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在醫院的幾天,林依然是靠着營養液跟鎮定劑活下來的,因為自身的原因,她沒有辦法吃東西,無論吃了什麽,也是立即就會反胃嘔吐出來,如果沒有鎮定劑,就一整天不閉上眼睛休息,不管聽到多小的動靜,都會像個驚弓之鳥,立刻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林南意寸步不離的守着她,一雙眼睛熬的通紅。

過了三天之後,林依然的這種情況才漸漸有所好轉。

有民警要來做筆錄的那天早上,林依然勉強喝了兩口白粥,倒是沒有盡數吐出來,林南意稍微覺得安心了一些。

給林依然做筆錄的是一位看着很年輕,一位稍微看起來更年長一些的民警,兩個人都沒有穿警服。

年長的警官在病房外跟林南意說話,年輕的在病房裏跟林依然聊天。

“小同學最近怎麽樣,聽說你是個小鋼琴家?”是個看起來很平易近人的人,說着從門邊搬來個凳子坐在病床旁邊:“哥哥我從小的願望就是能學鋼琴。”見林依然不開口,悄聲說:“你別看我這樣。”拍着自己的胸脯笑了笑:“想當年在我們學校,那我可是很有音樂天賦的,等哪天你出院了,咱倆比劃比劃?”

另一位推門進來:“咋地小張,你怎麽還跟人小姑娘比劃上了?”

小張警官立刻嚴肅的站起來敬個禮:“報告,我跟小同學開個玩笑!”報告完畢立刻把板凳往一邊挪了挪:“您坐!”

大張警官對身後的林南意說:“因為小姑娘屬于未成年人,并且目前精神各方面的情況都不太穩定,所以身為法定監護人的林先生是可以在場旁聽,但中途不能做出任何行為幹涉或者語言幹涉,不知道林先生還有什麽問題?”

林南意憂心忡忡的看了林依然一眼:“沒什麽問題。”

大張警官在林依然旁邊的空病床坐下,擺擺手示意小張警官:“坐好。”

小張警官噗通一聲在板凳上坐得筆直:“是!”

林南意站在距離林依然最近的位置,拉着她的手安撫她:“別怕有爸爸陪着你。”林依然沉默的點了點頭。

大張警官一改嚴肅,溫和笑問:“小姑娘名字是林依然?”

林依然低下頭聲音發顫的回答他:“是。”

大張警官說:“真是個好名字,沒事你別緊張,我們今天來只是為了向你了解一點小事,你想回答也行,不想說話就我問你,你點頭搖頭也可以。”輕聲詢問林依然:“你看這樣行不行?”

林依然點頭算是回答。

大張警官繼續說:“聽你爸爸說你鋼琴彈得很好,那你現在是個小鋼琴家嘛,長大了肯定是個了不起的大鋼琴家。”

林依然低下頭不說話。

小張警官說:“頭兒,您這話我聽着怎麽這麽眼熟?”

大張警官似乎并不打算理會他:“那你現在能跟我說說,你跟許書明是什麽關系嗎?”

林依然抓緊林南意的手:“他是,是教我鋼琴…”

大張警官問:“是你的鋼琴老師?”

林依然點點頭。

大張警官說:“能跟我說說你是什麽時間開始在他那上課,又是什麽時間結束的嗎?”

“兩個月前。”林依然說:“三號,放暑假之後,開學就沒上課了。”

小張警官奮筆疾書:“時間沒錯。”

“這期間除了學鋼琴還發生過什麽其他的事嗎?”大張警官看着林依然:“或者跟平時不太一樣的事。”

林依然說:“沒有。”

“有沒有人出現什麽奇怪的行為或者說過什麽奇怪的話?”

林依然說:“他說他很難過,因為壓力很大。”

大張警官問:“壓力很大?為什麽壓力很大?”

林依然看着大張警官:“生活和工作都是。”

小張警官跟大張警官交換了個眼神:“所以他是說因為工作和生活,所以壓力很大是不是?”

“是。”林依然說。

大張警官小心翼翼詢問:“那你當時有沒有跟他說過什麽話?”

林依然說:“有。”想了想:“我就說了些安慰他的話。”

“真是個好孩子。”大張警官問:“除了安慰的話還說了別的什麽?”

林依然問:“還有什麽?”

大張警官說:“你還能不能想起來那天具體說了什麽,像是表達崇拜表達喜歡這類的話說過嗎?”

林依然震驚的問:“什麽?”

大張警官立刻安撫道:“你再好好想想,小女孩純真或許無意中說的話是個誤會也說不定。”

林依然憤怒的雙手有些發抖:“我沒有!”

林南意把林依然摟進懷裏,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身上。

林依然依舊說着:“我沒有…”

大張警官看向林南意:“這是正常程序,請林先生諒解。”繼而又問林依然:“從許書明那結束鋼琴課之後,你們有沒有再見過?”

林依然眼神空蕩蕩的望着被面:“見過。”

“既然鋼琴課都結束了,為什麽還見面?”大張警官問:“見面的目的是什麽?”

“書…”林依然說:“我把書忘在那了。”

“是什麽書?”大張警官問:“是鋼琴書嗎?”

林依然說:“漫畫書。”

“漫畫書?”大張警官疑惑道:“你确定回去是為了拿漫畫書?”

