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更新

經歷了白天在醫院裏被陳父陳母堵到之後, 陳青荨意識到了危險,第二天她就去派出所準備将戶口遷移出來。

一般成年單身女子将戶口從原來家庭遷移出來只需要兩個條件,一是原來家庭的戶口本, 另一個就是新戶籍所在的房産證明。

新房子的房産證明她是有的, 但是原來家庭的戶口本在陳家人手裏,他們當然不會同意她把戶口遷移出來。

他們花了大力氣将她的戶口挪回陳家,正是因為他們一個戶口本上的‘一家人’, 所以才可以在器官捐贈書上簽字, 若是她把戶口挪走,他們還有什麽權利為她簽字?那還怎麽給他們的寶貝兒子移植腎髒?

他們堅決不同意!

他們不同意也沒用, 陳青荨提起了訴訟。

按照慣例, 法院給雙方進行調解的時候,他們又見面了, 陳父陳母又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向她陳述兒女都是心頭肉這種陳詞濫調,但是陳青荨堅決不為所動。

到底還是法庭上見了。

在法庭上陳家的律師問她:“當事人覺得你的父母對你不好,但是他們的工作很忙,已經在盡可能的時間裏陪伴你, 并且給予了你巨大的財富,據我所知當事人現在住的雲頂豪宅就是父母贈送的,請問當事人這是屬實嗎?”

陳青荨:“是。”

“當事人被認回陳家這半年以來, 父母給你轉學到了最好的高中讀書,受到最好的教育, 日常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供給,請問當事人這是屬實嗎?”

陳青荨:“是。”

“他們日常工作很忙,但是已經在盡他們所有來對你好了,現在你才回來半年而已,他們會用時間證明他們對你的好, 作為子女不應該斷章取義,一時的誤會就傷害父母的心。”

“我建議你不要因為一時的小情緒就傷了父母的心,和父母重歸于好,畢竟他們是你親生父母,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他們才是最愛你的人。”

“而且你現在雖然已經十八歲成年了,但實際上還在讀高中,并沒有經濟能力支持你的學費和生活費,據我所知和你同住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外婆年事已高,并沒有經濟條件獨自撫養你,你因為一時賭氣和父母切斷了關系,那你的生活來源呢?我個人認為,作為學生,你更應該好好學習,而不是花時間來和父母鬥氣。”

律師這話讓法官有所觸動,一個沒有經濟來源的高中生就算把戶口遷出來了,她怎麽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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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荨立刻道:“我的外公是著名畫家陳銘章,他的一幅畫在拍賣行賣了五百萬,我手裏存着的畫若是拍賣出去的話大概價值幾個億吧,現在我手裏的幾百萬現金也完全夠我和外婆生活得很好了。”

“我外婆年事已高,雖然我和她沒有血緣關系,但我們才是實質上的親人,她不求回報養育我十幾年将我養大成人,現如今她老了孤零零一個人,正是需要我陪伴的時候,她養我小,我要給她養老!”

“而且我要把戶口遷移出來,和陳家解除親屬關系,另一個原因是他們強迫我給他們的寶貝兒子移植腎髒!我拒絕給他移植,他們就逼迫威脅我,甚至已經嚴重到去警察局報過案了,這一點警察叔叔可以給我作證。”

“我的腎是我自己的,國家賦予每個人有拒絕活體捐贈器官的權利!”

陳家的律師當然不承認陳父陳母強迫陳青荨這一點,但是他不強調也沒用,因為法官很快就傳喚了那位處理過案子的警察出庭作證,警官先生不偏不倚的陳述了案件情況後,将當時出警的錄像在法庭上放了出來。

當時那個混亂的畫面,陳青荨被強迫壓在地上簽字的畫面,手上被扣破了流血的樣子,以及最重要的被強迫簽了一半字的器官捐贈合同書都是給法官最直觀的證據。

警察離開之後,陳家的律師還在那跟陳青荨找補,“你弟弟是跟你有血緣關系的親弟弟,那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啊,你怎麽忍心看見他死去呢,看着你父母傷心呢?”

