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 祁夜樂得笑出了聲兒。

這樣湊巧的事兒,還真是被他給遇上了。

“蕭教授。”祁夜在電話裏說,“你這辦公室挺厲害, 還能做巧克力啊。”

“當然可以。”

蕭程就由着他鬧。

緊接着,他們默契地沉默了幾秒,最後雙方都沒繃住,在電話裏笑得不行。

“行啦。”祁夜小聲說了句,然後很輕地說了聲“謝謝”。

“想着明天給你。”蕭程輕聲說道,語氣十分溫柔,“但今天卻發生了一點意外。”

祁夜聽着就樂了。

“你這意外不小了。”他說, “我連送什麽都知道了。”

蕭程輕笑了下, 是祁夜隔着電話都聽出來的輕松神情。

過了半晌, 他忽然低聲喊了“祁夜。”

——這語氣,似乎有什麽欲言又止的話。

“怎麽了?”祁夜問道。

蕭程沒回答。

祁夜一邊轉着圓凳,一邊玩着做餅幹的空模具, 等着蕭程說下去。

還別說, 這樣等着對方開口還挺着急的, 勾得心裏癢。

等了挺久, 就在祁夜忍不住想問問的時候, 蕭程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白色情人節, 預備快樂。”他說道。

祁夜的動作一頓,稍愣了下。

他忽然想起聖誕那會兒許下的承諾,那個永遠不錯過之後任何節日的諾言,他們的确做到了。

出神的時候,就聽電話那頭又笑了。

“沒呢, 沒感動。”祁夜揉了下發酸的眼眶, 嘴硬了一句。

“那是當然。”蕭程說, “咱們祁哥大場面見多了,不差我句話。”

祁夜毫不猶豫地肯定了前半句。

他把餅幹放進了烤箱,然後一板一眼地糾正:“怎麽不差呢,祁哥就愛聽,以後多說給我聽聽。”

“那祁哥現在還要再聽一次嗎?”

“嗯?剛才那句沒聽清。”

還別說,自己聽這話都覺得膩歪,但祁夜喜歡。

“我說……”蕭程的語氣輕輕柔柔,又重複了一句,“提前預備下,白色情人節快樂。”

這句話就這幾個字。

但從聽見第一次的那刻開始,祁夜就忍不住鼻子發酸,就好像內心蘊藏了許多情緒,感動有,喜悅也有,而更多的,是那種一路走來知曉不易的心酸和委屈。

祁夜不知該怎麽回答蕭程。

而這句話,他說了幾個字,到“情人節”那兒就不行了。

當然了,這事兒不能讓蕭程知道,否則又得笑話他。

祁夜按照烹饪老師比劃的手勢,很小心地把烤盤上的餅幹調整了下位置。而蕭程那兒也不再遮掩什麽,聽着對話,似乎又重新做了一份巧克力。

就在這時,蕭程忽然問了句:“我在東城路這裏,你呢?”

祁夜正要設置烤箱溫度和時間,聽着這話猶豫了下,隔了幾秒回答說:“在外面呢。”

“那中午出來吃飯?”

祁夜搖頭:“不行,我有事兒。”

“晚上呢?”

“那也不行。”祁夜很爽快地拒絕,“我沒空。”

這話說得,好像要去賺大錢似的。

蕭程笑了下,像是聽出了什麽:“怎麽了?”

“就是沒空呗。”祁夜說,“巧克力你就明天給,我們在樂園見。”

話音剛落,祁夜正想挂電話呢,就聽蕭程又喊了聲“祁哥”。

依舊是很磁性的低音,但似乎帶了一點兒撒嬌,祁夜就是受不了他喊這個,一喊就受不了,像是跟他貼着耳根,厮磨着說的那樣。

其實算下距離,也沒多遠,他們就隔着一公裏多,約定個地點各走五百米就成。

但祁夜偏不要這樣。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哪兒嗎?”祁夜問。

蕭程“嗯”了聲,語氣十分期待:“我來找你。”

祁夜笑笑,沒說話。

他把電話放到烤箱那兒,直接按下确定鍵。

電子播報的機械女聲一下響起來——“已設定烤箱溫度:170度,預計20分鐘。”

話不多說,而且烤箱也把要說的給說完了。

趁着蕭程還沒反應過來,祁夜很簡單地說了句“明天見”,緊接着,果斷幹脆直接挂了電話。

效果是有了,就等明天了。

祁夜是心癢着呢,估計蕭程也是這樣,但他偏要推一把再燃下火。

和蕭程約定的是早上七點半,游樂園西門那兒的地鐵站。

因為停車費挺貴的,按小時收費,憑着門票也就打個對折,所以祁夜就也讓蕭程坐地鐵過去。

祁夜特地準備了一個大背包,按着一周前就寫好的清單,把雨衣墨鏡什麽的全塞了進去。然後,就抱着背包靠在床上看游記和攻略。

直到晨曦微明,隔着鐵窗透進來的時候,祁夜才一下驚醒。

眯眼回憶幾秒,知道自己昨晚靠着就睡着了,再仔細想一下,今天是去樂園的日子。

祁夜就徹底清醒了。

他關了五點的定時鬧鐘,匆匆洗漱後,連着早飯也沒吃就出了門。

三月的天亮沒那麽早,祁夜出門的時候,樓道裏十分昏暗,幾乎是摸着黑,順着微弱的樓道光走出去。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說是朝思暮想,但的确是日夜想着,盼星星盼月亮,才等來的那個人。

對視上的時候,就見蕭程指了下鐵門上的鎖,用口型說他進不來。

祁夜也跟着他鬧:沒呢,我怎麽沒見有門鎖。

盡管心裏偷着樂,但祁夜想着時間緊張,還是趕緊背着包走過去,乖乖掏出鑰匙。

開鎖的時候,他看向了蕭程:“你怎麽來了?”

