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五 其他
01 孽緣之合租人2000年
一、夏
孫敬寒看着桌上的一紙合租約定,擡眼看向新室友:“這什麽?”
“你不識字?”
這個昨天剛搬進來的合租人一直在悶聲不吭搗鼓東西,孫敬寒要打的零工排得滿滿當當,自然沒時間跟他寒暄,等結束了酒吧兼職,回到家對方又睡了。算上房東帶他看房時的交談,兩人總共沒說上十句話。
孫敬寒拿起那張紙,十幾條約定歸納起來無非是互不打擾、互不幹涉、保持距離、當對方不存在。
“尤其是我的電腦,一個手指都不要碰。”
“這上面寫了,我識字。”孫敬寒把紙放回桌子,用手指壓了壓,“我們要在這間小屋裏共處一年,有約定很好,我會遵守。你也給我記住,我在外面賠的笑臉已經夠多了,不想回家還看人臉色。”
秦浩冷笑:“家?”
孫敬寒一點表情都不給:“家。”
秦浩單手一撐,從地上站起來,拍着灰塵走近他:“我情緒一直不怎麽好,長相也兇,沒有表情看起來就是在擺臉色,要麽你忍着,要麽你就視而不見。”
“好主意。”
這一年的夏天遲遲不走,電腦散發的熱量烤得整間小屋仿若蒸籠,屋漏偏逢連夜雨,超負荷工作的風扇壞了。孫敬寒下午倒班回家,按爛了按鈕也無濟于事,扒下T裇從抽屜裏翻出工具,席地而坐開拆。
他背對着門,秦浩回來第一眼只看到滿地零件,甩開包一步上前搡開他:“幹什麽呢?!”
孫敬寒正熱得心煩意亂,揚手拽住他的衣領,秦浩本能地挺直腰站穩,反倒被他借力站起來。
“沒人動你的破電腦!”孫敬寒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再不學會做人小心上街就被人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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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跌坐在床上,轉頭再次确認電腦沒事,撫了把汗淋淋的頭發:“把你賣了都抵不上這個破電腦。”
他這話讓僵硬的氣氛愈發劍拔弩張,孫敬寒簡直想把他電腦砸了,壓住火氣摔門而出。
家是最省錢的去處,睡上一覺比什麽都好,但不說熱成那樣,有個軸逼在,怎麽可能睡得着。
孫敬寒手撐額頭坐在樓梯口旁邊,吹着午後絲毫不涼爽的風,每每打盹都被腦袋的下墜驚醒,一點兒都睡不踏實。
他再次醒來,兩腳間多了瓶汽水,壓了張字條寫着“瓶子還給商店拿押金回來”。
雖然沒署名,但看這筆畫分離的奇怪字體就知道是誰寫的。孫敬寒垂眼看着瓶蓋,心說這上面沒有毒藥也有口水。
他拎着汽水上樓,打開房門竟吹來一陣冷風,修好的風扇前面還放着裝滿冰塊的臉盆,擺風正在給整個房間送着涼氣。
“你修的?”
“廢話。”
孫敬寒瞬間不想繼續跟他對話,把汽水放在桌上,鋪開涼席上床。
“以後電費我七你三。”秦浩目不斜視地盯着電腦屏幕,“睡吧。”
本該是多友好的一場交談,孫敬寒反而想胖揍他一頓,保持沉默扯出一角毛巾被蓋住肚子,翻身背對他。
二、秋
孫敬寒在樓下花壇邊坐了良久,聽到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目送女孩的身影遠去,拎着塑料袋上樓。
秦浩雙手枕在腦後,跷着一條腿躺在床上:“爽麽?”
“什麽?”
“免費看了別人女人的裸體,爽麽?”
“沒什麽爽的,我喜歡男人,對女人沒興趣。”
秦浩微愣,歪嘴笑了:“哦。你大白天的回來幹什麽?”
