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星期一早晨。
阮糖起床後揉了揉眼睛, 第一時間蹭到窗邊撩開了窗簾的一角往對面看過去。
五樓客廳窗戶開着，窗簾也被拉開一邊。
裏側的窗臺上放着一只綠色的小青蛙挂飾。
阮糖看着那只小青蛙笑了一下。
然後掀開被子，小心翼翼挪下床, 叫了外婆一聲。
阮外婆在廚房弄早飯。
聽見聲音就進來扶着她往洗手臺走, 邊問：
“一會小霄是來家裏接你麽？要不要外婆把你送下去？”
阮糖軟聲搖頭：“不用啦外婆, 你省的麻煩，他等下會過來的。”
昨天阮糖給程霄發了消息後還有些擔心。
雖然程霄之前也說了今天可以送她。
但她想起他以前到校的時間, 怕太早了，他會起不來。
于是男生跟她約定。
“以後我起來了就在窗邊放個小青蛙毛絨挂飾, 這樣你拉開窗簾就能知道。”
剛剛她起來，小青蛙已經被放在窗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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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程霄應該會按照約定時間來的。
阮糖掬了把水洗臉。
想到這，唇邊有自己都沒意識到淺淺笑意。
等她一切弄好，坐在餐桌邊喝完最後一口牛奶。
門鈴果然響了。
“來了來了。”
阮外婆往玄關走，阮糖腳不方便，只能轉過身去。
就見外婆開了門。
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屋外, 身姿挺拔, 低聲朝老人問了好。
“外婆早上好，我來接阮糖。”
“诶，好好, 麻煩你啦，乖乖正好吃完早飯，小霄吃了麽？”外婆笑眯眯問。
程霄也禮貌地笑了笑，如實說了：“還沒有，我去學校吃就行。”
他現在反正一個人住, 自然也沒有在家吃早飯的習慣。
誰知阮外婆聽了卻皺皺眉, 拉着他的手拍拍：
“那怎麽行呢, 學校吃不夠營養, 家裏人沒給做早飯呀？那以後跟乖乖一起上學，來我們家吃。”
老人向來心疼這些孩子們。
學習那麽累，不吃好怎麽能行呢。
程霄聽後微微一怔。
很久沒有人這樣跟他說話了。
他爺爺奶奶早就過世。
外公外婆也在媽媽去世後沒幾年因病走了。
自那以後，他的身邊就很少有這種真心實意關心着他的老一輩了。
叫他看着阮外婆，竟一時沒有說話。
坐在裏頭餐桌邊的阮糖聽見玄關的對話，看了眼桌上。
伸手拿了一個雞蛋放進口袋裏。
然後才一步一挪地慢慢往門口走。
阮外婆還在操心程霄的早飯問題。
一回頭看見阮糖背着書包出來了，又趕緊過去扶。
嘴裏絮絮叨叨：“一會你們等等，我給小霄拿個雞蛋。”
今天有點不巧，他們喝的粥，只有雞蛋能帶走。
要是蒸了包子啥的就方便多了。
阮糖扶着外婆的手笑，輕聲道：“沒事外婆，我剛剛拿了，放在口袋裏呢。”
阮外婆看一眼她的口袋，見确實有一個雞蛋，這才點點頭。
将自家孫女扶到門口後又一次對程霄叮囑：“明天記得來家裏吃早飯，知道嘛？”
程霄看着慈眉善目的老人。這下終于低低應了一聲：“好。”
阮糖其實也沒想到外婆會這麽熱情。
直到許久後的某一天，她輕輕問起。
外婆摸着她長長的頭發，想起那個個子高高，有禮貌又長得很好看的少年。
老人絮絮說：“那個孩子啊，也不知怎麽的，我瞧着總覺得他怪孤單的，所以就想着啊，叫他到家裏來熱鬧熱鬧。”
現在的阮糖當然是不知道這些的。
她被程霄扶着慢慢走進電梯，站穩後，從口袋裏将雞蛋拿出來遞過去。
“給。”
其實她知道程霄習慣在學校小賣部買早飯吃。
但聽見外婆說沒營養後，還是下意識就拿了個雞蛋。
程霄接過放進兜裏。
看了一眼女生的腳，低低問：“還疼麽？”
“走的時候還有一點，但已經好很多啦，我這兩天都有按時擦藥的。”
阮糖輕聲回答，也看了眼自己的腳。
因為腳踝腫着，帆布鞋的系帶拉的很寬。
她穿着白襪子，感覺自己的腳像個小包子。
見女生微微皺起臉也不知想到什麽的模樣。
程霄不自覺也彎了彎唇。
卻又因為程禮昨晚那番話。
很快又将這點笑斂去。
阮糖聽他沒再說話。
忍不住偷偷擡眼看過去。
發現男生垂眸站着，神色是一貫的平靜又散漫。
但她總莫名覺得，今天的程霄好像有點不一樣。
只是要說具體是哪裏？
她又說不上來了。
電梯在這時到了一樓，響起“叮”的一聲輕響。
男生走近一步，将手臂遞給了她。
阮糖扶着他的小臂慢慢挪出電梯。
在慢慢往小區外面走時，突然又看了看現在的姿勢。
倏地反應過來。
她看起來……好像個老佛爺。
那程霄就是……
大太監。
“噗。”
阮糖沒忍住，被自己的腦補笑出了聲。
程霄輕挑眉梢看過去。
女生又趕緊捂住了嘴，有點羞窘地低下頭。
自顧自小聲道：“沒什麽……”
男生從昨晚就一直沉着的眼裏，此時終于有了絲笑意：
“我還沒問。”
阮糖小心看路，聽見他聲音裏染上的那點笑，嘀嘀咕咕：“那我也先說一下。”
