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幫你欺負回去

001.

第二日清晨, 李牧兩人如約告辭。

兩人來時空手,回去倒是帶了不少東西,除了山裏頭的紅菇之外, 兩人還在這山裏找到了許多野菜和其它東西。

看着那大包小包的兩人, 許君實在有些無法想像這兩人的身份, 不過想想他與鬼面将軍兩人似乎也差不多, 他也就沒再糾結。

送走了李牧和仲修遠後, 山裏頭很快便熱鬧起來。

之前許君與那群土匪說了山裏紅菇的事情之後,第二天時間, 山下那群人便到山上來了。

來的大多都是些婦人,他們擅長做這些, 而且大多家中又無事,正好便可以過來幫忙。

許君對此無異,簡單的與衆人交代了一番後, 便讓衆人拎着籃子進了山。

九月馬上就要到了, 山裏頭的紅菇數量已經在慢慢的減少, 不過即使如此, 在衆人的幫助之下還是采摘了不少回來。

草屋那邊還有他們如今住的房子那邊,四周都曬滿了紅菇, 滿滿當當看着頗為喜人。

到了九月後,紅菇的數量就慢慢的少了下來,質量也開始有了參差不齊的變化, 比起之前先采摘的那一批, 這後面的大多質量都比較差。

許君把兩批紅菇分開晾曬, 然後分別包了起來。

趕在九月末十月初那會兒,把東西寄送了出去,送往了京城。

除了要送給他父親還有晉祁、林緒那邊的,其餘的他也托了他父親賣掉。

天氣入了十月後,就漸漸的涼了起來。

入了秋,原本郁郁蔥蔥的山林逐漸變了顏色,多了幾分蕭瑟之意。枯葉掉落,在地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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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将軍之前說想學醫,可他到底沒學成,因為學醫這事兒被許君攬了過去。

鬼面将軍已經在做着木工的活,手上已經不空,許君原本就琢磨着要學個什麽東西,如今倒是恰好可以學這東西。

再說,他學東西快,當初在營地的時候,他也是一邊做着賬房的事情一邊學種地,一年半的時間便也把種地學了個七七八八,學這完全沒接觸過的東西他容易接受。

醫術這東西博大精深,讓他學透大概是不可能的,但只學這些日常小病的診治和方子,應該只需要一兩年的時間。

只是雖然許君算盤打得啪啪響,可大半個月過去,他卻沒學到什麽東西,不是他不認真也不是他懶惰,而是入了秋之後他每天一看書就困。

春困秋乏夏無力,秋天這日子,着實不适合學東西。

鬼面将軍見許君一看書腦袋就一點一點的,也抽了書過去看過兩天,可他的情況也沒比許君好到哪裏去。

如今不在戰場上,不用随時保持警惕,即使是鬼面将軍也抵不過這秋乏的困倦,看一會書那眼皮就跟有千萬斤重似的。

兩人想了辦法,互相督促着要背書,若是誰背不出來便讓對方在臉上畫烏龜畫娃娃,還一天不許洗。

這辦法倒是好,立意也不錯,可是自從想出這個辦法之後,兩人的臉上就一直沒幹淨過。

你臉上頂着個小烏龜,我臉上頂着個熊貓眼,兩人是一見着對方就忍不住發笑。可笑來笑去,這書上的內容卻依舊沒背下多少。

背書這事兒還沒搞定,地裏那邊又忙了起來。

入了秋,這地裏的東西就該換了。除草挖地播種,新一輪的農忙來臨。

站在山上朝着城那邊望去,城外那一片地裏是一天一個樣,金黃的麥子被割收,褐色的土地裸露,種下了新的種子。

農忙時節,山裏也清閑不到哪裏去,大清早的兩個人就起了床向着菜地那邊而去。

他們這地裏也種了不少的麥子,如今麥穗已經金黃,顆粒飽滿的麥穗把麥稈都壓彎了腰。

麥子熟透之後要趕在大雨之前全部收完,不然一旦大雨這麥穗就該發芽了。

兩人拿了鐮刀,順着一溜往前割,割完的麥子在一旁的木車裏用力的摔打,發出砰砰的聲音,大粒大粒的麥子便落在了木車裏。

麥粒收完了還要過風車,風車之後還要曬幹,然後才能收起來。麥稈則是直接扔在地裏燒了,燒了的灰還能育土。

鬼面将軍一直埋頭割麥子,割到一半時發現身旁的人不見蹤影,他回頭尋找,才發現許君已經蹲在一旁用火折子點麥稈。

片刻之後,大火燒了起來。

許君蹲在那邊不動,鬼面将軍走了過去,才發現他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兩個地瓜,正在烤地瓜。

