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帳中香(二)
天樞山共分為四大堂,共五位當家,山裏八卦崎岖,是個占山為營的好地方。
在樞紐中心處,幾個占山作匪的人在談話。
堂廳內坐着幾個人,其中一個長相粗坯的中年男人在彙報完山寨瑣事後,便對着臺上大椅坐着的女人抱拳說道:“二當家,成婚用的器具與成衣倒是俱已齊全,可是你要求的紅綢和燈籠布滿整個天樞就難以在數日內湊齊,山內綢緞絲巾本就微少,如若還讓整個天樞都挂滿紅綢,這……實在有些難辦。”
榻上女子翹着腿本是歪坐在獸皮鋪滿的大椅上,聞言一對細長的雙眼像條毒蛇一樣眯着盯過來,豐滿紅唇微張,嗤的一笑,挺起身,一雙劍眉橫掃翹起不滿的說道:“我記得寨中庫存有着不少绫羅綢緞的,若再不夠便拿着銀子去買,無論你用什麽方法,都要将我的親事做的漂漂亮亮的。”
中年男人苦着臉:“寨中現如今入不敷出,弟兄們都拖家帶口的,前陣子搜刮回來的東西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全都換成了糧食與厚棉衣,為着入冬做準備,而且二當家也知道,內庫裏的精品物件上好布匹都是需要上供的,大當家也不在寨中,理論上,錢財上的大開銷都應該經過大當家同意才可以用,所以……”
女人猛的狠拍桌椅,打斷他說話,随手就從桌上拿起一只石頭做的酒樽丢了過去,男人不敢躲,硬生生受住了,鮮血瞬間就從他頭邊濺出,頓時狼狽不堪。
她嘴角都氣得都歪了,綁着頭發的巾帶都甩了起來,像母老虎般咆哮:“大當家,大當家,你口中的大當家已經離開寨子大半年了,這大半年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也沒管到寨中的事物,現在是我當家,怎麽,我要用錢財置辦我的婚事不行嗎,這不應該是寨中舉寨同歡的頭等大事嗎?”
中年男人頓時害怕,抖着身子低着頭,在這寨子待久了,就會知道,第一不能得罪且又怕的就是大當家,大當家暫且不說,這第二怕的便是二當家,這二當家雖是女子,但是兇狠難纏,據聞小時候是在狗窩裏長大的,長大後還帶着野性,不僅心胸狹窄,心狠手辣,同時她也是大當家的一條狗,得罪她也相當于得罪大當家。
中年男人頓時心裏一嘆,嘴上迎合道:“屬下這就去辦妥。”
女人眼神上挑,眼尾拉得很長,鼻息粗重不滿的哼了一聲,輪廓糙卻帶着一股野性之美。
“這書生的身份還未查明,似乎是與朝廷有些關聯之處。”正在說話的人坐在女人右側,正是寨中的三當家,也算得上是軍師的角色,此人喜蓄須,留着長須,正一縷縷的捋着,盯着女人說:“雖說附近暫無什麽動靜,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寨子就是這麽過來的,如果……”
山寨向來秉着欺弱怕硬的道理捱着,雖是個小匪村,但向來手段藏得深,面子也做的足,附近的官府都有孝敬,事後功夫也講究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女人斜眼一歪頭,大大咧咧的說:“我有着分寸,李叔放心好了,若真出了事情,保管人一根骨頭都扒不出來。”雖然是這樣說着,女人轉頭藏住自己微亂的眼波,好像想到了什麽,勾起嘴角輕輕的舔了下唇。
……
而就在此時的偏處房內
“什麽時候放了我?”
