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兩人趕到三角場的時候,場內已經停了五架直升飛機,預備參加世界評級大賽的執法官們都已經收整集合完畢,等着起飛。
裴初順理成章地和青行乘了同一架。
雖然妖和人靈都有騰空和簡短飛行的能力,但這樣長時間地飛在空中裴初還是頭一次。
他十分興奮,不住地朝窗外望去:“你們人間真的好大……”
青行擡起眼來。
前面駕駛座的武展聞言,忍不住笑了聲:“你不也是人間的嗎。”
裴初含糊地啊一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好奇地問:“對了,剛剛蘭斯主教說的評級大賽是什麽啊?”
武展解釋道:“就像惡妖由弱到強,分為五級到特級一樣,執法官和淨化師同樣也是有等級的。”
“不過和惡妖分級不同,咱們的分級是依據排名來的,聖庭每五年舉行一次世界評級大賽,前三名為特級,前十為一級,依次類推。”
聞言,裴初頓時扭頭看向身側的人,目光亮亮的:“上校是幾級?”
青行沒有理他,武展卻笑起來:“評級大賽五年才一次,上校剛來聖庭一年,現在還沒有等級。不過……”
不過但凡他來參賽,肯定是特級沒跑了。武展默默地想。
M州海島離得很遠,直升機需要得三五個小時才能到。
開始裴初還高高興興地望着窗外的白茫茫,後來就堅持不住,困倦地倒在了青行肩上。
一直到直升機即将落地,氣流颠簸得厲害,裴初才迷迷糊糊轉醒。
他睜開眼,坐直了身子,扭頭揉揉眼睛,青行正垂眼望過來。
裴初打了個哈欠,嘀咕:“好累。”
直升機落地聲嗡鳴嘈雜,青行的目光在他被肩章硌紅了的側臉上停了停,移開視線。
滑行停穩,艙門開啓後,武展才解開安全帶:“走吧。”
剛一出停機場,很快就有身穿白色長袍、紅發碧眼的聖庭人員走上前來引路,嘴裏叽裏咕嚕說着聽不懂的話。
裴初跟在後面,仰頭四處看着,一邊聽武展同樣叽裏咕嚕和他聊天。
不知道武展提到了什麽,那個紅頭發的男人有些驚訝,扭頭望過來,先是一愣,十分恭敬地說了句:“#@&#%!”
這才回過頭和武展繼續說話。
“他們在說什麽?”裴初拉着青行的袖子,湊過來小聲問。
青行的神色依舊淡淡的:“不知道。”
裴初于是咂咂嘴,不再管這些,仰頭望向身前燈火輝煌、巨大豪華的酒店,驚嘆:“好大。”
前面的武展終于和紅頭發聊完了天,兩個人握了手,側臉貼了貼,似乎很愉快地道了別。
裴初注意到紅頭發笑着又一次扭頭看向自己,試探着朝武展問了句什麽。
武展臉色一僵,悄悄瞥一眼青行,察覺到對方冷冰冰的視線,連忙硬着頭皮替裴初搖頭拒絕了。
紅頭發滿臉遺憾,臨走之前還朝着裴初滿懷感情地感嘆了一句¥&%#&,這才轉身離開。
裴初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他說什麽呢?”
武展頓了頓,有些牙疼:“他想請你喝酒,問你願不願意去。”
青行眯了眯眼。
“喝酒?”裴初茫然地皺皺眉,搖頭,“不要,好困。”
說着,他又打了個哈欠。
武展松一口氣,說:“走吧,聖庭已經給我們安排好住宿了。”
淨化師大賽和執法官大賽是同時舉行,于是,整個酒店就分別按照兩方參賽人員劃分區域分了房間。
淨化師的房間在上面,裴初住十七層,青行他們在九層,離得很遠。
“我能和你一起睡嗎?”裴初問。
青行看他一眼:“不能。”
武展拎着東西,眼觀鼻鼻觀心只當自己是聾子。
裴初有些失望,嘟囔一句好吧,乖乖地拎着自己的東西去了樓上。
電梯門合上之前,青行似乎回頭望過來一眼,卻什麽都沒說,轉身走了。
武展看一眼他的背影,才尴尬地扭頭叮囑道:“沒什麽事就在房間呆着別出門,明天早上集合見。”
裴初點頭應了。
電梯空蕩蕩,一路往上走,終于停在十七層處。
裴初背着包進了紅地毯鋪就的走廊,拿着房卡,邊走邊找着自己的房間號。
“1710……”
前側的房門忽而打開,走出來一個人,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小聲念叨,對方腳步頓了下,側臉望過來。
裴初毫不在意,依舊在仰頭找着自己的房間。
他視若無睹地路過這人,剛要跨過走廊轉角,卻突然被人攔住了。
對方猶豫着輕聲說了句什麽,裴初扭頭看着他,一個字沒聽懂:“啊?”
