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依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許書明盯上的，或者自己有哪一點是值得被他盯上的。

許書明喝的伶仃大醉意識不清，他靠在牆上問：“為什麽我先遇到的不是你？”

林依然簡直想過去給他一巴掌讓他好好清醒清醒：“我不吭聲你還真當我是好欺負？”

讓林依然怎麽也想不到的是，在蛋糕店見過魏知雨還沒過幾天，她又遇到了許書明，确切地說，是許書明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許書明說：“為什麽我不是先認識的你呢？”

林依然問：“你喜歡我？”緊緊抓着書包的肩帶：“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耳朵有問題，但你絕對是腦子有問題。”

許書明掙紮了一下又倒了回去：“是，我就是腦子有問題，從我發覺自己居然喜歡上了自己的學生那一刻起，我就變的越來越不正常了，這都是因為你。”

林依然說：“為什麽你總是能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說你壓力大的時候也是，跟人家分手也是，魏知雨生病你首先想到的不是怎麽照顧她，而是她什麽都給你不了你。”

天氣雖然不如之前炎熱了，卻還是莫名讓人心情煩躁：“但凡你還有一點良知，就不會在魏知雨現在這種關鍵時刻，說出這種話來。”

“我有！”許書明說：“我對你是真心的，可我不想傷害你，但我怕魏知雨會傷害你。”

林依然聽的莫名其妙：“從頭到尾只有你傷害別人，如果魏知雨聽進去了我的話，她就應該早點離開你，可惜她太執着了。”

許書明靠在牆上：“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現在看到她我只會覺得害怕。”

林依然說：“你那是心虛，不過現在你不用怕了。”

許書明看了看林依然，林依然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我已經報警了，你在裏面會很安全的。”

許書明不以為意道：“你不會這麽做。”

林依然說：“您可真自信。”

直到警車把許書明帶走，他仍然不能相信林依然是真的報了警。

不但報了警，她還提前請學校的警衛作證，證明許書明不止一次尾随騷擾她，并且提出可以調查學校四周的監控錄像，證明自己說的都是實話。

誰生下來也不是為了任人宰割的，她林依然從小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雖然看到許書明想起那天的事還是害怕的發抖，但是咬咬牙她依然能裝作很鎮定。

這件事後雖然不知道許書明怎麽樣了，但再見到魏知雨的時候，她已經瘦得就剩一副皮包骨了，仿佛碰都不用碰，只要有人朝她吹一口氣她就倒了。

林依然其實并不怎麽想去跟魏知雨打招呼，她不是聖母也沒有一顆聖母心，事情弄到這種地步，雖然跟魏知雨沒有任何的關系，但她也不太想跟這兩個人有太多牽扯，最好不要再有牽扯。

林依然是這麽想的，于是她就轉了個方向打算從另一邊走，沒走出幾步聽到身後有人說：“你走路不長眼嗎？”

接着就聽到魏知雨說：“對不起，我沒看見。”

那人罵罵咧咧撞了一下魏知雨然後走了。

林依然安靜站在原地幾秒，然後急忙走到魏知雨身邊，此情此景想要放着她不管大約是不太可能：“你沒事吧？”

林依然扶了一把魏知雨，輕飄飄的像扶着一個空殼，她原本已經有些顯現的肚子這時候瘦得看不出個形狀。

魏知雨見到林依然，開心的說：“我還想着今天該怎麽辦呢，沒想到就遇上你了。”

林依然問：“你在這幹什麽？”

魏知雨拉着林依然的手說：“新家差個餐桌，你能幫我參考一下嗎？”

見林依然有所猶豫，她急忙說：“書明不住在這邊，你放心吧。”

連依然說：“不是這個，我根本不懂家具這些的，而且我還要趕着去上鋼琴課，可能真的幫不了你。”

魏知雨似乎并不打算放開林依然的手：“沒關系我家離這兒很近。”指着不遠處一座大樓說：“就一會兒時間你幫我看看，我拿不定主意該買個什麽顏色的，就當幫幫我吧。”

林依然實在為難的不知道該怎麽拒絕魏知雨：“那行吧，但先說好我真的不懂。”

魏知雨說：“沒關系，我也沒有別的朋友了，想找個人提點意見都找不到。”

林依然被魏知雨帶到她所謂的新家，一進門果然空蕩蕩的沒有幾件家具。

魏知雨說：“我在這雖然住了有一陣子了，但是每天除了考慮這邊該買什麽家具，那邊需要什麽裝飾，我一個人還确實挺無聊的。”看了看林依然：“我是不是太啰嗦了，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

林依然立刻謝絕道：“謝謝，我不渴。”

魏知雨挽起袖子說：“那吃點水果吧，剛買的很新鮮。”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你随便看看，家裏缺的東西還很多，你幫忙看看提點意見什麽的。”

