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累

對面很快接通了電話,卻沒有出聲,隔了一會兒,才聽傅季秋的聲音從對面傳來,“鳴鳴?”

謝蜩鳴原本準備好的話在開口的前一刻突然咽了回去,明明都是最平常不過的關心,說出口卻覺得有些矯情。

因此謝蜩鳴只應了一聲,“嗯。”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傅季秋突然反應過來什麽似的問道,他的聲音有些啞,音調很輕。

傅季秋那邊很安靜,因此謝蜩鳴隐約聽見了什麽動靜,好像是翻身下床的聲音。

“沒事。”謝蜩鳴連忙說道,“就是……”

謝蜩鳴想了半天才繼續磕磕絆絆地說道:“津津想要奧特曼的玩具,這裏沒有,你過來的時候幫他捎一個。”

只是剛說完就有些懊惱得恨不得時間倒流,畢竟現在網絡這麽發達,想要什麽奧特曼沒有。

傅季秋應該也意識到了,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謝蜩鳴還是聽到了極輕的笑聲。

不過傅季秋并沒有戳穿他,只是認真地問道:“哪個的奧特曼?我明天就買。”

“就是……一會兒發給你。”謝蜩鳴編不出來,只能搪塞道。

“好。”傅季秋應道。

傅季秋能接電話,聽起來也不像有什麽事的樣子,謝蜩鳴這才終于安了心,估計他這些日子只是忙而已。

想到這兒,謝蜩鳴正準備挂電話,卻被傅季秋叫住,“鳴鳴。”

“嗯?”

謝蜩鳴說完便安靜了下來,想聽他會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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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傅季秋叫完了他的名字便沉默了下去,只能聽見彼此之間的極輕的呼吸聲。

明明隔着手機,有一瞬間謝蜩鳴卻感覺到傅季秋的呼吸似乎穿過了這麽遠的距離,噴灑在了他的耳邊。

不知為何,謝蜩鳴心突然心中一亂。

還未平穩住心跳,就聽傅季秋問道:“……你是在擔心我嗎?”

謝蜩鳴沒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麽問,被問住一般啞了聲,“我……”

然而話還沒說完,只聽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道女聲,“傅先生……”

這三個字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謝蜩鳴瞬間冷靜,還沒說完的話就這麽咽了回去。

他的反應從來沒有這麽快過,那個女生第三個字的尾音還沒有落下,謝蜩鳴就猛地挂斷了電話。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難道是曾經那個江小姐給他留下的陰影?

畢竟這個時間點傅季秋應該正在公司,叫他的人是秘書員工也不一定。

所以怎麽會這麽在意?

正想着,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謝蜩鳴低頭看去,是傅季秋打來的電話。

謝蜩鳴知道自己剛才實在太莫名其妙,傅季秋打來肯定會問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想到這兒,謝蜩鳴看着來電顯示上不斷跳動的名字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接聽。

謝蜩鳴把手機扔到一旁,然後開始假裝忙起了別的事情。

努力避免自己再繼續回想剛才的事。

只是目光時不時還是會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手機。

手機屏幕明明滅滅,過了許久,才徹底暗了下去。

今天是周末,津津不上學,正在屋子裏睡午覺。

謝蜩鳴一個人坐在客廳,從未覺得周圍這麽安靜。

他轉頭看向餐桌上安靜的手機,心裏想傅季秋會不會生氣?

畢竟自己剛才的行為确實莫名。

因此謝蜩鳴終究還是走過去拿起手機想要撥回去,但那道女聲還是讓他有些猶豫。

謝蜩鳴看着手機上的未接來電,手指在上面轉了許久,這才撥了回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

傅季秋并沒有接聽。

謝蜩鳴聽着手機裏傳來的那道冷冰冰的女聲,放下了手機。

傅季秋果然生了氣。

因為這通電話,謝蜩鳴始終有些心不在焉。

傍晚時沒忍住又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傅季秋依舊沒有接。

謝蜩鳴一開始以為他還在生氣,但是過了一會兒,另一個念頭卻慢慢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情?

想到這兒,謝蜩鳴瞬間顧不得上午的那個小插曲,又一次撥了過去,傅季秋的電話依舊打不通,謝蜩鳴只能打給他的助理。

傅季秋應該交代過,助理的聲音很是恭敬,“謝先生,您找傅總嗎?”

“是,他在忙嗎?”謝蜩鳴問道。

“沒有。”助理立刻回道,“傅總因為最近太累,前天住院了,您不知道嗎?”

謝蜩鳴聞言一愣,“住院?”

“是的。”助理也聽出來了什麽,但還是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您要來看他嗎?如果您過來的話,傅總肯定會很高興。”

謝蜩鳴聽完了他的話,突然想起了早上在手機裏聽見的那道女聲。

那是……護士的聲音?

