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色

周六是謝蜩鳴的生日。

爺爺去世的日子和他的生日只隔了一天,因此這三年來謝蜩鳴一直很避諱這個日子。

今年也是如此。

因為是周末,他和津津一起睡到了中午才起。

傅季秋被他趕回A市繼續治病,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再回來,所以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呆在家總是容易胡思亂想,因此謝蜩鳴問津津想幹什麽?

謝津津小朋友想了一會兒,說要去游樂園玩。

謝蜩鳴自然答應。

他陪着津津在游樂園一直玩到了晚上。

回家的路上經過一片夜市,謝津津想吃燒烤,謝蜩鳴覺得不衛生,但架不住謝津津撒嬌耍賴,最後還是買了五串。

謝津津拿着羊肉串就像将軍拿着寶劍,氣宇軒昂地走了一路。

謝蜩鳴看見他這麽開心,問道:“那你一會兒還吃不吃飯?”

“什麽飯?”謝津津問道。

“嗯……”謝蜩鳴也沒想好,于是問道:“你想吃什麽?”

謝津津有些被問住,一臉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因此父子倆就晚上吃什麽這個問題想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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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到樓下,謝津津一擡頭,突然指着單元樓道:“爸爸,家裏的燈亮了。”

謝蜩鳴聞言擡起頭來,果然,他們家客廳的燈正亮着,影影綽綽間還能看見一道人影。

“是大灰狼來了嗎?”謝津津問道。

謝蜩鳴知道他問的是傅季秋,但傅季秋不是應該還在醫院嗎?

可是除了他,一時之間謝蜩鳴也想不到第二個人選。

“應該是吧。”謝蜩鳴說着,牽着津津的手向樓上走去。

剛走到門口,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接着傅季秋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回來了。”傅季秋道。

“你怎麽來了?”謝蜩鳴有些驚訝地問道,“身體好點了嗎?”

謝蜩鳴說着走了進來。

剛一進屋就聞見了飯菜的香味,桌上擺滿了滿滿一桌子的菜,看着便讓人食指大動。

傅季秋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連菜都認不全。

因此雖然不是第一次知道傅季秋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了做飯。

但謝蜩鳴還是有些不習慣。

“你做的?”

“嗯,剛做好,你們快去洗手,我去端飯。”傅季秋說着轉身進了廚房。

“還有嗎?”謝蜩鳴道,“我們三個應該吃不完吧。”

但既然已經做好了,謝蜩鳴也不好再說什麽,于是帶着津津去洗了手。

一出來就見傅季秋端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清湯面。

湯底應該是用雞湯熬制,顏色很清亮,裏面卧着細細的面條和一個荷包蛋,最上面還灑了綠油油的蔥花,看起來十分誘人。

只有一碗,傅季秋放到了他的面前。

哪怕再遲鈍,謝蜩鳴也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傅季秋給他做的長壽面。

謝蜩鳴以為接下來傅季秋會祝他生日快樂。

但是沒有。

傅季秋只是說:“我最近新學的雞湯面,你嘗嘗好不好吃?”

一旁的津津見狀說道:“我也想吃。”

傅季秋聞言從桌上夾了一個雞腿放到他的碗裏,然後說道:“今天只做了一碗,明天再做給你吃。”

“好!”謝津津望着盤子裏的雞腿,立刻滿足道。

暖黃色的燈光自客廳的水晶燈上傾瀉而下,落在他們身上。

傅季秋一邊給津津夾菜一邊望着他。

謝蜩鳴低頭吃了一口面,沒斷,他這才發現這碗面竟然是由一根面條做成的。

謝蜩鳴不知道他為了這碗面練了多久,只是默默地把一整碗面慢慢吃完。

他們誰也沒有提起今天是什麽日子。

只是心照不宣地過完了三年來第一個生日。

吃完飯,謝蜩鳴陪津津玩了一會兒後便哄他睡覺。

津津睡着後,謝蜩鳴從卧室出來。

然後就見傅季秋已經收拾好了碗筷,正一個人坐在客廳。

他似乎很累,眼睛微閉,手指抵着額頭,拇指輕輕按壓着太陽穴。

聽見他出來的聲音,傅季秋睜開眼睛,立刻換了一副神情,剛才滿身的疲憊一掃而淨,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謝蜩鳴的錯覺而已。

“鳴鳴。”傅季秋叫道。

謝蜩鳴沒有言聲,只是走到冰箱前拿了兩瓶啤酒,遞給他了一瓶。

傅季秋沒有問原因,只是自然而然地接過啤酒,打開和他碰了一下,然後喝了下去。

“怎麽突然想喝酒?”傅季秋問道。

謝蜩鳴沒答,只是反問道:“你開車來的嗎?”

