第48章 明明就有

001

“将軍, 受了傷要是不包紮好,傷口會裂開,如果感染會變成很麻煩的情況的。”許君孜孜教導。

“……”

許君眨巴眨巴眼睛,白白胖胖的手指從指縫間插進鬼面将軍的拳頭裏, 試圖把他的手指給掰開。

又試了一會兒,依舊沒能把鬼面将軍的手指掰開之後, 許君雙手叉腰,頗有些無奈地看着明明是個大将軍卻沒有絲毫自覺的人。

“我自己來。”許久後, 鬼面将軍才開口。

“不行!”

許君已經發現他不想包紮傷口了,所以絕對不會縱容他。

“那我自己來。”

許君想想, 妥協地點點頭。

鬼面将軍見狀, 這才松了口氣。

他低頭放開了握着褲腰帶的手,正準備有所動作, 旁邊就突然伸出一只手,‘嘩’的一聲拉了他的褲子把他扒了個幹淨。

鬼面将軍正震驚,許君已經微微皺着眉頭看着在他大腿上的那傷口。

傷口并不算深, 看那樣子應該是不小心被武器蹭到, 所以破了皮。因為一直沒有處理, 所以傷口的位置雖然已經結痂,但是看着很猙獰。

許君正皺着眉頭看着那傷口, 猝不及防就被扒了個幹淨的鬼面将軍,卻是整個人都‘唰’的一聲變得通紅。

他有些慌亂地擡頭看了一眼許君, 見許君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窘迫狀态後, 故作鎮定的慢慢拉了旁邊的被子, 試圖蓋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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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并未注意到這些的許君,卻在看到鬼面将軍偷偷摸摸的動作之後,慢慢的醒悟過來。

他用眼角瞥了瞥鬼面将軍偷偷摸摸的動作,又看了看鬼面将軍露在外面白花花的大腿,一張臉也不争氣的跟着紅了起來。

因為常年不見陽光的原因,鬼面将軍身上和他的臉一樣的白,雖然因為傷口的原因讓血染花了他的腿,可這并不能遮掩什麽。

許君視線順着鬼面将軍白白的腿往上滑,落在了被被角遮着的那位置,其實鬼面将軍還穿着亵褲,就算被許君剝了外面的褲子,他也依舊看不到什麽東西。

可此刻鬼面将軍偷偷摸摸的藏起來後,反而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許君又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後,喉結滑動了一下,他擡頭看向鬼面将軍,“将軍……”

“什麽?”鬼面将軍挺直了背脊,渾身僵硬。

“你好白。”許君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

知道自己剛剛是誤會了的鬼面将軍越發的狼狽,他拉了旁邊的被子,把自己整個腰都圍了起來,只剩下受傷的腿在外面。

明明兩人都是男人,他卻覺得被許君看過的地方如同着了火般灼熱。

“将軍,你……”許君聲音變得沙啞,他想起剛剛鬼面将軍說過的那些話,驀地明白許多。

短暫的安靜之後,許君往鬼面将軍身邊靠了過去,湊到鬼面将軍的耳旁後他輕聲确認道:“将軍,以後是什麽時候?”

鬼面将軍越發的狼狽,現在的他恨不得回到剛剛掐死自己。

許君見鬼面将軍不語,還想說話,卻發現喉間太過幹澀竟讓他發不出聲音來。

“上藥。”鬼面将軍提醒許君。

“可是我想抱将軍。”許君喉結上下滑動。

鬼面将軍側過頭去,可就算如此,還是被許君堵着在脖子上親吻了兩下。

有什麽東西在兩人之間發酵,讓空氣中充滿了滾燙的氣息。

兩人靜靜地坐着,許君側過頭去在他的頸上又磨蹭了會兒後,這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許君低了頭去看鬼面将軍腿上的傷口,白白的将軍也格外的可愛,不過傷口有些礙眼。

許君拿了旁邊的毛巾,仔細的替他把傷口的位置清理完後,又拿了藥小心的上了藥包紮好,并替他穿好褲子。

做完這些,許君整個人都壓到了鬼面将軍身上,他避開鬼面将軍身上的傷口,把人壓到了床上躺着。

“将軍。”

“嗯?”

