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4
面對駱文思的強硬, 鞏健淳沒有退縮:“您言重了,阮老師的u盤是在他的工位上發現的,按照常理,u盤內極有可能涉及到校內工作, 學校想要先檢查一下, 這并不過分吧?哪裏說得上是搶呢?
反倒是這位家長您面對合理的檢查如此抗拒, 是因為什麽?難道是因為您知道這U盤裏面放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見不得人的東西?”駱文思聽言眼神一凝, “鞏校長, 還請您注意措辭。”
“我的措辭怎麽了嗎?”鞏健淳反問, “我想對這U盤裏面的內容有猜測的應該不只我一個人,在場的所有的學生老師還有……”
鞏健淳指了指教室裏的節目組工作人員們說:“或許您不知道吧,我校剛好在接待一檔非常火熱的直播節目,剛剛無論是我們還是小大師說的話, 都已經被直播間的觀衆聽到了。
如果您問心無愧的話, 不是應該主動讓我校确認一下u盤裏的內容嗎?難道你想要讓這麽多的人誤以為這個U盤裏裝的是什麽‘證據’,而您現在不想把它交給我們是在摧毀什麽罪證嗎?”
聽到節目組實際上是在進行直播而不是錄播以後,駱文思心中一驚, 但是她卻并不吃鞏健淳這套“輿論威脅”。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決策題, 她如果不把U盤交出來, 那麽大家還只是懷疑, 可是她如果把U盤交了出來, 一切就是板上釘釘了!
然而不等駱文思作何表示,她的女兒阮宜凡卻沖了過來喊道:“媽, 你為什麽不把U盤交出來?難道你要害得老爸被誤會嗎?”
“小孩子家家懂什麽?”駱文思看着自己突然沖出來的女兒, 臉色一變, 敷衍道, “我們本來也沒有向別人展示自己隐私的義務, 就因為那個小朋友雲裏霧裏地胡說八道幾句,我們就要把你.爸爸的私人物品拿給別人看嗎?呵,你願意我可不願意。”
怎料當駱文思說完以後,她卻聽到她的女兒說了一句:“媽,你怎麽這麽自私?”
“什麽?”駱文思聽到阮宜凡這麽說,表情似乎有一瞬間出現了龜裂,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女兒竟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而阮宜凡沒察覺到自己母親的心情,還在接着往下說下去:“我說你很自私,我真的對你很失望,你就為了你那奇怪的、莫須有的堅持,想要讓爸爸被所有人誤會嘛?爸爸、爸爸都走了……從以前開始你就這樣,從來不顧及我們的感受,比如我喜歡的明明是滑板,你卻非要讓我為了你的面子去學彈鋼琴!還總是當着別人的面數落我!”
還有什麽是比子女的否定更讓家長受挫的打擊?
聽到阮宜凡的話以後,駱文思的臉漲得通紅:“你說我自私?我讓你學琴是為了我自己的面子?你知道去上鋼琴班要多少報名費嗎?你知道你用的那臺鋼琴要多少錢嗎?”
駱文思一字一句地诘問着阮宜凡:“如果不是為了你好,我何必把所有錢都花在你的身上?如果不是為了你好,好不容易有個周末,我為什麽總是在家陪着你?我不顧及你們的感受,你們是誰?你和你那個只會躺在沙發上的爸爸嗎?就因為只有我在乎你的成績,我會因為你的錯誤來罵你,我就成了不通人情的母親?你以為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會在阮棟梁死後瞞下他的那些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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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文思越說越上頭,說到最後都有些歇裏斯底,很多話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就從嘴巴裏咕嚕了出去。當她的最後一句話在教室裏面響徹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什麽。
駱文思愣住了,面對自己滿臉難以置信的女兒,她有些崩潰地滑坐在了地上,那U盤自動從她的手裏脫落了下來,金屬的u盤落在地上結實的發出了“叮當”一聲。
雖然因為緣緣,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駱文思摧毀了她丈夫的犯罪證據,但是真的得到了駱文思本人的确認後,大家的心中還是有一些震.驚。
緣緣說的果然都是真的!
