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壽宴 葛涵雙帶着婢子時隔幾月再登……

葛涵雙帶着婢子時隔幾月再登沈記的門, 沒辦法,家中有個不争氣的小叔,她這做長嫂的, 只能盡力一幫了。

食肆人來人往,相較當日剛開張時, 已不可同日而語。

“沈妹妹可有閑?”

沈魚勾唇淺笑,“葛姐姐相問,怎敢言沒有。”

沈魚引她進了內堂,外頭太嘈雜,葛涵雙明顯有事找她, 還是裏頭清淨些。

葛涵雙道明來意,“我此番來,是想請沈妹妹為我婆母做一桌壽宴。”

周氏的生辰就要到了,因不是整壽,江府也不欲大辦,只做上一桌壽宴, 自家人聚聚也就是了。

沈魚做的菜都很符合周氏的胃口, 當然還有另一層原因。

那日周氏又與江硯白說起了他的親事,着重強調了她挑媳婦不注重家世,不着痕跡地提起沈魚, “後街的沈娘子便不錯, 一介孤女也将食肆辦得紅紅火火的,做的幾道吃食都挺好的。”

江硯白飲茶的手一頓,淡淡道, “沈娘子還在孝中。”

“在孝中有什麽打緊,先定親不就是了?”

江硯白放下茶盞,站了起來, “兒還有公務,不陪娘閑話了。”

又來這招,每次提起親事就是這招!

不過周氏還是開心的,這事有門兒,平日裏說起其他貴女,江硯白都是将話題扯開,哪會順着她的話接上一句,這混小子,對沈娘子終究還是不同的。

正巧她生辰臨近,便讓葛涵雙上門,也給家裏的那個混小子制造點機會。

沈魚聽罷,覺得這是樁好買賣,尤其是葛涵雙出手大方,讓沈魚狠狠體會了一把官宦人家一擲千金的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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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是真的千金,這一桌壽宴的錢,她也得賺半個月呢!

接!必須得接!

沈魚打聽了下周氏的口味,得知老太太喜歡甜食,但總歸有些千秋,吃不得太多甜的,家牲中最愛羊肉。

“食肆中時新的麻辣羊肉卻不妥,那辣味連祁白都受不住。”江祁白也是沈記的忠實客戶,每每出了新菜總會遣人去買些,那日吃了麻辣羊肉,不知怎得詩興大發。

說到這葛涵雙便要念叨兩句江祁白,“寫了十數首詩,說是要好好詠頌這神奇之物。”

“原來那詩文是江大家寫的,難怪文采不俗。”沈魚也是聽食客曾吟誦,當時還詫異,這辣椒也附庸風雅了一回。

沈魚思忖了下,“老夫人既食不得辣,那便做成椒鹽的吧。”

“甚好。”葛涵雙附和。

葛涵雙與沈魚商議了許久,基本定下了壽宴當日的食單,其餘有些不能确定的,葛涵雙也說壽辰前日必能定下。

請沈魚來操持周氏壽宴這事,江硯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沈妹妹寫了個食單,您來挑挑。”葛涵雙從袖中抽出張單子來遞給周氏。

周氏接過,每道菜後面都貼心地寫上了口味與建議。沈魚的一筆字經過刻意的練習總算是有些筋骨了。

“沈娘子心思細膩。”憑借着這一份食單,周氏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娘子又多了幾分好感。

葛涵雙笑道,“是呀,阿禹聽說了要請沈妹妹做宴,一氣點了好些菜,個個都想吃。”

食單上有不少是依着江明禹定的,江祁白也點了一道脆皮豆腐。

江硯白來給周氏請安,“母親與嫂嫂在聊什麽?”

周氏向他展示手中食單,“商議壽宴之事。”

江硯白在雕花木椅上落座,一旁婢子端上熱茶,“家中庖廚做的不符母親口味嗎,還要從外面訂食?”

“每年都是那些菜色,母親也想換個口味。”周氏含笑,忽然問他,“硯白可要看看?”

江硯白向來不管庶務,周氏這一問,他品出些不尋常來,“好。”

身後仆婦将食單遞給江硯白,江硯白一看這字便認出來了,那張被他要來鎮宅的宣紙還在他還收着呢,這食單是的字已初具風骨。

都說字如其人,但沈魚這字與她的人卻是截然不同,沈魚做事總算井然有序,這字卻透着股雜亂。

江硯白暗暗一笑,将食單還給周氏,“兒覺甚好。”

他又對葛涵雙道,“壽宴之事,還請嫂嫂多費心。”

葛涵雙笑着颔首,“那是自然。”

江硯白走後,婆媳倆的腦袋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似在讨論什麽機密要事。

“你說硯白看出來沒有?”

“沒什麽特殊反應,沒看出來吧?”

