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裴初沒有察覺到身前這人的異常,他趴在陽光下惬意地伸了個懶腰,才翻過身來,繼續自言自語道:“你應該沒有見過生命樹吧?祂長得可好看了,嗯……就和你差不多好看。”

說到這裏,裴初忽然嘆了口氣,小聲說:“不過祂很可憐,除了我還有希望,沒有人能夠淨化祂身上的黑氣。”

身前的人氣息陡然一冷,死死地盯過來。

裴初察覺到,支起上身,茫然地問:“怎麽了?”

青行緩慢地擡起眼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喑啞,開口問着:“你說,你能淨化生命樹?”

裴初一愣,想了想,模糊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要修煉到最高等級……然後才能夠徹底将祂淨化掉。”

過了許久,青行才低低嗯一聲。

他走到桌邊,垂着眼睫倒水,眸中深沉的戾氣被遮掩得幹幹淨淨:“那,你現在能找到生命樹嗎?”

裴初對他語氣裏的情緒毫無所覺,認真地想了想,點頭:“應該能,我可以通過淨化附着的靈力來追蹤。”

他說着,竟然有些躍躍欲試,跳下床:“我試試!”

青行擡起眼。

裴初沒有看見身側這道陰鸷的視線,無知無覺地閉上眼,一絲金白色紋路迅速萦繞在他眉間。

光芒微閃,從眉間抽絲剝繭探出一道方向,卻很快淡化,消失不見。

裴初一愣,有些迷茫地睜開眼,很快又皺起眉重新試了一遍。

腦海中,金線觸碰到某個領域時依舊迅速消失了,似乎被強制地隔絕在外。

“怎麽找不到?”

裴初迷惑地說着,似乎是想到什麽,突然擡起頭直直地盯過來,半晌,才輕聲問道:“生命樹是不是被困住了?”

青行無聲冷笑。

裴初想起之前蘭斯主教對生命樹的維護,很快就否決了自己的猜測。

他嘀咕了一句奇怪,不死心地又試了兩次,卻依舊毫無所獲。

青行已經移開了視線。

他對這個結果毫無意外,自己耗費巨大精力查探了一年都無果的生命樹本體,如果這樣輕易就被找到,實在是太過小看聖庭總局的某位。

不過,如果裴初以後真的能夠将生命樹淨化掉,那依附于業障污染而誕生的自己,恐怕也複仇不得、直接灰飛煙滅了。

他突然回想起老道士曾經說過的話,絕頂天才的淨化師。

青行盯着床上的少年,目光中複又泛起冰冷的殺意。

“我找不到。”裴初終于不再嘗試了,洩氣地抱起枕頭翻滾趴在床上。

他有些小小的失落,青行好不容易主動找自己問東西,竟然什麽都沒有找出來,虧自己之前還說得那麽信誓旦旦。

青行沒有動,眯眼盯着他裸露在陽光下的一段白淨脖頸。

裴初毫不設防,從被子下伸出一只手來,輕輕扯了扯自己的襯衣一角,小心翼翼地一路往上。

青行垂眼看着,目光沉暗。

被子滑落下去,裴初指尖勾着他的襯衣,目光躲在暗處,仰頭望着他白襯衣下清隽的喉結,有些猶豫:“上校,你想救生命樹嗎?”

青行神色冰冷,無聲看着他。

暖金色的陽光下,他冷而矜貴的眉眼被鍍上了一層暖輝,逆着光的視線似乎有些陰郁,裏面藏着的神色一眼望不到底。

裴初仰頭看着這雙眼睛,忽然又想起第一次見面時,被他救下的那個朦胧月夜。

當時的自己只一剎那就對這張臉一見鐘情,呆呆地想着,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

裴初幾乎是下意識地,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你放心,我本來就準備功德圓滿後去聖庭淨化生命樹,一定能救得了祂的。”

他說完,青行的神色卻似乎更沉了一分。

半晌,才眯起眼,扯了下嘴角:“好啊。”

