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佬你不會是追夫火葬場了吧！”
黎垣附中雖然只是附屬學校，歷史根基卻悠久，占地面積偌大，教學樓建有文理兩棟。
程榆不認路，沒在腳下這棟樓找着自己的班級，詢問過路學生才得知自己走錯。
可是文科樓在什麽地方，該往哪裏走，程榆對此并沒有問。
因為從對方的眼神裏，程榆大致解讀出這人的意思——“沒見過這麽醜的，快滾別跟我說話”。
他二話不說立馬滾地無影無蹤，沒再去辣對方眼睛。用實際行動完美地诠釋了什麽叫做善解人意、有求必應。
不過話說回來，被人用眼神這麽直白地嫌棄，打從娘胎裏出來還是頭一遭。究竟是原身其貌不揚，還是書裏的各個人物都長得個天仙似的？
他這一路看過來，也沒看到有多麽驚豔的人啊。
正這麽想，程榆就在樓梯口遇見一名男生，當後者轉過身來時，他有幾秒鐘的滞愣。
還真有——
見對方遲遲沒吱聲，程榆下樓徑直走過去。
“打擾一下同學，請問去文科樓是往哪個方向？”
離得近了，程榆恍然發現這名“天仙”從剛才起，似乎就一直在盯着自己，眼神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同學？”
迎着少年疑惑的語氣，秋思凡頓了下才開口，“距離這裏有些遠，就算我告訴你，你怕是也找不到。”
“沒關系，你指個大致方向就行，我能找到。”
“出樓左轉繞過花壇右拐看到小賣部，左拐再看見小橋，過了橋後一直右轉穿過宿舍樓再右拐，有雕塑的噴泉後面那棟樓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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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思凡瞥他一眼，“你找得到？”
程榆艱難地搖了兩下頭。對路癡而言，與其要他去記路，還不如讓他做兩百道數學題。
看見少年迷茫的表情裏摻了幾分懵懂，秋思凡心道，裝的還挺有那麽回事，“要不我帶你去？”
“可以嗎？謝謝。”程榆趕忙道謝，接着又想起什麽，拉過對方的手腕，把茶塞了過去，“天氣炎熱，這杯冰搖檸檬紅茶送你消消暑吧。”
手裏忽然一涼，秋思凡眼睑低垂，看着少年搭在自己腕上的手，眼底什麽情緒也沒了。
望他神色透着絲可怕，程榆下意識以為他是誤會了什麽，忙作解釋：
“沒有變質，也不是喝剩下的！那個，吸管還放在裏面沒有拆，你實在不喜歡就扔了吧，沒有關系。”說完松開了手。
下一秒男生毫不猶豫地轉身，胳膊高擡，“啪嗒”一聲，檸檬茶精準無誤地扔入兩米開外的垃圾桶裏。
秋思凡回頭笑問：“準不準？”
程榆：“……”準到我想把你頭也按進去。
文科樓和理科樓确實相距甚遠。
照理說他們抵達的時候，午休早已結束，學生們都應該在教室上課，可是整個樓層卻空無一人。
“這節課是公共大課，高二所有文科班都在階梯教室上，沒有人在很正常。”手插兜停在高二6班門口，秋思凡透過玻璃窗看向教室黑板上用粉筆寫的課程，轉動門把柄，一臉懶散道，“門沒鎖，你去裏面坐着吧。”
沒見程榆有動作，秋思凡道：“怎麽？”
程榆遲疑地回：“我就不進去了，我還要回去上課。”
但就不知道階梯教室又是在哪個鬼地方，他要是問出來，對方怕不是會把他當癡呆吧，又不是高一新生，隔了個暑假什麽路都不記得。
“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哪個班？”
話說回來，他一路都是被牽着路來的，連自己在哪個班都未曾告訴過對方。
“猜的。”
“不信。”又不是寥寥幾個班，怎麽可能猜的準。程榆眼裏透着疑惑與少許警惕。
秋思凡與他對視半天，突然伸手摸了把後頸，嘆了口氣。
“演技不錯，看來你也不是一無是處，不去做演員可惜了。唯一的敗筆是臺詞不行，居然說要去上課。”