“祁哥勾着我,我能不來嗎。”蕭程說這話沒半點害羞勁兒,好像從第一回 開口喊了祁哥,他就很樂意一直這麽叫下去。

祁夜笑得不行,鑰匙還插在鎖扣裏,他就把揣在懷裏的餅幹盒子遞給蕭程:“是曲奇勾着饞魂呢,才不是我。”

聽着這話,蕭程只是笑,接過祁夜的背包就往街角走去。

蕭程是開車過來的。

祁夜上車的時候,就見到車座上放着熱騰騰的麥當勞,全是他愛點的早餐。

“蕭教授,我都得胖了。”祁夜看着紙袋裏放着三個漢堡,“袋子裏這些都給我啊?”

“怕你餓着,這些就全吃了吧。”蕭程幫祁夜拉上安全帶:“要是有不喜歡的、或者不要吃的再扔給我。”

祁夜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謝謝蕭教授。”

“這麽客氣?”蕭程笑了下。

“這不是……感動着呢。”祁夜說道,“你過來的車程要半小時吧,再加上給我買早餐,你昨晚上肯定都沒怎麽睡。”

蕭程聽着搖頭,他的眼底帶着能溫柔一切的笑意,只是說了句“快吃吧”。

好像總是這樣。

那些看似很辛苦,或者要靠極大毅力完成的事兒,在他這裏總是會給人一種很簡單、或者說輕描淡寫的感覺。

拿着漢堡,祁夜看向蕭程,他正想說什麽,就見手機亮了一下。

不知為何,他忽然就想起了夏興言。

“我問個事兒。”祁夜說,“那次之後,夏老師還來過嗎?”

蕭程搖頭:“微信,電話,都沒聯系過。”

“行。”祁夜應了聲,但直覺上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能是上次辦公室發生的事情,讓他覺得沒那麽簡單。

而這種感覺,在蕭程說他們辦公室今天就他和夏興言請假的時候,上升到了極點。

“就沒這麽巧的事。”祁夜說,“他不是也忙着評副教授嗎?”

蕭程點點頭:“是有點奇怪。”

不過這話說得沒理沒據,也沒什麽實證可以直接戳着別人說你就是心眼壞,要搞小動作什麽的。

祁夜把漢堡遞給蕭程,讓他咬了一口,忽然說道:“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蕭程笑了下:“什麽?”

“知道人家追過你,我就把他往壞裏想。”祁夜說。

“沒事。”蕭程換了單手駕駛,輕輕拍了下祁夜的手背,“別擔心他,有我在。”

盡管這麽說,祁夜就覺得心裏挺亂的。

怎麽說呢,好像一邊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夏興言這麽打擾蕭程的确不對,但一邊又覺得是蕭程的同事,可能上次說的語氣是重了點,其實能更委婉些。

他們的車從洋房那兒開出來,又駛進了小巷。

兜兜轉轉一陣,清晨的霧氣終于在到達樂園的那刻散盡,陽光頃刻就從薄雲那兒透下來。

——像是一路走到了天明。

祁夜的手裏還拿着熱美式,看見眼前鋪滿的肆意陽光,忍不住贊嘆了一下。

他轉過頭,把吹涼了點的美式遞給蕭程喝了一口,又捧着杯子說:“還真是不枉此行。”

“嗯。”蕭程說,“我也是。”

“蕭教授。”祁夜忽然喊他,此時暖陽徹底灑進車裏,他看着身旁的那人,很認真地說,“白色情人節快樂。”

不是預備,而是正式的祝福。

蕭程笑了下,伸手把手機軟件上顯示的倒計0天的提示關了。

等紅燈的時候,他傾身輕吻了下祁夜的臉頰,語氣溫柔到了極致:“白色情人節快樂。”

成年人不過節日倒計時,也不像小孩那樣天天撕日歷盼着寒暑假。

但為了這刻,他們什麽數日子的方法都用上了。

祁夜記得小時候想去一次游樂園,還用筆在作業本封面上記錄,過一天就劃一筆,回去逃不出父母的一頓打。

不過,直到現在,他依舊喜歡去這個地方。

就好像無論有什麽煩心事兒,在入園的那刻就會完全湮滅,跟着氣球和人群,就這樣飄啊飄,直到消失在廣袤無邊的空中。

也是,就讓他們再當一回小孩。

不用再去背負什麽,無論是父母家庭、還是其他該有或不該有的責任,那些成人的社會法則今天管不到他們頭上。

他們就這樣并肩走着,跟着熱鬧的人群走進樂園,蕭程似乎說了什麽,把祁夜逗得笑出了聲。

等回過勁兒,祁夜小聲說了句:“真想一直這樣。”

“什麽?”

“我說這兒真好,以後再一起過來。”

祁夜靠在蕭程耳邊說了句,然後跑到商店帶了米奇造型的氣球出來。再看向蕭程的時候,他的眼睫都帶了笑。

那是最燦爛的笑容,比起綻放的厄瓜多爾玫瑰,還要肆意千萬倍。

祁夜把氣球遞到蕭程手上,擡眼的時候又笑了:“蕭小朋友,這是哥哥給你的第一件情人節禮物——再次祝你節日快樂。”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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