見鬼面将軍過去,有着兩只墨水塗黑的黑眼圈的許君擡起頭來看他,鬼面将軍見狀,當即就樂了。

許君見鬼面将軍笑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因為鬼面将軍臉上畫的那小烏龜随着他笑起來的動作,變得活靈活現。

鬼面将軍扔了鐮刀蹲在火邊,與許君一起烤地瓜。麥稈的火大,地瓜很快就烤熟,火太大外面那一層焦了,裏面那些倒是還好好的。

兩個人蹲在地裏吃完地瓜時天都黑了,吃飽喝足的他們正準備回去,一回頭才想起來麥子沒收完。

兩人默契的都沒提這件事情,收了東西便回家。

秋天這個季節真的不适合做事情,總讓人有一種懶懶散散沒有力氣的感覺,根本無法靜下心來認真做事。

等兩人把地裏頭的麥子收完時,已經是十月末,而那時天氣已經徹底的涼了下來。

原本還只是清晨和傍晚有些微涼的天氣,已經變成一整天都有些冷。山裏的風也變得格外的大,特別是夜裏,是呼呼的刮。

天氣轉涼,兩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噴嚏後,這才一起下了山去鎮裏買過冬的衣物。

之前許瀾他們來的時候,給許君和鬼面将軍兩個人都帶了些衣服,不過那也只到秋天,冬天的衣物他們得自己買。

他們是第一年在這邊落腳,山裏頭幾乎什麽都沒有,所以這整個冬天的東西都得置辦,真要算起來東西就多了。

下了山,兩人也沒急着回去,先找了客棧定了房間,頭天先四處看看第二天這才上街采辦起來。

要過冬,兩人除了要買全套的衣服鞋襪之外,還要買一些暖爐還有木炭,除了這些之外兩人還要買一些壇子回去。

以往在營中的時候,兩人都習慣喝酒禦寒,雖然兩人都并不貪杯,但許君還是琢磨着釀些酒備着。正好山裏頭又有他們自己種的高粱粗糧,釀造起來也方便。

兩人在街道上逛着,偶爾停下來和小販交談兩句,這一聊,兩人才知道宮裏出了大事!

皇上和丞相林緒兩人之間暧昧不清的事情不知如何走漏了,如今街上的人皆在談論兩人的事情。

晉祁如今已經三十好幾,但是卻沒有子嗣,莫要說子嗣他連妃子都沒。

早一年的時候宮裏也曾群臣進谏要為他選妃,好早日誕下龍子,可最終這件事情卻因為晉祁立太子的舉動無疾而終。

那之後,朝中大臣為了穩定新收複的那一片城池的事情而忙碌不休,一忙就是大半年。

忙完了,衆人就又想起了這件事。

後來,他與丞相林緒的事情便不胫而走,傳遍了大榆,讓衆人明白他遲遲不選秀的原因的同時,也讓衆人唏噓不已。

大榆國情向來并不開放,雖然也曾聽過大寧那邊有男子攜手共度一生的事情,可在他們這邊卻少見。

兩人之間的事情一走漏,大榆便亂了,不贊同與唾棄的不在少數。

民衆反應激烈,晉祁倒是毫不為所動,大手一揮,扔下一句‘朕的人,誰敢動’便不許大臣再提。

那之後,滿朝文武百官在禦書房外跪了一地,晉祁也不見心軟。

與晉祁說不通,朝中大臣便暗地裏去找了林緒,也不知怎麽的逼得林緒辭了官,還舉薦別人為相。

林緒辭官的折子遞上去後,晉祁當即就怒了,

讓人把跪在禦書房外的那些百官全都扔了出去,并立了誓言,說只要他活着這天下只有這一個丞相,他亦只要這一個丞相!