望進他的眼睛時,那人忽而怔了下,有些生澀地問:“你是z州人?”
聽到熟悉的語言,裴初這才眼睛一亮,點頭:“是的!”
對方應當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白襯衣背帶西褲精致得像歐洲中世紀裏的貴族子爵,金發藍眼,氣質溫和優雅。
他低頭看一眼裴初的房間號,忽然笑了笑,輕聲說:“好巧,你在我的隔壁。”
“認識一下嗎?”他試探着伸出手,“我叫辛瑞。”
裴初唔一聲,歪頭看看他的手心,擡手放上去,抓了抓:“我叫裴初。”
辛瑞愣了下,迅速盯住他的眼睛。
昏暗的走廊壁燈下,少年的眉眼看不清楚,只有一雙眼睛清亮又幹淨。
裴初已經抽回了手,打着哈欠揉眼睛,說:“謝謝你領路,我要去睡覺了哦。”
然後果然乖乖地揮揮手,拎着行李轉身走了。
等隔壁的門打開又關上,辛瑞依舊站在原地。
他皺起眉,卻忽然聽到身後的侍從低聲開口:“少爺,伯爵大人想聯系您。”
辛瑞回過神,嗯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大賽開賽會場定在隔周的周一上午,中間這段時間留給不同州區的參賽成員們調整休息用。
裴初倒是沒有什麽倒時差的難過,他在哪裏都能睡得好睡得香,第二天一早睡醒後就活蹦亂跳地下樓找青行去了。
對方似乎對他的到來早有預料,門鈴響的第二聲就打開了門。
由于現在是集體休息時間,青行身上不是聖庭的上校制服,只随意穿了件白色的襯衣。
他應該是剛洗完澡,眉眼清潤,頭發有些潮濕,手中還拿着毛巾,眯眼望過來時的目光冷淡。
裴初毫不掩飾驚豔的視線在他眉眼間轉了轉,最後落在他淡色的嘴唇上,舔舔嘴角:“我……”
“裴初?你怎麽在這裏?”
身後的房門打開,武展下意識脫口而出,然後立即就開始後悔。
他套了件簡單的T恤,袖口下露出強勁有力的肌肉,拎着背包,有些尴尬地拉着抽繩。
裴初回過頭,眨眨眼:“我來找上校。”
武展頓時一愣,哦一聲,目光飄過青行的臉,說:“那什麽,我出去喝個酒,你們倆聊。”
然後頭也不回地迅速轉身出了走廊。
裴初莫名其妙地嘀咕一聲:“他走這麽快幹什麽。”
青行收回視線,淡淡道:“你找我什麽事?”
裴初這才轉回身看向他,彎着眼,拉起他的手腕就往房間裏走:“我想你了呀!”
他的語氣天真活潑,毫無避諱,青行安靜片刻,轉身随他進了房間。
屋裏滿是青行的味道,裴初十分喜歡,趴在他床上滾了好一會兒才仰躺下來,抽了抽鼻子:“不知道什麽,你身上的味道有一點熟悉。”
青行原本正任由他在自己床上撒歡,聞言垂眼望過來:“熟悉?”
“是啊。”裴初想了想,含糊地說,“有點像……生命樹?”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上校的眼瞳深處忽而翻滾起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