“我辭了雜活,以後專心做一樣工作。”
“這麽巧。”秦浩翻身坐起,赤腳踩在地上,“我也是剛上完最後一次女朋友,以後專心做事。”
“人渣。”
“被甩的人是我。”
孫敬寒拿着酒瓶的手一頓,把瓶蓋下沿挂在桌沿上,一拍撬下來,拿過秦浩的杯子倒了滿滿一杯白酒遞給他:“祝你工作順利。”
秦浩接過來往嘴裏灌,頓時燒得五髒六腑像是被攪爛了似的,擎着杯子咳彎了腰:“你他媽買的是敵敵畏?”
孫敬寒不接話,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口打開一包花生米,卷下塑料袋的邊緣放在床之間的圓凳上。
“你是幹什麽的?”
孫敬寒擡頭看了秦浩一眼,後者滿臉通紅,正在試圖用打嗝的方式疏散酒氣,但他喝的不是啤酒,哪可能得逞。“工地雜工、酒店雜工、酒吧雜工,現在是藝人助理。”
“永遠的打雜的。”
孫敬寒看在他剛失戀的份兒上不跟他計較:“你是幹什麽的?”
“給我根煙我就告訴你。”
“我不抽煙。”
“底層人民不都抽煙麽?”
孫敬寒真想給他一酒瓶:“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老板。”
“是嗎?”孫敬寒心說喝醉了酒就開始吹牛才是底層人民的一大特性。秦浩倒是有一套西裝皮鞋和像模像樣的皮包,謹慎地挂在衣櫃裏,大多數情況下他還是穿着T裇牛仔褲運動鞋進進出出,出門時間飄忽不定倒有點像老板。
最重要的是,老板哪會屈居在一個群租房裏。
秦浩搖着杯子裏的酒:“不相信?”
“信。老板你有幾個員工?”
“我有兩個合作夥伴,一間辦公室,打工仔。”秦浩酒量本來就不好,喝得太猛醉得更快,音節圓滑得失控,語速倒是流暢,“總有一天我會變成億萬富翁。”
“到時候麻煩你交全部電費。”
秦浩笑了,直起腰向後挪了挪靠在牆上:“孫敬寒,是吧?總有一天你會求我記得這段日子,看在曾經同居過的分兒上,求我幫忙。”
他從來都是用“哎”來招呼,能喊出自己的全名,孫敬寒十分意外:“秦老板這麽有信心,肯定能預言成真。”
“就你這冷嘲熱諷的德行,怎麽當得來藝人助理?吹牛吧。”
孫敬寒覺得再繼續跟他聊下去又會動手,也靠回牆上,一口一口把酒喝完。
三、冬
“孫敬寒。”秦浩跨過兩雙人腿,一把抓住要退出房間的孫敬寒,拉着他往回走,“來來來,坐下。”
屋裏坐了一圈人難以下腳,秦浩硬是踢開了幾個把孫敬寒安置在自己床上,攬着他的肩膀道:“你們知道上次服務器續租的錢是誰給的?”
有人遞給孫敬寒一個紙杯,秦浩拍打他肩膀的力道把滿滿一杯酒震成了半杯。
“這位富翁給的,你們知道嗎?”秦浩伸直胳膊指了一圈,“你們這幫窮鬼。”
在座的紛紛欠身跟孫敬寒碰杯,孫敬寒苦笑着一一碰回去:“沒有沒有。”
“等我哪天吃不上飯了,第一個送我饅頭的人不是你們這群窮老板,是這個大財主。”
秦浩說完,響亮地在孫敬寒臉上親出“叭”的一聲。
孫敬寒擦一把臉上的口水:“你們的工錢都解決了嗎?”