如同低吟般的聲音在兩人耳畔響起,随着聲音微微顫抖的空氣,讓兩人的耳朵都發紅發癢。

許君趴在鬼面将軍身上,手上卻有些不老實,在他難得沒穿铠甲的身上輕輕摸索着熟悉着。

鬼面将軍緊繃着身體一動不動,他知道他不應該再放任這人,可是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兩人緊緊相依,更有兩顆心狂跳不止。

不知多久後,兩人這才戀戀不舍的分開,各自整理衣服,無聲對視一眼之後拉開距離。

如今城這裏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們再亂來。

自從城這邊成為戰場後,這邊原本所有的原住民都已經逃難,向着大榆內部而去,現在住在這城裏的是他們的大軍。

原本熱鬧的街道,現在容納了無數跌坐在地上的傷兵,而原本那些住宅,現在也成了士兵的臨時居所。

有些屋子因為不堪戰争的重負,已經倒塌,城牆的位置更是有一個豁口。營中沒有受傷的士兵正在那邊忙碌着搶修,準備把這裏建立成一個臨時的據點。

城這邊情況不理想,山裏頭的那些土匪也是。

自從兩國開戰之後,那邊的人就隐藏了起來,許君已經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都沒看到他們了。

許君曾經打聽過他們的情況,雖然知道他沒有義務去理會那些土匪的死活,不過總算是有過來往。

營中熟悉情況的士兵告訴許君,那些人向來如此,一旦兩國真的開戰他們就會躲起來避開,等到兩國停戰,他們又會像打不死的蟑螂一般冒出來。

鬼面将軍的部隊回到這邊後,營中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些。

許君卻沒有太多時間和鬼面将軍朝夕相處,在第一天見到鬼面将軍後,之後的兩三天時間裏,他都一直忙碌着。

雖然現在這邊已經變成戰場,但是地裏頭的事情還是沒完。現在已經是三月,地裏的雪已經化了,露出貧瘠的大地,迎來播種的季節。

大戰的情況下,他們已經只能搶收搶播。

雖然因為大戰再加上無人打理,地裏整體情況并不怎麽理想,但總歸是有一點收獲。

這邊淪為戰場的幾個營地,食物除了朝廷那邊送來的之外,其餘的便是從沒有戰争那邊的營地調度過來。

那邊在許君的示意之下開荒種了許多東西,不過邊關這一片情況本就不理想,即使是多種也未必見得就能多收。

糧食的調度是個麻煩的事,途中浪費的時間、兵力不說,還要謹防夏國、袁國的人,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自給自足。

許君連着往地裏跑了兩三天後,又去了一趟之前的那個武器店。

到了地方,許君還沒開口,一旁的掌櫃的已經護着一人向着許君這邊而來。

“想必這位就是小先生了。”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看着頗為富态。

“你是?”

“這位是我們大東家。”掌櫃地笑着做了介紹。

許君點點頭,看着幾人,想看他們到底想幹嗎。

那中年男人明顯是個人精,面對許君這樣的冷漠态度并不動容,依舊滿臉笑容。

“之前聽說小先生想向我們這借點武器?”

“是有這麽回事。”

“哈哈,營中需要武器,小先生怎麽不早說?”中年男人笑道。

許君不言語,只看着他。

為這事他都往這邊跑了十幾趟了,這叫不早說?

“是我們辦事不力,早知道如此,我們就應該早一點準備,這不,前兩天我知道消息後立刻就讓其他的人準備起來,可時間太短,只準備了這些。”

許君順着他的話看去,武器店後面的院子裏堆放了一大堆的木箱子,看樣子裏面應該是些武器。

“這裏一共是兩千件武器,其中有……”

那男人開了口後,旁邊立刻有人遞了一份單子給許君。許君大概看了一眼,全都是些武器。

許君看着面前的人,依舊不說話。

那人倒是自覺,道:“既然小先生有需要,這些就先拿去用吧!”