裴初毫無察覺,開心地跳下了床,踮起腳雙手一勾去環他的脖頸。

唇上一軟,青行沒有躲,順從地任由他親吻。

大概是剛剛睡醒,又或許是因為窗外的陽光太過溫柔,身前的人并沒有像之前在深夜的公寓裏時那樣興奮,神情餮足,忽輕忽重地舔舐着。

空氣靜谧,窗格上的鳶尾花傳來淡淡的甜香。

青行睜開眼,清透的陽光下,他眼中流淌的濃墨色冷淡又漂亮。

對方呼吸清淡,毫無回應。裴初于是慢慢直起身,目光清澈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抿了下嘴角,期期艾艾地小聲問道:“上校,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自己曾經在撒嬌親昵後問過許多遍,只是這次裴初想要一個回答。

青行擡起眼,和面前的男孩對視着,目光又冷又靜。

裴初看明白了,突然就有些難過。

地板冰涼,他慢吞吞地松開手臂,移開目光,無措地在原地站了會兒,然後轉身出了門。

青行卻依舊無動于衷。

直到關門聲傳來,他才緩慢地擡起眼,陽光下,眼底似乎泛起狠戾的殷紅色。

抵達海島的第二日,按照規定,各州的聖庭執法官們需要集合報備。

武展清點完人數解散後,卻依舊遲遲沒有見到裴初過來。

他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走到青行身邊,猶豫着問了句:“上校,裴初不是和你在一起嗎?他怎麽沒有一起過來?”

青行語氣淡漠:“不知道。”

武展被噎了一下:“那,要不要去找找他?海島這麽大,我怕他迷路。”

青行頓了頓,冷冰冰地望過來一眼,又移開視線。

他不說話,武展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說了句“我先去看看他在不在房間”就轉身離開了。

青行皺了下眉。

告白被拒後,裴初當然沒有回房間。

他當時走得着急,甚至連鞋子都沒有穿,就這麽光着腳、晃晃悠悠地沿着海岸漫無目的地閑逛。

直到傍晚日落,才順着喧嚣的人聲繞進了個有些陳舊的街巷。

街巷裏酒館很多,傍晚日落光線昏黃,遮陽棚下坐着各色皮膚頭發的男人。

地上是散落的酒瓶,男人們肌肉噴張汗漬津津,裸着上半身正喝着酒哄笑,嘴裏說着聽不懂的話。

裴初走進去的時候,巷子裏的人幾乎瞬間注意到了這個漂亮的男孩。

他身形清瘦,光着的小腿白生生的,腳趾卻蹭上了灰塵,也因走路磨得有些泛紅。

男孩望過來一眼,目光清澈又懵懂。

他整個人幹幹淨淨、被落日鍍上了一層金輝,和周圍嘈雜熱鬧的環境格格不入。

男人們毫不掩飾地盯着他,目光裏有驚豔和興味,有人趁醉朝他舉起酒瓶嚷嚷,有人在吹着口哨起哄。

但他們口中說的話裴初一句都聽不懂,他也不搭理,仰頭看一眼蒙着灰的霓虹燈招牌,嗅着醉人的酒香,好奇地走了進去。

每次聖庭舉辦世界評級大賽時,都會将海島的普通人類清空,島上就只有新趕來參賽的執法官和淨化師們。

因此,男人們一般只敢起哄着嚷嚷,并不會真的沖上前來做些什麽。

畢竟萬一自己騷擾的是某個超級大佬,那回去肯定就要遭殃了。

但動手不會動,嘴上卻還要過足了興奮的瘾,一邊灌酒一邊拿目光貪婪地刮着男孩的背影。

“真是他媽的漂亮的小家夥,看長相應該是Z州人?”

“哦這雙眼睛真是漂亮,真想看看他在床上哭泣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麽美麗。”

“上帝!他看起來這麽弱小,恐怕壓着做不了多久那雙腿就要打顫站不起來了吧!然後被我們……”

“安德魯!收起你腦子裏愚蠢的想法!這只小東西肯定是淨化師!你敢對淨化師大人出手,紅衣大主教是不會放過你的!”

巨人一樣的黢黑的男人頓時止了腦子裏的畫面,憤憤咒罵了幾句髒話,才不舍地收回滿是欲//望的目光,大口灌了口酒。

同伴說的話他當然認同,執法官們出行會佩戴各州聖庭的徽章,男孩身上幹幹淨淨毫無印記,那就只可能是淨化師。

而淨化師是放在世界都頂尖稀有的物種,就連號稱人才濟濟的A州也只有區區十幾人。

只是……安德魯舔舔嘴角,目光流連在男孩的屁股和腰肢上。

如果他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淨化師,或許自己就能一嘗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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