他本意是冷卻這裏熱烈到讓人不适的氣氛,好奪回使用權盡情睡上一覺,但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哄笑不已。
“我們把要工錢的人都開除了。”其中一個說,“剩下的都是互相給開工錢,左手倒右手。”
孫敬寒跟對方交換一個笑容:“創業不容易啊。”
“喲,你還知道創業這個詞。”秦浩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不曾放開過,轉臉笑道,“知道得挺多啊,敬寒。”
孫敬寒幾乎要被這從天而降的稱呼惡心吐了,幹笑着喝光杯子裏的酒:“早點周轉開還我錢就好。”
“附加利息,大財主。”
他們是在慶祝終于把軟件使用權簽給一家大公司,但不到一個月,秦浩就被告知這個小團隊沒他什麽事了。
孫敬寒覺得樂極生悲完全可以作為秦浩的人生注腳,比如女朋友,比如工作。
他很難想像一個混蛋會被打倒,以為過不了三天秦浩就會重振旗鼓,但他從床上翻身坐起來的第一件事卻是拆電腦。孫敬寒被噪音吵醒,打開頂燈看清他在幹什麽,跳下床抓住他的後衣領拉開。
秦浩一句話不說,從地上爬起來搶桌上的電腦顯示屏。
孫敬寒猛地一拳把他打退。
秦浩赤紅着雙眼沖向書桌,孫敬寒又一拳把他打到床上:“你想把賺錢的東西拿哪去?”
“多管閑事。”
秦浩要起身,被叉着脖子按住。
“我從來不多管閑事,你還欠我錢。”
秦浩跟他對抗的力氣一松,癱在床上大笑起來:“對對對,對,哈哈哈,對。”他被隔壁的砸牆聲打斷,又繼續笑了一陣,抓着孫敬寒的手腕,拽了一下沒拽開,“你真是同性戀麽?力氣怎麽這麽大?”
“跟你沒關系。”
“放開我。”秦浩三天來不吃不喝,很難掙脫他的控制,于是試着說服他,“放開,我要上廁所。”
孫敬寒略一遲疑,松開他:“裝死裝了三天,挨兩拳就知道上廁所了。”
“有人指望着我還錢呢,我總不能讓尿憋死。”秦浩跳下床,解着腰帶往門口走,“要死也得等還了你的錢再死。”
“多謝你的好心。”
“孫敬寒。”秦浩轉身,“我欠你人情。”
四、春
秦浩一上車先把西裝上衣脫了,問:“你到底是藝人助理還是司機還是保姆?”
“一回事。”孫敬寒發動汽車,“別誤以為我會随叫随到,今天是真的順路才幫你這個忙。一個窮創業的還要車接車送,矯情不矯情?”
秦浩扯松領帶靠進座椅:“車接車送才有底氣,擠公交過來身上就一股loser味兒,你這個忙幫大了,這事兒有百分之五十是你的功勞。”
“事成了?”
“肯定會成,晚上請你喝酒慶祝。”
孫敬寒心說你也太信心爆棚了:“晚上我不一定幾點回去。”
“你不回來我就等到天亮。”
孫敬寒這天還是被指揮着幹這幹那到深夜,不盡責的助理就沒那麽多事,努力工作的卻被折磨得不輕,大概是所謂的人善被人欺。
秦浩當真自斟自飲等到了半夜,他跟着孫敬寒學喝酒,酒量越來越好,甚至有點嗜酒的前兆。孫敬寒規定不能喝過一點鐘,他倒是好心答應了。
兩人正喝着,屋裏突然一片漆黑。孫敬寒打開窗簾,整個小區都是暗的,月光也是沒有,只有幾點微弱的星光而已。
“看來是大面積停電。”
“是吉兆。”秦浩喝了口酒,拽着他的襯衫後襟拉到身邊坐着,“黎明前的黑暗。”
孫敬寒笑了:“但願吧,早點還我錢。”
02 孽緣之承蒙錯愛1998年
“說好了吃完飯就走,”孔東岳百無聊賴地單手支住顴骨,“不明白你想幹什麽。”
蔡承蒙垂眼翻看報紙:“我沒說只來吃一頓飯,晚上單獨跟姜卉嬌和小喬吃。”
“你這是當喬征的經紀人還是當他的監護人?”