許君并沒有和他客氣,又看了一會兒後,便讓其他人把東西都拖走。

只是離開後,打劫到武器了的許君卻沒高興起來,反而是越加的沉默。

歸程的路上他看過那些武器,那些武器比起之前送到營中的東西好了不少,就算他不懂也看得出來這些東西應該不是次等貨。

他原本不過是想吓吓那些人,能不能拿到東西還真的沒有數,如今這些人這麽熱忱,反而讓他覺得有怪,不過如今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許君抛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喜滋滋的把東西運回了城裏後,難得有空的許君立刻去了鬼面将軍那邊。

回來之後,鬼面将軍也一直忙着,他是邊關軍總将,除了要處理這邊營地的事情之外,附近營地中的事他也要處理,算起來也沒比他輕松到哪裏去。

許君在門外敲響房門時,屋內的鬼面将軍正看着手中新得到的信件。

見許君進門後,他讓旁邊送信的人出去,又關了門。

許君見鬼面将軍正在看信,并沒有打擾,他雖然有些好奇信件上是什麽內容,但還是安靜地站到一旁。

鬼面将軍很快把信上的內容看完,末了,他主動把信遞了過來。

許君有些驚訝,鬼面将軍從未避諱過他,對他十分信任,但像這樣主動把信件給他看的卻極少,畢竟軍中重事不宜被太多人知曉。

許君接了信,只看了前面幾句話後,便立刻抛開疑惑往下看去。

這封信并不是戰場上的急件,而是從宮裏寄來的。

信件簡單的描述了景山城那邊的事情。上面也提到了不少他哥許銘還有他爹的事,大概是因此所以鬼面将軍才給他看。

叛軍那邊的事,現在大概已經有了結果。

那些叛軍在年後便發展成了一個小型部隊,駐紮在景山城外一處山澗。

自從和諸葛瑾搭上線後,許銘那邊就一直在暗中部署收拾那些人,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不久前總算收了尾。

一群首腦悉數落網,晉易那個孩子也被帶回了宮中。

信上把事情說得簡單,具體的細節沒有提太多,倒是重要寫了那孩子的事。

那孩子就如同之前諸葛瑾消息中那樣,不過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嬰兒。孩子被帶到宮裏後,晉祁見了很是喜歡,所以現在已經被他養在宮裏。

許君反反複複把那封信看了兩遍,這才有些莫名其妙的把信還給了鬼面将軍。

“皇上真的要把那孩子留在身邊?”許君有些無法理解晉祁的想法。

“他是這麽說。”

許君只覺得荒謬,不過想一想,他又沒再糾結下去。

鬼面将軍把那信燒了個幹淨,把灰塵處理掉後,他看向許君。

“我過兩天要離開。”

許君聞言,心中略有些失望,卻也不驚訝。

他早就知道鬼面将軍在這邊留不了太久,畢竟旁邊幾個營地情況不大好。

002

随後兩天,鬼面将軍一直處在緊張準備的狀态。

他是格外珍惜兩人難得有機會相處,然而事實上兩人真的呆在一起的時間卻并不長。兩人都有事情,你忙一會兒我忙一會兒,最後真正相處的時間反而不長。

鬼面将軍忙完手上的事情,正準備去找許君,卻從司馬賀口中得知許君去了一趟後面的城裏,要回來至少也要一個時辰以後。

得知許君不在,鬼面将軍去了許君所在的住所。

他進了屋,在屋內找了地方坐下,正靜靜地望着這空蕩蕩的屋子發着呆,床腳邊便有一陣聲響傳來。

鬼面将軍走了過去,掀開床簾一看,只見兩只兔子被許君藏在了床下。

他已有些時間沒見到這兩只兔子,再見到,不由有幾分懷念。

他把兩只兔子從籠子裏放了出來,讓它們在地上跑動。

他少有時間和這兩只兔子單獨相處,如今再看,他已更加分不出當初哪一支是他養過的,只覺得兩只兔子怎麽看都一樣。

不過經常看許君逗弄這兩只兔子,他倒也知道這兩只兔子有一個較為安靜,另外一個則比較活潑。

兩只兔子被放出來後,活潑的那一只立刻繞着屋子轉起了圈,另外一只在周圍跳了一會兒後,蹲到了他的腳邊。

他坐在凳子上,看了看地上蹲着的兔子,又看了看另外一只扒拉在門邊上試圖越獄的,突然覺得那只試圖越獄的兔子和許君很像。

有了這個想法後,他就越看那兔子越和許君相像,同樣白白淨淨的同樣喜歡跑動。

特別是那張臉,越看越和許君相似。那三瓣嘴動着的時候,和許君在嘴裏塞了零食時一樣,腮幫子不斷動着,有些傻氣。

鬼面将軍靜靜地盯着那兔子看了一會,收回視線,他覺得傻的大概不是兔子,而是他自己,不然為何看到只兔子也會想到許君?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鬼面将軍立刻站起身來,開了門發現門外并不是許君而是司馬賀後,他冷靜下來,“出什麽事了?”