“一陣子沒見，你怎麽變得那麽愛學習了？”
程榆：“……”難道又是個認識原身要挑事的？
“不得不說，變着花樣吸引我注意的本事，你挺有一手。”
程榆：“……”得了大病嗎？
他沒有說話，越過對方就要走，男生卻在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伸出右腳。
這動作過于出其不意，幸虧程榆反應夠快，只是微微絆了一下，沒有跌倒。
“怎麽這麽不小心？”
真是惡人先告狀。程榆回頭瞪向他：“你到底有完沒完？”
“這句話難道不是該我問你？”
“我還要去上課，沒時間在這和你廢話。”程榆斜睨他，冷嗖嗖地道，“借過。”
少年眼裏的抵觸似乎不像弄虛作假。
瞧着一反常态的“男朋友”，秋思凡原本身上那股懶散勁兒散去不少，瞳孔漸漸利起來。
“哦，我明白了，你這是已經找到下一個目标，終于想和我兩清了？”
說着，他朝程榆走進一步。
“那可真是再好不過，只是吧，一直來你都花我的用我的，現在厭倦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你說，天底下哪來那麽便宜的事？”
每說一句，秋思凡就湊近一分。最後一句幾乎是鼻尖對鼻尖說出來的。
什麽、兩清？
程榆的表情一點點變得僵硬，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你是，秋，思，凡？”
聞言，男生喉嚨間溢出一道極淺的笑，輕的仿佛只是道氣息聲，“還演呢？”
這回輪到程榆啞口無言了，好吧，和一開始那二缺炮灰相比，這人簡直長了張神顏，又怎會只是個炮灰？
眼前不禁浮現出原身凄涼下場的畫面，少年無言扶額，掌心不動聲色地起了薄薄一層冷汗。
秋思凡瞧不見他神色，低眸在他身上掃視了一圈，正準備說什麽，身後驀地傳來伴随着腳步聲的咧咧。
來人是個又黑又壯的男生，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附近有人，邊走邊碎碎念着自己是怎麽在公共大課上發動神技暗遁逃課，有多麽的神通廣大，直到在拐角後與兩人迎面撞上——
一個洗剪吹邋遢鬼，一個個子賊高乍看就很帥的男生——
“什麽情況？”魏徵石化了半天才發現事情的不對，“程榆和校霸？卧槽！”
衆所周知，秋思凡對于死纏爛打的程榆一直都是視而不見，避之不及，甚至還有謠傳他會報理科，就是想離程榆更遠點。如今卻罕見地出現在文科樓，還跟程榆同框！這這這，怎麽看都是——
魏徵驚恐，“大佬你不會是追妻，哦不，追夫火葬場了吧？”
……想象力真夠豐富的。
程榆無語道：“你怎麽不追夢？”
或許是少年此時的表情過于好笑，挑起了秋思凡戲弄的心思，他拔高聲調道，“可能吧，怪我之前太冷淡，如今我們家小榆會不給我好臉色看也正常，不如你教教我男朋友生氣了，該怎麽哄回來？”
“！”程榆猛地寒顫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秋思凡，後者無辜回望。
魏徵撓撓腦袋，一根筋真信了這魔頭的鬼話，說話都沒經大腦。
“啊這，我還沒有女朋友，也不知道咋整呢。不過我聽我周圍的兄弟說，‘女朋友一旦不高興了，艹一頓就完事’，不知道這在你男朋友身上管不管用嘿嘿。”
“…………”
氣氛大概詭異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感受到兩道視線猶如實質貫穿在腦門上，魏徵後知後覺說錯了話。
他幹笑一陣，轉移話題道：“對了大佬，你來這有什麽事嗎？還有十分鐘就下課了，這兒離理科樓老遠了，再不回去會趕不上下節課的。”
“上課？”男生的嗓音中帶着一絲疑惑。
“我給忘了……您是校霸，您不用上課。”魏徵一本正經道，“不過身為體委，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一句，學習是自己的事，我們應要——”