蔡承蒙看過去:“能不能別玩你那把刀,小流氓一樣。”
孔東岳一抖手腕停住指間翻飛的蝴蝶刀,順手拿起果盤裏的蘋果削皮:“寵壞了反咬你一口你就高興了。”
“小孩多寵一點寵不壞。”
“小孩?”孔東岳咬了口蘋果,“我在這個歲數都混社會好幾年了。”
蔡承蒙笑着搖了搖頭,繼續看報紙。
立在桌上的手機打破安靜,孔東岳看蔡承蒙沒有接的意思,替他接起來,聽那邊說了幾句,看向蔡承蒙:“知道了,別慌,我們在酒店,讓他直接過來。”
“誰啊?”
“小姜。”孔東岳把刀插進蘋果,“喬征剛把武替打了。”
蔡承蒙一擡眉毛:“小孩打架而已。”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選你來探班的時候,我管這叫有恃無恐。”
“會說成語了,最近讀了不少書?”
孔東岳用鼻子笑了笑:“不教教他做人的道理,以後處處結仇會死很慘,你又不能護他一輩子。”
蔡承蒙聳肩。
酒店是拍攝基地的配套,人很快就到了,姜卉嬌握着雙手放在身前,身邊是高出一頭的喬征。
蔡承蒙看着喬征,喬征也看着他。
他剛換下衣服就跟武替打在一起,妝還沒卸,鬓角都還貼着,直挺挺地站在陽光裏,英氣挺拔,眉眼如畫。
孔東岳幹咳一聲。
蔡承蒙回過神,提起嘴角笑了笑:“你打了武替?”
“老大,我勉強算練過,根本不需要替身。劇組主動給安排,我領情,但替身不知深淺以為我沒了他就不行,需要教訓教訓。”
他骨子裏透着天生的傲氣,像一匹血統純正的馬駒。孔東岳眉毛擰緊,蔡承蒙卻是笑容擴大,揮揮手道:“算了算了,洗洗臉,晚上一起吃飯。”
姜卉嬌愣了,孔東岳兩根眉毛合二為一,喬征說了聲“謝謝老大”轉身就走。
蔡承蒙揚手阻止孔東岳說話,等兩人離開才說:“父母從小寵起來的脾氣,糾正不了。搖錢樹麽,再怎麽寵也不為過,随他去吧。”
“老大,”孔東岳靠在沙發枕上,斜眼戲谑,“這可是個男孩。”
“男孩怎麽了?”
孔東岳原本是玩笑,聽他這麽說不由得一愣,張了張嘴改口道:“我不覺得他是個識時務的。”
“是嗎?”蔡承蒙看着門的方向,拇指墊着下巴,食指在嘴唇上摩挲,“我倒覺得他是個俊傑。”
孔東岳沒吱聲,心說俊傑才可怕,不僅識時務,還會忍辱負重,更會十年不晚。
只希望喬征是個孬種吧。
03 孽緣之毒害2007年
柴可扶了一把門框,手臂承擔住整個身體的重量折疊起來,額頭猛地撞在門板上。他歪靠着牆,額角抵住牆角,只覺得時間忽長忽短,好像只過了幾秒鐘或者又似乎過了幾個日日夜夜,踉跄倒退回馬桶蓋坐下,弓腰支撐着額頭。
“你還好嗎?”
魏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柴可垂頭揮了揮手,然後意識到她隔着門看不到:“我沒事,你玩你的。”
他向後靠在水箱上緩了一會兒,吞了口唾沫起身。
“好點了?”
守在門外的正是這場聚會的東道主,頂着一張經常見諸媒體報端的臉:“我剛聽說你連煙都不抽,這對你來說太猛了。”
他捏了根香煙一樣的東西,柴可看了一眼,喉結上下聳動,揉了揉艱難聚焦的眼睛笑道:“是太猛了。”
“過幾天還有場小聚,”任洲抽了一口,“願意賞個臉嗎?”
