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愛恨交加(一更)
這晚鐘意輾轉反側, 沒睡好。
四點多被痛醒,她擁着被子翻了個身。
感覺到一股熱流,立馬睜開眼眸, 瞬間清醒。
鐘意小心翼翼起身, 趿拉上拖鞋去了衛生間。
退下來小內內, 果然是例假。
大半夜又是清理,又是洗澡, 折騰到外面泛着魚肚白,鐘意才白着小臉爬上床。
早晨上班自然遲到。
遲到半個小時。
推開設計部的門, 就看到秦一然長身玉立,戴着金絲眼鏡,站在一衆人面前開例會。
鐘意貓着腰,穿過走廊,小心翼翼挪到工位上,尴尬到大氣不敢出。
秦一然掃她一眼, 低頭裝作沒看見。
等鐘意坐好, 秦一然推了推眼鏡框,才回過身,指了指旁邊, 正在講的廣告設計案例。
“方才我說過,這種不入流的設計,我希望不要再出現在設計部,雖然你們是新人設計師,但有什麽聽不懂, 可以向前輩請教, ”他說着, 修長指尖用力, 摘下來圖紙。
思索兩秒,低下頭,随手翻着一本資料。:“有些職員略微懈怠,設計稿馬上要交了,還遲到。”
一句話落地,在場人面面相觑一眼,目光都投注到鐘意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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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意動作僵硬住,頓時面紅耳赤。
秦一然開完晨會,擡腳朝準備回辦公室,誰知走到鐘意這邊,突然擡手,敲了敲桌子。
“跟我進來。”
鐘意低下頭,閉上眼睛。
秦一然說完就走,只留給她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
鐘意收拾了一下心情,盡管有些不情願,還是跟秦總監前後腳進了辦公室。
剛才把總監辦公室的門帶上,端坐在辦公桌前,低着頭抿咖啡的男人,目光就過來。
開門見山:“今天為什麽遲到?”
鐘意眨了眨眼眸,“昨晚沒睡好。”
秦一然揚了揚眉梢,“為什麽沒睡好,”他打開電腦,捏着鼠标查閱文件,“是因為約會回來太晚?”
鐘意聞言立馬怔住,倏然擡起眼眸,朝他看去。
秦一然“唔”一聲,丢開鼠标,雙手交扣在身前,“你好像很驚訝,我知道你約會的事。”
鐘意往後退了一步,後背貼着門板,“是有些驚訝,秦總監消息也太靈通了。”
秦一然聽到這裏,沉吟片刻。
然後站起來,慢條斯理繞過桌子,走到一旁綠色植株旁,拿起來濕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
他說:“對啊,公司圈子很小,想知道一些事,還是很簡單的。”
有一下沒一下的,細致地擦拭葉子。
許久,鐘意沒回答。
他才轉身,掃過來。
“怎麽不說話?”
鐘意想了想,“我不知道說什麽。”
秦一然勾唇,目光凝着植株,“哦,為什麽?”
鐘意說:“你是我上司,問這種問題,我很尴尬……”
秦一然默了默,“嗯。”
他倏然丢掉手帕,掐着腰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面,高樓大廈林立的街景。
突然轉頭,又看向鐘意。
“你怎麽看待,那晚在酒吧,我們——”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鐘意,“我們接吻的事?”
鐘意想都沒想,趕緊擺手:“秦總監,我們都喝多了。”
秦一然立馬眯起來眼皮子,“都喝多了?我是這麽告訴你的?”
“啊?”
鐘意咬了咬粉唇,腦子迅速轉動,突然想起,那晚在衛生間入口的紅色沙發上,秦一然明确表示,自己沒有喝的。
第二天還送了花。
兩人還吃過飯。
鐘意承認,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話,這種推卸責任的話,一定妥妥渣男無疑了。
在公司裏,發生這種上司和下屬暧、昧不清的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至少目前為止,公司關于他們兩個的流言蜚語,還是熱門話題。
“秦總監,秦總監我可能——”
秦一然彎腰端起來咖啡,拿在手裏,鐘意來不及說完,話題就被打斷。
“我明白鐘意,”他揚起來下颌,籲了口氣,英俊的臉龐,沐浴着早晨八九點鐘,溫和而又暖意洋洋的日光,整個人看上去人畜無害,“你那麽漂亮的女孩子,有人惦記也很正常。”
說完之後,看過來,“先前是我誤解了,我以為你對我也有好感,這麽看的話,我委實自戀了,對吧?”
鐘意從總監辦公司出來,低着頭打開電腦,手肘就被碰了碰。
丁然湊近她,“秦總監沒有難為你吧?”
鐘意茫然地搖了搖頭。
秦一然性子還算沉穩,在公司裏,就算有人犯錯,也不是動不動就發火之人。
鐘意遲到,也有人事負責,秦一然犯不着整她啊。
誰知丁然見她搖頭,松口氣,在她耳邊低聲說:“你不知道,今天秦總監一大早到公司,發了好大的火。”
鐘意一怔,朝總監辦公司看一眼,房門緊閉,他方才客套禮貌,還真沒看出來……
丁然繼續說:“聽說昨晚秦總監回去就挺晚,眼窩青黑,大概是沒睡好,有些暴躁。”
鐘意後知後覺點頭,“那,那大概吧。”
不過嘴上這麽說,心裏卻難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難道他沒睡好,是因為昨晚自己去約會的事?
是以方才在辦公司,才問了那些話。
鐘意蹙起來眉頭,秦總監那個問題,鐘意回答了。
鐘意說:“對不起秦總監,那晚你沒喝多,但我可能喝多了,很抱歉,我、我暫時不打算談戀愛,我工作很忙……”
本以為這番話很真誠,也符合她目前的現狀。
誰知秦一然聽了,卻搖搖頭笑了,他說:“鐘意,我覺得你一直很簡單純真,沒想到也會說那些茶裏茶氣的話。”
鐘意難以置信地看着秦一然,“啊?你,你是說我,我是綠茶B嗎?”