“将軍,前線那邊傳來戰報。”

說話間,一旁有個通信兵站了出來。

鬼面将軍讓開門口,讓通信兵進了門。

他從通信兵手中接過信件後打開看了起來,只一眼他眉頭便皺起來,看完整封急信後,他眉頭更是深皺。

旁邊站着的司馬賀和那通信兵不敢言語,依舊安靜站着。

“傳令下去,讓所有人盡快做好準備,在議事廳見面……”

“是。”

司馬賀下去,代為傳命。

鬼面将軍回頭看向旁邊的通信兵,他從許君屋內拿了筆墨寫了幾封信件,“分送到各個營地。”

“是。”

待那通信兵也走掉後,鬼面将軍這才又拿了之前的急信看了一遍。

他本來即将要去的那個地方,之前被夏國那邊逼着連退了許遠丢了一座城池的地方,夏國屠城了。

之前戰況激烈,那座城池被夏國攻占之後他們一直沒有奪回來,這次他過去本就是為了處理這事,但夏國那邊剛剛傳來消息,城中所有沒來得及逃的百姓全數被殺。

那些夏國的人像是為了示威似的,把屍體全數扔在了城外,老人年輕人大人小孩,屍體壘成一座小山。

戰場上,屠殺俘虜并不算什麽稀奇的事,但是屠城卻不多見,因為這是一種極其殘忍不人道的做法。

普通的老百姓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就算是城池被攻陷,軍隊大多數時候也不會為難這些人,最多搶光所有東西。

鬼面将軍去了臨時的議事廳,一進門,幾個跟随在他身邊的大隊長還有副将,立刻便迎了上來。

“将軍,這次的事情絕對不能就這樣算了!”

“那群家夥竟然能做出那種慘無人道的事情來,這次咱們絕對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不然如何平息……”

鬼面将軍擡手,衆人立刻安靜下來。

夏國如此狠絕,他們定然不可能視若無睹,就算是不給那些百姓一個交代,也要給他們自己一個交代。

大戰徹底拉開,大榆定然要還以顏色。

這已經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鬧小摩擦,夏國如此舉動,無異于宣布兩國正式開戰,不死不休。

鬼面将軍把所有的安排部署做好再出門時,屠城的消息已經在這邊營地當中傳開。

消息不禁而走,城中的士兵立刻變得憤怒異常,壓抑的氣氛夾雜着憤怒在衆人心頭彌漫,伴随而來的是無盡的殺意與悲戚。

因為屠城的事,鬼面将軍原本在這裏休整的計劃被打亂,出發的時間定在明天早上。

他之後又去了一趟許君居住的地方,見許君依舊沒回來,他把兔子關進籠子裏放回原位後關了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進了屋,反手關上門後,他習慣性的走到了一旁櫃子前,打開櫃子拿了放在裏面的油紙包。

油紙包裏面裝的是一些蜜餞,那是許君的零嘴。

他回到桌前坐下,拿了蜜餞扔進嘴裏。

他以前并不喜歡吃這東西,現在也說不上喜歡,只是已經吃習慣。

最開始的時候是在剛過年夏國攻打過來那會兒,他帶兵迎戰,在戰場上休整時不知從哪裏掉出來一包……

許君習慣在他身邊放上零嘴,像只小倉鼠似的儲食,這樣方便他自己随時都能吃到。

他亦沒阻止,由着許君霸占他的地方,所以看到那東西時他并不驚訝。

那時他與許君相隔兩地,嘗了嘗那東西後就不可自拔,因為吃到那東西仿佛就見到了許君,總能讓他輕松不少。

後來不知不覺間養成了習慣,他緩解壓力的方式便成了偷吃許君零食。

鬼面将軍坐在屋裏吃着那酸酸甜甜的蜜餞,想着之前夏國的事,門口響起敲門聲時,他并未多想起身便去開門,原以為是其他将士有事,一開門便看見許君。

許君站在門外,沒等鬼面将軍開口,他便看見了放在屋內敞開的零嘴。

下一刻,他兩只眼睛瞪圓,“将軍你偷吃我的東西!”

