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依然曾經聽過這樣的一句話,由于時間太過久遠所以她記得內容大致是“人的一生會經歷無數的感動時刻，譬如新生伊始，亦或百年遲暮，短暫一生當中包含的種種都能成為感動，都會成為感動。”具體是從哪裏聽來的她确實記不太清楚了，但意思卻是這麽個意思，所以林依然選擇了沉默，而沒能立刻回答程澄的問題。

“依然姐，你那時候覺得感動嗎？”程澄十分不死心的又重複了一遍前面的問題。

林依然下意識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你說呢。”喃喃地：“不過你也知道那天的風特別大吧，所以吹的人一時分不清是感動還是冷的發抖這實在很正常。”

程澄把一件長裙收進行李箱，一臉欣慰的笑了笑：“感動吧，跟葉晗姐我們當時都覺得你那天怎麽能表現的那麽淡定，簡直就冷靜的不像當事人一樣。”

林依然說：“這不多虧了某些人的輪流心裏建設，我要不是事先就被吓得不輕，也不會一時沒反應過來。”

“嘿嘿。”程澄讪讪一笑。

看着行李箱那件原本就相當貼身的長裙，林依然說：“那件就不帶了吧免得占地方，估計要很長一段時間都穿不了了。”

程澄問：“為什麽？”雖然疑問，還是從行李箱把長裙拿了出來對着面前的林依然比劃道：“這件多好看啊，跟依然姐你特別的搭。”

林依然把手搭在程澄肩上：“親愛的程澄同學，我以為大家同為女人，正所謂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難道不懂親口說出自己長胖了是一件多麽傷自尊的事嗎？”

“我懂！”程澄猛地點頭：“依然姐你果然發覺了。”眼神在林依然腰上來回打量：“我這幾天一直想說來着，但我沒敢。”程澄欲言又止的看着林依然，眼神卻仿佛是要慷慨就義：“這也才沒過多久，姐你不能認為自己馬上要結婚了所以就沒後顧之憂，你怎麽能形象管理都不顧…，難道你這就要自暴自棄了？”

“我有嗎？”林依然摸了摸肚子似乎若有所思：“有這麽明顯…，從那邊回來是哪天來着？”

“三個月前十八號啊，我記得特別清楚。”程澄一邊往行李箱裝着行李，察言觀色的瞟了林依然一眼，看林依然似乎并沒有因為自己前面“直言不諱”的壯舉而不高興，這才裝作漫不經心的問：“怎麽了依然姐？”

林依然在程澄旁邊坐下：“沒事，只是感覺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

程澄擡起頭回憶道：“可不嘛，這三個月不管是顧餘生也好，還是依然姐你也罷…”嘆了口氣接着說：“最讓人意想不到的，外表看起來那麽乖巧的女孩兒居然…”說着看了看林依然的神情：“算了算了既然都過去了就別想了，姐你目前只要安心準備過幾天做個漂亮新娘就行。”

林依然欣慰的拍了拍程澄的肩膀：“你說，我原本還覺得不能放心你，看來是我想多了。”

“我怎麽了？”程澄疑惑道：“依然姐你最近說的話讓人聽着總是捉摸不透的感覺。”

林依然笑了笑：“誇你而已，捉摸不透就別捉摸了。”看了看仍然理不清的一堆物件：“簡單裝幾件衣服就行，又不是不回來了。”

程澄立刻推了推林依然：“那怎麽行，你就別管了一邊休息去吧，這些我來整理。”

林依然站在程澄旁邊問：“幾點的航班耽誤時間多不好，怎麽要帶這麽多東西？”

程澄擡起頭看着林依然：“明天下午的航班，依然姐咱們早上不是确認過時間了？”

林依然說：“嗯…，今天幾號來着？”恍然大悟道：“你看我實在太緊張，居然把日期都記錯了。”

程澄擺了擺手催促林依然：“行了行了，依然姐你還是休息去吧，這裏交給我就行。”

林依然茫然問：“唔…我做什麽？”

程澄繼續低頭收拾行李：“看看電視節目，嗑嗑瓜子一類的，只要不在我這，你想幹什麽都可以。”

“懂了。”林依然說：“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反正時間也不早了。”

程澄頭也不擡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林依然前腳剛在廚房門口落下，電話緊跟着響了起來。

“林小姐這會兒方便嗎？”打電話過來的是兩個月前顧漠介紹的陳敬川陳醫生。

林依然回頭看了看程澄的方向，然後走進廚房輕聲詢問：“是檢查結果出了什麽問題？”

陳敬川在電話裏說：“不是，檢查結果顯示林小姐的狀态各方面都還算比較穩定。”

林依然倚靠在櫥櫃前：“穩定就好，目前來說情況穩定真是最好的消息，這段時間麻煩陳醫生費心了。”

陳敬川說：“林小姐客氣，這本來就是我的本職工作，況且林小姐是顧漠的朋友，談不上麻煩一說。”

林依然說：“就算不是作為誰的朋友，病人感謝醫生也是理所應當的。”簡短寒暄幾句，林依然問：“要是我的記憶沒出錯的話，距離下一次複查應該還有一段時間，陳醫生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注意事項需要叮囑的？”

陳敬川那邊似乎沉默了幾秒，随後才開口說道：“我知道這麽說或許林小姐一時間會覺得難以理解，但是作為醫生，我有必要也有義務讓我的病人了解哪怕僅僅百分之一概率，也可能會發生的醫學常規之外的狀況。”

