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季節步入了冬季,這天是沈秋雨給布蘭恩上課的最後一天。
天冷得要命,但好在克裏……克裏……亞特蘭蒂斯家每間屋子都有空調,挺暖和的。
講完課,沈秋雨照樣冷冰冰的一張臉:“所有課都上完了,我走了,再見。”
布蘭恩看她拿起放床上的衣服想走,趕忙拉住她的手。
“沈老師,別走嘛。”
“課上完了。”
布蘭恩輕笑一下,猛地用勁,把沈秋雨拉了回來。
沈秋雨沒有防備,猛地跌在了椅子上。
沈秋雨:?????
布蘭恩一笑,站到沈秋雨面前,彎下了腰,和沈秋雨的臉不過幾厘米遠。
“老師,我跟你講個秘密。”
溫熱的氣息拍在沈秋雨臉上,她不自在地扭過了頭。
空調開着,兩人的臉都被吹出了高原紅,看不出對方的反應。
“其實我并不是太想知道。”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
你喜歡我,我知道,但我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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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要講給老師聽。”
“沈老師,”女孩彎了彎眼,“你做我女朋友吧。”
沈秋雨呼吸莫名有點急促。
或許是眼前的人太像某個人了,又或許是她的反應變得遲鈍了。
她沒點頭也沒搖頭。
她拼了命地告訴自己眼前的人不是杜落侑,不是杜落侑。
但那個人的臉卻又出現在了眼前,和女孩的臉相重合。
她有些迷亂了。
布蘭恩看到了沈秋雨眼裏的茫然,笑了笑。
她跨坐在沈秋雨腿上。
沈秋雨沒反應。
她咬住了沈秋雨的脖子。
沈秋雨沒反應。
她吮吸了起來。
沈秋雨沒反應。
布蘭恩輕笑,吻起了沈秋雨的脖子。
等等!不對!
沈秋雨突然清醒了過來。
這人不是杜落侑!
她是……學生!
沈秋雨眼睛猛然瞪大,把頭轉過去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
我靠!
我被人種草莓了!
布蘭恩心滿意足地看着沈秋雨脖子上深深地紅痕,擦了擦嘴。
擡眸,對上了沈秋雨詫異的目光。
沈秋雨咽了咽口水,呆呆地開了口:“你在……幹什麽?”
沒等布蘭恩回答,沈秋雨就把對方摔倒了床上,滿臉驚恐:“不行,不行!”
接着,她抓起衣服,狂奔下樓。
“Do you have to go Shen”管家問道。
沈秋雨開了門:“Yes!”
最後一個音節被淹沒在了風中。
大門猛地被關上。
管家:????
布蘭恩吃痛地躺在床上,氣出了眼淚。
等她哥回來她就要告狀!
讓她哥找人收拾這個沈秋雨去!
氣死人了啊!
話說……
她的小女朋友有這麽勾人嗎?
布蘭恩嘲諷地一笑。
沈秋雨一路狂奔回家,風直接把她人給整淩亂了。
歇了一會兒,她又趕忙去照鏡子。
我……日……
這麽深嗎?
怎麽搞啊?
大家好!我叫沈絕望!
Hello everyone! I call Shen despair!
周一能好嗎?
嗯,是個大問題。
反正還有一天,沈秋雨幹脆不想了,整個人又頹了。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走那麽久的神。
以至于讓別人占了便宜她也不知道。
她歇了一會兒,去樓下散散步。
好累啊。
沈秋雨又去買了幾瓶酒,打算讓舊景重現。
再現奇跡吧!神啊!
沈秋雨一個人在樓下呆到了深夜。
小區裏除了她,一個人也沒有了。
她穿得很厚。
她把自己蜷縮起來,縮成一團。
她好難過,也好後悔。
但她無處發洩。
沈秋雨啊,你真他媽是個廢物。
窩囊廢!
你他媽當時就怎麽沒想到把杜落侑一起帶過來呢?
智障!
傻X!
她一直暈暈乎乎的,一口酒一口酒地喂自己。
積攢了二十年的感情在這一刻一下子發洩出來。
她已經二十了,但她哭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連自己的二十歲生日都沒過。
沈秋雨突然後悔當初沒帶多點紙出來了。
這下呢?
鼻涕都得蹭衣服上。
我有潔癖啊!!!!!
沈秋雨沉默地哭着,在這個沒有人的夜晚,沒有人會發現她的地方。
她還是想起十多年前的事,她離開了家人,去到了一個不曾有人見過她的地方,繼續生活。
那裏的環境很不好,總之,和她之前生活的地方比起來,很差很差了。
無所謂,有住的就行。
無所謂,有吃的就行。
福利院裏的小孩九成以上都是殘障,就算有健全的,差不多都是一來就被挑走了。
但沈秋雨就搞不懂,她為什麽就沒人要。
每次來人挑小孩的時候院長總是跟那人說幾句話,随後那人搖搖頭,就直接略過了沈秋雨。
沈秋雨很不解,她覺得自己長得也不醜啊。
怎麽就是沒人要呢?