話落，她又重新看向程霄，幹淨的眼睛裏透着一點關心：“你……昨晚沒休息好麽？”
程霄微怔，靜靜地像是要看進她眼底。
“怎麽這麽問？”
“唔，”阮糖輕輕移開目光，軟聲說，“也沒什麽，就是感覺你今天有些沒精神。”
雖然程霄慣來都是一副懶洋洋，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看一眼的樣子。
但今天就是與往常不一樣。
阮糖莫名篤定。
她想着，是不是為了送她上學，起太早了？
他應該還沒起過這麽早吧？
此時程霄的眼裏閃過一抹詫異。
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
卻還是叫女生看出來。
正低頭想着，又聽她接着問道：“是不是因為起太早了呀？”
程霄勾唇笑了一下。
片刻後微微點頭，低應一聲。
“嗯，是。”
阮糖不疑有他，十分不好意思地絮絮道歉：
“不好意思啊這麽麻煩你，實在太早的話要不明天我還是讓外婆送我下來，打車去學校吧。”
她平時到校的時間早，現在走的又慢。
出門就更早了。
程霄得多不适應啊。
卻見男生神色未變，依舊仔細着她腳下，陪着她一步一挪。
為了讓她放寬心，他順勢說了句：“沒關系，我去學習。”
說完這話，随即自己都愣了。
這人設是不是立的太突然……
果然，女生睜大了一雙眼。
像是完全沒想到能從他嘴裏聽到這樣的話。
看着她的眼神裏寫滿了“浪子回頭”、“迷途知返”、“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等詞語……
程霄看笑了，輕扯了下唇角。
繼續睜着眼說瞎話。
“昨天回去被我哥痛罵一頓，所以準備改過自新。”
這話但凡是趙旭或者季辭遠等人聽見，那是一個标點符號都不會信的。
但阮糖信了。
她挺高興的。
覺得程霄那麽聰明，如果好好學習到的話肯定會變得超級厲害的！
于是女生笑彎了眉眼：“好呀，早晨是一天之中記憶最好的時候，早點去學校其實挺好的。”
“嗯，”程霄垂眸應了一聲，不自覺便問，“那以後一起？”
等看見女生笑眯眯地點頭應下來。
他才後知後覺。
昨晚他哥對他說的那些話，算是白說了。
程霄發現，他沒有辦法不去靠近阮糖。
她像一團輕輕軟軟的棉花糖，卻又幹淨的有太陽的味道。
是他一直沉寂的荒蕪裏從不曾出現的一點薄光。
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接近她。
斂眸藏下眼底的矛盾掙紮。
程霄若無其事地跟阮糖約定了以後的時間。
她甚至開始問他一會到了學校準備先學哪門課。
順便貼心地告訴他，今天的早自習是英語早自習。
程霄看着女生積極幫他劃分學習計劃的樣子。
又想起期中考試之前她幫蘇圓圓臨時抱佛腳，給她劃重點，制定複習計劃。
她确實是發自內心的熱愛學習，也很願意幫同學學習。
程霄一邊聽着女生細聲細氣跟她說英語即将要學習的新一單元重點和難點。
一邊想着程禮昨夜的話。
“以後的事尚未可知，不過現在至少可以先做個愛學習的同班同學。”
那就這樣吧。
程霄想。
他陪着女生小心走到了馬路邊，沒有真的弄個單車帶她。
她的腳即便是坐單車也不方便。
程霄攔了車，扶着女生小心坐進後座，然後自己也坐了進去。
說了學校後，車緩緩開動。
阮糖看着窗外劃過的街景，猶豫了一會，小聲道：“這個車錢我付吧？本來也是因為我腳傷了才要打車上學的。”
程霄手肘撐着窗邊，偏頭看着她輕輕笑了笑。
“不用，畢竟我是個富二代，打車符合富二代的人設。”
他說的随意。
阮糖被他這話逗笑，忍不住抿起唇角彎了彎眉眼。
不再跟這個富二代搶着付錢了。
她想，之後程霄如果來家裏吃早飯的話，她就給他準備些小零食算作答謝吧。
程霄看着她眨着眼睛看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也不再說話。
只這麽不動聲色靜靜看了一會她軟糯的側顏。
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
點開微信。
他上次主動與程禮發消息已經是好幾個月前了。
微微垂下眼眸，指尖在屏幕上輕點。
程霄的神情平靜如水。
等發完了消息，他把手機收回口袋。
也看了眼窗外。
這麽早的光景他确實是見得少。
薄薄的晨光掠過路邊高大的樟樹。
一陣風起，落葉便打着旋兒去了遠方。
樟城快要入冬了。
樟樹卻是常綠植物。
不管什麽時候，這個城市都是枝葉繁茂的。
這是他媽媽的故鄉。
而柳南街的一家國際五星酒店裏，程禮被手機消息震醒。
按開，看到了他弟弟的話。
【X】：我想好了
【X】：就陪在她身邊
【X】：盡量不再更進一步
如果忍得住的話。
作者有話說：
那你當然是忍不住的
兮導攤手.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