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之願》的綜藝選秀除初舞臺直播外,之後大多都是錄播,最後放上正片的都是剪輯。

裴初之前拒絕了經紀人的高枝,但節目組卻真心不想放棄這塊到嘴的肥肉,于是想拿惡意剪輯來逼他就範。

“怎麽樣,樣片拿到了嗎?”剪輯師叼着煙,給了助理一巴掌,“趕緊的,李導催了幾遍了,要趁着現在熱度高多弄幾個紮眼的花絮出來。”

助理嘿嘿笑着考錄像:“還不都是那個叫裴初的帶的熱度,不過這小子長的确實好看。”

剪輯師慢悠悠地吐個煙圈,哼笑道:“再好看有個屁用,人家投資商可特地叮囑了,要把他往黑裏剪。”

“不是吧?!”助理一愣,“這張臉走黑紅路線不合适啊?”

“黑紅路線個屁,就是為了搞他。”剪輯師揮手把人攆走,“去去去把場記本拿過來。”

兩人點開錄像樣品,一幀一幀地往後拉,聚精會神地扣着裴初的可黑畫面做剪輯素材。

然而仔仔細細地從頭看到尾過了一遍之後,剪輯師和助理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複雜與震驚。

這他媽還用得着去故意剪輯?随便拉出來一段不被罵成篩子他就敢倒立拉屎!

早課賴床睡覺遲到被導師派人強行拉走、跳舞唱歌集體訓練趴在沙發上呼呼大睡、考核的時候一竅不通就知道坐在自己座位上樂呵呵地鼓掌。

但四個導師竟然都還給了過?!

“師父,這咋辦……”

剪輯師抽抽臉皮,咬牙:“媽的!直接放進去。”

淩晨的錄音房內。

楊峥拽着裴初堅決不讓他睡覺,逼着他來練歌,一邊瞪着他困倦的臉恨鐵不成鋼:“你知道外面罵你罵的有多慘嗎?!都說你是廢物花瓶傻子上樹活生生浪費了這張臉!”

“還有人說什麽,當初海選看你多驚豔現在就多讨厭!”他甩過來一只耳機,忿忿地瞪眼道,“舞不會跳就算了,還不趕緊練練歌!”

裴初知道他說的是外面的那些觀衆,并不在意,打了個哈欠結果耳機來,小聲嘀咕:“他們罵就罵好了,又打不着我。”

看他這幅又懶又呆的樣子楊峥都替他着急:“你想不想火?想不想賺錢?想不想把金主搞到手?!”

“……金主?”裴初眨了眨眼,忽而一亮,“青行!”

“管他輕型重型!趕緊練歌吧你!”楊峥暴躁地把人推進錄音棚。

裴初滿眼期待地扭頭看他:“那我把歌唱好他就喜歡我了嗎?”

“喜歡喜歡!”楊峥不耐煩地推他,“你倆一邊做一邊唱他更喜歡!”

裴初剛要開口,忽然聽到有人問道:“做什麽?”

倆人回頭看去,這才發現錄音室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一身緊身包臀裙的于蔓妖妖嬈嬈地站在門邊,媚眼如絲。

楊峥一愣,皺眉嘀咕了聲:“奇怪,我記得明明反鎖了的……”

“你今天的考核又是最後一名吧。”于蔓并不搭理他,只看向裴初,笑容精致,走上前,“作為樂理導師,我特地要來輔導一下差生。”

楊峥忽然反應過來,有些尴尬,幹巴巴地飛快和裴初說了聲:“那我先回宿舍了。”

然後扭頭就溜了。

看到門關上,裴初才收回視線,望着面前這條通體黑紅的蛇,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輔導?”

于蔓走近了,身上的香氣十分魅惑迷人,裴初晃了下神,聽她的聲音在耳邊柔媚地響起:“是哦~不過這裏不方便,明晚,去隔壁頤和酒店22號房等我,好不好?”