林依然只好應付的繞着屋子看了看，每間房子連門都還沒安裝，除了主卧有一張床，以及看着像書房裝修很卡通的房間有個四方桌以外，其他地方空無一物的簡直不像有人在這生活過。

魏知雨從廚房水池邊回頭問：“你上課來得及嗎？”

林依然看了看牆上“滴答滴答”行進的時鐘：“來得及，還有一點時間。”

魏知雨把洗好的水果端出來：“不好意思，也沒個像樣的餐桌，先将就一下。”

“沒事。”看着果盤裏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水果，林依然遲疑道：“你現在還在吃藥嗎？”

魏知雨手下的動作一頓：“不吃了。”把水果往林依然面前推了推：“吃點水果吧，小孩子多吃水果好。”

林依然問：“那你現在覺得還好嗎？”

魏知雨又把水果往林依然面前推了推：“全好了，沒事，來吃點水果。”

林依然捏了一顆葡萄。

魏知雨問：“怎麽樣，這房子還行吧？”

林依然點點頭：“挺好的，光線很好。”

魏知雨笑道：“我也覺得很好，就是貴了點，但是書明說只有我把這間房子買了，那我們才能有地方結婚。”

林依然驚訝道：“房子是你買的，他這麽跟你說的？”

魏知雨說：“可是我哪來的這麽多錢呢。”意味不明的笑着說：“但是書明跟我說，不買房子我們就沒辦法結婚的，他問我不是還有我父母車禍時的賠償金。”說着也拿起一個葡萄放進嘴裏：“是啊，賠償金，我還有賠償金。”

林依然想不到許書明會做到這種地步：“如果你願意聽我說的，最好還是離開…”話還沒說完，人已經失去了意識，醒來的時候她的雙手雙腳都被牢牢的綁在了椅子上。

雖然知道肯定是魏知雨做了手腳，卻想不通她是出于什麽目的。

魏知雨坐在林依然對面的椅子上：“醒了，你看天都快黑了。”

室內只開着一盞昏黃的小夜燈，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的響個不停。

這種時候恐懼往往不如冷靜來的實用，林依然問：“你這是什麽意思？”掙紮了幾下，這才發覺自己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她說：“放開我。”

魏知雨伸手摸了摸林依然的臉：“這可不行。”

林依然別過頭：“虧我還以為你是什麽好人。”

魏知雨問：“我是壞人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寶寶，媽媽是壞人嗎？”

林依然說：“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你們非要針對我一個人不可，既然你跟許書明就要結婚了，就不能離我遠點？”

“你別生氣啊。”魏知雨說：“不是針對你不是針對你，書明喜歡你，那我也應該喜歡你啊。”

林依然說：“我不想，從頭到尾我都說我不願意，你們憑什麽說喜歡，一個個做出這種事，還口口聲聲的說喜歡！”

魏知雨摸着自己的肚子：“怎麽辦呢寶寶，姐姐似乎不喜歡媽媽呢，你說姐姐不聽話是不是，那你要快點長大，長大之後你就能陪着媽媽了。”

頭頂的時鐘吵的人耳膜發疼，林依然發覺，自己的感官似乎變得異常敏感：“你給我吃了什麽東西？”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魏知雨逼瘋了：“你不為自己想，那你的孩子怎麽辦？”

魏知雨怔了一怔：“孩子，孩子怎麽辦？”雙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孩子怎麽辦…”猛然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為什麽，為什麽連你也不要我了！”

林依然震驚：“你發生什麽事了？”

魏知雨抓着林依然的小腿：“寶寶，我的寶寶沒了，寶寶沒了！”聲音凄厲的讓人害怕。

“怎麽會這樣？”林依然問：“前段時間我看你不是還好好的，是因為吃藥的原因？”

“我沒有吃藥，沒有吃藥，都是你害的。”魏知雨猛地站起來抓着林依然的肩膀：“是你一次又一次跟書明見面，是你，如果不是你，書明就不會喝那麽多酒，他就不會動手推我…”

“許書明推了你？”林依然驚恐萬狀：“你說他對你動手！”

魏知雨說：“沒有，我不怪他，書明只是那天心情不好。”

林依然怒不可遏：“魏知雨你精神失常嗎，他跟你動手，你居然還給他找借口！”

魏知雨突然伸手打在林依然左臉上：“你閉嘴！”打完自己愣了幾秒，慌張的說：“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依然搖了搖頭，左邊的耳朵嗡嗡作響，她沒聽清魏知雨說了什麽。

“你不會怪我對吧，你不會怪我的，你是這麽善良的孩子。”魏知雨無辜的對林依然說：“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你跟許書明有什麽區別。”林依然已經冷靜許多：“你現在這麽做跟他有什麽不一樣，把錯都歸咎在一個不相關的人身上，就認為自己能夠心安理得清清白白了？”