柴可橫起手指堵住不停流鼻涕的鼻子,為自己的窘态發笑:“不太好吧。”
任洲挑眉:“沒什麽不好的,下次不抽這個,傷喉嚨,試試別的。”
這提議體貼到過分,不答應似乎不識擡舉:“很榮幸。”
“不,是我的榮幸。”任洲別臉呼出煙霧,一笑,“下周六全天恭候。”
“我一定到。”
“早點來。”
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順理成章。柴可不清楚自己嘗試過多少種毒品,又是從什麽時候跨越了“玩玩兒”的界限,他不在乎,只要之前不時冒出的壓抑和崩潰的苗頭不再出現,就比什麽都好。
糊塗難得。
柴可洗了把臉,直起腰從鏡子裏看到身後站着任洲,後者總是一副十分清醒的樣子,事實上柴可并沒有注意他是不是碰過毒品。
“盡興嗎?”任洲問。
“盡興。”
“看你沒怎麽玩兒,怕照顧不周。”
任洲口中的“玩兒”是指跟他叫來的幾個女人厮混,女人們衆人一面的濃妝豔抹,很難分清誰是誰:“我……可能是沾得太狠了。”
“痿了?”任洲露出一絲笑意,不等他難堪立刻轉移話題,“最近我拿到了新東西,想不想試試?更帶勁,也沒有這種副作用。”
他每次這麽問柴可只有點頭的份兒。
“東西很貴。”
任洲給柴可無償供貨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提到毒品不菲的價格。柴可以為聽出了他的潛臺詞,趕緊說:“任總想要多少?我都給。”
“不多。”
撕咬突如其來,柴可被任洲抓着頭發制住,後腦勺隔着任洲的手緊抵鏡子,幾乎躺倒在洗臉臺上。任洲的舌頭放肆地攻城略地,柴可不敢抵抗只能被動躲閃,卻變成了一場綿延的糾纏。
任洲用舌頭卷起聚在他口腔裏的唾液,吞下去:“我不缺錢,我就想要這個。”
“任總……”
“真好聽,再叫一聲。”
“……”
任洲沒有放他走的意思,單手撐在他身側:“明天,西邊的別墅,我們嘗嘗新東西。”
柴可怔怔地看着他沒事兒人一樣離開衛生間,翻身打開水龍頭接水漱口,額頭墊着拳頭趴在洗手臺上。
任洲剛才的舉動瘋狂而不可招架,透着極度危險的苗頭,但柴可想要新東西,想用最小的代價體會失控,想在可控範圍內發瘋發狂,這些值得剛才那一吻。
任洲在西邊的別墅偏僻異常,從閉塞的交通到不成熟的基礎設施、幾乎為零的知名度,堪稱隐居的标準配置,柴可跟任洲認識一年多,也只是第二次踏足此處。任洲沒有提到派對開始的時間,意味着這又是一場整日的狂歡,柴可試過淩晨五點赴約,比他到得早的也是大有人在。
這天開門是任洲本人,門後并沒有派對嘈雜的喧嘩聲。“來這麽晚,是不想來麽?”
盡管察覺到異樣,柴可還是由着慣性進屋,異于以往的安靜讓整座別墅顯得陰氣森森:“不晚吧,我好像到得最早。”
“最早的也是最晚的,我今天只請了你一位客人。”
柴可轉過身,任洲雙手抄兜笑着看他:“東西不便宜,不可能随便給別人,給你就剛剛好。”
他不等柴可客套,掏出一個方形塑料小包,擎在半空迎着陽光搖了搖:“給。”柴可稍一遲疑,上前兩步,任洲抓住他伸來的手腕翻轉向上,拍進他掌心,“不用客氣。”
柴可注意力全被白色粉末所吸引,鬼使神差地在地毯上席地而坐,往茶幾上倒出粉末碼成細線,一吸而盡。
他繃直身體,試圖扶住什麽保持平衡,卻抓了個空倒下去,視線中晃入任洲帶笑的面孔,越欺越近。
“舒服麽?”
