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就讓我試試行麽?
作者有話說:時間好像停止了。路白菲先是大腦空白了一秒,而後感到貼在自己嘴唇上的祁嘉的雙唇正在微微發顫。
他想要立刻推開祁嘉的動作緩了緩,幾乎就在同時,祁嘉先退開了。
祁嘉就稍微退了半步,好像不舍得離路白菲太遠。方才的一腔孤勇已經不見了,他以一種做好了最壞打算的可憐模樣看着路白菲。
路白菲還沒說什麽,祁嘉忽然晃了晃,虛弱道,“哥,我頭暈......”
話音未落,他眼前一黑,一頭向下栽倒。
“祁嘉!?”路白菲雖然吃驚,幸而及時伸手将他攬住了。
祁嘉渾然失識,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路白菲的一條手臂裏。
路白菲被他層出不窮的狀況搞得連發火也無從發起,他不知道祁嘉此刻是真暈還是為了逃避偷吻的後果而假裝的,無奈又叫了一次,“祁嘉?”——懷裏的人毫無反應。
祁嘉這些天以來嚴重缺覺、營養不足,從剛才在街上被路白菲抓包開始,情緒一直起伏不定,身體和精神承受的那根弦都已經繃到極致了,他竟然還敢冒險一吻。暈倒在情理之中,其實不令人意外。
最後路白菲長嘆一聲,把他打橫抱起來,穿過客廳進入卧室,俯身放在自己床上。
祁嘉很快醒了,只是一睜眼就覺得失重眩暈。他一只手抓緊被角,慢慢将臉轉向路白菲,眼睛虛睜着,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路白菲哪敢對他生氣,祁嘉剛才突然那麽一倒,路白菲也被吓得不輕。
祁嘉的身體不好倒也無須僞裝,路白菲抱着他走的那幾步,感覺他掂在自己手裏跟個女孩兒的體重差不多,可見他平時有多忽略自己的健康。
路白菲伸手到他額前,捂了一下,确認沒有發燒,才說,“你想先吃東西還是先睡覺?”
祁嘉說,“先睡覺。”
于是路白菲起身去窗邊拉上了窗簾,掩住了從陽臺透進來的一點街燈的光亮。卧室裏旋即陷入黑沉沉的一片。
“你睡醒了叫我。”他又折回床邊,沒再坐下,一手插袋,一手垂着褲縫邊,看着将睡未睡的祁嘉。
祁嘉“嗯”了一聲,路白菲走開時,少年微涼的手指從被中探出,在他手背上輕劃了一下。路白菲沒說什麽,也沒有回頭,離開卧室時反手掩上了門。
他只在廚房裏留了一盞小燈,然後獨自在昏暗客廳裏坐了很久。
這種喜不喜歡的問題,第一次在路白菲這裏成了無解的選擇。盡管讀懂了所有題面,但是不能照抄以前的答案了,現在他連一個步驟都解不出來。
祁嘉突然吻他那一下,路白菲覺得自己除了錯愕,好像沒有厭惡。
——不厭惡,是不是就等同于喜歡?路白菲不敢再往下想。他心裏還是有道坎兒,一時半會過不去,腦子裏亂七八糟的盡是祁嘉的影子,說話的語調,叫他“哥”的聲音,把他擾得不能安寧。
祁嘉就在隔壁房間睡着,路白菲不想造出太大的動靜,就把客廳角落的那把吉他提起來,又揣上手機和鑰匙,出門讓自己透透氣。
他住的這個小區是附近一個機關單位的宿舍,房屋老舊一些,可是維護得很好。每棟樓頂都有一個天臺,種了些花花草草,春夏季常有住戶上去納涼。
路白菲背着吉他上到天臺,這晚的樓頂沒有別的鄰居,他撿過一張折疊小凳子坐下,先是胡亂地撥了幾個和弦,而後也不知怎麽的,心裏隐隐綽綽地總想着祁嘉,創作的靈感也随之來了。
他一面彈撥着Ⅰ-Ⅴ-Ⅵ-Ⅲ-Ⅳ-Ⅰ這組常用的和弦連接,一面流暢地哼唱出了一首歌。
路白菲從高中學會吉他開始,偶爾也會因情緒所致寫點曲子,大多限于自娛自樂的範疇。進大學以後也給一兩部本地制作的獨立電影寫過插曲,小範圍地收獲了一些口碑,但他對自己的作品并不怎麽高看,就連署名的demo都沒有錄過。
今晚哼着的幾段旋律乍一聽着很有記憶點,比起過去寫的東西帶有更強烈的風格意識。于是路白菲掏出手機立在腳邊,點開了錄像功能,憑着記憶又彈唱了一遍。這次的和聲豐富了,歌詞韻腳大都銜接起來,聽着很像是一首完整的作品。