秦一然看着她,“差不多吧。”
鐘意就沉默了。
她剛嘲諷了賴司硯綠茶B,沒想到第二天,自己就被罵了綠茶婊?
剛想到這裏,手機突然叮咚一聲。
她拿起來,賴司硯問:昨晚睡得如何?
因為昨晚抓娃娃比賽,比賽需要,鐘意把賴司硯從黑名單放了出來。
鐘意看一眼,沒有回。
剛放下,緊接着又叮咚一聲。
賴司硯拍了照片發過來——
是經文。
他抄寫的經文。
《佛說長壽滅罪護諸童子陀羅尼經》
又說了一句:初賽結束,我們一起去泰陽山一趟?
鐘意這才忍不住回:為什麽?
賴司硯:沒事。
他說沒事,鐘意卻隐約覺得有什麽秘密。
于是追問:你不說,我怎麽去?
賴司硯随便扯了個理由:只是聽大師說,誦讀超度一下,對孩子更好。
佛法理論上,鐘意是個外行人,聽他說的有理有據,又是大師所言,鐘意自然沒有懷疑。
于是答應了。
賴司硯發完消息,把手機放下,目光掠到遠處,略微出身。
他此刻人在會議室,剛開完董事會。
方才那些人吵吵嚷嚷,讓他甚是疲倦。
都是一群沒有管理能力,又喜歡指手畫腳的老頑固,不過從爺爺創業之初,幾代人都跟着賴氏,居功自傲,還說不得罵不得。
企業的發展離不開新鮮的血液,董事會也是時候,立立規矩了。
賴司硯支起來手臂,兩指抵着額角,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
不多時李澤林推門進來,走到他跟前,悄聲說:“周末和旭東的陳總有個飯局,陳總剛從國外回來,要不要安排人去機場接機?”
賴司硯才怔了怔,指尖彎了彎,從額角拿開。
嗓音啞然:“我周末要去泰陽山。”
李澤林一怔,禮貌詢問:“是什麽要緊事?能不能推一推?”
賴司硯言簡意赅,“當然要緊。”
李澤林遲疑,“您要放陳總鴿子?”
賴司硯沉吟許久。
為什麽要去泰陽山?
這事還要從那個時候,鐘意要離婚開始說起。
那些暗無天日的時日,賴司硯這麽一個無神論者,也曾去燒香拜佛,請大師洞察過天意。
當時大師就跟他講,“你二人婚姻裏,注定有這一場動蕩,你壓不住,也強迫不得……不過姻緣還纏繞在一起,或許,有朝一日還能再續。”
賴司硯聽了,不知高興還是憂傷,畢竟這玩意玄之又玄。
像他這樣一個有占有欲的人,這麽一放,未來存在太多不确定性。
離婚這三年,沒有聯系,沒有交集。
現實不是言情小說,真的經歷過,才知道有些人走着走着就真的散了,這麽一散,也真真可能是一輩子。
破鏡重圓的概率微乎其微,茫茫人海占不到三成。
讓他怎麽能心大到,就這麽放一放呢?
什麽叫姻緣再續,賴司硯從來都不信那些屁話。
當然以前,鐘意也迫着他,陪他看那些愛情劇愛情電影,什麽舊情複燃,什麽多好以後再相遇再相愛。
可有一天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就知道前路有多渺茫,等待有多煎熬了。
就好像你去買彩票,期待自己中獎五百萬,呵,中國十幾億的人,有幾個中獎五百萬呢?
所以離婚這三年,賴司硯從來沒有一刻敢奢望過鐘意還能回來……
因為他知道,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人都會在痛苦絕望中,學會保護自己。
不過盡管如此,那天賴司硯還是執着地,在廟前燒了一柱香。
他覺得,或許在這種窮途末路,一個孩子的降臨,對他們二人的夫妻關系,或許是一條出路……
或許,就能留住鐘意不離婚。
只是賴司硯沒想到,鐘意竟然選擇隐瞞,隐瞞,也要離婚……
想到這裏,賴司硯呼吸有些錯亂,他凝神許久,才突然擡頭,掃了李澤林一眼。
“澤林,你說……”
賴司硯盡管不想相信,卻還是問:“一個對阿貓阿狗都充滿愛心,內心柔軟又愛哭的小姑娘,有一天寧願打掉自己的小孩,都不想跟你繼續,是不是……心裏一點兒也沒你了?”
李澤林心裏咯噔一下,目光在賴司硯臉龐探究,一時不知說什麽。
賴司硯深吸口氣,故作輕松:“沒事,你實話實說,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
李澤林猶豫再三,擡手撓了撓後腦勺,“女人心軟的時候,反正很心軟,心狠的時候,那也不是一般的心狠,都說要走的女人,一旦決定要走,八匹馬都拉不回頭……癡情就絕情嘛……”
賴司硯表面雲淡風輕,實際波濤洶湧,擡手摁住胸口,點點頭,“嗯,那就是一點兒都不喜歡了……”
他低下頭自嘲笑笑,“嗯,我自己也清楚明白,不過聽你這麽說,心裏還是有點兒,”他深吸口氣,“……有點兒窒息。”
李澤林安慰他,“賴總,你別傷心,我覺得鐘小姐心裏還有你。”
賴司硯這才愣怔住,睨過來,“為什麽?”
李澤林說:“有愛才有恨啊……無愛無恨,那才是真的忘了……”
作者有話說:
二非:二更十點,50紅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