裴初迷迷糊糊地點頭:“好哦。”

一直等人離開了好一會兒,他才從躁動中回過神來,茫然地呆了呆,撓撓頭發也沒練歌,放下耳機回宿舍睡覺去了。

屋外的夜色漆黑像是破了墨,裴初睡了一會兒,聽到窗戶傳來咣咣咣的敲擊聲,才磨蹭着睜開了眼。

他揉了揉眼睛跳下床,去給胖子開了窗:“你怎麽才來呀。”

胖子的褲子被窗戶勾破了一道,他心疼地哎呦了半天才撒開手,邊朝桌邊走邊一個勁地念叨:“寶貝兒诶,以為群體催眠不要時間的嗎,還不是你們這破綜藝搞得這麽嚴禁到處都是攝像頭。”

他坐下來倒了杯水噸噸噸灌了幾口,這才暢快地打了個嗝,扭頭道:“那蛇妖約你明天去賓館?”

裴初坐在他旁邊,困倦地撐着臉打哈欠:“是啊。”

看他這幅睡不醒樣子,胖子樂了起來:“我可看你們綜藝了,那群觀衆都在罵你啥也不幹天天都在睡覺。”

他頓了頓,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似有似無地試探道:“說真的小初,你要是真出道了也不錯啊,有數不盡的錢花也有漂亮姑娘,不考慮一下?”

裴初捧着臉看他,迷茫:“錢?”

“是啊,”胖子放下茶杯,扭頭笑着看他,喉間動了動,“……有錢喜歡什麽都能得到。”

裴初眼睛一亮,直起身:“真的嗎?!”

“真的。”

裴初興奮地說:“我喜歡青行!也可以得到嗎?”

聽到這個名字,胖子頓時噗!一聲吐了滿地的水,嗆得瘋狂咳了半天,才順着胸口的氣滿臉驚恐地擡起頭:“誰?!”

“青行!”

胖子沉默半晌,擦擦嘴,又擡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呃。”

裴初期待地看着他。

胖子滿頭大汗,咳了一聲:“那個啥,咱們還是先商量明天怎麽抓捕吧。”

“明晚你先去赴約,然後看我安排行事。”他頂住裴初失望的目光,硬着頭皮繼續說,“一旦那蛇妖放松警惕露出破綻了,你就按這個——”

他一頓,嘀咕了句粗口,才低頭從勾得破爛的褲兜裏掏出一只小小的、耳釘一樣的東西遞給裴初:“按一下,我這邊就能收到信號。”

裴初接過來,好奇地對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看。

“貼你耳朵上就行。”胖子說。

裴初唔一聲,照辦了。這才擡起眼問:“等你們抓完她之後,我再淨化掉就好了嗎?”

“對。”胖子低頭看一眼時間,連忙着急地朝窗外走,“哎喲我的媽時間快到了我再不溜就要被發現了之前跟你說的你可都記住了啊!”

裴初看着他三兩步利落地翻下高樓的窗口,聽話地笑起來:“記住了。”

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樓下,他才轉身回了床上,好奇地摸了摸了耳朵上的東西。

“……裴初?”隔壁床的楊峥皺着眉迷糊轉醒,扭頭看過來。

裴初嗯?一聲,轉頭望着他,平日常常朦胧困倦的眼瞳此時竟然十分清醒,他輕聲問:“怎麽了?”

月光從窗口無聲鍍下來,将他的身影裹上一層模糊的銀光,無聲而透徹,仿佛身處遙遠的另一個世界。

楊峥愣怔着,半晌才回過神。

他揉了揉眼,似乎是看到裴初左耳一點晶亮的光,可定睛一看卻什麽都沒有。

楊峥以為是自己困出了幻覺,打了個哈欠,又閉上眼翻身裹緊了被子嘟囔道:“……睡覺吧,明天還要考核呢。”

裴初于是小聲說了晚安,安寧地蜷進被子閉上了眼。

第二天錄制的考核是三十進十五賽制,一旦淘汰就只能卷起鋪蓋從學員城堡走人了。

但裴初并不在意,他本來也只是為了接近女蛇妖才進的綜藝,今晚過後讓他立馬滾蛋都無所謂。

于是他依舊是剛剛睡醒爬起來,洗漱好晃晃悠悠最後一個趕來的錄制間。

見他滿臉迷糊着臉走過來,周圍原本正笑着聊天的練習生望過來,慢慢收了聲,面色複雜地給他讓了個道。

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要不是這位的顏值驚豔了一衆路人帶了一大批流量,他們這綜藝估計也早就糊糊了下去。