他一時也沒時間細掰這首曲子,畢竟祁嘉還在樓下睡着。路白菲在天臺吹了風,稍微緩過勁來,腦子也清醒些了,擔心祁嘉要是醒了找不着自己會不會害怕,于是提着吉他下樓回家。
祁嘉這一覺從晚上八點一直睡到了淩晨一點,最後他是被強烈的饑餓感給生生催醒的,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手機看時間,發覺手機邊放着一袋蘇打餅幹和一盒純牛奶,應該都是路白菲睡前給他留下的。
祁嘉本來想着自己随便啃兩口餅幹,喝掉牛奶,就湊合繼續睡吧。可是他一覺醒來,滿腦子想的都是路白菲,就算是一牆之隔也忍不住要看看他。
祁嘉拿吸管捅破牛奶盒,一邊喝着奶一邊緩步走到客廳。路白菲睡在長度明顯不夠的沙發床上,身上搭了一條毯子。祁嘉在床邊蹲下了,貪戀地看着他漂亮優越的五官,路白菲眼窩深邃,睫毛濃密,鼻梁的線條格外好看,此時側着臉半掩在枕中,深睡的模樣帶着一種平日裏少見的天真幹淨。
祁嘉忍了又忍,才沒有伸手去摸這張令他魂牽夢萦的臉。
過了好一會兒,祁嘉把整盒牛奶都喝完了,才細細出聲,“哥、哥,我想吃方便面......”
路白菲睡得很沉,睜眼的一瞬,卻見祁嘉蹲在沙發床邊,手裏拿着一盒奶。他吓了一跳,撐起來的同時往一旁避了避,而後回過神來,有點迷糊地擡手撥着垂落的長發,慢慢地問,“......什麽?”
“我想吃方便面,哥。”祁嘉仍然半蹲着,仰頭看向路白菲,又重複了一次。
這種半夜把人叫醒了,就為給自己做宵夜的行為,不管擱在路白菲的哪個朋友身上估計都被他打包扔出門了。
可是路白菲面對祁嘉的一再任性,只是皺了皺眉頭,而後掀被下床,別的沒說什麽,進了廚房,在櫃子裏翻找一通,問祁嘉,“要紅燒牛肉味,還是香辣牛肉?”
祁嘉倚在廚房門邊,笑着說,“你要吃嗎?”
路白菲穿着休閑的白T和運動褲,半醒不醒地扶着櫃門,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慵懶居家的樣子,看得祁嘉一陣心跳加速。
“我不吃。”他說。
祁嘉盯着路白菲,足足愣了七八秒,才說,“......那就紅燒的吧。”
路白菲盛了一小鍋水,然後撕開包裝把面塊投進鍋裏,又問祁嘉,“打個蛋?”
祁嘉說,“好,謝謝哥。”
路白菲平時從不下廚,煮方便面大概就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廚藝了。他往面湯裏投放了雞蛋、芝士片,又加了一條火腿腸,最後端出冒着熱氣的滿滿一碗放在餐桌上。
祁嘉這輩子好像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面,原本出于本能的饑餓感在這時全變成了對于美食的渴望。他拿筷子卷起面條,呼着熱氣往嘴裏塞,流心的荷包蛋咬在唇齒間幸福感滿溢,祁嘉覺得自己差一點就要哭了。
路白菲又坐回床上,也沒完全睡着,半眯着眼,看着餐桌邊大快朵頤的祁嘉。後來見祁嘉吃得太急,怕他噎着,就出聲勸他,“沒人跟你搶,慢點。”
祁嘉不同他說話,埋頭專心吃面,最後幾乎把湯汁都喝光了,才慢慢放下碗,坐在桌邊若有所思地擦嘴。
路白菲半夜起來做了一回家庭煮夫,這時感覺困意又漸漸襲上,見着祁嘉像是吃飽了的樣子,就對他說,“碗泡着就行了不用洗,回去睡吧。”
祁嘉起身推開座椅,走到沙發床邊,瞥見一根黑色皮筋掉落在地上,于是彎腰撿起來,也沒交給路白菲,也沒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就攥在自己手裏。
路白菲見他這架勢,預感不妙,很怕他大半夜的語出驚人,可惜再想制止已經晚了。
祁嘉在床沿邊坐下,盯着路白菲,一臉認真的說,“哥,現在那位前任也讓我打發了,咱們親也親了,就讓我試試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