“這小子從小便是這樣,有什麽事情全藏在心裏,若不是他自己想予人知道,外人是決計察覺不到他的心思的。”

周氏每每思及此,都想感慨,她與先夫都是藏不住事之人,怎麽到了江硯白這兒卻不同了,若非這小子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真要懷疑是哪裏抱來的了。

周氏做了最後的決定,便讓仆婦将修改好的食單給沈魚送去。

離壽宴還有五日,周氏并未挑揀什麽山珍海味,普通的家常更多些,但壓席的大菜還是點了些的,桂棗人參焖雞,蒜蓉大蝦,清蒸八寶魚,芙蓉幹貝,脆皮豬肘。

沈魚列了食材清單,讓江府的人去準備,壽宴當日一大早便上了門。

葛涵雙的婢子在門前等候許久,沈魚原先還以為是帶自己去廚房的,不料那婢子道,“沈娘子,老夫人有請。”

雖不知這老夫人為何心血來潮想見她這個廚子,但出于禮貌總要去見見的。

沈魚淡然一笑,“還請小娘子帶路。”

婢子頭前引路,沈魚倒有空欣賞起這江府風光來,長廊缦回,雕花欄杆圍着,繞過前庭才算是到了後宅。

院中栽了幾株臘梅,只是還不到時節,光禿禿的掉完了葉子。梅花高潔,确實是江府的風範。

“沈娘子,到了。”婢子替她開門,沈魚微颔首感謝。

沈魚見葛涵雙也在稍松了口氣,又瞧見坐在正堂的周氏,行了個萬福禮。

因是上門做飯,沈魚只着了件黛綠暗紋窄袖服,利落有餘而溫婉不足,偏生一張圓臉,反倒顯出幾分可愛來。

周氏翹首以盼,如今見到真人,自要細細打量一番,“沈娘子廚藝不俗,還是個美人呢!”

“擔不起老夫人這般誇贊。”沈魚擡眼一笑。

周氏讓她坐下,笑眯眯道,“平日裏總不是很吃得下葷腥,沈記的幾道肉菜頗合我胃口。”

“老夫人愛吃,是小店的榮幸。”沈魚低眉垂首。

葛涵雙笑着湊一句,“沈記的吃食,阿禹喜歡的緊呢!”

“江小郎君是常來,小兒多是愛吃零嘴的。”

周氏很和藹,不似沈魚想象中的規矩森嚴的官家太太。

兩人相談甚歡,葛涵雙時不時插一句,氣氛倒也和諧。只是這話題不自覺便從吃食歪到了沈魚自身上。

沈魚一一都答了,想起葛涵雙初次見她時也這般問了一遭,莫不是這江家婆媳都有打聽人戶口的愛好?不過與不熟悉的長輩聊天也總繞不開這些話題,沈魚沒放在心上。

期間葛涵雙還向沈魚讨教豬肉脯的做法,沈魚也詳細說了。

“選豬裏脊肉最好,肉切碎但不要過了,成泥便失了筋道。”

“肉脯太硬是因為水澱粉加少了,或是烤的時間過長,水分都失去了……”

葛涵雙喚仆婦記下,學會了豬肉脯,江明禹那只小饞貓也不必常常掏空自己的小金庫去買了。

不知不覺便聊了半個時辰,葛涵雙适時打斷,讓婢子帶着沈魚去江府廚房。

沈魚離開後,葛涵雙不免嗔怪周氏幾句,“娘,您方才也太明顯了,哪有上來就問人家小娘子屬相的。”

周氏面帶微笑,“我有分寸,她也沒什麽異樣呀。”

“那是沈娘子不好拂了您的面子……”

江家的廚房很大,遠遠望去還當是間廂房,比之前邱府的廚房要大上一半。

大廚房裏自然是有主廚的,那主廚見沈魚來,沒有半分不愉,笑着上來見禮。

江府主廚道,“大奶奶吩咐過了,今兒您才是主廚,我給您當二廚。”葛涵雙早和廚房通了氣,敲打了底下人,莫要因為沈魚是個小娘子便看輕了她,讓他們對人一定要尊重。

葛涵雙發話,江府廚房衆人哪敢不聽,對着沈魚自然和顏悅色畢恭畢敬。

食材早已準備妥當,江家主廚走過來道,“那幹貝已經提前泡上了,沈娘子要用直接取便是了。”

和專業的合作就是省心,沈魚謝過,就撸起袖子開幹了。每個爐子都燒起了火,炖雞,炖肘子,陣陣香味從廚房裏飄散。

有些菜費時,像芙蓉幹貝,看着簡單卻需要雞湯為底,不然這幹貝的鮮味便大打折扣。

沈魚午食只匆匆在廚房吃了些,從早間忙到黃昏,才堪堪做完了全部的菜。

江硯白來到廚房時,沈魚正端了個小碗,從一個鍋裏舀出了些湯,低頭嘗了嘗味道,滿意的笑起來。

沈魚袖口挽起,露出一節白皙的藕臂,手腕上系了一條五色彩繩,彩繩上是個如意扣的模樣,看材質像是端午時節賣的,中間的結應該被她改編了,普通的東西到了她手中,總能顯出些不同來。

還是一個仆婦率先發現了江硯白,“郎君在這作甚?”

俗話說“君子遠庖廚”,江硯白自是從未踏入過廚房,江家主廚聽見動靜急忙來迎,“郎君可是有什麽吩咐?”

江家主廚心道,他沒做錯什麽吧,怎麽郎君親自來了?

江硯白提了個食盒,徑直走向沈魚,“門口遇見阿莓,她說把這個交給你。”

沈魚接過,打開一角查看了下,“我還當她忘了,阿莓膽子大了,竟然使喚江少卿。”

“不過湊巧。”江硯白瞧她動作,似乎并不願這食盒裏的東西展露人前,嘴角微微勾起,問了一句,“又是秘密?”

沈魚偏頭一笑,眉眼彎彎,“嗯!”

江硯白送完食盒就走了,江家廚房裏的人自覺将方才的事情忘掉,身為一個聰明的仆人,就要在适當的時候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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