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舉你若敗了,我陪你長眠

袁采玥住在深巷小院,等了幾日,醫館的賬目早已盤算數遍,她卻沒能等到衛九臯。

遠在淮興府時,他不遠千裏去找她,總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往她跟前湊。

她随何敬走,他明知不會有危險,還是孤身尋她,甚至守在她身邊十日,只為等一個結果。

如今,她如他所願來到京城,住在離他幾條街巷的地方,他卻一次也不來。

袁采玥不懂他心思,卻隐隐開始心慌。

一日一日,曦光照在院門,暮光擦過院門往西墜去,她心中慌亂無聲漫散,旋渦般把所有心神吞噬。

溫琴心推了推剛修繕好的窗棂,見姐姐失神地盯着院門,忍不住問:“姐姐,要不要我派人去請衛大哥?”

“不用。”袁采玥回神,搖搖頭。

她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手中錦帕上,有些落寞。

不知是告訴溫琴心,還是對自己說。

“若他今日不來,明日我自己去安王府。”

姐姐素來聰慧,心裏自然比她有數,溫琴心沒再多言,只讓珍珠擺上棋案,她坐在熏籠旁,默默陪姐姐下棋。

窗棂修繕好,不再漏風。

溫琴心聞着熏籠飄散的暖香,不經意往屏風方向望了望,忍不住彎起唇角。

若非在這裏住一晚,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有姐姐在身邊,她還是會想裴子墨。

嫁給他之前,她是怎麽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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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飛轉,憶起大婚之夜,溫琴心不禁輕笑出聲。

“又想起你的裴大人了?”袁采玥捏着白玉棋子,挑眉望她,“他就這麽讓你歡喜?”

溫琴心抿唇含笑,也不否認:“姐姐,我在青檀樹下許過願,你一定也會遇到一個人,只要想起他,便心生歡喜。”

石子落心湖,激起圈圈漣漪,袁采玥腦中浮現出衛九臯的模樣。

嬉皮笑臉同她拌嘴,或是寒風中劍氣如虹。

每一個他都朝氣蓬勃,似晨曦中迸發的暖陽。

前幾日,她還問妹妹,怕不怕裴大人傷心。

那她呢,怕不怕衛九臯傷心?

溫琴心走後,袁采玥同珍珠一道用的晚膳。

“随我出去走走吧。”袁采玥穿上厚厚的氅衣,望向珍珠。

“大小姐要去醫館嗎?”珍珠輕問,随即跑回房,把溫琴心留下的藥包帶上,“奴婢順便把這個帶去給陳芳姑娘。”

陳芳家不在京城,為省租金,便把原先的屋子退掉,夜裏宿在醫館。

把藥包交給陳芳後,珍珠扶着袁采玥從醫館出來,正要往巷子裏去,卻聽袁采玥道:“先不回去。”

她略頓了頓,聲音極輕:“陪我去一趟安王府。”

珍珠愣住,袁采玥已折身往王府方向走。

寒風穿街過巷,拂在她臉頰,兜帽被風吹落頸後,袁采玥卻不覺得冷,心口有一團莫名的興奮。

明明告訴自己,明日再找衛九臯,可她突然等不及了,一刻也不想再等。

她想知道,現在回應他,可還來得及?

袁采玥步幅很快,走到離安王府只餘一處巷口時,卻又緩下來。

王府大門氣派威嚴,門環上的狻猊金獸盯得人心弦緊繃。

“你在這裏等着,我自己過去。”

走到大門側邊的角落,袁采玥頓住腳步,雙腿像是生了根,再未挪動一步。

那是王府,她以什麽身份求見尊榮矜貴的安王世子?

萬一,他并沒有在等她呢?

衛九臯坐在屋頂,飲一口酒,望向天邊殘月。

殘月清泠,如美人黛眉,她分明不是最美的,可他看到什麽,都能想起她。

酒意在熱血中流竄,又被寒風吹冷。

他握着酒壇,站起身,正欲飛身下來,不經意瞥見一襲熟悉的身影。

離得有些距離,看不清面容。

光線昏暗,連她身上氅衣顏色也辨不清,可衛九臯就是知道,是她。

寒風将她發絲吹亂,袁采玥等得身子發僵,終于深吸一口氣,朝王府大門走去。

剛走一步,忽而聽到一陣簌簌風聲。

她擡眸望去,只見衛九臯輕點朱牆,飛身躍下,似從天而降。

“袁大小姐來此,所為何事?”衛九臯握着酒壇,睥着她,玩世不恭問。

心下卻暗自揣測,莫非裴硯那邊要逼她出京?

念頭一閃,他便知不可能。

可若無事,她又怎會來找他?

“九爺,我來找你。”袁采玥深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

仰面凝着數日未見的人,她賭上所有勇氣:“我來,是想問九爺一句,若我說心裏有你,你肯不肯信?”