晉祁的豪言壯語讓不少人震驚,有人厭惡也有人佩服,但晉祁态度強硬,一時之間倒也無人敢再硬着頭皮再進言。

這事情已經在大榆傳了有半個月了,他們兩人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事情都已經發生快一個月。

據傳,那林緒辭官之後至今不知所終,也不知如何了。

聽了這消息後,鬼面與鬼面将軍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與擔憂。

這件事情可不比其他事,解決起來麻煩,無論晉祁妥協與否他始終讨不到好處,林緒那邊就更是如此……

許君有些擔心,立刻便拉了身旁的人向着城裏驿站那邊兒去。

京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爹爹、娘親應該會與他來信,就算不給他來信,也會給鬼面将軍來信好讓他放心,晉祁畢竟是他哥哥。

急匆匆趕到驿站後,許君一問,果不其然,在半個月之前京城就有人給他送了東西。

這半個月的時間他們一直待在山上收麥子,都沒有時間下來,也不知道這件事,東西便擱置了半個月。

那是一個大木盒子,許君家裏與他送東西時,都是用那樣的盒子。

許君快速打開盒子,來不及打量盒子裏面裝的是什麽,看到最上面的那封信之後他立刻就拿了出來。

取了東西後,兩人顧不上其他,在驿站便拆開其中那封信看了起來。

信上大概與他們講述了一下最近京中的事情,與外面的傳言倒沒什麽出入相差不多,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上面說了林緒的下落。

事情發生後,滿朝文武便找了林緒以死相逼,那之後林緒辭官,辭官之後他倒沒有離京消失無蹤,而是窩在了許家。

與許瀾兩人閑暇時下下棋聊聊天,日子倒是逍遙自在,只是許瀾信中提到,林緒與他賭棋心不在焉,半月來輸了不少東西給他。

那些東西,許瀾讓人給許君送了來。

得知林緒無事,許君與鬼面将軍兩人這才有了心情去看箱子裏的東西。

這一看之下兩人卻有些哭笑不得,因為裏面全都是些藏書字畫,這些東西大概與林緒是寶貝,與他們卻還不如兩個燒餅。

放松下來後,鬼面将軍又拿了那封信仔細地看了一遍,他有些擔心晉祁。

“不用擔心,若真的有事,我爹爹一定會出手幫忙。”許君安慰。

晉祁承認一切的做法着實算不上理智,不過他大概也有自己的想法。

許君想了想,笑了,“也許他早就已經計算着這一天。”

晉祁已經三十好幾,這些年來他以各種各樣的借口拖了十來年的時間都沒有選秀,說不定如今的情況他早已經預料到。

鬼面将軍看了一眼許君,點了點頭。

許君伸手拉了旁邊的人的手,無視旁邊驿站中的人詫異的眼神,握在掌心。

鬼面将軍見狀本能的想抽手,卻被許君緊緊握住。

其實日子是自己在過,與那些七嘴八舌的人又有什麽關系,他父母尚且沒有多說,他們也沒吃他們家大米,輪的着他們多嘴嗎?

想通了這一點,許君笑得坦然,他拉了旁邊的鬼面将軍笨拙地抱着箱子就帶着他往門外走。

鬼面将軍見狀,回握緊了手中的手,另一只手連忙上前接過了他手中的箱子,“我來。”

“我拿得動。”許君道。箱子是有些重,但并不是特別的重。

“你不是還要買東西?”

“好吧!”許君把箱子交了出去,他待會兒是還得去買東西,抱個箱子在手上總歸不方便。

采買這事兒大多都是許君在負責,鬼面将軍每次跟下來都是做苦力幫着搬東西和牽馬。

002.

兩人重新回到街道上,順着街道一路往下逛了下去,邊走邊買東西,逛到街尾的時候,兩人身後的馬背上已經大包小包的挂滿了東西。

正當兩人準備出城上山,門口的方向便有一群士兵浩浩蕩蕩的進了城,許君他們兩人被擠到了路邊站着。

兩人也不惱,只是遠遠地看着。

這些士兵他們眼熟,因為這些人分明就是邊關的駐軍。

普通士兵進城來之後沒多久,幾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人便進了城,看到為首的那人,許君瞬間就樂了。