這是知道事實證據太硬了,開始試圖用親情博得同情。

陳青荨道:“我剛生下來時因為是個女孩就被我父母扔了,那時候我還沒到滿月,後來是我命好,能被我外婆接回家領養,否則我可能都活不到現在站在法庭上說話,他們為什麽直到我快成年才把我認回來,因為他們給弟弟做身體檢查時發現了他的病需要換腎,這時候才滿世界的找我給他們的兒子移植腎髒。”

陳青荨忍不住露出譏笑,“我從始至終都不是他們的女兒,我只是一個可以随時抛棄的東西而已,只不過現在發現我這個東西有用了,我身體裏的腎髒可以給他們的寶貝兒子移植,所以才将我認回來,并且不得不表現出對我好的樣子,其實他們從頭到尾沒有把我當成他們的女兒對待,不過是一個東西而已。

現在不讓我遷出戶口和他們解除關系的原因也是怕遷出戶口之後,他們更沒有理由逼迫我移植腎髒。”

她向法官陳述:“我是一個滿十八歲的成年人,我知道誰含辛茹苦将我養大,也知道誰在表面對我好,心裏卻在圖謀我的腎,人的腎髒很寶貴,我不想移植,我拒絕把腎移植給他們的兒子陳耀旭!我要解除和他們的關系,我要重新和真正愛我的人辦理領養關系。”

“在我被陳家認回來這半年期間,他們贈送我的一套房子我還給他們,以及他們贈送我的衣服和首飾也原封不動的還回去。我只求,從此和他們互不幹擾,永遠不見。”

這場官司其實從一開始律師就對陳家人建議私了,但是陳青荨根本就拒絕和解,她的私了就是遷出戶口永不相見,陳家當然不會答應,他們翻來覆去說的都是循環廢話,什麽爸爸媽媽愛你,什麽給錢,什麽給你更好未來之類的。

律師知道這是一場贏不了的官司,因為從警察出來作證拿出那些證據之後,他說的那些話就沒有任何意義。

事實就是如此,勝于雄辯。

最後法官當庭宣判,陳家要将戶口本拿出來讓陳青荨遷出戶口。

從法院出來站在臺階上,外婆拉着陳青荨的手高興地往家走,正遇到陳家人要坐上他們的豪車離開,外婆忽然大聲道:“陳先生,你們給的豪宅我們不要,你們也別肖想讓青荨給你兒子移植腎髒,以後你們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陳父看了陳青荨一眼,沒說話,陳母說了句:“既然不是我女兒,自然不會把那麽貴的房子給外人!”

陳耀旭還滿臉蒼白,“姐姐,如果我不要姐姐給我移植腎,姐姐會原諒爸媽嗎?”

陳青荨道:“從在襁褓中将我扔掉的那一刻,就沒有原諒了。”

陳耀旭又深深看她一眼,然後也跟着上了車。

陳婉兒由始至終沒說話,只在最後上車的時候隔着黑色的車窗玻璃看向陳青荨,這個傻子主動放棄了一切,現在陳家的一切都是她的了!以後陳耀旭若是死了,她就是父母唯一的孩子,陳家的一切財産都會傳給她!

到時候誰還在乎她是不是養女?她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就夠了!

後來陳青荨去派出所辦理遷移戶口的時候,陳家還找各種借口不拿戶口本,還是警察上門去拿,說:“這是法院判決,如果你們不執行的話,陳青荨可以申請強制執行。”

陳家到底還是不情不願地把戶口本給了她,陳青荨終于把戶口遷走了。

她拿着新戶口本從派出所出來時,長出了一口氣,終于結束了。

在她把戶口遷走的當天,她和顧晟也終于退婚了,這場曾經給她帶來痛苦的婚約終于結束了。

她解脫了。

忽然整個人都是輕松的。

回到雲頂豪宅的家,外婆已經将行李都收拾好了,只等着搬家公司來搬家了。從陳家遷走了戶口,再把房子還給他們,她就完全不欠他們的了。

其實這房子早就過戶給她了,她可以不用還,只是她和外婆都不想再和陳家有任何聯系了,早點将這一場鬧劇結束吧。

當初她拎着幾件行李來到陳家,現在也拎着幾件行李離開,沒有拿他們一分一毛,他們給了她生命,但是卻抛棄了她,在他們将她扔在福利院門口的時候,他們的緣分就盡了。

要再次搬家了,晚上和外婆準備了一桌子食材吃火鍋,算是慶祝她解脫,也算是跟沈恪告別。

在她和陳家打官司這段時間,沈恪的傷勢也好了很多。

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骨頭且還得養着,外婆特意用大骨頭熬着火鍋底湯,先給沈恪盛一大碗讓他喝着,說是:“以形補形,多喝骨頭湯讓你骨頭早點長好。”

對于這種不太科學的言論,沈恪之前還想說這一大碗湯都沒有一顆鈣片有效果,但是看着熱氣騰騰的湯和外婆熱情的笑,他這話就沒說來。一定是因為他讨厭麻煩的緣故,所以不想多說話,他想。

卻坐在那裏安靜的喝光了一大碗湯。

喝了湯之後,陳青荨就跟沈恪說了要搬家的事。

“要搬到哪裏?”