林依然笑了笑：“目前來說陳醫生認為還有什麽狀況是我不能接受的？”說完沉默了數秒：“總不會還有比最壞更壞的結果了不是嗎？”

陳敬川那邊也安靜了幾秒：“其實結果因人而論，如果按照我們的角度，除非病人徹底痊愈，否則都不能算是最好的結果。”頓了頓：“所以我希望我的病人在接受治療的過程中盡可能不要有所顧忌或者保留。”

林依然說：“最好的結果…”這時節的天氣其實已經轉冷了不少，林依然站在咖啡機前，伸手拿起一旁的咖啡杯，猶豫了片刻又放了回去：“陳醫生是懷疑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我對自己的病情仍然有所隐瞞？”

陳敬川說：“不是懷疑，只是有件事想跟林小姐确認一下，沒有別的意思希望林小姐不要誤會。”

林依然輕笑出聲：“我開玩笑的，陳醫生別往心裏去，這邊要是有什麽需要了解的您盡管開口，這麽客氣我反而不習慣。”

陳敬川說：“…，雖然問題比較私人，但林小姐是否知道自己懷孕的事？”

林依然臉上并沒有太多情緒，她用手指指尖噠噠敲着廚房的臺面：“我知道，但是說出來似乎不太可信，這件事我知道的時間也确實不長。”

“難怪前幾次見面一次也沒聽林小姐提起過。”電話裏忽然傳出一聲椅子摩擦地板的刺耳聲音：“抱歉。”陳敬川說：“根據我這邊近期拿到的檢驗報告看來，時間應該有十周左右。”

“是。”林依然說：“可能那段時間并沒有多餘的精力放在這件事情上，所以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很意外。”

陳敬川說：“作為醫生，我有義務了解病人目前的任何狀況，希望林小姐不要介意。”得不到林依然這邊的回應，陳敬川接着又說：“如果有時間，關于這件事我希望林小姐能親自過來一趟。”

“依然姐。”程澄站在客廳裏，對着林依然的方向指了指自己手上拿着的手機：“有人找你。”

林依然說：“下周吧陳醫生有時間嗎，我到時提前預約。”

陳敬川說：“我那天會提前把時間空出來，另外林小姐近期要是有任何感到不适的地方，一定及時跟我這邊聯系。”

林依然說：“謝謝，那就不打擾了陳醫生。”

陳敬川回應一聲“嗯”，然後挂了電話。

林依然從廚房走到客廳：“找我？”她接過程澄的手機問：“請……”一個“問”字還沒說出口，那邊迫不及待的說：“我今天看了一件婚紗，我覺得特別适合你！”

林依然走到沙發邊坐下：“嗯，你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程澄伸了個懶腰說：“餓死了，依然姐你做了什麽好吃的我去看看。”說完飛快的消失在林依然視線裏。

這時電話那邊又說：“我這幾天認真考慮了一下，現場的布置就用白玫瑰跟百合你覺得怎麽樣？”

林依然說：“顧餘生，這些事前幾天就已經确定好了。”

顧餘生說：“是啊訂好了，訂好了，那明早我去接你。”

林依然饒有興致的問：“顧餘生，你很緊張？”

顧餘生說：“我？又不是我…，我，我緊張什麽？”

“放心。”林依然說：“我會對你負責。”說完就聽電話那邊漸漸陷入了沉默。

林依然莫名心情大好，她說：“顧餘生？”

顧餘生回應：“嗯？”

林依然說：“我想你。”說完迅速補充一句：“明天見。”不等顧餘生那邊反應然後挂斷了通話。

這時程澄一臉驚恐的從廚房跑出來：“有小偷！”

林依然問：“什麽東西丢了？”

程澄說：“姐你剛才做的飯都被偷走了！”

林依然說：“……”

一整個下午林依然的心情似乎都還不錯，這期間她甚至在程澄飽含幽怨的眼神注視下多吃了一碗飯，飯後順便不忘贊嘆程澄廚藝見長，可以嫁人了。

第二天下午三點十分，臨登機還有一段時間，林依然精神和心情似都很不錯，她正翻看着一本娛樂雜志。

程澄無精打采的坐在林依然身邊問：“依然姐，飛之前你還要咖啡嗎？”

“不用。”林依然看向程澄：“今天的煙熏妝不錯。”

程澄表情僵硬的一笑：“依然姐喜歡就好。”天曉得她昨晚做了一個特別恐怖的夢，在夢裏，她翻山越嶺的追了一只拳頭大小的水晶蝦餃一整夜，更可氣的是直到夢醒她都沒能咬上一口，由此可見怨念往往比失眠更使人疲憊不堪。

“不行，我還是去洗個臉吧。”程澄動作遲緩木然的站起來：“依然姐，咖啡真不要嗎？”

林依然說：“真不要，給你自己點杯橙汁。”

程澄木然點頭：“哦。”緩緩轉過身卻突然吃驚的說：“你怎麽在這？”

林依然聞聲回頭看過去，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你怎麽還活着，憑什麽你還活着！”表情逐漸變得猙獰：“騙我的，他們都騙我，所有人都死了憑什麽你還能活着！”

林依然手裏緊緊握着手機隔開一個長椅站着。

程澄不動聲色往林依然身邊挪了挪：“我們沒什麽跟你說的，離依然姐遠點。”

“嗯離遠點，遠點…”說着慢慢轉身，又突然猛地調轉方向朝着林依然這邊沖了過來：“你下去給他們賠罪吧！”

程澄立刻推開林依然：“快報警，魏貝兒手裏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