許君回頭看向鬼面将軍,後者也已經看到了那人。

坐在馬背上的,是和他們已經許久沒見的陶馳。

陶馳最近一段時間倒也混得不錯,兩人雖然住在山上但也聽說過些關于他的事。

之前鬼面将軍不見了之後陶馳便成了大将軍,除了他之外,邊關軍十來個副将裏還有三個人也成了将軍。

以前有鬼面将軍一人掌權的邊關軍,如今分化成幾個大隊,雖然依舊駐守在原來的地方,但兵力已經被分散。

晉祁如此做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這些人與他并沒有血緣關系,未來的變化千千萬萬,誰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否會一直忠心,分散了兵力至少減弱了潛在危險。

快有一年時間沒見,陶馳如今大變了模樣。

原本身為副将的他如今成了威風淩淩的大将,身旁跟着好幾個副将,騎的馬是最威風的,就連身上的铠甲都換了新的。

許君遠遠地看着在馬背上一臉臭屁的陶馳,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他始終還是覺得做将軍的沒有誰會比他身旁的人來得更威風。

在馬上已經向前走了一段的陶馳,不知是聽到了那輕輕的哼聲,還是感覺到了什麽,回頭朝着他們這邊看來。

在人群當中看清楚鬼面将軍還有許君之後,陶馳身體一僵,立刻拉緊馬疆。

他身旁的人吓了一跳,紛紛停下朝他望去,“将軍,出什麽事情了?”

陶馳臉色鐵青地望着沖他揮手的許君,咬牙切齒地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副将,“沒事,我們走。”

說話間,陶馳立刻驅馬向前加快了速度,大隊伍見狀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陶馳看着鎮定,然而等他到了預定的客棧之後,下了馬,沒等旁邊的人接過馬疆,他脫了身上的铠甲便轉身就向着門外跑去。

出了門,他快速跑回剛剛遇見許君的地方,緊張地張望了一圈,沒找到人後他順着街道往前找,沒多久便看見了已經出了城門慢悠悠往前走的兩人。

陶馳連忙跑上前去,攔在兩人面前。

他面前的兩人并不驚訝他會追上來,見到他之後,許君甚至還心情大好的和他揮手打招呼。

陶馳看着面前的兩人,卻是恨得牙癢癢,“将軍!”

陶馳向着鬼面将軍抱拳,他猶豫着要不要跪下去,這邊還很靠近城。

鬼面将軍如今換了一聲便衣,甚至就連臉上的面具都改為半張的面具,他這一跪若是被人認出來,必然就等于點破了鬼面将軍的身份。

“我已不是什麽将軍。”鬼面将軍道。

陶馳聽懂,戒備地看了一眼城門口之後不再跪,他順着兩人往前走,直走出城門有一段距離之後,才停下腳步與兩人說話。

“将軍為何會在這裏?”陶馳問。

當初鬼面将軍和許君兩個人突然就不見,等他們邊關的人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許久之後。

那之後他離開軍營的計劃就被徹底的打亂,甚至是因為鬼面将軍不在,他所在的駐地直接成了由他負責。

兩個月之後上面甚至還來了聖旨,讓他接任将軍之位。

聖旨到,他不能抗旨不接,所以他便把将軍之位接下,之後又過了兩個月後,他才寫了書信回朝欲辭去将軍職位離軍。

可這将軍之位接下來之後想要辭離那就難了,他費了五六個月的時間也依舊沒能辭去這将軍之位,反倒是把這位子坐穩了。

最後他是下了狠心說想念家人,想要辭官回去,結果皇上那邊直接給他許了兩個月的假,讓他回家探親然後再回去。

他已經無意呆在營地,之前的事情雖然除了他們幾個人之外無人知道,但他卻無法過自己的那一關。

本來他才是最應該離開營地的人,結果倒好,因為這兩人先偷跑,現在反倒是讓他不得不留下。

“我們現在住在山上。”許君指了指一旁的山脈,見陶馳一張臉都扭曲之後,他笑着拍了拍陶馳的肩膀,“有機會來玩。”

陶馳咬牙切齒,琢磨着一把火燒了那座山的可能性。

鬼面将軍被許君拐跑之後他曾經思考過很多可能性,但他确實真的沒有想到許君居然會跑到這山上來,他如果要是早就想到,定然早就已經殺了過來!

“聽說你已經是大将軍了,恭喜恭喜。”許君哪壺不開提哪壺。

“還不都是你這家夥幹的好事!”陶馳氣得牙癢癢。

“我做什麽了?”

