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您好！”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The number you have dialed is turned off.”
這句話整整在電話那頭響了五遍，
随後傳來的就是嘟嘟嘟的聲音，接着就挂斷了。
試着打了很多次，秦一自己也不記得是聽了多少遍電話裏頭那句有距離而又有禮貌的您好。
失措的靠在牆上，秦一雙目有些失神的望着烏黑一片，雙手無力垂下，他望着沒有一盞燈光閃耀的遠處，後背靠着牆上的涼意透過**，直擊心髒。
這一刻，他的心裏是一股前所未有的難過與失意。
秦一是一點心情都沒有，他現在只覺得心裏亂得跟一團被狗又啃又拽過的蠶絲線，是怎麽也不得解開。
冦雲窚那個人，不是說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與他待着的嗎？
怎麽都這麽多天過去了，
他居然連手機都還是關着機的？
秦一閉上眼，腦海裏開始浮現那天秦淖才對自己說過的話，瞬間像是被冷水潑了一樣的在冦雲窚消失的事情裏清醒了一點。
是啊，他現在是在做什麽？又違背了養父母他們的話，來做這些沒有必要的事情麽？
不是，也不是的，他只是想确認一下冦雲窚到底有沒有事……
昂頭靠着滿是灰的磚牆，秦一狠踹了一腳腳下的石子土：“真讓人鬧心。”
“我擦？秦一你他媽什麽尿性？居然找到這裏來了？怎麽，是來找爸爸打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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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六華的聲音，那塊石頭好死不死的正巧是踢到的六華腳邊上，秦一聽了吓了一跳，一機靈的暗下趕緊把手機收好。
秦一看了一眼嘴裏叼着一根煙拽兮兮的六華，難得的是六華後背居然沒有跟着一群人，不是聽說他經常跟一群不要命的混混在這個大雞村游蕩？
借着昏暗的燈光，隐約之中，好像還能看到六華臉上有些淤青被打的傷痕，嘴角還結了血痂。這人一天天都在幹些什麽……三天兩頭身上都是傷的。
秦一不耐煩的瞥了六華一眼：“你來這裏做什麽？”
六華一腳把秦一剛踹向他的石頭報複性的踢了過去：“這是老子的地盤，想來就來，關你雞|兒事？敢來大雞村，膽子挺肥啊？你這是打算豎着走進來村裏，橫着躺着出去不是？”
秦一真的很讨厭六華，他覺得六華的嘴裏就沒有一句好話，聽到耳傳進裏面全是垃圾。
他本來想着直接越過六華，無視他離開就好，可出事那天六華那得意的表情跟雄赳赳喊話的嘴裏，他是在是搞不明白。
秦一長腿一邁站在六華的面前，盯着他的傷逼問：“六華，我想了很久，确實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過你，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搞事情？還有寇雲宬出事那天，是不是跟你有什麽關系？！”
六華猛吸一口煙，滿臉不爽的将煙蒂朝秦一扔了過去，滿臉睥睨輕視的說：“爸爸我想做什麽還需要理由？就他/媽的看你跟那姓寇的不爽！怎，麽，了？”
“真的是你？！”秦一盯着嚣張得就快要張牙舞爪的六華，這些日子裏憋着的氣，登時就忍不住了，他後牙一咬，好看的臉都氣得擰在了一起。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到六華的面前，一鼓作氣的猛地一腳踹在六華的膝蓋上，突然的操作讓毫無防備的六華被踹得老遠，被猛踹了一腳的六華在灰塵裏呆了幾秒硬是楞了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秦一不打算跑，他就站在那裏，小商店搖搖晃晃的夜燈打照在他的身上，透出幾分不一樣的味道。
不過說來，這還是秦一在這個地方生活了這麽多以來第一次動手，他不是慫，只是不想惹事，不想給養父母惹麻煩。
說來說去，也只能怪這個六華實在是太嚣張，看着他那刮有幾道痕的寸頭還有那張嚣張嘴臉，秦一就是氣不打一處來，想馬上給他一腳兩拳的。
可有些事情它一旦開了頭，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秦一踹完這一腳，心裏有些後悔了，他甚至已經設想到今後碰到六華，将會是怎樣的血雨腥風，就連一會他們對打的場景，他此刻腦海裏都已經有了幾分畫面。
秦一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誰知道，這六華被秦一踹了一腳之後，從地上爬站起來後，居然就怎麽站在秦一的面前，眼神狠得是要把秦一撕碎了一樣的，實際上卻沒有一點跟秦一動手的意思。
秦一有些吃驚：“怎麽？打算放虎歸山？還是想着多叫些什麽‘好兄弟’來一起上？”
“操！”六華嘬了一口唾沫，伸出手朝秦一豎起大拇指又一點點的倒着下去，面上依舊是不服跟不屑，但眼裏竟然是透着從未有過的隐忍：“下作的狗玩意兒！”