思及此,謝蜩鳴只覺得恨不得地上能有一條地縫。

他為什麽不能多聽一會兒?僅憑三個字就做了判定。

怪不得傅季秋不接他的電話,肯定覺得他很莫名其妙吧。

想到這兒,謝蜩鳴連忙問道:“他在哪個醫院?我去看看他。”

雖然路途遠,但明天也能回來,不過謝蜩鳴還是不放心把津津一個人留在家,于是給他換好衣服,然後牽着他的手向外走去。

然而剛推開門,就撞到了什麽東西,接着就見有一道人影猛地向後退去。

謝蜩鳴擡起頭,然後就見一道高大的人影立在黑暗中,他擡起手似乎正準備敲門,卻被開門帶起的涼風激得咳嗽起來。

“咳咳……”

謝蜩鳴停下腳步,有些驚訝地擡頭看向門口處的人,随即難以置信地叫了一聲,“傅先生?”

樓道的燈壞了許久,他們小區破舊,沒有物業,自然也沒有人來修。

因此樓道裏只有淺淺的月色來照明。

傅季秋隐在大門的陰影中,似乎在躲着什麽,謝蜩鳴只能看到他的輪廓。

但謝蜩鳴還是能感覺到他确實帶着病。

“你生病了?”謝蜩鳴問了一句廢話。

一旁的謝津津對于眼前的情況并不明了,因此傻乎乎地扯了扯他問道:“爸爸,我們不是要出遠門嗎?”

傅季秋聽到這兒立刻向前一步,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擡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

謝蜩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他手機響了。

傅季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接了電話。

樓道裏很靜,因此哪怕沒有開免提,謝蜩鳴也聽出了那是助理的聲音。

謝蜩鳴自然知道助理要說什麽,牽着津津的手轉身走了回去。

謝蜩鳴打開燈,對着津津說:“你先回卧室。”

“好。”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津津還是聽話地走了進去。

津津剛關上卧室的門,謝蜩鳴就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是傅季秋的聲音。

“你這是要去找我?”

謝蜩鳴有些不好意思轉過去,因此只是撓了撓頭,赧然道:“早上的事……”

謝蜩鳴說着,聲音低了下去,“對不起。”

話音剛落,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着,他便跌進了一個滿是涼意的懷抱裏。

“下午在飛機上,沒接到你的電話。”傅季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雙臂将他縛得很緊。

“你吃醋了?是不是?”

“不是。”謝蜩鳴一聽,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反駁道。

說着轉過身來,一擡頭,就撞進了傅季秋的眼睛裏。

傅季秋似乎許久都沒有休息好,眼裏布着幾條紅血絲,面色有些蒼白,胡子也沒刮,看起來落拓不已。

謝蜩鳴心瞬間軟了下來,他望着傅季秋問道:“你生了什麽病?”

“沒什麽,最近酒局比較多,有些傷身體。”

傅季秋輕描淡寫,試圖一筆帶過去。

謝蜩鳴知道他這個人有多能忍,自然不信他會因為這個而住院。

但傅季秋明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接着剛才的話又一次問道:“你在吃醋?”

這次語氣中多了幾分篤定。

“早上那是護士的聲音,她要給我抽血。”傅季秋解釋道。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想起自己早上的那些反應,謝蜩鳴還是想找地洞鑽進去。

“那你血抽了嗎?”

“沒有。”傅季秋搖了搖頭。

“你!”謝蜩鳴剛想說他,卻又意識到他拖着病體匆匆趕來都是為了自己,瞬間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不知為何,心底突然湧起一陣酸澀,謝蜩鳴低下頭去,又說了句,“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傅季秋道,“我很高興。”

說着,傅季秋伸手将他攬進了懷裏,“你還會為我吃醋,我真得很高興。”

“生病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謝蜩鳴在他懷裏悶悶地問道。

“怕你擔心。”傅季秋說着笑了一下,然而笑聲中卻透着幾分苦意,“雖然我也不知道你還會不會為我擔心?”

謝蜩鳴的手本來垂在身側,聞言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遵從本心,一點點擡起手來回抱住了他。

傅季秋的身體明顯一震,随即下意識将他抱得更緊。

謝蜩鳴靠在他的懷裏,覺得世事竟是如此不講道理。

哪怕現在的傅季秋沒了記憶,但他還是再次被傅季秋牽動了情緒。

夜涼如水。

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客廳的窗戶沒有關緊,隐約可以聽見隔壁的炒菜聲,夫妻說話聲和樓下小孩兒的吵鬧聲。

這些聲音纏在一起,構成了充滿人間煙火氣的交響曲。

謝蜩鳴那顆飄飄蕩蕩的心終于停了下來,找到了一方栖息之地。

“不累嗎?”謝蜩鳴問道。

日日這樣來回奔波,連生病也得不到片刻安寧。

傅季秋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麽,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下意識将他抱得更緊,許久才嘆息一般說道:“不累。”

“所以別不要我,鳴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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