幾乎不用再确認,那U盤裏面放着的應該就是關鍵的備份證據……
詹雪菲不自覺地走上前,拿起了跌落在地上的U盤,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其實不太清楚U盤裏面裝的是什麽,因為在她被阮宜凡父親猥.亵時,她一直都是被蒙着眼睛的……
一些惡心記憶,像是爬蟲一樣爬上她的肌膚,使她被迫回憶起了之前的一切。
阮宜凡的爸爸其實叫阮棟梁,是一名思政老師。
從初一開始,他就在一班任教。因為他為人風趣幽默,長得又算是個帥大叔,所以他很快就和一班的同學打成了一片,大家都很喜歡他,很願意私底下去找他請教功課。
曾經的詹雪菲也是其中的一員,很崇拜阮棟梁,加上她和阮宜凡那時是很好的朋友,她對他更多了幾分親近。
那是初一下學期暑假的事情,阮宜凡邀請詹雪菲去她家裏面做作業,詹雪菲就帶上了她的思政作業想要去請教阮棟梁。
可阮棟梁在教完她作業時,沒有立刻放她回家,反而趁着阮宜凡去練琴時說要考考詹雪菲的背誦情況。
詹雪菲信以為真,聽着阮棟梁的哄騙用布條主動蒙上了眼睛。
可她等來的不止是阮棟梁的提問,還有一雙溫熱鹹濕的手,那雙手侵犯着她的邊界,在她吓得不敢動以後越發地得寸進尺……
詹雪菲從阮宜凡家出來以後,誰都不敢說,可她的不敢說與害怕換來的是阮棟梁一次又一次的猥.亵。
這樣可怕的關系一直持續了整個夏日,直到十月份的長假,阮棟梁無法在學校和自己家裏見到詹雪菲以後,竟然借着家訪之名去了詹雪菲的家裏。
說是家訪,但是他知道詹雪菲的家長都是基層服務人員,可沒有所謂的長假。
于是他趁着詹雪菲家人不在,又一次讓詹雪菲帶上了布條……
這一次那一雙手不僅在詹雪菲的其他地方肆虐着,還企圖伸進那隐秘的三角裏……
詹雪菲下意識夾住那手,害怕的發抖,可她這樣似乎只讓阮棟梁的呼吸更加地急促。
在詹雪菲無望的淚水浸濕布條時,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你他.媽.的在對我女兒做什麽?!”
阮棟梁想不到詹雪菲的爸爸最近其實剛好失業了,但沒有告訴詹雪菲。
他平日上班時間都是在外面找工作或打打零工。今日恰好實在找不到零工,他就想回家陪陪詹雪菲。
怎想他一回家就看到這讓他氣血上湧的一幕。
當詹雪菲慌亂地摘下布條時,她爸爸已經把阮棟梁打倒在地,并且一拳又一拳地揍着阮棟梁的鼻子。
在這之後,詹雪菲的記憶就變得有點混亂了。
似乎有鄰居看到屋內的景象報了警,警.察和救護車都來了,阮棟梁被救護車接走,她爸爸被警.察抓走。
那阮棟梁好像一不小心磕到了桌角還是什麽,總之居然就這麽搶救無效死掉了,而她爸爸則以“故意殺.人”的罪名被起訴……
詹雪菲想要告訴其他人她爸爸不是故意殺.人的,她爸爸只是為了保護她,可是當別人問她要證據的時候,她拿不出來。
于是她爸爸就這樣被宣判了無期徒刑。
詹雪菲還以為自己以後只能在探監時見到爸爸,可沒想到阮棟梁竟然還留下了什麽證據。
只要一想到在她被蒙着眼睛的時候,阮棟梁可能在對着她攝影,詹雪菲就覺得惡心,可是詹雪菲又不免有一些荒唐的慶幸……
她拿着那u盤下意識地尋找她的媽媽:“媽,我們手上有證據了!是不是可以上訴了?只要證明我沒有撒謊,爸爸是不是就可以從監獄裏出來了?我們快去找律師吧!”