陳青荨說了個地址,“離學校挺近的。”

沈恪“嗯。”了一聲,沒有再說其他,只是忽然覺得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那天晚上沈恪和陳青荨下樓散步遛狗的時候,沈恪忽然說了句:“忘了說——”

“什麽?”陳青荨回頭看他。

只見沈恪的臉藏在衛衣兜帽下,夜晚看不清表情,聽見他輕聲的說:“恭喜你解除婚約。”

陳青荨笑了,“是啊,終于不用再和他們有任何關系了。”

陳家父母,陳耀旭、陳婉兒,還有顧家和顧晟,這一切都和她沒有關系了,她終于解脫了,終于可以和她的上輩子分離開了。

終于可以重新過上屬于她自己的生活了。

沈恪見她笑得開心,莫名地覺得自己心情好像也好了很多。

第二天搬家,沈恪雖然沒法上手幫忙,但也一直全程在陪着,還跟着她們去了新家,晚上在新家也跟着吃了頓飯,吃完飯之後,陳青荨很自然的拿出書本等着沈恪給她上家教課。

外婆一見倆人要認真學習,切了一盤子水果端進來,又給兩個孩子關好門,生怕打擾他倆學習。

是的,自從沈恪受傷以來,他本來想借着受傷在家休息一段時間,結果陳青荨為了照顧他也要請假,本來理科成績就不太好的她還敢不去上課,那成績得拉胯成什麽樣?

沈恪直接回一句:“不用你陪,你去上課。”

陳青荨想着沈恪這個傷是為了救他,她若是真的把他抛下自己回去上課的話那她成什麽人了?這是忘恩負義啊!

而且她走了的話,他的家裏只有他一個人,那麽大的房子只有他一個,空蕩蕩的,手又不能動,連玩游戲都不行,太無聊了。

“我陪你吧。”

“你再耽誤幾天,連大學都考不上了。”學霸說話就是這麽直接。

陳青荨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成績已經有所進步了,但是跟沈恪這種焊死在年級第一寶座上的學霸相比真是差距太大了。

“要不,你教教我吧?”她忽然厚着臉皮提議,其實有點得寸進尺。

沈恪果然回了一句:“你做夢吧。”夢裏什麽都有,睡覺去吧。

陳青荨也不說話,掏出物理書坐在沈恪家的餐桌邊就開始做題,沈恪不愛搭理她幹脆走到客廳一只手玩手機。

但是玩一會兒就擡頭見她還在埋頭學習,挺認真的樣子。

沈恪覺得自己渴了,他要起身去廚房倒杯水,路過餐廳的時候瞟了一眼她的本子,只看了一眼就看見一道錯題,她竟然沒發現自己算錯了,還在那裏美滋滋的繼續做?

他跟自己說不要管她!等她做到最後發現錯了就知道不對了。

忍住不說!

去餐廳喝完水回來,見她還在那做同一道題,這回似乎卡住了,在那裏用支着頭皺眉想,明顯是一副想也沒想明白的模樣。

沈恪覺得自己實在受不了這麽笨的人了!

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那道題,忍不住說了句:“這裏你得帶入公式。”

提了一句就忍不住被陳青荨打蛇随棍上,“那這裏呢?”

“你自己想!”

陳青荨理所當然的,“我要是自己能想出來還用問你嗎?”

沈恪不想搭理她,擡腿要走,被陳青荨一把拉住,看着那雙水潤明亮、黑琉璃似的眼睛看着他,“求你了……”

他忍不住別過頭不去看她,明明不是那種別人一求他就心軟的人,也明明知道她都是裝的,但他還是順勢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視線落在書本上,不耐煩的聲音,“哪道題?”

陳青荨高興的開始翻着書頁,“這題、這題,還有這道題!”

“你怎麽這麽笨?”

嘴裏嘲諷她,但是手上卻已經翻着書本,該講的題一道沒落下。

就這樣,沈恪的養病期間開始了給陳青荨開小課堂補課。

空蕩蕩的豪華大宅裏,并排坐着的他們,偶爾一句“這麽簡單都不會!”

陽光跳躍在他們肩頭上,沈恪竟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也沒有覺得寂寞。

陳青荨卻想起來一件事,上輩子沈恪是會愛上陳婉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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