鬼面将軍含着口中的蜜餞被抓了個正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君這會兒已經從旁邊鑽進屋裏,他跑到桌前看了看已經只剩下小半的蜜餞,又受傷地回頭看向鬼面将軍,“你說好了不偷吃的?”

鬼面将軍站在門口,有些心虛地舔了舔口中的蜜餞。

“騙子!”

“我還你……”

許君氣鼓鼓地看着他。

自從那些零食被鬼面将軍拿走後,許君就一直乖乖的沒有再吃。

雖然他也知道現在都已經兩三個月時間,就算等他牙齒不疼了,鬼面将軍再還給他也未必還能吃,可是他沒有想到會被鬼面将軍偷吃。

鬼面将軍見許君不說話,有些急了,“雙倍賠你。”

許君依舊瞪着面前的人,“騙子。”

鬼面将軍心虛,他上前想要和許君道歉,許君卻根本不理他。

許君在旁邊坐下,偷看了一眼只剩下一半的蜜餞,氣得轉過身去不看鬼面将軍。

“你牙齒不疼了?”鬼面将軍企圖轉移話題。

許君不理他。

“我看看。”

許君回頭看了他一眼。

“說話算話,等你牙不疼了我賠你。”鬼面将軍道歉,想了想他又輕聲道:“若我不賠,你扣我月饷便好。”

這麽些年他一直在營中呆着,極少有自己需要花錢的時候,那些錢全都存在了庫房,算起來這十來年應該也攢了不少的錢。

若許君要,全給他便是。

許君想了下,覺得這方法好像可行,這才回頭。

“我看看牙齒。”

許君乖乖張嘴。

鬼面将軍走了過去,把人帶到了晚霞能夠照到的窗口,開了窗對着晚霞查看。

許君的牙齒一直不好,如今已經有幾月的時間,之前情況還頗為嚴重如今已經緩解不少。

鬼面将軍朝着之前發現稍有些腫脹的地方看去,一看之下才發現,那裏竟然多出了一塊白白的小小的東西。

他疑惑了一會兒,才想到那應該是一顆智齒。

“你長智齒了。”

“什麽?”

“牙齒。”

許君驚訝,連忙用舌頭去舔,可是那位置在很靠後面,他努力的去舔卻依舊找不到地方。

鬼面将軍見狀,有些好笑的走到一旁拿了鏡子,讓許君張開嘴然後指給他看。

因為角度的原因,許君看了好一會兒都看得不是很清楚,又自己抱了鏡子去門外張望了一會兒後,他歪着腦袋五官扭曲的一邊舔那地方一邊走了進來。

看着許君那樣,鬼面将軍把人拉到懷裏靠着,然後站在他的身後,拿了鏡子替他找了個好角度。

許君看到那白白的一點,臉上露出驚奇的表情。

“另一邊好像還沒長出來。”

一聽說還有另外一邊,許君立刻哭喪着一張臉,“還要長?”

之前長這邊他牙疼了好久,如果還要長那豈不是還要疼?

鬼面将軍點頭,沒有告訴許君上面可能也會長。

鬼面将軍招了招手,讓還在研究自己牙齒的許君過去,摟着人讓人坐在旁邊後伸手輕輕揉了揉許君的臉頰。

許君似乎被揉得舒服了,整個人都靠了過去,閉着眼靠在了他的身上。

屋內鬼面将軍輕輕的揉着許君的臉,屋內氣氛卻并不安靜。屋外時不時便會傳來號子之聲,還有士兵整頓的腳步聲。

許君從城裏回來的時候,已經聽說過那屠城的消息,也大概知道營中現在的情況已變得不同,更已經聽說鬼面将軍明天早上就要出發的消息。

閉着眼,許君靜靜地聽着這一切,大概被營中的氣氛感染,他心中也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夏國和大寧之間的戰鬥,許君一直不太能理解。

兩國算起來也已經膠着了十多年,大多數時候夏國都讨不到好,他不能理解夏國為什麽一直執意對他們出兵。

“夏國不要這樣多事,兩國和平相處有什麽不好?作什麽沒完沒了……”

許君突然的一句話,讓鬼面将軍手上的動作停頓了片刻。

“将軍你什麽時候不做将軍?”

