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原本還在跟魏貝兒拉扯的那個人,伸手又把帽檐壓的更低,快步從另一邊跑走了。
林依然楞在原地,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
葉晗他們已經率先沖到了魏貝兒面前,葉非問:“你沒事吧?”
魏貝兒聲音顫抖的說:“還好是碰見你們了,這人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非要讓我給他帶路,我還要趕着去幫語語姐送東西就說沒時間,誰知道他非拉着我不讓走。”
林依然随後走過來。
葉晗問:“你們不認識?”
魏貝兒驚魂未定的說:“不認識,可能是前面哪個旅行團的人,我看他手上帶着跟旅行團一樣的手環。”
葉晗說:“就算只是想找個人帶路,也不該對一個小姑娘動手動腳的,別怕,一會見到他們旅行團我幫你投訴他。”
魏貝兒說:“我沒事,謝謝葉晗姐姐,哦我還要趕快去送東西,有時間再聊。”說完低着頭從葉晗他們身邊跑了過去。
程澄看着林依然煞白的臉色問:“依然姐你沒事吧?”
林依然捏着一手心冷汗,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沒事,我只是在想這會兒會不會再冒出來一個人。”
葉晗四下看了看問:“誰?”
林依然說:“能給咱們指條出去的路的人。”
葉非恍然大悟說:“啊,剛才忘了問路了。”
衆人:“……”
林依然他們最終還是被葉非一個投訴電話叫來的山莊工作人員帶了出去,來到茶園外,工作人員深深鞠了一躬說:“不好意思,給各位帶來了這麽大的困擾。”
葉晗說:“你們這麽大的園子怎麽就不做個路标之類的,前前後後還都是一模一樣的建築,這進去了不迷路才怪。”
工作人員又深深鞠了一躬說:“實在不好意思,原先是有路标的,因為最近要翻新,這不昨天才把舊的拆下來。”
葉非說:“就是咱們倒黴,剛好趕上換路标呗。”
工作人員說:“不不,沒及時提醒是我們的過失。”
葉晗說:“算了,我門現在也沒時間在這讨論誰的過失不過失的。”
工作人員說:“多謝葉小姐的理解。”
葉非說:“下次可不會遇到像我們這麽好說話的人了。”
工作人員連忙說:“是是,這方面的工作我們下次一定會做到位。”
葉晗跟葉非收拾好行李趕往機場,臨走前葉晗不死心的想把她那條蛇帶走,被葉非以飛機上不能帶寵物為由最終打消了念頭。
由此可見成年人在某件事上執着起來,思想往往還不如一個小孩成熟。
葉晗他們走了之後,林依然問程澄要不要四處轉轉,畢竟她們來了之後還沒看過這裏白天的景色。
程澄說:“依然姐你以前不是還說這邊‘人工’痕跡太重,看看就行不用轉轉嗎?”
林依然想了想說:“別聽我瞎說,你想去嗎,我陪你轉轉吧?”
程澄受寵若驚道:“依然姐你沒事吧?”
林依然說:“沒事我能有什麽事,我像有事嗎?”
程澄說:“像,依然姐你從前面那會兒臉色就不太好。”
林依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是嗎,估計是昨晚沒睡好。”
薔薇幕牆兩邊的道路上落了許多花瓣,看起來掉落的時間并不太長,所以依舊是鮮豔生機勃勃的模樣。
程澄神色擔憂的說:“姐,不然你還是回去休息一會吧,下午等你醒了我再陪你走走。”
林依然問:“那你困不困,不然我陪你回去休息……”
程澄這才終于察覺到林依然是真的有點不對勁,她說:“對了依然姐,我房間的網絡信號不太好,艾瑪那還等着我給她發下半年的工作計劃,不然我把筆記本搬到你房間做吧,就是怕打擾你休息。”
林依然說:“咱倆說什麽打擾不打擾呢,我陪你。”
起初,林依然十分乖巧的裹着毯子窩在程澄旁邊的沙發上。
剛開始還時不時跟程澄說兩句話,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頭靠在沙發扶手上睡着了,以一個極其不安穩的姿勢。
程澄小心翼翼開門,然後挂上請勿打擾的牌子,關上門把屋子裏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些,又把自己跟林依然的手機音量都關了,整個屋子打量一遍,這才安心的坐在地毯上繼續寫她的工作計劃。
時間像是過了很久,等林依然睜開眼,窗外不知道是已經天黑了還是窗簾全部拉上的緣故,黑暗瞬間吞噬了屋子裏的一切。
林依然清楚的記得自己應該是在沙發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手腳已經麻木沒有知覺的躺在一個冰冷的地板上,她下意識想要活動四肢,卻發覺自己的手腕腳腕上被什麽東西緊緊的綁着。
整個屋子裏異常的安靜,她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張了張嘴,喉嚨裏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黑暗中一切像是凝固了,除了她自己,四周都是靜止的。
