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事情還要從那晚說起。
是夜,月已上梢卻被雲霧所遮,四下漆黑一片。
聶雲趁着夜色返回了封影閣,與其說是弄清究竟,不如說是為了會一會失蹤多年的那個人。
聶雲再一次悄無聲息潛入,混亂在前,理應再将守衛安置到位,而現在的封影閣裏已沒了人影,好像座空殼,在等着他的回來。
庭院,靜如死寂。
他順着影無笛出現的路摸了過去,随即顯現的是已經敞開了的地下通道,通往一個他或許早已了然的地方。
是該了結此事了,何況現在,他也已沒了顧慮。
“聶雲,別來無恙。”
便是在這盡頭傳來了那清冷的嗓音。
聶雲循聲走了過去,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赫然現于眼前。
“盈兒。”他出聲喚她的閨名。
“你好像并不吃驚。”李旦夕随意地坐在桌前,手執木梳捋着發,一切泰然。子絮跟着在她的身後,目光掃過迎面而來的聶雲之後便再沒有動作。
他止住了步伐。
那女子梳着簡單的婦人發髻,頭上還是只有那根珍珠釵,着着淡綠色的長裙,和當年幾乎沒有分別。
他微微一嘆:“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為什麽要去害無辜的人。”
李旦夕諷刺地笑笑:“哦?你居然也會關心起他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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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他當年的如果還能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又怎會那般不顧一切,不顧一切地放棄她,僅僅為了讨得另一個女子的歡心!
聶雲見了她的笑容,那些讓他曾經痛苦不堪的畫面又開始在腦海顯現着,回放着,心中更是苦澀難當。
“盈兒,你要我如何做。”興許他還有機會彌補自己的過錯。
李旦夕的笑意更深,“如何做?呵呵……知道我為何這般費盡心思讓你來這裏嗎?”
她擡起手指尖劃過聶雲面頰上的每一寸肌膚,叫是要把那感受盡數嘗遍。
“為了要你死。”
死,便是他贖罪的最好方法,為了祭奠她死去的孩子,和她多年以來的恨意。
聶雲聞之,不驚反笑:“你有法子讓我死在這嗎?”
死亡對他而言很陌生,陌生到沒有害怕這樣字眼出現。在她說出這句話的剎那,他甚至覺得,她是在幫他去見那個他魂牽夢萦之人。
他在想,或許她可以幫自己終結這被回憶所牽絆的日子。
李旦夕不為所動,直道:“我手上有毒,你現在應是已經無法動彈了。”
聶雲試着運了氣,便如她所言,使不上勁。又輕笑道:“到是沒想防你,既然如此,我聶雲就由你處置吧。”
他坐在那,表情坦然自若,仿佛她的狠話,與他毫無關系。
為什麽!
李旦夕終究有了表情。
聶雲的回答叫她亂了方寸,她不明白,她的處心積慮她的孤注一擲究竟是為哪般?不是要殺了他洩恨嗎?不是要看他對自己忏悔嗎?為什麽他的神情如此的平靜又如此的無畏?
“你……”
“盈兒,你可曾想過,若不是你當初不知足,又怎麽會到今天這個地步。”聶雲瞧出她的動搖,卻想繼續激怒她。
李旦夕神情一暗。
不知足……是啊,當初她的确不知足,薛夢然是妻,自己是妾,即便這個女子在聶雲心裏沒有一點位置,她仍然覺得她的存在是如此刺痛她心。可她又何曾想過,他之後會是如此決絕,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一眼!
她眼神飄忽,表情盡是失落:“聶雲,你果然對我一點歉疚都沒有。”
“不,我有,我還有感謝,謝謝你讓我遇見她。”聶雲淡淡回答。
如果可以,就讓這陳年往事在此終結,解去她的恨她的怨。
想到這,他便更加無謂。
李旦夕咬着唇,身子不住地發抖,她失控地叫道:“你一點都不恨我嗎?”
聶雲擡起頭,臉上始終噙着笑意,“很多年前就不恨了。”
他的神情,他的話語像是刺刀,字字句句刺進她的身體,嘲笑着她這麽多年無法釋懷,被仇恨所包圍。而其實,他從沒有一丁點的在乎過。
難道自己在他心裏就沒有一點位置嗎。
她将僅剩的希冀付諸于言辭,聲音裏透着哀傷:“我問你,如果沒有薛夢然,你還會如從前那般愛我嗎?”
聶雲沒有猶豫,他對她搖頭,“我想,我對你不是情愛。”
絕望,深入骨髓。
原來她才是最傻的那個人,可現在她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
她掏出為他準備的藥,那是她多年心血所煉制而成,吃下以後身體會漸漸冰冷,直至心髒停止跳動。“這藥,我為它取名叫葬雲丹,既然你那麽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聶雲沒有反抗,沒有掙紮,眼睜睜看着她為自己服下丹藥,末了,對她付之一笑:“盈兒,莫要再恨。”
話音剛落,他閉上雙眼,身子也垮了下來,倒在了地面之上。
莫要再恨。
他憑什麽讓自己不恨,憑什麽!