“最早的時候這裏是晉國,那時候夏國和大寧都不是現在的模樣,夏國的國線還要往後退許多,我們亦是。”鬼面将軍緩緩開口,卻是在回答許君之前那個問題。

許君睜開眼,依舊不解。

這些事情他知道。

晉國比不上夏國也比不上他們大榆,是個小國,但既然是個國那自然不會小到哪裏去,現在他們大榆內有不小的一部分就是原來的晉。

“當初夏國先攻破晉,占據了晉國,然後才攻打大寧。”鬼面将軍道。

“所以?”

“那場大戰夏國輸了,退了許遠,甚至是丢了大半個晉。”

許君看向鬼面将軍,他用手掀開鬼面将軍的面具,從下打量着鬼面将軍的臉。

“做什麽?”鬼面将軍不動,只從面具下看着突然偷看他的許君。

“我看看你有沒有驕傲。”

鬼面将軍揉了揉許君的臉,收回手,不理會許君的調侃。

當初夏國攻打大榆,大榆不敵,是鬼面将軍帶兵擋住了大軍,并且一路打得夏國連退半個晉。

那一場長達一年多的大戰,讓大榆國境擴大了五分之一,讓原本已經是夏國囊中之物的晉有三分之二的國土落入了大榆。

那一戰,他一戰成名,受封鎮國大将軍。也正是那一戰,讓尚且才十四五歲的他穩定了在邊關駐軍中的地位。

當初原本因為吞并了晉而跻身大國的夏丢了大半個晉,他們的辛苦變成了替他人做嫁衣,他們成了最大的輸家。

那之後,夏國就一直動作不斷,不時便會騷擾一下大榆。

這十來年間,夏國也不是沒有提過讓大榆把晉的地盤還給他們,然後兩國休戰。

只是大榆這邊是絕不可能答應的,畢竟大榆并沒有傻到把這地盤還給夏,讓夏國修生養息之後再來打自己。

這事情無解,因為這已經不屬于誰讓一步就能平息的問題,所以這十年來便一直這麽膠着着。

鬼面将軍從當年的事情中抽回思緒時,許君已經跑到一旁趴在床上,他拉了被子把腦袋遮住,只剩下個屁股在外面。

鬼面将軍明天就要走,許君雖舍不得,可卻毫無辦法。

鬼面将軍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亦是如此。

兩人這次再見,前後不過五天。

期間單獨相處的時間加起來甚至還沒有兩個時辰,明天卻又要分開,且這一次分開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見。

鬼面将軍起身出了門,讓門外的人送了兩份食物過來,與外面的人交代若沒重要的事情莫要打擾後,拿了食物進了房間。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晖已消失在山的那邊,屋裏已經點起燭燈,昏暗的燈光照在屋內。

鬼面将軍在桌上放好食物,走到床邊把人半拉半扶的弄了起來,安放在了桌子旁的凳子上,又遞了筷子。

許君一直沉默,見到有吃的後也沒能開心起來,而是默默的吃着。

鬼面将軍自覺的吃掉許君盤子中他不喜歡的青椒,然後拿他喜歡的換。

沉默的吃完飯,收了碗筷。

許君正琢磨着要怎樣開口說離別,就看見旁邊的鬼面将軍已經脫了外衣準備休息,他明天天未亮就要出發,今天得早些休息好養足精神。

許君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已經躺到床上的鬼面将軍往裏挪挪,故意空出一側的床。

因為不舍得而有些紅了眼眶的許君見狀,吸了吸鼻子,趕忙跑了過去。他脫了鞋子,鑽進被窩,躺在了鬼面将軍身邊。

鬼面将軍察覺到身邊的人的動作還有那熟悉的氣息,緊繃的身體慢慢的放松,他側身,挨着許君側躺着。

他一樣不舍得許君,比許君還不舍得!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能多留一些時間希望能在這人身邊多呆一會兒。哪怕是無法和許君說話對視,只安靜的相擁而眠,他也開心。