凝視着詹雪菲盈着希望的眼睛,隗成鳳卻不言,只是抱着她這可憐的女兒,無聲地掉着淚。
看着相擁的詹雪菲和隗成鳳母女二人,緣緣知道,拿到證據其實只是詹雪菲的開始,她如果真的想救出她的父親,之後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不過她們母女有貴人相助,倒也不必太過憂心。
緣緣沒有遮擋自己打量的視線,鞏健淳很快便注意到了緣緣在看他。
“小大師,怎麽了嗎?”鞏健淳走到他跟前問道,一邊說一邊不自覺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緣緣在他的掌心下晃晃腦袋小聲說:“你是不是打算出資幫她們打官司呀!”
聽到緣緣的話,鞏健淳眼睛微張:“小大師,你這是有讀心術嗎?我這念頭才剛起……哦,你算到了我之後确實會幫她們,那我們的官司打贏了嗎?”
“咦,泥這是在找我算卦嗎?”緣緣聽了鞏健淳的問題不客氣地說,“找我算卦需要卦金黃金萬兩哦!”
“……那還是罷了。”鞏健淳雖然是副處級,但稱得上是兩袖清風,實在付不起卦金。
其實鞏健淳的心裏也有個答案,縱然無論什麽官司打起來都不容易,鞏健淳卻不會輕言放棄,他相信只要他堅持,即便不能立馬把詹雪菲的爸爸救出來,卻總能幫助詹雪菲的爸爸減輕量刑的。
瞧着鞏健淳這樣,緣緣“嘻嘻”笑了兩聲,不再逗他,拍了拍他的膝蓋說:“放心叭,善惡到頭終有報。”
聽到緣緣這般說,鞏健淳愣了一下,然後不由勾了勾嘴角。
就在這時章維棟走了過來。
安饒中學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想來已經沒有心力再接待節目組,章維棟便想來告辭。
聽到章維棟的話,鞏健淳欣然答應,提出要親自送節目組離開校園。
詹雪菲聽到緣緣他們要走,也主動提出想和母親一起送送他們。
可鞏健淳卻看她們和阮宜凡母女一眼後,讓她們先去他的辦公室等着他。
緣緣便只能在教室就和她們揮別。
看着緣緣被抱走的小身影,駱文思表情複雜。她看了早上的新聞,知道延林動物園的創始人因為虐待動物得了報應,但那時候她沒把“報應”這兩個詞往心裏去。
怎料想她竟然這麽快也糟了報應。
駱文思本來是為了阮宜凡才替阮棟梁隐瞞罪證,可現在反而将阮棟梁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她還很可能因為隐瞞證據被起訴……
擁有這樣的父母,其他人會怎麽看待阮宜凡?
駱文思看着呆滞的、還沒有接受到事實的阮宜凡,又看了看詹雪菲母女,不由輕輕說了聲“對不起”,也不知她這聲道歉是給誰的。
鞏健淳其實也沒料到他只是答應了《寶貝沖沖沖》節目組來參觀,卻引出了安饒中學的一段辛密。
在把緣緣送上車的時候,他不由看着緣緣想,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只是也不知道該不該稱呼這段緣分為“孽緣”,畢竟節目組的到訪着實是給他增添了一個大麻煩。
雖然沒有看手機,但是他可以想象到網絡上的媒體,現在是怎麽傳播安饒中學的名字的。
不過鞏健淳轉念一想,也清楚這個麻煩不是緣緣帶給他的,而是本身就存在于安饒中學內的。
節目組雖然戳穿了安饒中學曾經的膿瘡,可卻把詹雪菲從無望的深淵裏拉了出來,這比安饒中學一時的名聲重要多了。
鞏健淳看着節目組的車漸行漸遠,直到看不到緣緣的小身影後,他才轉頭看向了他新任職的這所安饒中學。
世人總說學校是一座象牙塔,鞏健淳在學校待了這麽多年,卻不以為然——他一直覺得學校實際上是社會的縮影。
雖然學校比之外界缺少更多的利益糾葛,但是學校終是身處于社會裏,與外界有着斬不斷的聯系。
在學校裏面依然有踩高捧低、溜須拍馬、“師生”勾結等等行為,依然存在貧富差距、階級矛盾、性別差異。
幾乎社會上的任何一種行為,你都可以在學校裏面找到相對應的模板。
比如就算學校裏的老師有編制,但是依然面臨着資薪與責任不匹配的問題。
像是安饒中學出了阮棟梁這般的醜聞,又何止是安饒中學一所學校的問題?