“要不是你把将軍拐跑,我用得着……”後面的話陶馳沒能說出口,他只是咬着牙齒看着許君。

許君卻是越發無辜地看着面前快要氣瘋了的人,“難道你不喜歡這将軍的職位?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陶馳一愣,就聽許君又道:“也不枉我們在皇上面前給你說好話。”

那瞬間,陶馳的只覺得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他就說皇上又與他不熟,怎麽會欽點他做大将軍,還一直不讓他辭官,敢情是這兩人做的好事!

“你、我……”陶馳氣得說不出話來。

許君卻是又眨巴眨巴了眼睛,拍了拍陶馳的肩膀,道:“好好幹,我們看好你。”

陶馳此刻已經顧不上旁邊的鬼面将軍,把拳頭捏得咔嚓作響,他是真的恨不得沖上去揍這家夥一頓,他總有一種感覺,許君這家夥一定是早就發現他想離開,所以才搶在他之前偷跑!

因為如果他先跑掉了,他們那邊的營地裏頭就只剩下鬼面将軍一人,鬼面将軍再要離開必定就會有許多顧慮,就如同他現在一樣。

他們都在這軍營呆了太久的時間,這裏已經變成他們半個家,讓他們什麽都不做甩手離開他們做不到。

“其實你真想要走也不是不可以……”許君道。

陶馳微眯着眼,如今他在許君面前已經是習慣性的三分戒備。

“再過個幾十年,即使你不想辭官,恐怕朝廷裏的人也不會允許。”說完許君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

陶馳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時,許君已經欺負完人一溜煙跑了。

陶馳拔腿就想要追,可他哪裏追得上,一眨眼的功夫,許君已經變成小小一顆黑影。

陶馳氣得不行,回頭去看鬼面将軍,卻見鬼面将軍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後翻身上馬,也抛下他驅馬離去。

看着這兩人的背影,陶馳忍不住的苦笑。

他覺得他前輩子一定是個大惡人,一定是欠了這兩個人太多太多,所以這輩子才總是被這兩人欺負着玩。

下輩子他要是再見到這兩人,一定有多遠躲多遠,不不不,最好是到死都不相見!

陶馳正發呆,遠處卻傳來許君的大喊。

聽到那句話,陶馳愣在了原地,許久沒有回神。

直到他身旁的副将找了來,他才怔怔的收回望向遠處的視線,而那裏早已經沒有了許君和鬼面将軍的身影。

陶馳深深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山脈之後收回視線,轉身向着城而去。

他步伐中帶着幾分遲疑彷徨,腦海中更是還回響着許君剛剛喊的那話,他會是個好将軍,許君他憑什麽這麽認為?

陶馳忍不住擡手扶額,臉上盡是苦笑,他這樣的人真的配做将軍嗎?

003.

躲開陶馳上了山之後,許君一路上笑個不停,他一想到陶馳那張氣得不行的臉,就忍不住發笑。

一旁鬼面将軍見他笑得站都站不穩,忍不住搖了搖頭,許君總喜歡欺負陶馳。

“你也不怕把他惹急了。”鬼面将軍道。

“才不怕,他不敢把我怎麽樣的。”許君雙手叉腰,“有将軍你在,他要是敢欺負我你就欺負他!”

對于許君的理直氣壯,鬼面将軍越發的無奈。

“好不好嗎?”許君見鬼面将軍不說話,連忙跑上來拽住鬼面将軍的手撒嬌。

“好,我肯定幫你欺負回去。”鬼面将軍眼中有寵溺之色浮現。

有人撐腰,許君立刻又變回了之前那得瑟的模樣,細數着以前欺負陶馳的那些光榮歷史,還有猜測着之前他們偷跑一定把陶馳氣得不輕的事。

許君與鬼面将軍商量好要走人後,便交代了營中的事情由司馬賀代勞,再由鬼面将軍一起寫了信,去了一趟宮中把信件放在了晉祁的禦書房,然後這才走人,所以如今許君的職位已經被司馬賀替代。