“秦一，老子今個兒就告訴你了，別他媽的白費力氣瞎JB折騰了，你跟我，沒錯，就是你跟我都他媽的是一樣要死不活的垃圾！都是一樣在這個世界茍延殘喘過日子的人，你就算再折騰，再怎麽想要抱那姓寇的大腿，結局到了也還是一樣的！什麽都不會改變，這些跟你生活了十幾年的東西已經死刻進你的骨頭裏了，你秦一他|媽的這一輩子也甩不掉了！碰上那寇雲宬也他|娘的沒用！”
六華是紅着眼說完的，秦一一臉懵圈，有些不明所以又有幾分心知肚明，他站在原地，看着六華拍了拍都是灰的褲子，才繞了一圈往小商店走。
“華仔，來了啊……”小商店裏傳出一陣老人家的虛弱招呼聲。
秦一腦子嗡嗡的，他看着六華真的就這麽離開了，他被六華說得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六華剛剛所說的那些話，他只認同後半段，前面那些的什麽亂七八糟抱大腿之類的話，他可從來沒有想過，不過，當六華說他跟那些東西永遠也分不開的時候，秦一他真的愣住了。
沒錯，他就是被六華戳中的內心。他其實就是想要試試，試試靠着自己，能不能走出這個‘家’，走出這個地方，他想要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他真的有想要到寇雲宬嘴裏所說的世界去看看的想法。
就算像六華所說的一樣，他們就是這個世界上茍延殘喘一樣活下去的，那他也想要試試，萬一他秦一的命運真的就是不一樣呢？
還是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秦一才回過神來愣愣的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都安裝好了WB跟其他的app，連啓動也沒有打開，就有些匆忙的往家裏的方向趕回去。
回到家裏，秦一将門鎖好，拉了拉茍延殘喘的窗簾，确保了萬無一失，他才窩上床，把新買的手機偷拿了出來。新買的東西就是好用，一摁開關鍵，屏幕就很有活力的亮了。
手機的信息箱依舊是空的，就像此時此刻秦一的心，雖然是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卻也是什麽都裝不下。
秦一滿腦子都是六華跟冦雲窚的那些畫面跟事兒，腦瓜子就像有哪吒鬧海一樣的折騰，鬧得讓他一個晚上都是這半睡半醒的難熬狀态。
這醒來的第二日，又恰巧變成了秦一讨厭的陰雨天氣。
秦一特意沒有穿上新鞋，他依舊拿了那把有些破舊的雨傘，就往匆忙趕去上班。
因為冦雲窚受傷的事情，廠裏的好多工友，都特意跟秦一保持着距離，就連平日裏最愛拿他開玩笑的幾個叔們，都沒有再跟秦一說碎話。其實，這到還繞過秦一感覺不錯，畢竟他不喜歡他們總是拿着自己嘴碎。還有那犢子六華……
想到六華，秦一這才注意到，自己回來廠裏上班後，居然再也沒有看到過六華到廠裏上過班。
又是趕貨，秦一依舊是加班到了晚上的八點，他從車間出來的時候，毛毛雨本來是已經停了的。奈何天公不饒人，沒想到秦一還沒有走幾步，天上是又不給面子的飄了雨。
下班了，也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陪伴着秦一的就只有着廠裏幾盞茍延殘喘一樣的枯黃夜燈。
塔塔踩在水地上，夜燈把他的影子拉到有些長，顯秦一更加的落寞。
秦一停下了腳步，他看着廠區牆外公共路燈照射進來，稍微亮眼一些的燈光。
看着那牆外的燈光，秦一竟然覺得，眼前廠區的牆好像就是這麽一堵很特別的牆，生生給他隔出了兩個世界。
秦一有些失了神的走着，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居然已經走到了冦雲窚住着的公寓樓下。
秦一往冦雲窚的陽臺瞟了一眼，依舊是烏黑一片，沒有燈光。
他就這麽借着夜色，不會被別人發現的遮掩，在那門禁站了好一陣子。
不過，秦一這也才發現，這棟公寓他站了這麽久，也沒有一個人影出入過，而且沒有一層樓的燈是亮着的。
他在想着，冦雲窚是不是真的這麽奢侈，這麽大的一棟公寓樓，真的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住着嗎？
天空飄着的毛毛細雨，越發的厚重，不知不覺中，都已經打濕了秦一的頭發和衣服。
其實就是一直借着口，想要等着看看，會不會碰到冦雲窚。
看了很久，黑着燈的房間依舊沒有什麽動靜，秦一突然生氣，他對着冦雲窚的陽臺，終于有些忍不住了，大罵了一聲：“渣男！”
“寇雲宬你個撩完就跑路的渣男，這樣是不是很得勁，很有意思！”
“還說什麽要帶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這樣騙人瞎給人幻想真是一點都不好玩，很沒意思！真是這樣，你幹脆就給我消失得徹底點，再也別出現在我的面前！”
罵完這一句的秦一，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秦一氣得猛踹一腳樹幹，剛想要轉頭就走的時候，身後是突然這麽幽幽的有人應了一聲：“喲，罵誰呢這是啊？誰是渣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