嘩啦,酒壇落在青石地上,發出脆響,酒香四溢。

衛九臯笑了,笑得星眸璀亮,透着傻氣。

他伸手,狠狠把袁采玥扣入懷中,笑聲爽朗恣意:“為何不信?小爺向你走了九十九步,你終于肯向小爺走一步了?”

溫熱的頸貼着她微涼的額,灼得袁采玥氣息一滞。

“罷了,小爺大人大量,不跟你個小女子計較!”衛九臯說完,只覺這樣抱着還不夠。

忽而躬身,将袁采玥橫抱起來,傻兮兮地在燈籠光裏轉圈。

“诶,你放我下來!”袁采玥又羞又急,若是驚動王府裏的人,她成什麽了?

“不放,一世也不放!”衛九臯穩住身形,将她攬在身前。

回到小院,似還能聞到酒香,袁采玥擡手聞了聞衣袖,确實被他沾上些許酒香。

她摸摸微燙的臉頰,唇角彎起。

聽到珍珠的腳步聲,她拍拍臉頰,指腹輕輕壓了壓唇角,又恢複平靜淡然。

選秀在即,溫琴心坐在裴硯對首,随手翻動名冊,黛眉微颦。

“每次采選都要這麽多女子入宮嗎?”溫琴心擡眸,望向裴硯。

皇帝的年紀能做秀女們的爹了,卻要這麽多花一般的女子供他擇選。

溫琴心不是第一次知道選秀,可眼前名單上每個名字後頭記着芳齡,家中官職,活生生擺在她面前,她忍不住心生恻隐。

“這次格外多些。”裴硯駐筆,掃一眼名冊,淺淺彎唇,“蓁蓁想救她們?”

也只能想想罷了,難道她還能不讓皇帝選秀?何況,若有女子自願入宮謀前程呢?

略思忖,她覺得自己庸人自擾:“就當我一時癡人說夢吧。”

又翻開一頁,她眸光倏而定在一處。

溫曦,年十八,工部左侍郎溫俸嫡女。

“若我坐上那個位置,蓁蓁便不是癡人說夢。”裴硯凝着她,狀若無意開口。

溫琴心猛然擡頭,心頭狠狠一震。

半晌,她才驚魂甫定道:“裴子墨,你別吓我。”

“蓁蓁,時勢不待人。”裴硯想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是否重到足以讓她生死相随。

“更進一步,或是粉身碎骨。”裴硯嗓音沉緩,給她足夠的時間思索,“蓁蓁,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

裴子墨要謀朝篡位嗎?他權大勢大,可溫琴心從未把他往亂臣賊子的方向想。

聽他的語氣,并非同她商量,而是在告訴她,他對那個位置志在必得。

眼前沉邃的漆眸,曾經目空一切,如今,眸底倒映着她惶然的神情。

他出手救她爹爹時,已是欺君,又為她冒犯天顏,皇帝眼中必然容不得他。

自古權臣,鮮有善終。

沒來由,溫琴心憶起他曾說自己作惡多端,必有惡報。

不要!她已努力去救人行善,她不要任何惡報落到他身上!

“裴子墨。”溫琴心眼睫輕顫,伸出手,纖細的指同他玉雕般的長指緊緊勾纏,“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

裴硯将人拉起來,隔着書案撈過來,攬入懷中,緊緊扣住。

薄唇貼在她耳尖,他漆眸漾起粼粼笑意:“若我敗了呢?”

“你若敗了,我陪你長眠。”溫琴心想到那幅場景,登時淚光瑩瑩,唇瓣打着顫,心痛驚懼道幾乎說不出話,“爹娘的恩情,只得來生再報。”

“蓁蓁。”裴硯捏起她纖巧下颌,迫得她揚起雪頸,“我不會敗,岳父岳母大人給了我這麽好的小娘子,恩情自當由我來還。”

溫琴心望見他眸底笑意,才知他方才那句,是故意吓唬她,淚珠立時滾落眼睫。

滾至頰邊,被他俯身吻去。

他動作輕柔缱绻,順着她臉頰,熟門熟路尋到她豐豔的唇。

所有擔驚受怕被他安撫下來,紛紛沉澱心底,溫琴心心口一跳。

他究竟是自己想要這江山,還是因為答應過她,要替袁家洗清罪名?

念頭只是一閃,心神便被裙擺下的長指擾亂,再無力深想。

翌日清早,溫琴心身子乏,多躺了一會子。

用罷早膳,準備去小院更衣,再去醫館。出了府門,忽而想起溫曦的事。

她答應過溫曦,若溫曦有任何難處,都可以來找她,可溫曦沒來。

莫非,她想入宮侍君?