秋思凡笑眯眯地打斷，“離下課還有十分鐘，你身為體委，不呆在階梯教室聽課卻出現在這，是夢游？需不需要我回去舉報一波？”
魏徵：“……”他多嘴，他忏悔，他手動拉鏈閉嘴。
瞥了眼一聲不吭的程榆，秋思凡在他耳邊低語了句“如果你是想吸引我注意，我勸你少耍把戲”做忠告後便離開了。
魏徵還給這位魔頭的背影足足敬了一分鐘禮。
禮畢，他自來熟地攬過程榆的肩，“蠻行啊你，簡直活見鬼了，快跟我說說魔……哦不，校霸是不是真被你的黏皮糖式示愛打動了？啧，這都隔着條銀河跑來文科樓看你了！”
“我說不是你信嗎？”程榆沒好氣地拍開他爪子，打消去上課的念頭，轉而問，“郭老師的辦公室在哪？”
“嗯？你傻啦，這層左邊最裏間就是啊。”見少年轉身即要走，魏徵連忙攔住他，“诶等等，你不會要頂着這麽顆腦袋去見郭閻羅吧？”
“我這顆腦袋怎麽了？”
“你還問，發型，發型啊！劉海長的我連你眼睛都看不清楚，還有這校服——”魏徵斬釘截鐵道，“我敢保證你這麽過去，瞬間就是閻王殿。”
程榆：“那怎麽辦？”
“我有辦法，你跟我來。”
……
對于運動細胞發達的體委，區區三米高的牆自然是難倒不了魏徵。
只見他動作矯捷又流暢地翻至另一頭，站穩身子，擡頭瞅向還挂在上面騎虎難下的程榆。
“你幹啥呢，快跳下來別被人發現了！”
“你說的容易。”程榆頭次有了把人撕爛的心，“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是條猴子。”
“你是在罵我嗎？這量詞用的不愧是學渣啊！”洗剪吹一直挂在上面始終不是個辦法，魏徵內心掙紮一番後張開了雙臂，“算了，這次我就當回大善人做回大善舉。你盡管往下跳，我接住你。”
－
“秋哥，你之前到底去哪了啊我找了你老半天。”去網吧的路上，邵也邊走邊道，“拉完你人就不見了，可把我跟耗子急壞了。”
蘇明皓剛買完煙回來就聞到這麽一句屁：“傻大個你文明點會死？走姿跟個流氓一樣，還有別叫我耗子。”
說着拆了根煙遞給秋思凡，被後者用手背擋開了。
秋思凡從兜裏摸出根棒棒糖，慢條斯理地剝開糖紙，含嘴裏叼住。
“你倆太墨跡，我就到處走了走。”
“哎呀，秋哥你哪點都好，就是耐心差！”邵也順勢搶過蘇明皓手裏的煙，“嘿，敢在欣欣向榮的黎垣附中旁邊抽煙，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蘇明皓白他：“能要點臉不？”
秋思凡輕笑一聲，也不知瞥見了什麽，腳步驟然間停住。
邵也跟在後頭險些撞上去，“哎吓我一跳。”發現對方神色不對，詢問道，“怎麽了秋哥？”
順着秋思凡的視線，邵也蘇明皓雙雙扭頭，只見不遠處有名穿着校服的少年，正被另一個少年嚴嚴實實地抱在懷中。
從他們的角度看去，二人姿勢非常暧昧。
“咦～現在小情侶真是偷偷摸摸不得體哦，還會□□逃學了。”以為就這麽結束了，直到被抱着的男生下來，露出被頭發遮擋的半張臉，邵也驚的煙掉在了地上，“——我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喂，那人是不是程榆？！”
蘇明皓嗫嚅：“好、好像是。”
“噶吱！”
伴随一道脆響，邵也和蘇明皓的心髒也緊跟着一抽，兩顆腦袋機械性地轉向前方的男生。
“看來吃熊心豹子膽的人也不止一個，把我的忠告當屁放。”
糖被咬破，碎裂的甜味在唇齒間蔓延。
秋思凡的視線穩穩停在那處，臉色竟罕見的陰沉，“對了，找人去打聽下今早程榆都去幹什麽了，去過哪，見過什麽人。速度要快。”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凡爺自信無比：為了吸引我注意真是不擇手段！
後來，凡爺痛哭流涕：小醜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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