司馬賀跟在他的身邊已經很久,在賬房的管理上也有着不錯的悟性,許君把賬房的事情交給他很放心。

不過要說起這件事許君多少還是有些遺憾,這畢竟是他第一份差事,最後卻是無疾而終。

一路說到了山頂,許君這才停下。

陶馳會不會是個好将軍這點只有他自己能夠證明,許君無法跟誰保證,但陶馳這人心眼不壞,這一點他可以肯定。

十月之後,山裏很快便迎來了寒流。

許君與鬼面将軍兩人搶在寒流來臨之前,把屋子裏武裝了一番,等到雨下下來時,他們屋子裏已經俨然一副過冬的裝備。

厚實溫暖的棉絮,冒着熱氣的暖爐,一切都帶着一股暖意。

除了置辦這些,許君還釀了酒。

普通人家釀酒簡單,釀的也大多都是些粗糧酒,許君用的便是高粱、玉米,這兩樣東西産酒率稍高,兩人花了些時間在這上面,之後倒也存了幾壇酒。

這還是許君第一次自己親手釀制,之前他曾經答應過營地當中的人要釀酒,可第一年因為戰鬥而無法兌現,第二年卻因為他已經不在營中。

說起來還頗為遺憾,也不知道他不在營中之後,司馬賀有沒有按他之前的預定存糧釀酒。

十一月初那會,許君又收到了來自京城的書信,書信上說,今年冬天大家會來過年。

對此,許君是高興的,畢竟他已經有幾年的時間沒能與他父母一起過年,且如此一來山裏也熱鬧。

知道他們要來之後,山上的兩個人立刻就忙碌起來,冬天不同于夏天,冬天他們要在這邊過年就得備許多的棉絮暖爐,所以兩人又下了幾趟山買了許多東西。

等到兩人把這些忙完,布置好了房間時,初冬的第一場雪已經下了下來。

今年的雪要比以往來得早,十一月才過沒多久還不到臘月,雪就下下來了。

第一場雪下的不厚,只薄薄一層,頭天夜裏下了半夜,第三天早上起來時就已經化了。

下雪的時候山裏倒沒有那麽冷了,可雪化的時候卻冷得許君直哆嗦,整天整天窩在屋子裏不願意出門。

臘月一到,山裏便有客人來。

最先來的是諸葛瑾,然後是追着他跑的許銘。

兩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開始的時候諸葛瑾一見到許銘就跑,許銘總是一臉茫然,如今好了,許銘似乎來勁兒了總喜歡抓他。

許銘要抓人了,諸葛瑾就變得慘兮兮的了,就算他一身輕功了得也頂不住許銘的計謀厲害。

這次兩人來這邊之前,諸葛瑾就是讓許銘用一個大籠子給套着了。

具體細節許君不清楚,只聽說諸葛瑾是手又癢了,結果沒想卻是落入了許銘的陷阱,偷東西時被抓了個正着,然後就被拎了過來。

兩人一跑一追也不知怎麽回事,許君問了幾次,兩人都不說。

問不出話來,許君便不理會,指使着諸葛瑾幫着去山下買年貨。

這兩人來了之後,山裏就陸陸續續的有人來,臘月二十的時候,基本上人都已經到齊。

二十六七時,山裏倒來了一位讓許君沒有預料到的客人,陶馳又回來了。

他之前去的時候是為了回家,如今假期已到,再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歸營,所以路過的時候順便來了一趟這邊,他要找許君算賬。

