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祁夜的視線停留在那兒兩三秒後, 然後就挪開了,低頭抽起了煙。

盡管人家是出了名的吉他演奏家,但一直盯着別人看總覺得挺奇怪的, 尤其是在晚上的時候。

而周斯嘉似乎也在等什麽人,一支煙抽完了就繼續第二支,總之等到抽到差不多了,才坐進了車。

就在這時,蕭程正好出來,就和周斯嘉差了幾秒時間。

蕭程拎着一袋子資料,沒注意到周斯嘉:“我們走吧。”

祁夜“嗯”了聲, 也沒再看那兒, 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只要知道不是來找蕭程的, 這就行了。

他們并肩走在路上,祁夜聽着蕭程說,那個會議中心最近承辦了不少活動, 像是臨時出租場地, 白天晚上來往的人都不少。

祁夜聽着也是點頭, 沒再說什麽。

不知為何, 總覺得周斯嘉的出現在哪哪兒都是巧合, 但實質上, 他才是最不了解的那個人,就像是悶在鼓裏似的,知道到也只有兩件事。

——蕭程的未婚妻,以及叫周斯嘉。

其他沒了。

等回到家和蕭程告別後,祁夜摸着下巴開始思考這件事起來。他趴在露臺上, 盯着漫天的星星看, 意外的沒抽煙。

怎麽說, 感覺點了煙,就會打擾到它們似的。

隔了一會兒,祁夜收回目光,正要往屋裏走的時候,卻見大院鐵門那兒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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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祁夜驚訝地看着他,剛想開口,卻見他把指尖放在唇間,擺了個噓的姿勢。

還沒等反應過來,口袋裏的電話響了。

祁夜手抖了下,沒怎麽拿穩,差點把手機摔樓下去。

他接了電話,可能是怕吵到鄰居,捂嘴小聲問:“你怎麽又回來了?”

“想你了。”蕭程輕聲說道。

他依舊是很安靜地站在那裏,就和無數次等待祁夜的那樣。

但眼神相觸的這一刻,卻是直白的、熱烈的,就像是冬季裏盛開的炙熱玫瑰。

“別鬧。”祁夜樂了,嘴角微勾着,“到底什麽事啊?”

就聽見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然後蕭程溫柔的聲音響起:“情人節快樂。”

祁夜的心跳快了下,指尖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欄杆。看向蕭程的時候,連着眼睫都笑得一顫顫的,于是也重複了一遍:“情人節快樂。”

兩個人的聲音都很輕。

但祁夜真切地聽到了,蕭程也是。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是十幾米,其實喊一聲也沒什麽,但兩人卻用了私密性極強的電話,真就像是偷偷躲在月光下,星辰與塵埃之間的戀愛。

怎麽說呢,可能在幾個月、或者幾天前,他還是孤零零一個人,而現在,卻有了個能陪着他走下去的人。

就像是老來得伴兒那樣,充滿了喜悅、感動以及委屈。

對望了挺久,祁夜就覺得眼睛有點酸,輕輕吸了下鼻子。

蕭程在電話那頭失笑:“感動了?”

“沒有。”祁夜嘴硬了下,“被風吹得眼睛疼。”

“那快進去吧。”蕭程擡頭看他,“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嗯。”祁夜應了聲,卻沒挪步子。

蕭程似乎知道祁夜的心思,他仰頭望着對方,慢慢後退幾步,從大門那兒退出去,最後站在了昏黃的路燈下。

祁夜看到他彎了彎眼睛,然後就聽見電話那頭:“晚安。”

沉默兩秒,祁夜笑了下:“晚安。”

好像是有點兒失落,舍不得。

他們挂了電話。

也不知為什麽,祁夜看着蕭程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街角,仍覺得他的背影是單薄的,孤獨的,就很想沖下去再抱抱他。

第二天,祁夜是被一陣急促的鈴聲吵醒的。

上次回來之後,他總是忘記調回原來的震動模式,不過也沒人閑着一大早給他打電話,于是就這樣拖到現在。

還別說,殺傷力一點兒不比早晨的鬧鈴低。

祁夜被震得腦袋疼,他閉眼摸了好一陣,才把手機從床上一堆毯子裏摸出來,眯着眼點了通話鍵。

瞬間,周群的大嗓門就過來了。

“老哥,昨兒那個報名表你看沒看啊?”他在電話裏嚷嚷。

祁夜捏了下鼻梁,靠在床上:“怎麽了?”