柴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點頭或者含混地應聲,只是躺在地板上傻笑。
“唱歌吧。”
“哪一首……”
“成名曲。”
柴可到死都會記住自己的成名曲,閉上眼睛唱起那支情歌,渾然不覺任洲正把他剝光。
任洲分開他的腿,解開褲子硬沖進他的後穴。
柴可口中的音節突變成一聲痛苦的呻吟,只覺得自己被撕成了兩半。任洲按住他本能揮動的手臂俯身堵住他的嘴唇,腰上的動作絲毫不停,撐開逼仄的腸道強行深入,直到可以順暢抽插才稍微放松對柴可的鎮壓。
“放手!”
任洲抽了柴可一耳光,壓在他身上看着他的眼睛:“好好配合,好東西天天有,聽見了嗎?”他沒聽到回音,抽出全部分身又一股腦貫入,“聽見了嗎?”
“不!”柴可大叫,“放開!”
“好。”任洲冷笑,“既然是唯一一次,那我更得把成本拿回來。”
以瘾君子的力氣,哪能匹敵一個攀岩高手。無論柴可如何反抗掙紮,任洲終于在反複貫穿中獲得快感,同時享受到緊致和潤滑,壓着他捅到高潮臨近,握住他的腰逆着沖頂的力道一按,挺身把精液灌入他的體內。
“過不了幾天,你會求着我見你。”他伏在柴可耳邊,舔着他的耳廓低喘,“除了我,你還能從哪得到玩意兒?”
“我這輩子都不會求你!”
任洲故意放慢動作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分身摩擦而退,站起來垂眼看着捂住雙眼咬緊牙關的柴可,拉上褲鏈,正了正上衣:“緩過勁來就滾吧。”
他太了解今天這毒品的厲害,毫不擔心柴可會一去不複返。柴可此時此刻還能嘴硬,但很快就會向欲望妥協求饒。
只是時間問題。
04 孽緣之書香門第以聞道2016年
==========
此乃嚴以聞與沈書第的開端。
沈書第在門前拍打掉身上的雪花,解下圍巾握在手中,推門走進大堂。他猜想得沒錯,約見的人選了最裏側的座位。
“沈老師。”
許經紀一起身,他身邊的人也站了起來,沈書第握了握許經紀的手,又握住緊接着遞來的那人的手,蜻蜓點水地一晃。
“這是……”
“我知道,嚴以聞。”
嚴以聞看起來比屏幕上瘦很多,鏡頭下的他坦然自若舉止自然,現實裏卻局促得像只誤入狼群的幼鹿,沈書第笑了笑試圖緩解他的情緒,未能奏效。
“許經紀費這麽大勁找我,有什麽事嗎?”
沈書第本來在閉關寫劇本,是趙文瑾找到文硯,文硯又找到他,才給二人牽上了線。沈書第的專注勁兒上來誰都可以不理,唯獨不會駁趙文瑾的面子,許經紀因而得償所願。
“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了。”許經紀賠笑道,“是這樣,《男培中心》最近正在選角,男二號還沒定,我想幫以聞争取争取。”
沈書第還沒完全從劇本的情節裏抽身出來,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故事線和人物,毫無惡意地擰着眉頭道:“選角跟我有什麽關系?”
劇本的買賣完成之後,劇組是沒有原創編劇的一席之地的。沈書第現在跟《男培中心》沒有半點關系,更不可能影響選角。
許經紀明白他的意思:“胡導是叢導的學生,只要沈老師開口,胡導總會考慮考慮,只要胡導把以聞列入備選名單,我相信以聞能憑實力拿到角色。”
哪來的謬論和妄想?