魏知雨說：“不是的，我不想傷害你，我曾經真的很喜歡跟你聊天散步，還有寶寶，寶寶也喜歡喜。”摸着自己的肚子說：“是不是寶寶？”

“……”林依然聽的頭皮發麻：“你先把我放開。”

魏知雨立刻說：“好，我先把你放開。”解開綁在椅子腿上的繩子：“好了。”

林依然動了動有些發木的手腕：“你不是說放開我？”

魏知雨拉着繩子另一端說：“這不是放開了。”一邊往盡頭的房間裏走：“他們都不要我了，你會記得我嗎？”

林依然的力氣還沒恢複過來，任憑魏知雨拉扯着，走起路來有些費勁：“不記得，誰都不記得，我以後離你們遠遠的行不行，給我把繩子解開！”

魏知雨一副軀殼失魂落魄的走在前面，林依然發現她這時是光着腳的，走起路能看到長裙下若隐若現的枯瘦腳腕：“你會記得我嗎？”林依然被她帶到書房：“這間房子，本來是給寶寶準備的。”

魏知雨說：“到這來。”笑着對林依然說：“你坐這來。”

林依然莫名其妙坐到魏知雨說的四方桌旁邊。

“你要聽話，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說着又把繩子結結實實綁在了四方桌的桌腿上：“這桌子很沉，就算一會你能動了，也掙不開的。”

林依然驚慌的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魏知雨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在最後的這段時間，你陪我好不好？”說着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把折疊的小刀：“你可不能忘了我啊。”然後就坐在了房子中間的地板上。

林依然想去制止魏知雨，掙紮間卻不甚摔倒在地上：“你要做什麽？”魏知雨的刀已經穩穩的落在了手腕上，漸漸的有血珠從那道發白的傷口滲了出來。

“魏知雨你別這樣！”林依然顫抖的叫她：“你別這樣…”

“我那時候認真想過你說的話。”魏知雨慢慢側躺在地板上，眼睛注視着林依然：“會不會我離開他才更好，我真的認真想過你說的話。”

林依然哽咽的說：“會的，你一定能更好的你要相信自己。”

魏知雨凄然的笑了笑：“但是我做不到，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怎麽能說離開他就能離開他呢。”

林依然說：“可是他不值得啊，許書明不值得你為他付出這麽多。”

一陣血腥味傳來，魏知雨手腕下的地板上已經彙集了一小片血跡。

“等你長大你就會了解了，愛不是說的這麽簡單，但是沒關系，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

“滴答滴答。”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魏知雨斷斷續續的的說話聲充斥在林依然耳邊：“不要忘了我啊……”

屋子裏很黑，只從門邊照進來一點幽幽的光，時鐘的聲音依舊“滴答滴答”響個不停。

林依然嗓音沙啞的叫着魏知雨：“魏知雨我求你了打個電話，不論是誰都好，讓他帶你去醫院。”

這時已經看不清魏知雨了，黑暗中的黑色人影下，流淌着一條蜿蜒到桌子旁邊的觸目驚心的痕跡。

不論林依然怎麽掙紮，都沒辦法從這張張四方桌旁邊挪動一點，血水浸濕了她的衣角，似乎用不了多久，就會把她整個包裹着吞噬殆盡。

充斥在屋子裏濃重血腥的氣味讓林依然開始幹嘔不止，她能聽到魏知雨那邊發出的微弱聲音。

一整個黑夜裏，林依然不停的叫着魏知雨的名字，萬幸的是，不管再怎麽虛弱，都有人回應她。

直到天色亮起，林依然這才看清地板中間躺着的，早就是一個絲毫沒有血色，瞳孔直直盯着自己的人。

林依然被吓得驚叫出聲，一掙紮，染了滿身黏膩的液體。

魏知雨就就躺在屋子中間，以一個蜷縮着的姿勢，眼睛直直的盯着林依然，那是一個瘦的幾乎沒了人形的軀體。

時間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聽到有人撞開門沖進來的時候，林依然已經奄奄一息，這幾天的時間裏，她不敢閉上眼睛，不論白天黑夜，魏知雨慘白枯瘦的樣子總是在她眼前出現，還有那雙緊緊盯着她的眼睛。

時鐘“滴答滴答”的走，林依然猛地驚醒過來，她正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着，卻忽然對那人說：“求求你，救救魏知雨，救救她！”

林南意心疼的拍着林依然的後背安撫她：“沒事了然然，有爸爸在，沒事了。”

林依然哭了起來：“爸爸救救她，魏知雨，魏知雨她剛剛還跟我說，她說她想開了，她說她想變得更好…”然後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