便是在他倒下的瞬間,李旦夕掏出匕首,在子絮有所察覺之前,将之刺入了胸膛。
這是她早就打算好的結局。
“聶雲,我活着,就是為了看到你死的那一天。”
緣起緣滅,因果對錯,都在此刻,畫上了句點。
……
“昨晚就是如此了,一早醒來盈兒和子絮都已身亡,秦長老也莫名暴斃,而我……失了所有功力。”聶雲沒什麽惋惜之情,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
卻說蕭隽書趕回陳家莊之時,影無笛已和黛鳶通了氣,知道了一切都是李旦夕一手策劃,表示願意協助蕭隽書查清此事。
彼時聶雲還未在陳家莊出現,二人即刻返回了封影閣,尋找人的下落,在之前他們所在的暗道內發現了所有當事人。
雖然老早就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和聶雲有聯系,但也只不過是她的推測而已,如今知道了真相,裴洛蝶仍是為之扼腕。好歹李旦夕也曾養育過原身一段時間,恩情總在,這心裏還是會有點難過。
“怎麽了丫頭?”聶雲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便與她搭起了話。
“哦,沒什麽,我在想那藥居然只是廢了你的武功,看來我曾經的師傅,也會有失策的時候。”裴洛蝶甩掉那些心思調侃道。
聶雲露出一個狡黠的笑,陪着她胡扯,“丫頭,你很希望我死嗎?我死了幫你和書兒證婚?”
“不用你操心!你這種移情別戀的渣男,早死早超生。” 裴洛蝶不客氣地回道,目光則是飄向了不遠處的蕭隽書,他正在向封天命詢問聶雲的情況。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聶雲也不去計較她的失言,微笑道:“丫頭別置氣,聽我一言,芊芊的婚事也該辦起來了,到時候你們……”
“聶門主。”談話間,影無笛突兀的聲音半路插|了進來
“影幫主不必客氣,我無礙的。”見是影無笛來,聶雲停下與裴洛蝶的話題,客套地回複他。
原來是影無笛帶着妹妹來探視聶雲。
裴洛蝶望着兄妹兩,便也想起還有個問題沒有了結。
李旦夕死了,承諾給影無笛的東海之鱗也再無拿到的可能,而聶雲這邊也不太有機會再尋回東海之鱗,兩邊的允諾都無法兌現,影無笛怕是也不會就此罷休吧。
果不其然,寒暄幾句後,只聽他說:“聶門主,如今東海之鱗是否能夠交予我。”
提到這事,聶雲也頭大,碰上這個較真的,他完全沒轍,只得再一次解釋道:“影幫主,我曾說過,東海之鱗已不再我手上。這次是我失信于你,我願意答應你一個別的條件作為補償。”
“可我最頂層的功力,必須要東海之鱗相助才能達到。”影無笛想也不想直言道,看來他希冀猶存。
黛鳶嘆了口氣。對兄長的一門心思她也很無奈,經過一系列事件之後,即便單純如她,也知曉其中原委,只可惜兄長似乎并未上心。
她只得再次出言提醒道:“哥哥,你忘了嗎,我告訴過你,此事是秦長老給你透露的消息,秦長老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幫主之位,這消息可做不得真啊!”
聽見胞妹之言,影無笛到是真的低下了頭,做認真思考狀,像是終于把這事實給填到了腦子裏。過了一會兒,仰首道:“那,若真的沒有東海之鱗,我想要別的。”
原以為他還會繼續頑固不化,現在居然開了竅,聶雲頓時欣慰異常,笑着迎合道:“影幫主請說,只要我聶雲能有辦法拿到,定當交至幫主手裏。”
影無笛面癱着點點頭,随即大手一揮,指向聶雲的身旁,道:“我要她。”
“啊?”
“……”
“哥哥你……”
“嗯,我對這位姑娘有興趣。”
四人反應不一,但除了影無笛自己,基本都是震驚的狀态。原本有些輕松的氛圍,也一下子微妙起來。
在衆人都無法理解影無笛的言行之際,突然有人伸手将裴洛蝶拉到他身旁,沉聲道:“我不答應。”
這個人自然就是蕭隽書。剛才那些話可是讓他聽地真切,頓時心裏冒出一股無名火,叫他焦躁起來。
他一門心思捧在手心裏的女子,怎能叫他這般的不尊重,就算自己沒有這麽說的立場,他也不能讓他在這麽多人面前胡言亂語
霎時間,不大的屋子裏,形成了一個對壘的格局。
影無笛看似并不在意蕭隽書的行為,他看着裴洛蝶二人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救下她,她應當報恩。”
因着影無笛一言,此刻蕭隽書對影無笛有着明顯的敵意,現今他如此理所當然,更是讓蕭隽書心生不滿,他更靠近了裴洛蝶,目光不若平時的随和:“報恩不需用這樣的方式。”
裴洛蝶靠在蕭隽書旁邊,心中也是一陣氣惱。救命之事固然有必要報答,可這樣的要求,也有點太過分了點吧!
如斯一想,氣火更甚,她随即板起臉朝影無笛吼道:“就是,你當我是物件嗎?你想要就要。”
影無笛默默瞧了裴洛蝶一眼,眼神裏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成分,也不知是同意還是反對。
伴着影無笛詭異的靜默,屋子裏轉眼間鴉雀無聲。
氣氛糟糕。聶雲來回看了看幾個人,不得不跳出來出來打圓場。“影幫主,這位姑娘并非我重山門門下,她的事我做不了主,何況你若真對她有意,用這樣的方式恐怕也不妥吧?”
喂,你這不是在幫倒忙嗎!正等着影無笛有所反應的裴洛蝶瞪了聶雲一回,企圖向他傳達這樣的訊息。
影無笛回過頭來看向聶雲,面色無異,且不言語。
裴洛蝶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是暗暗着急,感情這個人腦子不太正常呀?雖然之前就瞧出些端倪,可到底是不知他行事作風居然這麽的難以捉摸。
幾人正可謂僵持不下,弄得黛鳶和封天命也都不敢多言。此時卻見一小厮身着陳家莊的制服匆匆忙忙跑進門,四處張望道:“請問哪位是聶雲聶門主?”
聶雲見了來人,立刻對他回:“我就是,少庭有事?”
小厮恭敬上前,答道:“少堡主讓我來通知您,殷老已經回了天水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