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面對琴弓, 蕭程也只是笑,他的左手提着提琴,另一只手握住祁夜捏琴弓的地方, 稍稍傾身,優雅地行了個紳士禮。
還別說,就挺羅密歐的。
祁夜見狀笑出了聲,也學着他回了個禮。
自從在一起後,蕭教授的清冷勁兒他是很久沒見過了,想想都有點兒恍然隔世。
當然了,他也不想再見到, 沒這個抖M的屬性。
等到兩個人瞎鬧夠了, 祁夜才開始琢磨合奏的事兒。
他是很久沒有彈過鋼琴了。
以前小時候跟随大部隊, 被父母逼着學了幾年鋼琴,水平在當時就到頂了。不要說合奏,就是單獨自己瞎捉摸, 估計也是磕磕碰碰的。
蕭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從一側的櫃子裏拿出提琴樂譜, 然後拿起提琴, 拉了幾個空弦。
“我也不太會。”他說, “我們一起練。”
“你這是在扶貧呢, 蕭教授。”祁夜看蕭程這樣, 突然就樂了。
他坐在鋼琴前,把蕭程剛給紮的小辮拉緊了下,緊接着,捏着手指骨節很認真問:“先試試前面幾個小節?”
他們就這樣練了一下午。
呈現效果什麽的,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Advertisement
因為這已經化成了音樂上的敘事, 而那些已說的、未說的話語, 此刻全藏在裏面了。
等到晚上七點多, 他們才從琴房那裏出來。
盡管蕭程說着之後沒事,但祁夜知道他最近在忙着副教授的評職,經常加班到深夜。
以前蕭程做講師那會兒要出去演奏巡演,就沒遇上好機會,只能拿個客座教授。現在回來了,也該再往上走走了。
“你先叫車回去吧。”祁夜站在電線杆下,借着蕭程的火點上了。
蕭程看他:“你呢?”
“我等周群那小子。”祁夜呼了口煙,眯着眼說,“他們主辦選秀的同事找他喝酒,我順便也去問問情況。”
見着蕭程的眼神,祁夜笑笑:“還沒定呢,別這麽舍不得。”
其實說他自個兒也藏了私心,這件事盡管在大概率上不會去,但說不定就來這裏海選來了,就當成給自己留一個機會。
“在想什麽?”蕭程問。
祁夜摸了會兒下巴,摘了煙湊近:“想你呗。”
這話說得比想象中順溜,臉也不紅,看來的确多練就不害臊了。
蕭程聽着笑得不行,他靠在一旁的欄杆上點了支煙,陪着祁夜一起抽。
就在這時,祁夜的手機響了下。
依舊是吵上天的鈴聲,他有點兒抱歉地擺擺手:“還是忘記調回去了……我先接個電話。”
電話是周群打來的,說是今晚不行,得要明天晚上才能見上一面。而祁夜也不是趕着趟兒非得今晚見上,就讓周群挑個餐廳,不喝酒就好好聊。
打電話的間隙,蕭程聽出了七七八八,他轉身又進了琴行,等祁夜挂電話那會兒,拎着裝滿樂譜和場刊的箱子出來:“我送你回去。”
說完後出租車就來了。
這是蕭程剛在軟件上叫的,沒再多給祁夜心疼他加班、讓他趕緊先回去休息的機會,要走還是得一起走。
第二天等祁夜醒來,蕭程已經把今晚和周斯嘉見面的地方發到手機上了。
——城市廣場。
這是香港富豪投資的地盤,從祁夜畢業北漂那會兒就開始籌劃,最後造了個高檔奢侈品入住的商場。
可能定位高了點,平日裏客流量不大,能從樓層一端直接望到另一端。
祁夜從昨天的箱子裏找出《告白之夜》的吉他譜,回憶着之前自己扒譜的稿子,對着練了會兒。
周群在這個時候發消息過來:“老哥,今晚兒上在城市廣場那裏,5樓餐廳。”
祁夜見着微微一愣。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轉了個圈,又落回到對話框打了個“好”。隔了幾秒,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語說:“也沒這麽湊巧的事兒啊。”
老實說,對于婚約這件事,祁夜盡管擔心,但不至于整天憂心忡忡,瓊瑤似地哭哭啼啼。
可能是把心放在蕭教授那了,也可能本身性格就這樣。
但怎麽說呢,還是有點兒說不上來的逃避感,想要去遮掩什麽。
盡管想了會兒,祁夜也沒怎麽理明白,就告訴了蕭程他今晚也要去城市廣場。
剛發完,蕭程就來了電話。
“我送你去。”蕭程說。
背景音有點吵,像是剛下課在走廊裏打來的。
祁夜笑笑,想着周斯嘉的事兒,有點推脫:“沒事兒,我自己坐地鐵。”
他的話音落下,電話裏沉默了兩秒,然後蕭程的聲音傳過來:“沒什麽要避嫌的。”
“啊?”祁夜微愣了下,“你……聽出來了?”