林依然說:“确定。”

大張警官問:“書呢,拿到了嗎,現在書在哪?”

林依然想了想,把頭埋進林南意的懷裏:“我沒找到。”

大張警官說:“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麽樣的漫畫書,因為目前我們在許書明家裏并沒有發現任何漫畫書。”

林依然說:“上面有簽名,是我同學的,書裏夾了張楓葉書簽。”

大張警官對小張警官使了個眼色:“記下來,再讓人好好找找。”又問林依然:“回去拿書那天你們發生了什麽或者都說了什麽還記得嗎?”

林依然把頭埋得更深了。

林南意察覺林依然抖的厲害,順了順她的後背。

“不記得。”林依然說:“不記得。”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當時屋子裏一共有幾個人還記得嗎?”

林依然說:“三個。”

“許書明、魏知雨、以及回去拿書的林依然,一共是你們三個人對不對?”

林依然點頭不說話。

“他們分別跟你說了什麽,你又跟他們說了什麽?”

林依然說:“說回去拿書。”

“還有呢?”

林依然說:“沒了。”

大張警官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有沒有說一些讓別人感到壓力,或者容易刺激到別人的話?”

林依然瞳孔猛地震了震:“我不明白,什麽話?”

大張警官說:“目前我們收集到的信息是,許書明指證那天魏知雨的精神狀态很很失常,原因是那天有人專門去他家裏說了喜歡仰慕他的話,而這些正好被魏知雨聽到了。”

林依然震驚的睜大眼睛,掙紮着問大張警官:“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拿書之後你們還見過面是不是?”

林依然說:“見過,因為他一直糾纏我!”

“能不能說的再具體點?”

“許書明糾纏我,他說他喜歡我,說他要跟魏知雨分手。”林依然咬着嘴唇,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但是我們這邊得到的消息正好相反。”從小張警官那要來記錄:“許書明這邊說的是你從剛開始跟他學鋼琴,行為語言上就表現得很崇拜他,是他一直沒有接受。”

林依然情緒漸漸激動起來:“他說謊!”

大張警官問:“許書明的未婚妻魏知雨你認識嗎?”

“我都說了我見過她。”林依然抓着床邊的扶手:“我見過她。”

“那他們馬上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林依然說:“知道。”

大張警官說:“從許書明這邊得到的信息是,有段時間他打算跟你把話說清楚,讓你以後不要再找他,因為他要跟魏知雨結婚不想因為你讓兩個人的關系變得緊張,但是你卻沒答應,應該就是你說他糾纏你的那段時間。”

“他胡說!”林依然拉着扶手想掙紮着爬起來,卻險些翻下病床:“他說的都是假的。”

“許書明這邊勸你沒用,于是之後你又找上魏知雨,再三逼迫讓她離開許書明,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林依然伸手去抓大張警官手裏的記錄:“他說謊!我從來都沒有主動找過魏知雨,我勸她離開是因為許書明對她一點也不好!”模樣像極了一頭受傷炸毛的小獅子:“我沒有主動找她!”林依然渾身止不住發抖,不斷重複着這一句話:“他說謊!”

林南意把林依然摟在懷裏:“然然沒事,你先冷靜一點。”

林依然抓着林南意的胳膊,擡頭看着他:“爸,他在說謊,他為什麽要說謊?”

大張警官接着說:“根據許書明所說,魏知雨本身已經懷孕三個多月,那段時間在聽了你的話之後精神狀況就開始變得不穩定,最後導致不慎流産,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林依然跪坐在病床上:“他怎麽有臉提,如果不是他,魏知雨不會連最後的寄托都沒了,她就不會想不開!”眼淚不自主落下來:“魏知雨就不會想不開…”

林依然小聲的嗚咽,她看着林南意,不停不停的問:“他為什麽要說謊?”

大張警官從記錄夾後面拿出一張診斷證明:“許書明說因為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因此患上了抑郁症,這是診斷書,我們親自去了解過,這個診斷書沒什麽問題,并且他的家裏也有許多治療抑郁症的藥物,這點我們也找人檢驗過,藥是真的沒問題。”

林依然問:“抑郁症?”

大張警官把診斷證明遞過去:“确實是抑郁症。”

“不可能。”林依然說:“他不可能,他怎麽會有抑郁症!”

“許書明那邊的意思是關于這件事他不想多追究,并提出了不想讓事情鬧大。”

林依然問:“他不追究,他憑什麽不追究?魏知雨出事都是他造成的,他憑什麽說不追究?”

大張警官看了看腕表:“關于魏知雨這一點,因為當時出事的地點是新建的住宅樓,樓上樓下幾乎還沒什麽住戶,所以除了确認魏知雨手上的傷口是導致她死亡的一個原因之外,其他的現在我們也很難下斷定。”

林南意神色平靜的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大張警官說:“林先生知不知道這件事鬧大了對孩子沒什麽好處。”說着又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許書明那邊的意思是你們只要願意賠償他一筆精神損失費,這件事就算過了,他以後絕對有多遠走多遠,保證這件事絕對不會對你女兒造成什麽影響。”

林依然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給他精神損失費?”

林南意按下林依然:“他想要多少?”

大張警官說:“三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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