她每天面對着那些殘障的小孩,不知所措。
她就把自己封閉起來,徹徹底底地封閉起來。
她不說話,但還是會唱歌。
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唱。
她去上學,和孤兒們一起去。
班上的人欺負她,她不還手。
她脾氣真的很不好,但是每次被欺負她都只是忍氣吞聲。
她沒打過人,她擔心自己把人打傷了,她也擔心自己把別人打哭了,然後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她,逼着她道歉。
總是有人讓她道歉,但她從沒讓別人給她道歉過。
她就是這麽懦弱一個人,誰也救不了她。
有人可憐她,她不需要。
她天生就嚣張。
但她的嚣張,她的棱角都在這麽久的日子裏消失了。
她從荊棘,磨成了柳枝。
她從不曾看見過光明,沈世輝的出現僅僅是給她開出了一條口子。
那光是刺眼的,不是柔和的。
她想看見的,是如同初升的太陽那樣的
亮,卻不刺眼。
但她沒理由去要求。
有人說:“我從不顧影自憐,也不孤芳自賞。”
去你媽的吧,誰不會因為自己的遭遇而可憐自己?
沈秋雨舒出一口氣,又灌了自己一聽。
寒風,和涼酒。
她直打哆嗦。
後來某一天,沈世輝出現了。
沈秋雨看着院長照樣問了男人幾句話,男人點頭。
看着院長笑着走來,她明白了。
這個就是會帶自己走的男人。
男人已經五十了,旁邊的阿姨好像還很年輕。
那個還叫楊潇聞的人懵懵懂懂地跟着男人去到了大別墅。
女人問着她的話。
她總是答得言簡意赅。
整頓好了,過了幾天,她去改名了。
她的名字是她自己想的。
盡管她還小,但她讀過很多書。
“聞聞,這是最後幾次別人叫你聞聞了哦,以後,你就不叫這個名字了。”
“嗯。”
“那你要跟着叔叔姓沈,你想叫什麽啊?”
她不想叫沈潇聞,她像完全脫離這個名字,她不想再記起,每次想到這個名字,她就會害怕。
那是一個秋天,她看了看窗外,外面在下雨。
“嗯?聞聞?”
她遲疑着,開了口:“沈……秋雨。”
沈世輝大笑:“好!不愧是我女兒!”
簡薇蹲下了身,笑靥如花:“那以後我們就叫你了小雨了哦~”
“嗯。”
“那小雨可以叫我們爸爸媽媽嗎?”
沈秋雨有些怕,她有些怕面對這個稱呼,她遲疑了一會兒。
沈世輝剛想開口打圓場,沈秋雨開口了:
“媽媽。”她又把頭轉向沈世輝:“爸爸。”
二人笑了。
時間繼續前進,那是她六年級。
她在這個學校沒被人欺負了。
但她不愛開口,所以沒有朋友。
盡管她學習好,盡管她是年級第一。
但有人喜歡她,給她遞情書。
每次,全班上的人都在起哄。
沈秋雨接過情書,拆開,面無表情地閱讀。
随後,又打量了一下對方,随後開口:“抱歉。”
她會笑,但是是假笑。
對方總是失望而歸。
沈秋雨突然覺得,那很像現在的她。
她又灌了幾口酒,一點醉意也沒有,也不困,就默默的在腦中回憶。
接着,到了初中。
她初中已經放開了許多,那時,就是一個魔王。
作檢讨,被記過,都是家常便飯。
只是初三的時候,一向都秉着“只要不傷人,一切都好說”心态的沈世輝找來沈秋雨,教訓了一番。
沈秋雨突然明白了以前的自己多愚蠢。
但她還是維持着以前的魔王形象。
只是在考試的時候,成績直接沖上頂端。
然後,她就進了耀育。
就這麽簡單。
沈秋雨掏出了手機,翻開了相冊。
她找到了一個視頻,是在她走之前錄的。
她把亮度調到最大,努力地辨認着女孩的模樣。
但一切都是徒勞,她只能看到對方的輪廓。
她又翻到運動會時錄的像。
屏幕中的女孩沖她一笑。
“趕緊準備比賽!別看我了!”
“憑什麽?我就看!”
“再看到時候打你噢!”
“嘁!”
“該你上場了!別磨叽了!快!”
視頻中的女孩慌慌張張跑到要準備的地方去。
視頻戛然而止。
沈秋雨又翻開第二個視頻。
女孩準備起跳了,視頻中是她解說的聲音,第一次,沒成功,第二次,超了。
女孩捋捋頭發,朝她這邊走來。
視頻又停了。
沈秋雨翻開走前照下來的照片,看着家中的布局。
她翻開和杜落侑的合照,一張一張,翻到最後。
那是她和她愛的人之間的回憶,她會塵封起來。
她看着照片裏的女孩,一滴水滴在了手機屏幕上。
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