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祁嘉、你聽我說
作者有話說:路菲菲: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真的是1...(後面好多章都很甜
祁嘉與盧溪月在咖啡店裏的談笑自若這時都散作了一地倉皇。他站在繁忙熱鬧的街頭,卻以最孤單無助的狀态望向路白菲。
“哥......”
祁嘉知道否認什麽的也無濟于事了,只能避重就輕道,“我和她是偶然遇上的,我認識一個師兄就在她去留學的學校做Phd,我想着同學之間可以相互照顧,然後...我們就在星巴克坐了不到半小時......”
路白菲聽後不為所動,哂笑道,“一連多少天都沒有消息,結果卻在這裏和盧溪月相談甚歡?你們聊些什麽,她讓你來勸和麽?”
祁嘉下意識地退了半步,被路白菲眼疾手快地擒住了,“你用什麽身份勸和?你難道沒告訴她,你剛和我表白不久,你們是競争關系......”
路白菲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格外強調祁嘉喜歡自己這件事。他自認是個好脾氣的人,也一直懂得尊重他人的感受,祁嘉卻像是掌握了擅于激怒他的奧妙,路白菲總會因為祁嘉的舉動而變得敏感易怒。
路白菲話未說完,祁嘉被他攥住以後,忽然忍痛似地皺了皺眉。路白菲心裏咯噔一下,立刻将自己抓住的那只手腕擡起來一看。
祁嘉再想掙紮為時已晚,路白菲一手将他拉到跟前,一手拂開長袖,幾條新鮮的血痕赫然跳入眼中。
傷口是凝結不久的、劃得頗深,在細白皮肉上蜿蜒交錯。夜色街燈之下看不分明,卻仍然有種觸目驚心的痛感。
他們兩人一下都不說話了。
祁嘉整個人一點一點冷下去,好像平生從未有過如此絕望的時刻。他不敢去想路白菲會怎麽認定自己,會不會把他當作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喜歡同性,與其前女友私下見面,還要自殘......
他以最快的悲觀認清自己的無可挽回,又試圖以最快的速度從此逃離。
路白菲在他用力掙脫時,只與他對抗了一秒,就将他松開了——因為擔心将祁嘉弄傷。然後在祁嘉轉身的一瞬,忽然将他摁進自己懷裏。
路過的幾個行人紛紛以詫異的眼神看向他們,路白菲這時也顧不得了。
他的怒氣收斂,口吻随之放緩,說,“祁嘉、祁嘉,你聽我說。”
被他從後面摁住的祁嘉此刻身體無比僵硬,耳廓泛紅了,嘴角抿緊,睫毛卻不停眨動,看起來既脆弱又驚慌。
路白菲這下是真的心疼起來,嘗試安撫他,“上次我在你家裏過夜,你記得麽?你教我調節那個落地燈的亮度開關,我當時就已經看到了......”
“我也想過問問你是怎麽回事,可是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
路白菲說到這裏,聲音更低些,像哄小孩一樣,說,“我先松開你了,你別走好嗎。”
說完,慢慢拿開自己的手臂,而祁嘉垂着眼,站在原地。
路白菲松了口氣,保持着與他很近的距離,對他說,“我的小電摩停在街對面,你...要不要去我家裏坐坐?”
祁嘉擡眸看向他的那個瞬間,好像把所有路白菲不能拒絕的神情都凝聚在一起了。
祁嘉點了點頭。
路白菲說,“那走吧。”
他們兩人并行過了街,路白菲掏出鑰匙發動摩托,然後從儲物箱裏拿出唯一的一只頭盔遞給祁嘉,“戴上。”
祁嘉說,“我不用,你戴吧。”
路白菲拿起來直接給他扣腦袋上了,又不由分說地把帽帶系緊。祁嘉任他擺布以後乖乖坐上了後座。
路白菲也跟着在他身前坐下。他們兩個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感覺出彼此的體溫。
路白菲說,“坐好。”
祁嘉小心翼翼地以單手扶了一下他的腰,路白菲什麽也沒說。小電摩平穩地駛入車道,祁嘉坐得不太穩,改為雙手撫腰,路白菲仍然默許了他的動作。
中間有一次停下來等紅燈,路白菲回頭問他,“冷嗎?”
祁嘉有種沖動說“冷”,這樣就可以披上路白菲的外套。幸而理智在最後一刻把他叫住,他不願路白菲穿着單衣迎風騎車,于是他說,“不冷。”
他們騎了不知多久,每一次祁嘉待在路白菲身邊的時間都是稠緩而模糊的,難以計量。電摩最終拐入一條小巷,大街上的車水馬龍淡去了,三月春夜的風呼呼地吹着臉。祁嘉一面沉溺在這一刻的溫柔之中,一面為稍後到來的相處感到惴惴不安。
路白菲把小電摩停入小區的非機動車停放點,帶着祁嘉繞過兩棟樓,把他領回了家。
開燈,換鞋,沙發裏坐下,事到臨頭祁嘉反倒冷靜下來了。
他覺得路白菲大可以有其他更加冷酷爽利的方法解決自己這種追求者,然而他沒有。
祁嘉不是有意的以失蹤多日來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但似乎愛神這一次站在他這一邊了。
——就算不是愛,祁嘉大膽地想了想,最起碼有一點微妙的心動吧。
路白菲坐在他對面,因為是餐椅,故而比沙發略高些。祁嘉微仰起頭看他。
“說說吧。”路白菲開口道。
“說什麽?”祁嘉笑了笑。
“和盧溪月去咖啡店的原因,或者......”路白菲隔空指了指祁嘉的左腕。
祁嘉看着路白菲,這一次他準備說實話。他已經不怕自己尴尬了,他覺得這種時候,就算尴尬也是和路白菲一起尴尬。
路白菲都不介意,祁嘉還介意什麽。
“你前女友大概以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寄希望于我能幫忙撮合你們複合,這一點你也猜到了。而我答應和她聊聊,是因為我想通過她...多了解一些有關你的事......”