沈書第的想法寫在臉上,許經紀不可能看不出來,臉上的期待卻一點兒都沒有沖淡,也沒有因為這段別扭的沉默而表現出尴尬,反倒是沒參與談話的嚴以聞幾乎要把臉埋進臂彎裏了。
“你這麽神通廣大都在胡導那邊說不上話,我更不可能。”
“沈老師別這麽說,聊勝于無。”
沈書第被他殷勤的态度窘笑了:“他的處境有這麽絕望嗎?”
他并沒有看向嚴以聞,只是稍微用下巴點了下他的方向,卻在餘光裏看到他的身體一震,不由得看過去。
嚴以聞堅定地垂着眼睛,用右手拇指的指甲在左手食指上掐出整整齊齊的印子。
“很絕望,出道太久,拿得出手的作品太少,新人太多,連配角的備選名單都上不了。”許經紀實話實說,“能接觸到沈老師是好幾個偶然加起來的結果,既然都接觸到了,不試試看他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沈書第還在看嚴以聞掐印子,不接話。
“我從趙老師那知道沈老師有自己的喜好,沈老師如果覺得以聞還可以,就幫幫這個忙吧。”
“自己的喜好?”
許經紀說話時,嚴以聞旁若無人地繼續他的掐手指游戲,沈書第重複的那幾個字卻讓他停了下來,顫着眼睑擡臉看向沈書第。
嚴以聞明顯想躲開視線,但只是閃動眼珠,目光牢牢盯在了沈書第的臉上。
沈書第突然想到,自己當年争取陳墨亭出演何行時,大概也是這樣的神色。
“潛規則搞到編劇頭上,混得可真夠慘的。”
許經紀笑笑:“是啊。”
口出惡言并不是沈書第的風格,他只是想起了何行。何行,曾經那麽向往成為舞臺主角的何行,如果他的人生足夠長,也許就可以實現願望,又如果他不是濫交,而是把肆意揮霍的身體用于潛規則,也可以實現願望,至少不會染病,不會死。
沈書第寫下了何行,把他剖析給觀衆看,卻至今沒能懂他,不懂他怎麽能輕易地付出感情和投入肉體關系,不懂他明明對自己的魅力十分自負,卻需要通過吸引別人來證明。也許他把其他人都看作生命中的過客,而其他人又何嘗不是這麽看待他。
除了沈書第。
因為求之而不得,因為連開口承認自己觊觎他的身體都做不到,所以才惋惜得刻骨銘心。
那個自由自在、臉蛋漂亮的何行比軀殼死得早,留在世上一具滿懷惡意的行屍。沈書第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動機驅使自己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也許是因為他美好的時候太美好,讓人舍不得離開殘影,又或者當全世界都拒絕何行的時候,他才完全屬于沈書第。
沈書第回過神來,許經紀已經離開了,留下嚴以聞左右手互換,掐起了右手的食指。
“以前跟男人做過嗎?”
嚴以聞像被人糾正了行為的小學生一樣突然交握起雙手:“沒有。”
“跟女人呢?”
“做過。”
“你覺得只缺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是。”
“為了這個不一定能得到的機會,願意跟男人上床?”
“願意。”
嚴以聞像是受過訓練似的,态度堅定地一一回答沈書第刻意想讓他難堪的問題,沈書第突發奇想要耍耍他,問:“你能下腰嗎?”
“啊?”
沈書第用食指在空中畫了個圓弧:“下腰。”
“能。”
“下劈呢?”
“能。”
沈書第覺得他至少二十八九歲了,身體的柔軟度堪憂:“真的能?”
嚴以聞轉動脖子看了看周圍——店裏的人不多——蹭出卡座在過道上站定,左腿後撤蹬直右腿,兩腳支點分別外滑做了一個幹脆利落卻不标準的一字馬。
沈書第想制止他已經來不及了,看他重新站起來坐回沙發的幾個動作就知道是拉疼韌帶了,扶着額頭失笑。
嚴以聞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忐忑地看着他。
“喝杯咖啡就走吧。”沈書第招手叫服務生,“我盡量幫忙,但你別抱太大期望。”
【番外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