聽到這句話站着的羸弱男子似乎很驚訝此人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留在這兒不好嗎,吃喝不愁,很多人都羨慕着呢,後日還是你的大喜日子……”
榻上之人潋起的眼中閃光一絲諷意。
“你叫什麽名字?”男子捧着準備好的蓮子雞絲粥迎來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我叫什麽?榻上人眉頭微皺,腦中閃過很多片段,這幾日他渾渾噩噩頭腦發昏,實在有些淩亂,只想好好躺着休息什麽都不想,也根本不想理他。
等了半會沒有反應,男子不在乎的說道:“看來你不願意說,不過沒關系,我叫顧谷,是這小萼村,小萼山寨的五當家。”說到這男子莫名的加重了語氣,但是表情卻是淡然無味:“這寨中你相處久了就會覺得民風樸實,熱情開朗,你會喜歡上這兒的。”
說着顧谷似乎回憶起什麽,愣了好一會神才反應回來,對着塌上的人溫柔的說道:“說了那麽久,你也餓了吧,都怪我,忘了時辰。”
顧谷動作很輕,右手拿起羹勺窯滿,還放在嘴邊溫柔的呼呼吹了幾下,眼睛一直是彎着在笑,顧谷把羹勺放在床上男子的嘴邊:“張嘴,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幫我解綁,我自己來。”男子把臉一歪,羹勺便戳到臉上,顧谷好像預料到一樣,若無其事的把羹勺對準男子的嘴再次塞進他的唇瓣裏,自顧自的說道:“你手腳都是軟的,哪有氣力自己吃,乖,別鬧,冷了我還要去熱呢,這粥熬得不容易,小萼村的人很少能吃上這些好東西呢。”
男子皺了下眉頭,到底是因為很多天沒吃東西胃裏收縮得難受,他慢慢的張開嘴,把羹勺含進,熱食流進喉管,咽喉也仿佛是因為遇見熱食而興奮的感嘆了一聲。
顧谷看着榻上人溫順的張嘴吃着他所喂的食物,看着那發紅的唇,張開了唇瓣,不經意吐出了一截舌尖輕輕的舔上了羹勺的熱食,顧谷心裏流過一股暖流,待男子吃完,顧谷再窯起一勺,還是呼呼了幾下,但……卻不是送入男子嘴中,而是在他眼皮底下,送進自己的嘴中。
顧谷眯着眼,含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是品嘗那熱粥還是回味那所見到的誘人之處:“這粥果真煮的不錯,香甜滑膩。”顧谷把羹勺吐了出來,便再次窯了一勺給男子,果不其然,男子躲閃開了:“怎麽,不吃嗎?”
這次男子咬緊牙關,把雙唇都抿進去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不能接受的。
顧谷沒有勉強,試了幾次發現男子不吃,也不着急,餓了日後自然便會主動求吃了,想着便慢慢的把這碗粥自己一勺一勺的喝下去。
顧谷邊吃邊說:“過幾日你就知道是我對你最好了,他們本來是想餓你到成婚那天的。”
吃完後,他又捧來了一杯溫水,對着男子的嘴,這次男子沒有反抗,倒是因為已經兩日滴水不沾了,嗓子渴得要命,便撐着脖子,張着嘴喝,卻因平躺着,這水一倒下去,便撒出來了半杯,連顧谷用手托在腮邊捧着也裝不住,他索性掐開他的下巴,等他張嘴再把水倒進去,可能是喝得太急,塌上的人喝得嗆了幾口,滿臉通紅。
顧谷笑了:“你呀,喝到滿臉都是。”他把手抽出來,半個手掌都滑溜溜的,顧谷也不介意,拿起棉帕先給男子擦臉,又發現這人的肌膚果然嬌嫩,這棉帕雖不是上好綢緞,但也是平日婦女所用之物,結果擦在此人臉上,便露出了紅痕。
待全部整理完畢後,顧谷對着榻上早已愠怒閉目的人溫聲說道:“我晚些再來看你,看能不能再給你帶些吃食。”顧谷望了好一會兒,也不在乎這人對他不睬不理,将此人身段收進眼中,壓下眼中的沉沉的念想才轉身離開。
而在不遠頂端的劍客,皺着眉頭一直看着被水嗆到軟軟綿綿紅着臉起伏着胸口的男子,只見他雙手被捆,露出修長細白的手腕,黑發滿滿伏在臉旁,趁着那眼,那唇,更加香豔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