許君動了動,學着旁邊的人側身與他面對面。

兩人緊緊相依,許君縮到被子裏把腦袋埋在鬼面将軍胸口,鬼面将軍則是以護着懷中的人的姿勢躺着。

黑暗中,過了好一會兒後,鬼面将軍突然動了動,然後伸手摟住了許君的背。

鬼面将軍從小養成的習慣讓他睡覺很老實,平平的躺着,從睡着到醒來幾乎不會變一下姿勢,這和睡覺能從這頭滾到那頭的許君截然不同。

察覺到鬼面将軍的動作,許君又往前挪挪,親昵的準備靠得更近,一靠近卻發現觸碰到一片光滑溫熱的東西。

許君愣了一下,又用臉蹭了蹭,确定自己碰到的是鬼面将軍的胸口後,他在黑暗當中睜開眼。

微弱的燈光從窗外還有門外透入,把屋內照的模模糊糊。

許君看向面前的人,但因為光線太暗,他看不清楚鬼面将軍臉上的表情。

他猶豫了一會兒後伸了手,環住了鬼面将軍的腰,這個動作讓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鬼面将軍沒穿衣服。

不能說他并未穿,而是他自己把衣服解開了。

現在的天氣已經不怎麽冷,所以兩人睡覺都只穿着一層底衣,底衣雖然松垮,但卻并不會容易散掉,除非……

許君慢慢箍緊手臂間的力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懷中的人并未反抗,任由他抱緊。

抱緊後,許君遵循着本能,慢慢撫摸着手下光滑卻緊實有力的背脊。

察覺到許君撫摸的動作,鬼面将軍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一副任許君為所欲為的無言模樣。

原本還有些疑惑的許君,此刻大腦嗡的一聲巨響,整個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他體內原本靜靜流淌的血液突然沸騰,所有的血液全部湧向他的心口還有大腦,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若他還什麽都不懂,那他一定是個傻子!

可他并不傻,他很聰明。

許君環住懷中的人,耳中傳來砰砰的心跳聲,不只是他自己的,還有懷中的人的。

鬼面将軍雖然努力的放松了身體,可他的心卻不會受他控制。

那砰砰的心跳聲,透過他的胸口傳了出來,讓許君還有他自己都聽見。

許君的手順着鬼面将軍的腰撫摸到他肩頭,他抱着懷裏的人,聽着兩人平地驚雷般的心跳,嗅着那不知道是誰的氣息。

許君在面前的胸口落下一吻,在感受到一陣顫抖後,他微微向前壓了過去,本來與他一樣側躺着的人輕而易舉就被壓倒平放。

鬼面将軍扶着他的手變成勾在他腰上,輕輕的,沒有力道似的,只是有些不安地拽着他的衣服。

許君靜靜地躺在鬼面将軍身上,他閉上眼,把頭放在他砰砰直跳的心口,靜靜的聽着那強壯有力的心跳聲。

他感受着身下那強壯的身體,感受着那因他而跳動的心跳。

被許君壓在身下緊緊抱住的鬼面将軍等了會兒,沒等到許君其它動作後,有些遲疑的動了動,然後大膽的在許君額頭落下一吻。

鬼面将軍冰冰涼涼的唇瓣,還有滾燙的呼吸,讓許君整個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額頭上。

那裏仿佛被滾燙的烙鐵烙下了烙印,燙得發疼。

許君呼吸變得越發沉重,甚至有些喘,他揚起頭把下巴擱在鬼面将軍胸口,借着微弱的光看着鬼面将軍的臉。

“将軍,你是在勾引我嗎?”

鬼面将軍原本放松的身體猛然緊繃,變得如同一塊堅硬的鐵,不知所措和不安的情緒,從他微微顫抖的身體傳達到許君腦海裏。

“……不是。”許久後,帶着顫抖的沙啞聲音在黑暗中傳來。

許君埋首在鬼面将軍胸口,他聲音沙啞地說道:“明明就有。”

被戳破謊言,那顫抖的聲音不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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