鞏健淳這些年在學校裏面總會遇到各種情況,光是處理過的校園霸淩事件,就一雙手數不過來。
可無論他如何得整頓校紀校風,學校裏的風氣卻總不能如他所願。
不知什麽時候起,他終于意識到了學校的問題亦是社會的問題。
因為這個現實,曾經的鞏健淳總有幾分絕望與喪氣,畢竟他也不過是大廈下的一蝼蟻,如何去改變整個社會?
但因為緣緣,鞏健淳開始覺得一些東西真的可以改變了。
鞏健淳以前也不信命不信因果,可若世上真的有天道、有因果,還有人敢為惡嗎?
不過鞏健淳也知道這種改變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在社會與學校徹底改變之前,他唯有竭盡全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能保護一個孩子是一個。
這般想着,鞏健淳重新走進了安饒中學的大門內。
鞏健淳不知道,他剛剛在看着緣緣的時候,緣緣其實也一直在打量他的身影,并看着安饒中學逐漸遠去。
透過一直立在原地的安饒中學,緣緣看到在經過一年半的上述後,法院判定是阮棟梁意欲強.奸詹雪菲,才被急于保護女兒的詹山丁失手打死,由此更改了詹山丁的判決,判定詹山丁是正當防衛,并判駱文思作僞證,拘留并處罰金。
判決生效後,隗成鳳和詹雪菲終于從監獄裏把詹山丁接了出來,一家人終得團聚。
詹山丁出獄以後,他變了,變瘦了。而他的女兒詹雪菲卻比他的變化更大。
詹雪菲這兩年長得飛快,逐漸比隗成鳳還高,但比起身高,變化更大的是她的氣質。她似是從一朵嬌弱的花朵,變成了工地上的鋼筋水泥。
詹山丁自诩“男兒有淚不輕彈”,進監獄時都只是對着隗成鳳說了一句:“照顧好自己和雪菲。”
可看着詹雪菲的改變,詹山丁立刻紅了眼眶。
他只恨自己無能,如果可以,誰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只做溫室裏的花朵呢?
比起詹山丁,詹雪菲倒很滿意自己的狀态。
曾經在阮棟梁欺負她的時候,她不敢說話;曾經在阮宜凡帶着班上的同學霸淩她的時候,她無言忍耐。
可這都沒有讓一切變得更好,只讓一切越發地糟糕。
在苦難中,詹雪菲終于意識到了她必須自己保護自己。
于是她變了,在阮棟梁猥亵學生的事件曝光後,詹雪菲确實聽到了很多人的議論。可在她朝碎嘴鄰居家扔了石頭和臭雞蛋,在她和八卦大嬸對罵到她啞口無言,在她在學校裏打了幾次架以後,再也沒人敢再她面前多嘴一句。
就連隗成鳳也不會因着自己母親的身份,輕易替她做什麽決定。
這樣的詹雪菲終究沒被折斷翅膀,在長大後展翅翺翔。
不過詹雪菲無論變化多大,都不曾忘記緣緣。
她知道緣緣喜歡那個寺廟裏求回來的小荷包以後,有一次又帶着父母一起去了一趟那寺廟,為緣緣上了一柱祈福香。
緣緣看着在詹雪菲他們上香後,突然有一股金光從香爐裏冒了出來……
緣緣陡然回神!
看着這一幕,他終于明白自己一直以來吸收的金光是什麽了!
他激動地扯着一旁應不予的袖子說:“應不予、應不予!我原來是仙體鴨!我收到的那些靈氣實際上是願力!”
應不予猛然聽到緣緣這麽說,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麽?”
“我先前以為我是占了哪個小朋友的身軀回來的……”只見緣緣興奮地捏捏自己身上的軟肉道,“原來這軀殼本就是我的!那我有足夠的願力以後,不就可以直接變回去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3-26 11:57:22~2023-03-27 11:59: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昵稱呢、湉湉湉 10瓶;甜鹹都愛、玖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