“你也真是的,光顧着過情人節了。”周群說,“你這報名表填好得交吧,今天正好是校園推廣,離你這兒最近了。”

祁夜聽着這話,也沒怎麽急:“還沒定呢。”

“你真是皇帝不……”周群這回收住了,改了口,“還真是操碎老父親的心。”

他在電話裏停頓了幾秒:“這麽說吧,交完報名表還得審核,到時候不想去了,就不去了呗,但這個報名有截止日期,等不了多久。”

聽着周群這麽說,祁夜琢磨了下:“那成。”

“今天我也會去那兒,你把報名表填好帶過來。”周群挺貼心,“我把定位發給你。”

挂了電話,就在祁夜起床的個把功夫,周群發了個定位的對話框。

祁夜微微一怔。

他看着熟悉的地址,半晌才反應過來,辦活動的地方就在A市音樂學院。

而且離上次混進教室的教學樓挺近。

祁夜突然變得積極起來。

叼着面包填完報名表,沒怎麽磨叽,就一路小跑直接出了門。

今天意外沒有下雪,萬裏晴霁的好天氣。

可能是臨近初春,祁夜甚至感到了一絲暖意,他一邊趕着去音樂學院,一邊和蕭教授發了消息,約着一起中午吃飯。

等祁夜到了報名地點,才十點不到,而周群正好也是這時過來,他背着個大背包,把大疊的宣傳單往桌上一放:“你倒是迅速。”

“行動派呗。”祁夜從包裏掏出報名表,“直接放這兒就成了?”

周群接過去:“對。”

祁夜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麽,他往教學樓那兒瞄了眼,像是往那兒走的意思。

周群喊住他:“哥你等等。”

“怎麽了?”

“好歹也是校友,幫忙發點宣傳單子呗。”周群說,“下午請你星巴克,随便挑。”

這話說不動祁夜,但看着蕭程發來在二食堂見面的消息,還是留下幫了會兒忙。等到臨近中午,路上下課的學生越來越多,祁夜突然有點兒急。

“兄弟我先走了。”祁夜拍拍他肩膀,“去吃個飯。”

周群看了眼他跟着站起身:“帶上我呗。”

話音落下,他又像是覺着什麽,撓撓頭說:“打擾你們的話就算了。”

說是這麽說,但祁夜也不在意,挺大方地答應:“就一頓飯,一起吃吧。”

和蕭程約的二食堂在圖書館那兒,平時學生從三教四教下課也不太經過,所以人流量還算适中,不至于端着個盤子找不着座位。

等祁夜到的時候,蕭程已經等在門口了。

他拎着公文包,休閑西裝在此時開了扣,一看見祁夜,眼底帶了笑意。

平日都見着他戴隐形的多,這會兒在鼻梁上架個銀邊眼鏡,長長的眼鏡鏈一路繞到脖頸後,祁夜見着就喜歡,又禁欲又帥。

“稍微有點晚,沒耽誤事兒吧?”祁夜放下背包,“剛才路上全是騎自行車的學生,不好過來。”

蕭程笑了下:“沒關系,下午不上課。”

這話讓周群聽到,挺賤地朝祁夜使了個眼神。

祁夜有點無奈地揉了下太陽穴,沒再理睬這位弟兄,就和蕭程進了食堂。

他們選了一處靠牆的角落。

周群看了眼祁夜,在他們對面坐下,小聲咕哝了句:“總覺得有點兒像電燈泡。”

“難道不是嗎?”祁夜直白地甩了句話給他。

“哎喲,我可受不起。”周群擺擺手,“如果打擾了,我可以離遠點兒。”

怎麽說呢,也不差這頓飯。

于是祁夜笑罵了句,拿着蕭程給的餐盤去一起去點餐了,沒再理睬這位弟兄。

一路上有學生目光投過來,祁夜表現得挺大方,也不扭捏,因為他和蕭教授保持着安全距離,就乖乖跟在他身後,不怎麽說話。

而這麽做,純粹只是為了省點麻煩事兒,不為別的。

等把餐盤放下,祁夜才松了口氣,順勢往蕭程那兒離近了點兒:“可憋死我了。”

蕭程聽着笑而不語,把多拿了的餐具放在他的午餐旁,又輕輕擦去了餐盤裏面濺出來的湯汁。

周群見着他們回來也去拿餐了,隔了會兒帶了好幾個窗口的菜式回來。

的确,這看上去就是一頓很平常的午餐。

但祁夜卻暗搓搓地想着小心思。

他右手拿着玻璃杯,不動聲色地喝了口水,又稍往後靠了點兒。

隔了幾秒,伸手摸了下蕭程的手背,左手指尖順勢繞到他的手掌當中劃了個圈兒。

這是一個極其挑逗的動作,但誰也沒注意到。

連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周群也是。

祁夜心裏偷着樂呢,但沒出聲,打算用手指再勾一次。

就在這時,蕭程一下抓緊了他的食指,就像是做着壞事卻被捉了現行,牢牢地箍在了掌心。

祁夜一驚,轉頭瞥向蕭程,卻沒見到表情上的任何變化,他下意識想往回收手,結果卻被抓得更緊了。

蕭程的拇指帶着微繭,輕輕蹭他指尖的時候,癢癢的,但是很舒服,是一種近乎于安定感的溫暖。

于是祁夜不再折騰,把手指扣進了蕭程的指縫裏。

面前的學生們吃飯、聊天、匆忙趕路。

他們在桌子下悄悄地牽着手,十指相扣。

誰也沒看見,也沒任何人察覺,但祁夜忽然覺得,他們擁有了一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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