祁嘉說到這裏,停頓了稍許,臉上斂去笑容,才又繼續道,“最後我也勸了她,得不到的不見得是最好的。你們其實根本不合适——除了外表,所以分手是正确的選擇。”
“現在她馬上要出國了,奔向新生活前出于種種原因有些念舊,只不過是人之常情。等她去了南加大,那邊也有很多優秀的男生。她這麽漂亮,不愁沒有追求者,總之沒有誰是不能替代的。”
“我覺得...我或許有說服她一點點。因為最後她和我說,“你說的也有道理”。”
——這麽長袖善舞,很像是祁嘉這個人會做的事。
路白菲聽他這樣說完,竟然不覺得意外,半笑不笑地重複了一句他的話,“沒有誰是不能替代的?”
祁嘉盯着他,說,“我沒有騙你,我和她在星巴克就聊了這些。但你是不一樣的。”
“但你是不一樣的”是用于否定那句“沒有誰是不能替代的”。
路白菲臉上不見笑容,也不見愠色,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麽。他只是盯着祁嘉,祁嘉這時已經不複在街上被他識破時的慌亂了,神情逐漸沉靜下來。
說不上來為什麽,路白菲發覺自己其實挺喜歡祁嘉這種性格。祁嘉的臉很嫩,大約是因為膚白,又或是因為五官整體偏小巧,總之你要說他是個十六歲的高中生,絕不會有人懷疑。可是性格呢?
路白菲心裏一個轉念,祁嘉是那種為了執念敢于铤而走險的人。不能輕易招惹。在他那裏上刀山下火海認準了就是一條路,愛恨都很極端。路白菲大概只摸了一點邊緣,已經覺得灼熱燙手。
“......傷呢?傷又是怎麽回事?”路白菲提問時,還是顧全了祁嘉的感受,聲音放輕了些。
很奇妙地,祁嘉看他的眼神也随之溫和了許多。
“你真想知道麽?哥。”祁嘉反問,繼而勾唇一笑。
路白菲沒有說話,沒有說話就像是一種默認。祁嘉等了幾秒,繼續往下說,“因為我太想你了,晚上總睡不着覺,白天就很焦慮,可又不敢聯系你。我以前常常這樣,焦躁難安時就忍不住對自己做點什麽。這些都會好的,你要相信人類的自愈能力。”
“所以你不用有負擔,就當沒看見吧。”祁嘉最後給了結論。
路白菲當然沒法當作沒看見。
“你看過心理醫生嗎?”他問祁嘉。
祁嘉搖頭,“看過,但我覺得大部分心理醫生都太蠢了。換我去他們的位置,肯定做得比他們更好。所以沒用,一個人如果不信任他的心理醫生,看了也沒用。比如我。”
然後他們之間短暫地沉默了一會。
路白菲還想往下細問,又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再探究祁嘉的隐私不合适了。
“祁嘉。”他叫祁嘉的名字,兩只手肘壓在膝上,俯低上身,是一種誠懇的姿勢,“下次你要想問什麽和我有關的事,直接找我好嗎?不用經過別人。”
祁嘉微怔了一下,甚至不敢跟路白菲再次确認“真的麽”,唯恐一問就要戳破那個幻影的氣泡。
“我如果沒什麽原因的聯系你,你也不會覺得煩嗎?”祁嘉得寸進尺。
“不會。”路白菲承諾。
路白菲表現得如此遷就,祁嘉一時竟不知自己還能再要求一點什麽。
“你......”路白菲看着祁嘉眼下隐隐的一圈青黑,嘆道,“要不要在我這裏補個覺?”
祁嘉這時才覺得疲倦還是其次的,自己已經餓得渾身乏力了。他不再跟路白菲客氣,直截了當地問,“能不能先給我一點吃的?”
路白菲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攤上了這麽個祖宗。拿着大把的鈔票,刷着沒有上限的信用卡,卻常常吃不飽飯。
他無奈地起身,盤算着自己冰箱裏還有什麽食物,“想吃什麽?給你煮點冰凍水餃還是方便面?要不叫個外賣。”
“不用了,給我杯牛奶吧。”祁嘉跟在他身後。
他們兩人走到廚房門口,祁嘉倏忽想起了回國的第一晚在路白菲家裏落腳,自己就是隔着身邊這扇磨砂玻璃窗看着路白菲的側影,心裏那個荒唐而強烈的念頭又一下蹿升起來。
他忽然道,“哥,上次你住在我家時,我還有件事沒對你坦白。”
路白菲不明所以地轉身。
“......我當時趁你睡着偷吻了你,就像這樣。”
祁嘉說話的同時,傾身靠近。路白菲毫無防備被他摁住一邊肩膀,一個吻随之覆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