“嗯。”傅季秋有些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我忘了,那你喝了酒就不能開車了。”謝蜩鳴淡淡地說道。

傅季秋頭腦難得遲鈍了起來,一時竟不知該怎麽接下去。

然後就聽謝蜩鳴說道:“那你今晚就睡着兒吧。”

說完怕他誤會似的又補充了一句,“沙發,我給你抱被子。”

謝蜩鳴說着站起身來,順手抽走了他手裏剛喝了一口的啤酒。

“太涼了,明天再喝吧。”

手中的啤酒被驟然抽離,傅季秋的手仿佛沒反應過來一般停在半空中,只餘一片尚未來得及散去的涼意。

謝蜩鳴正準備去卧室給他抱被子,手腕卻被人扣住。

接着便感覺到一陣涼意順着肌膚的紋理滲了進去,他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然後就見傅季秋依舊坐在沙發上,正仰頭望着他。

明明只喝了一口酒,他卻好像是醉了。

“鳴鳴。”

“嗯?”

“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說完,大概覺得自己的話太過輕薄,因此他又補充了一句,“就一下……”

謝蜩鳴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傅季秋卻好似得了應允,站起身來,握着他手腕的手突然發力,将他拉進了懷裏。

手臂從他腰間繞過,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像是要把他揉進身體裏。

謝蜩鳴手中還拿着兩罐啤酒,因為這動作灑出來了些許,冰涼的啤酒灑在了他們的衣服上,卻無人在意。

“鳴鳴。”傅季秋的聲音很啞很低,仿佛壓抑了無數說不出的情緒。

“對不起。”

謝蜩鳴覺得今日的傅季秋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

但又說不出具體不同在哪裏。

又或許是他其實也根本無心探究。

畢竟今晚的夜色真得很美。

适合一個相擁。

那天晚上之後,雖然誰也沒有言明,但兩人之間的關系好像确實比以前緩和了一點。

傅季秋的工作依舊繁忙,但他在煙雲鎮的時間反而更多了,只有必須他處理的事,他才會趕回去。

雖然兩地奔波很累,但傅季秋對于他的工作從來沒有提出過什麽異議,不僅承擔了家務,做飯,晚上也會主動去接津津,偷偷給津津買各種各樣的零食。

他和津津的關系也越來越好。

津津也不再叫他大灰狼,而是改口叫起了叔叔。

謝蜩鳴能感覺到傅季秋正在以一種溫柔但不容抗拒的方式一點點融進他的生活。

但他并不讨厭,畢竟這其中也帶着他的默許。

謝蜩鳴很難說清楚如今的感受。

他知道按目前的形式繼續下去,或許有一天,他們真得還會和好如初也不定。

可是曾經的那些隔閡與痛苦,是否真得可以就此抹去?

謝蜩鳴不知道。

他不是一個會預想未來的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最近傅季秋出差,因為是去國外,所以半個月才回來。

這個半個月讓傅季秋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從沒覺得分離如此難熬過。

雖然中間也給謝蜩鳴打過電話,但一方面有時差,他怕打擾謝蜩鳴,另一方面雖然他們之間的關系緩和很多,但終究也只是比朋友更好一點的關系,他也不好太黏着謝蜩鳴,因此這半個月可謂難熬至極。

所以傅季秋一下回國,只短暫地回了一趟公司,便向煙雲鎮趕去。

今天是周三,謝蜩鳴在上班,晚上有延時,他剛好先去接津津。

幼兒園放學早,傅季秋接完津津後給謝蜩鳴打了個一個電話。

謝蜩鳴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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