陶馳興沖沖跑來算賬,結果上了山才發現山上都是些什麽人,原本氣勢洶洶的他瞬間處于最低階級,被許君壓榨欺負就算了,還要被其餘幾人指使得團團轉。

可惜他這已經入了賊窩,就算想走那也得晉祁幾人允許,所以不得不硬着頭皮苦哈哈的認命。

山裏再次熱鬧起來,這一次還伴随着年的氣息。

山裏頭都是自己人,過年沒那麽講究,備好了所有必備的零嘴之後大家幾乎每天都在過年。

二十七傍晚的時候,楚一淩說在山裏頭看見了狐貍,這讓衆人都來了興趣,一群大老爺們扛鋤頭的扛鋤頭拿鐮刀的拿鐮刀,一溜煙進了山裏,挖了許多的陷阱要逮狐貍做襖子。

結果一群人在山裏守了兩天的時間,也沒見到狐貍的影,不過倒是逮着了一些其它出來覓食的野獸,讓他們除夕夜裏多了幾道菜。

三十那天衆人一大早就爬了起來,開始幫着做晚上的大餐,就連喜歡賴床的許君也都被拉了起來,幫着和面。

除夕夜裏的團圓飯有着特殊的意義,各個地方也有着各個地方的講究,一群來自不同地方的人争了一圈,最終還是許夫人大手一揮,毫不留情的駁回了衆人的意見。

衆人有些不甘,但卻迫于她是山上唯一一個能掌勺的人,且第二個勉強能掌勺擔此大任的人是她兒子,最終妥協。

所有人湧進廚房幫忙,直忙到傍晚。

夜裏,衆人把兩張桌子合成一張,然後在上面滿滿當當的擺滿了許許多多的美食佳肴。

各自落座之後,許君拿了自己新釀的酒出來,鬼面将軍結果開封之後一股清淡的酒香便彌漫開來。

酒是新酒,不容易醉人,就連許夫人都添了兩杯。

吃飽喝足,一部分人累了便去房間休息,一部分人則是坐在屋內聊天,都等着要守夜放鞭炮。

許君坐在屋內與其餘幾人聊天,聊着聊着便被門外的許夫人叫了過去,許君跟着她進了屋,領了一個大紅包後美滋滋的又出了門。

再出門時,許君卻并沒有回聊天的那屋裏,而是站在了雪地上仰頭望着頭頂的天空。

除夕夜裏看不到月亮,但今夜的天空卻格外的明亮,甚至連遠處的雲層都能看見。

夜裏,山裏就更加的安靜了,許君站在雪地上閉上眼就能聽見隔壁屋裏的說話聲,還有正向着他這邊走來的鬼面将軍的腳步聲。

“夜裏涼。”伴随着鬼面将軍聲音而來的,是披在許君肩上的披風。

許君沒有回頭,他向後靠去,靠在了鬼面将軍的胸口。

與鬼面将軍靠在一起,溫暖的溫度便自他的胸口傳來,随之而來的還有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那富有節奏的聲音,許君總也聽不膩,他甚至有些上瘾有些貪念。

“怎麽了?”鬼面将軍環住身前的人,又把那披風扯了扯,把面前的人包住。

“我在想,等我們以後老了不能再自己下山了,那時候該怎麽辦?”許君道。

他們來這裏住的時候原本以為這山裏頭該是要冷清,然而事實上自他們在這裏住下,這山裏頭就沒安靜過幾天。

年前這一段,衆人為了過年是山下山下的跑着。他們現在年輕還能跑得動,多跑幾趟也無所謂,可等以後老了怎麽辦?這上下山随随便便都得一兩個時辰。

鬼面将軍把腦袋放在許君的肩頭,他也随着許君的動作望向頭頂的天空,靜靜的,他思索着許君的話。

想了好片刻,鬼面将軍才想到辦法,“把陶馳騙來這裏住。”

“嗯?”

“讓他生個兒子或者女兒,去幫我們買東西。”

聽着鬼面将軍那一本正經嚴肅的話語,許君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将軍你學壞了,陶馳他要是聽到了會哭的……”

然而兩人也都知道诓騙陶馳來這裏是不可能的,他亦有他的家人,若哪天他真的辭官而去,怕是會迫不及待的便要回家去與家人相聚。

鬼面将軍又想了想,他輕聲道:“等我們走不動了,我便牽了馬,載你下去。”

許君蹭了蹭身後的人的臉,“那時候我們都走不動了,你牽了馬載我下去,那麽遠,路上萬一要是給累着了老胳膊腿的,難道還要我背你回來?”

鬼面将軍想了想變成個白胡子小老頭的許君,背着自己嘿咻嘿咻爬山的模樣,瞬間便心疼得不行。

“那怎麽辦?”鬼面将軍問。

“嗯……”許君想了半天,沒想到辦法。

“那不然我趕着馬車帶你下去?”鬼面将軍想,等他老了,趕馬車的力氣應該還是有的。

要是真的連趕馬車的力氣都沒有了,那必定已經是老到掉牙了,那時候他們就坐在這山裏頭不下去了。

兩個胡子白花花的小老頭,搬個小凳子坐在地裏頭慢慢的忙,天黑了,再扶着對方慢慢地挪着步子回家。

要是許君抱怨腰累疼了,他就停下來給他捏捏。

要是老得都看不見東西了,他就牽着許君走。

要是老死了,他就和許君埋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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