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高三的人都沉浸在無邊的學海中，什麽活動都參加不了，導致衆人都苦不堪言。

偏偏在這樣苦不堪言的日子裏，沈秋雨還收到了沈世輝的一個重磅炸彈。

“這是你父親留下來的，”沈世輝把一張紙擺在了沈秋雨面前，等她讀完，又開了口：“你父親幫過我一個大忙，算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也答應了他的這個要求，就是收養你。”

沈秋雨皺着眉看着沈世輝，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他在他一有殺/人傾向的時候就已經寫下來了，他計算到了所有情況，講真的，你父親是很聰明一個人。

“一寫好，你父親就把他交給了我，我也沒什麽問題，只是他說，要讓你多在福利院裏呆幾年，你很聰明，也不相信什麽機緣巧合，為了不讓你起太大的疑心，我就過了幾年再來的，那時候我和我妻子也剛好五十歲。

“領養了你我才發現，你把你父母的一切優點都集齊了，你真的是很優秀一個人。

“只是以前發生的事對你的影響太大了，所以你不像以前那樣溫順，你變得有點兒兇了。”

沈秋雨苦笑了一下。

“在信上你也看見了，你的父親希望你能夠出國留學，現在選擇權在你手上，一個是前途，一個是幸福，你必須要選。”

“你的意見呢？”沈秋雨的嗓子有點啞。

“我嗎？小侑很好，但對于你來說，最主要的還是前途，你完全可以回來再找小侑。”

“一周時間，夠你考慮嗎？”

沈秋雨點點頭，拿着信紙回屋了。

這是春節，杜落侑回老家了。

沈秋雨知道自己想選哪個，所以她要為離開做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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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舍，但那是父親的遺願。

連遺願都完成不了，不丢人嗎？

但你考慮過杜落侑的感受嗎？

考慮過。

但爸說的話還挺管用的。

沈秋雨如同傀儡，機械地行動。

“考慮好了。”沈秋雨下了樓，找到了沈世輝。

沈世輝笑了：“這麽快？不怕反悔？”

沈秋雨苦笑：“怕什麽？多久走吧。”

“你想多久都行，爸有錢，再說，你那麽聰明，指不定還能給爸贏錢呢。”

“等假期最後一天吧，我跟杜落侑多呆幾天。”

沈世輝點點頭：“我給你訂機票，要我們跟着去嗎？”

“不用，我自己去那邊，你給我一套房就行了，反正我都成年了。”

“好。”

“我的去向別告訴杜落侑，就說我走了，別說去哪，別讓她知道我的任何聯系方式。”

“可以倒是可以，但，為什麽呢？”

沈秋雨轉身上了樓：“我怕我控制不住會回來。”

她要留點東西給杜落侑。

留什麽，她想好了。

她先去了一家照相館，把一些照片洗了出來。

把那些照片放到一個相冊裏。

她又去買了一個玻璃罐，裏面裝的全是折的紙星星。

她收拾好了東西，發了會兒神，又去琴房練琴。

所有事情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腦子永遠都只有三個字：

杜落侑。

這麽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也在杜落侑回來之後搞了不少次。

每次都是杜落侑伺候她。

到那天淩晨，沈秋雨起身。

她知道杜落侑睡得沉，這樣她絕對不會醒。

她去了書房，給杜落侑寫信。

寫完，她把那相冊和裝着星星的玻璃罐放到了床頭櫃上，最下面壓着信紙。

想走，又有什麽東西扯着她的心。

她又回去，打開了錄像功能。

一片黑，什麽都看不見，還不如錄音。

沈秋雨顫着開了口，聲音很輕：“小侑，我走了。”

她又試着開了開口，什麽也說不出。

她頭一次這麽難受，難受得想狠狠地打自己，想懲罰自己。

最後，她深吸一口氣：“你一定要記住，我愛你。”

一下子，她好像釋然了，對着杜落侑的唇輕輕一吻，回家取東西去了。

機票是早上七點的，現在五點過一點，時間夠。

屋裏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

她對着卧室裏找了一張。

“咔嚓”。

她打開廚房，廁所，書房，客廳的燈。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燈關上，一切都重回原樣。

這裏除了那相冊，那罐子，那張紙，再沒有她留下的東西。

她什麽都帶走了，好像從始至終，都沒來過這裏。

唯獨那個叫杜落侑的人，她帶不走。

她想起了一首詩：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走了？”沈世輝為了送沈秋雨，很早就醒了。

“嗯。”

“給小侑留東西了嗎？”

“留了。”

沈世輝點點頭。

“到時候，我給你發些東西，你以後可以看看。”

“嗯。”

什麽東西，她不在乎了。

她人走了，心，還系在一個人的身上。

夜色濃重，燈光所照的地方很蒼白。

在機場，她閉着眼，想把關于某個人的記憶都清除掉。

但她做不到。

沈世輝的微信來了。

兩個視頻。

那兩個都有杜落侑。

一個是在宴會上，那是很久之前的杜落侑。

一個是在最近，杜落侑生日會上，她和杜落侑。

沈秋雨深吸一口氣，時間差不多了，登機吧。

手機關了機，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要了床毛毯，蓋着毛毯，她垂着眼睑，凝視着窗外。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早上十一點，杜落侑醒了。

但她醒了，床邊沒人。

她以為那個人只是去做飯了，洗漱完，揉着眼走到客廳。

“沈秋雨——”

沒人回應。

她慌了。

哪都找了，就是不見那人。

那人把什麽東西都收走了，沒留下一點蹤跡。

她回到卧室，發現了床頭櫃上的東西。

她把最下面的信紙抽了出來，篇幅很短。

親愛的女朋友：

我出國了，去哪，暫時不說，只是可能會去很久很久。

桌上的這些東西，都是我留給你的，那個星星，全是我折的喔！還有那個相冊，裏面全是照片。

不要傷心嘛，我總會回來的，要是嫌無聊，就去找塗某某和劉某某或者王某某玩呗，但是，不準喝酒，這下喝醉了沒人伺候你了！

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了，但你要記住，我真的，真的很愛你，很愛你。

比誰都要愛你的沈秋雨

20xx年2月xx號

杜落侑徹底失了魂，她繃着，拿出了相冊。

第一頁，是她們最近的合照。

一頁一頁往後翻，直到最後一頁。

那是在高一，這張照片，她記得那個人給她的十六歲生日禮物裏的照片就是這張。

她摩挲着照片上的人。

一滴水，滴在了照片上。

接着，是更多的水。

她說不出話來了。

她一直嗚咽着，嘴裏重複着一句話：

“沈秋……雨，你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