最壞的狀況是她此刻被人綁架了,除此之外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行為來形容眼下的處境,只是林依然想不通的是,究竟自己跟哪個人有這麽深的過節。
“滴答,滴答。”
似乎是時鐘的聲音,從遙遠的難以分辨的方向傳過來,林依然仔細聽了聽,又像是水滴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
由于聲音的來源太遠了,即使在這麽安靜的環境裏,仍然不能清楚的分辨究竟是什麽。
林依然覺得自己的一雙胳膊仿佛消失了一樣沒有知覺,她費力的挪了挪身子,黑暗中“咚!”的一聲,好像撞上了一條桌子腿上。
同一時間,似乎是隔着一面牆壁,她聽到一陣有些慌亂的腳步聲,腳步聲聽起來離她很遠,但是感覺又像就在她身邊。
林依然屏住呼吸,仔細聽着黑暗裏的動靜。
腳步聲徘徊了一陣,然後漸漸消失在遠處,緊接着“滴答”聲又響了起來,但是聲音仿佛是比上次近了一點,這次林依然聽的很清楚,那确實是時鐘一秒一秒正在前進的聲音。
不能确定的環境以及無法确認的敵人,這種感覺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林依然勉強伸手往背後摸索,不經意又碰到另一條桌子腿,按照情況看來,她确實應該身處在一個桌子下面,至于是故意被人綁在這的,還是她自己躲在這的,林依然仔細回憶了一下,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關于這件事情的任何記憶。
林依然想,在這樣黑暗不能分辨事物的環境裏,起碼她自己暫時也是安全的,只要時間一久,總會有人發覺她不見了,或早或晚總會有人能找到她,這時心裏猛地慌了一下,她想起程澄那時應該是跟自己在一起的。
“滴答,滴答。”時鐘的聲音像是又近了一點。
黑暗裏,林依然凝神聽了聽,她想最壞不過程澄也被關在了這裏,半晌确實沒有發覺到別的任何氣息,心裏瞬間松了一口氣。
這時腳步聲又突然響了起來,就在距離林依然不遠的地方,由遠及近一步一步沉重的落在地板上,随之而來是門把手被擰開的動靜。
安靜了兩秒,黑暗裏緩緩照進一條昏黃的光亮,正對着林依然面前的門被打開了,借着微弱的光線,她這才依稀看清了自己身處的屋子,甚至不能用幹幹淨淨來形容這個房間,因為除了自己頭頂的一張矮桌之外其他什麽都沒有。
桌子确實有些矮,阻擋了林依然一大半的視線,她只看到一個穿着長裙光着雙腳的人走了進來,那人走路有些慢,腳步時輕時重,像是搬着什麽有重量的東西。
光腳女人在屋子裏來來回回的兜着圈子,動作不急不緩,很難聯想她究竟是在做什麽或者想做什麽。
林依然此刻已經冷靜許多,她明白在這種情況下發出聲響,大概是最不理智又不顧自身安危的做法,于是她屏住呼吸,目光随着長裙的裙擺緩緩在屋子裏游蕩。
長裙的主人是個十分纖細或者說過瘦的女人,裙擺晃動時,林依然看到那雙慘白泛灰的雙腳上,是一雙細的吓人的腳腕。
時鐘的“嘀嗒”聲以及腳掌落在地面上的聲音充斥在林依然的耳邊,那人已經在屋子裏轉了很久,用一種及其有規律的行走路線,不厭其煩的來來回回。
又走了許久之後,那人終于在林依然旁邊停了下來,她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一分多鐘,然後才緩慢的在地上放下一把椅子。
椅子落地,時鐘突然發出“鈴鈴鈴”的響聲,這次林依然聽的很清楚,時鐘的聲音是從她身上發出來的。
林依然繃緊了神經,盯着那雙灰白的腳。
時鐘仍然在響,回蕩在空曠的房間裏格外刺耳。
那雙灰白的腳動了動,依舊是緩慢的動作,她一步一步往林依然的方向靠近,走到桌子前面然後停了下來,時鐘的聲音這一刻也戛然而止,緊接着是木頭摩擦地板發出的“咯吱”聲,林依然頭頂的桌子正被一點點拖向另一邊。
原本從打開的門外照進來的昏暗光線又暗下去幾分,林依然努力想從黑暗裏一個瘦骨嶙峋的身形分辨出這人是誰,奈何實在回憶不起來自己認識的人裏有誰是這麽瘦的令人心驚的。
奇怪的是林依然并沒有被什麽東西堵着嘴巴,但她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個女人把桌子拉開之後,像是并沒有注意到什麽,松開手腳步緩慢的走向她之前放下的椅子。
黑暗裏,林依然這才看到那張椅子上面,似乎是從房頂上垂下來一條長長的像是繩子之類的長線,那個女人走到椅子旁邊,背對着林依然,自言自語的說:“我什麽都沒有了……”
這句話像是猛然塞進了林依然的腦海裏,她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凝固了,黑暗裏生長出無數雙手,拉着她不停的往深淵裏下墜。
她無比驚恐的想開口叫住那個女人,但是喉嚨裏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個女人慢慢站到椅子上,依舊是背對林依然,她說:“你會忘了我嗎?”然後伸手抓住了垂下來的繩子。
時間不到一秒,“咚!”的一聲響起來,椅子應聲倒地。
一雙灰白枯瘦的腳赫然淩空蕩在林依然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