蕭程“嗯”了聲,語氣有點兒淡。
祁夜尋思着蕭程是不是生氣了,情緒直白到一聽就能聽出來。
“我不是說避嫌,就是……”他看向架子上的永生花,腦袋裏挺亂,“你們談着正事兒,我不方便。”
“理由不充分。”蕭程沒讓祁夜把話題進行下去,簡單利落地說,“我來接你。”
從祁夜的洋房到城市廣場,大約二十分鐘的路程。
但可能是晚高峰的緣故,他們一路上等了不少紅燈,幾乎是隔條道就堵車一次,高架上顯示的路段也從黃色成了紅色。
蕭程也不說話,全程沉默地開車,有時實在是堵得動不了,就點一支萬寶路,安靜抽煙、抖煙灰,然後撚煙。
祁夜知道還是剛才那事兒,蕭程正在氣頭上呢。
也是,蕭教授和周斯嘉什麽事兒都沒有,連着紐約這麽故意的安排都不為所動,見都沒見上幾面。
而他們光明正大的戀人關系,在這個時候卻要躲着掖着,像是見不得光似的。
換誰都得生氣。
祁夜瞥了蕭程一眼,正琢磨着說點緩和的話,就聽他開口說道:“我沒生氣。”
“嗯。”祁夜點點頭,“我知道。”
“很多時候,我總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蕭程平視着前方堵成一片的車輛,半晌,輕聲說,“我那是氣自己。”
“以前從沒有人會問我的感受,都覺得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蕭程笑了笑,“跟着條條框框走了三十多年,忽然覺得麻木了,這一輩子也許就這樣過去了,也挺好。”
祁夜轉頭看向蕭程,不知該開口如何安慰。
隔了幾秒,他輕聲說:“其實今天這事兒,也有我的不對,沒處理好。”
然後就聽到蕭程嘆了一口氣。
“我更多的是害怕。”他的聲音很輕,“祁夜,我每晚回到家裏,見到空落落的房間,我就害怕。”
“我怕這一切都是夢,都是不真實的,我沒有能力保護好最心愛的人,就這樣放開手走了。”
祁夜張了下嘴,最終沒說話,就很安靜地聽着。
又是一個紅燈。
車窗外飄起了細蒙蒙的雨珠。
祁夜把車窗搖上,蕭程那邊卻依舊開着,細雨打濕了他側邊的碎發,而他卻依舊點着煙,置若罔聞。
正當蕭程再點一支的時候,祁夜輕輕按住了他。
“別抽煙了。”祁夜抓緊了他的手,“我在呢,沒跑。”
他看着蕭程微沉的眼眸,心疼得不行,又說:“以後去哪兒,我們都一起去,誰都別落下誰的。”
兩人都再沒說話。
而最後一段的路程,也總算通暢起來,再沒有了紅燈。
車子駛入了地下車庫。
——空曠,寂靜,連着他們下車的關門聲都很明顯。
這裏沒有任何人,攝像也沒有完全覆蓋,那些需要遮掩的、或者躲藏的情緒、在這兒都可以毫無顧忌地發洩出來。
他們雙唇緊貼,相互感受着心跳、呼吸,交換汲取着氣息。
這算得上是戀人間的私密事兒,可能過了會兒就會有陌生車輛的轟鳴聲,但這一刻,卻什麽也顧不上了。
一吻結束,兩人都沒說話。
他們依舊是擁抱的姿勢,祁夜的下巴靠在蕭程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像是無聲的安慰。
隔了挺久,祁夜輕聲對蕭程說:“如果晚上再害怕,就搬到我那兒去住吧。”
作者有話說:
争取明天準點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