“先去溫府。”溫琴心沖琉璃吩咐。

琉璃應聲,掀起車帷吩咐車夫,馬車很快便調轉方向往溫府去。

溫琴心坐在花廳,由着秦氏寒暄幾句,便開門見山道:“舅母,我想見見曦妹妹。”

“曦兒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侯夫人。”秦氏笑容僵硬,臉色不太好看。

哼,溫琴心一定是知道曦兒要入宮參選,怕曦兒身份比她更尊貴,才想出手阻撓。

按理說,名字報上去,不會出什麽岔子,可裴大人位高權重,萬一溫琴心吹吹枕邊風,把名字抹了呢?秦氏不敢賭。

“秦夫人叫我一聲侯夫人,便該記得,我是陛下親封的一品夫人。”溫琴心彎唇,學着裴硯平日裏讓人發憷的模樣,緩緩道,“曦妹妹我今日非見不可。”

言畢,看也不看秦氏一眼,起身越過她,徑直朝溫曦的院子走。

秦氏跟在她身後,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頂撞。

見到人,溫琴心才知,從名字報上去的那日起,溫曦便再沒能出房門半步。

哭鬧也好,絕食也罷,沒有一點用處。

“曦妹妹,你怎麽瘦成這般?”溫琴心眼眶微紅,看着于心不忍。

溫曦早已哭幹眼淚,眼眶發紅,卻哭不出來:“蓁表姐,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入宮。溫旭要謀前程,為什麽要拿我去換呢?難道我就不是阿娘親生的骨肉嗎?”

她嗓音有些啞,整個人像是迅速枯萎的花,溫琴心別開臉,拭了拭淚,替她斟一盞茶。

“好,我幫你。”溫琴心腦中快速轉動着。

私藏秀女是大罪,她要幫溫曦逃出去,卻不能連累裴子墨,關鍵時候,她不能拖他後腿。

“你想想法子,明晚自己從這裏逃出去,我會讓人在角門接應。”溫琴心附在溫曦耳側,嗓音壓得極低,“只要能逃出角門,我保證大理寺也找不到你。”

溫曦愣了愣,明白她的用意。

到時即便是大理寺的人來查,也只能查到她是自己逃出去的,爹娘便是懷疑蓁表姐,也沒有證據。

“好,我能逃出去。”溫曦連連點頭。

言畢,雙手顫抖着,捧起茶盞,大口大口喝下去,眼睛終于恢複幾分神采。

從溫府出來,溫琴心又去了裴璇的武館。

“行,這事簡單,溫姐姐讓人把她送來,我保證把她藏到安全之地。”裴璇拍拍心口,“就當是我押的第一趟镖!”

商量好之後,裴璇又說起戚紹:“他打敗北剌,生擒北剌皇子為質子,可威風了,說是還有半個月便回京,讓我到時在城門口接他。”

“那你去不去?”溫琴心推推她,眉眼含笑,美目滿是好奇。

“不去!”裴璇連連搖頭,“萬一他當着千軍萬馬,要我嫁給他,多丢臉呀!”

“嗯?”溫琴心秀眉微挑,奇道,“面對千軍萬馬,許你鳳冠霞帔,多好呀,怎麽會丢臉?”

“我是怕他丢臉。”裴璇嗓音低下去,不自在道。

“嗤。”溫琴心輕笑出聲,歪倒在裴璇肩頭,“璇妹妹你真是太可愛了!”

“不說他了。”裴璇揉了揉臉頰,把神情掰正,“溫姐姐,你說我要是想辦女子武舉,我哥能答應嗎?”

溫琴心愣住,坐直身子望她,疑惑道:“武舉不都是朝廷出面辦的嗎?”

窮習文,富習武,梁國重文抑武,重農抑商,從朝廷到百姓都不算富裕,武舉便時常擱置。

女子武舉,只怕更難。

“對,所以此事必須得我哥來辦。”裴璇仰面望着蒼白的天色,幽幽道,“朝中不少武将出自武舉,我雖習得武藝,卻不能像戚紹那般建功立業。若是朝廷出面辦女子武舉,願意讓女兒習武的人家定然多了,将來也許還會出幾位女将軍。”

裴璇說了很多,溫琴心默默聽着。

當今皇帝絕不會允,他只會搜刮民脂民膏興建宮宇,賣官鬻爵,貪戀後宮。

“璇妹妹,梁國百姓一定會再過上富庶安定的日子,那時,我會把你的話說給他聽。”溫琴心柔聲許諾。

裴璇知道,此事不像她開武館這般簡單。

“謝謝溫姐姐,我等得起。”裴璇彎唇,充滿期待,“若我看不到那一日,武館裏一批批年輕的姑娘進來,總有人會有同我一樣的想法,便終有那一日。”