但可氣的是,雖然現在綜藝是火爆了,可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又都放在裴初身上,其他人的待遇跟糊糊的時候依舊差不多。

“裴初?”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裴初嗯?一聲,扭過頭去。

來人是之前那個經紀人,他橫眉豎眼上下把人打量一眼,以為他現在的精神不佳是被罵慫了,于是嗤笑一聲:“怎麽,被罵得受不了了?現在你應該知道,自己當初拒絕了什麽樣的資源了吧。”

他嘲諷完,剛要再威逼利誘地表明一下自己的來意,突然就聽到對面的人疑惑地嗯?了一聲:“你是誰啊?”

經紀人的臉色頓時一青,氣怒羞惱,冷笑着連連點頭:“你他媽,很好,很好,你就等着吧。”

然後憤怒地轉身走了。

裴初莫名其妙,又繼續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回了楊峥身邊。

“他跟你說什麽了?”楊峥壓低了聲音湊近了,有些嫉妒地酸道,“是不是又給你提了待遇啊?”

他瞅着裴初的一臉茫然就知道肯定又沒成,忍不住還替他着急:“你倒是耐得住氣……真不肯留娛樂圈?”

裴初毫不在意地搖搖頭。

楊峥剛要罵一句你真是可惜了這麽一張臉,就聽到預備鈴響起來,于是又閉了嘴。

這次的考核依舊是唱歌跳舞,裴初也依舊是一竅不通。

只不過這次他卻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唱歌的部分竟然十分認真地跟了上去,但可惜一個字都沒在調上。

臺下坐着的導師見他開口先是滿眼驚喜,等聽完之後臉又都扭曲了:這還不如不唱。

下場的時候,裴初滿眼期待地看着楊峥:“我剛剛唱得好嗎?”

楊峥忍了忍:“……不太行。”

裴初失望地啊了聲。

綜藝錄制一般都很長時間,期間裴初又困得東倒西歪,鏡頭果不其然也一直在他身邊圍繞。

整場考核從中午十二點一直錄到了晚上八點,最後評級才終于出來,毫無意外,裴初還是沒有淘汰,吊車尾地挂着。

節目組逼人不成,又不肯放棄這張臉、和這個幹啥啥不行睡覺第一名的花瓶人設帶來的流量,只能不上不下地把人拖住。

散場的時候,裴初一擡頭就望進了女蛇妖的目光,他眨着眼,朝對方笑了笑。

在鏡頭前裝了一天的陽光少年,楊峥也累得不行,拍拍裴初的肩膀嘟囔道:“我先回去洗澡睡覺了啊,你別太晚。”

裴初嗯一聲,目光追着女蛇妖的背影。

他走在人群的最後,慢吞吞地下樓穿過走廊。

夜已經很深了,頭頂的烏雲裹着厚雨,風從領口灌入有一絲涼意。

裴初仰着頭,剛要轉身,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頭,眨眨眼:“周鯉哥。”

周鯉聞見貓味兒就頭皮發麻,他忍住,好心提醒道:“別被美女迷暈了,回去睡你的覺。”

裴初看一眼他不敢往自己肩上搭的手,笑了起來:“你別怕,我不吃你。”

“……誰怕了!”他尴尬地撇撇嘴,扭頭就要回去,走兩步又不放心地扭回頭,那只貓卻早不知道溜哪去了。

周鯉一愣,皺眉嘀咕了聲。

天臺下,蜿蜒的車流像明黃流動的一條長河,黑暗在光中裏悄無聲息。

“上校?上校?聽得見嗎?”通訊器那邊的聲音有些着急,“我再重複一遍哈!裴初去勾引完那個蛇妖放松警惕後會發信號,我這邊實在是脫不開身,請您察覺到信號波動務必前往支援,千萬別——”

青行直接按斷了通話,随手将通訊器一丢。

他站在天臺上,垂眼看着下方燈火喧嘩的人間。

頤和酒店,22號。

年輕的上校緩慢地擡起槍,黑洞洞的槍口泛着冷光,瞄準了窗口那只探頭探腦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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