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陳生一死,他們談的生意戛然而止。
文欽對這樁生意本就不上心,鴉片毀人誤國,要是黃了,滬地的大煙館能少開好幾家,文欽樂見得如此。可這是幫派要談的生意,還是他大哥韓齊負責的,如今陳生被人刺殺,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給南方一個交代。
畢竟陳生不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人物。
兇手殺人利落,不留痕跡,他們只能在那天的食客當中一個一個排查,就連程湫都被請去了巡捕房。
“程少爺,那日您有沒有見過什麽可疑的人?”程湫是程家的少爺,程家在上海有頭有臉,即便是巡捕房将人請來也客客氣氣的。
程湫不緊不慢道:“沒有,那天我只是和朋友去吃飯的。”
“您和您的朋友在一點到一點半這個時間段有沒有離開過雅間?”
程湫道:“沒有。”
“我們一直在雅間聊天。”
巡捕房的人例行詢問過之後,又和和氣氣地将程湫送到門口,道:“麻煩程少爺了。”
程湫微笑道:“人到底是在長興飯店出的事,我們也希望能盡快查出兇手。”
“四哥,這程家少爺看着一點兒都不像個富家子弟啊。”
一牆之隔,趙成玉看着窗外程湫的車慢慢離開,回頭對文欽說。
文欽不置可否。
突然,趙成玉湊近了,對文欽說:“那天他是和亭亭在一塊兒的,剛剛話裏話外的,也好維護亭亭,你說,他是不是對亭亭有什麽別的心思?”
巡捕房的人問及文亭時,程湫看了對方一眼,不鹹不淡道:“你們問我的朋友,是覺得我會帶一個殺人兇手在身邊,還是覺得我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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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房只好讪笑着轉開了話題。
文欽看了趙成玉一眼,說:“什麽心思?”
趙成玉嘿然道:“就那樣那樣呗。”
文欽伸手推開他的腦袋,道:“放屁,亭亭是個男人。”
趙成玉說:“男人怎麽了,咱們亭亭這麽好看,這麽乖,要不是我有喜歡的人了,我也喜歡他。”
文欽沒好氣道:“閉嘴,辦正事兒。”
陳生是南方來的,本是要同他們談生意的,可如今人死在了他們面前,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熱鬧,甚至有挑火的。
文欽對趙成玉說:“近來出門小心些。”
趙成玉道:“我曉得的,四哥。”
文欽點了點頭。
文欽回了家,文亭趴在書桌上睡着了,他骨架小,又瘦弱,枕着手臂看着越發顯得稚氣。
文欽看了會兒,忍不住笑了下,他才走近兩步,就見文亭睡意惺忪地擡頭,含糊不清地叫了句“哥哥”。
文欽說:“怎麽不去床上睡?”
文亭擡手壓了壓桌上的書,道:“我想等哥回來一起睡。”
文欽心頭微動,看着文亭沒有說話。
天已經黑了,屋裏開了燈,燈光昏黃,文欽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文亭正坐在床上疊二人的衣服。
衣裳曬了一整天,柔軟幹淨,在文亭手裏很聽話,不多時就整整齊齊的。
文欽恍了恍神,他坐在床邊,兄弟二人随口談了幾句,文欽想起什麽,從抽屜裏摸出一支小手槍,道:“亭亭,以後出門把這個帶身上。”
文亭眨了眨眼睛,“哥?”
文欽道:“陳生死了,有人想借他的死生事,你這些天盡量不要出門。”
文亭看着文欽手中那支黑漆漆的手槍,沒有接,文欽聲音又低了下來,安撫道:“不要怕,哥哥只是給你防身的。”
文亭慢慢拿在了手中,文欽道:“記得怎麽開槍麽?”
文欽曾經手把手教過文亭怎麽開槍,文亭摩挲着槍支,是文欽把玩過的,他低着頭,小聲說:“記得。”
文欽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別怕,有哥哥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