她也想有一日,能同戚紹并肩抗敵,而不是待在家中,等他來信。

司禮監暗道森然,直通劉道長的練丹房。

暗道門打開,劉道長走出來,沖裴硯恭敬施禮。

裴硯放下印玺,姿态潇灑随意靠在椅背白虎皮上,撩起眼皮,目光淡淡掃過他手中錦盒。

“大人,此藥可暫時緩解大人頭疾。”劉道長雙手呈上錦盒。

裴硯不接,目光往案頭落落,劉道長從善如流,恭恭敬敬把錦盒放在案頭。

“多久?”裴硯擡手,長指挑開錦盒,淡淡問。

“可保三月無虞。”劉道長縷縷胡須,一副仙風道骨的姿态,“三月之後,若無解藥,則疼痛更甚。”

啪,裴硯長指一壓,把錦盒扣上,挑眉望他,眸光陰晴不定,任誰也捉摸不透。

劉道長心神晃了晃,又竭力穩住:“大業将成,大人若能允諾封貧道為國師,貧道自當順應天命,輔佐明君,替大人制出解藥。”

果然,這老狐貍不是制不出,而是還在做名垂青史的美夢。

裴硯未置可否,抽出腰間彎刀,拿案頭細絹輕輕擦拭。

刀鋒锃亮,映着他淡漠的眼眸。

“陛下已經服過長生不老藥了?”裴硯放下細絹,把玩着蛇首刀柄,随口問。

“是。”劉道長猜不透他心思,心口莫名發緊,脊背滿是冷汗,幾乎頃刻便打濕中衣,他躬身禀,“已服過兩粒。”

“做的很好。”裴硯淺淺彎唇,笑意剛剛牽起,便倏而凝固。

一道寒光飛旋破空,擦過劉道長頸側,铮铮釘在對側牆壁上。

劉道長所有神情、動作定格,只一瞬,便沉沉倒在冰冷光亮的地磚上。

“本座不喜歡受人威脅。”裴硯收起唇畔笑意,翻手将錦盒打落,連同藥丸一道墜入渣鬥。

頭疾罷了,又不致命,想到每逢發作之時,蓁蓁心疼的模樣,裴硯淡漠的眼眸漫開一絲溫色。

“來人。”裴硯起身,朝外面喚道。

青鋒入內,看到地上毫無生機的劉道長,暗暗心驚:“大人。”

“劉道長居心叵測,借長生不老藥蠱惑陛下,損傷龍體,已被本座就地斬殺。”裴硯大步走出去,嗓音沉沉,“宣太醫院所有太醫入紫宸宮會診!”

青鋒大驚,那藥不是大人讓人下的嗎,關長生不老藥什麽事?

劉道長慣會讨巧,他為皇帝研制助興之藥才更有可能吧?

青鋒自然守口如瓶,劉道長的死罪乃裴硯親口定下,滿朝無人敢質疑。

皇帝不舉之事,傳遍京城內外,選秀之事自然擱置。

可皇帝的隐疾,沒一位太醫能治,後宮亂成一團,哭聲四起。

滿朝文武嘩然,大街小巷貼滿告示,為皇帝征召能人異士。

“裴子墨。”溫琴心環住裴硯,身形發顫,“你頭疾還未好,殺他做什麽呢?我還沒能替你解毒,萬一我找不到師父……”

說到此處,她猛然擡頭,美目盈盈望着裴硯:“對,我師父阮神醫,醫術高明,她一定能替你解毒,你快派人去找她!”

師父在京城應當有仇家,她不該說出師父的,可她顧不上了。

有裴子墨在,不管那位仇家是誰,她一定能把師父平平安安送走。

說完,想到玄冥司的名聲,她嗓音又低下去:“只是,別傷着她好不好?她若不肯來京城,我陪你出京去見她。”

“別怕,已經有消息了。”裴硯輕捏她臉頰,眸光溫柔含笑。

小娘子擔心着急,怕是又要落淚,他舍不得,還是先哄着好了。

溫琴心愣住:“你早就知道我師父是誰?”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師父不讓你在京城暴露醫術對不對?”裴硯含笑凝着她。

師父不許她暴露醫術,可她還是忍不住替他按捏,替他緩解頭疾。

偏偏她又不擅長說謊,笨拙的謊言早早被他識破,她絲毫不知。

在她心裏,師父很重要,可她會為他違抗師命。

裴硯眸中笑意漸深,他很知足。

“你連這也知道?”溫琴心睜大眼睛,“難道翠微山上也有玄冥衛?”

裴硯未應,轉而道:“我還知道,你師父不踏足京城是為了誰。”

“誰?”溫琴心顧不上去想他的勢力有多大,愕然問。

“劉道長,哦,已故的劉道長。”裴硯彎唇,“他和你師父師出同門,曾有一段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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