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讓林依然意想不到的是，顧漠不知道從哪得到的她的聯系方式，并且約見她說有件事想等見面之後再詳談。
從電話裏倒是聽不出這個“事”的輕重緩急，林依然想了很久自己跟顧漠是有什麽共同話題需要當面詳談的，可惜想了很久确實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程澄坐在距離林依然跟顧漠相隔幾桌的距離，行為舉止頗有當代零零七的架勢，她把半張臉擋在菜單後面，閃光燈光明正大的開着，神情卻偷偷摸摸的，給林依然這邊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片。
林依然：“……”
再次見面，她其實對顧漠的印象談不上有多深刻，但她很清楚的記得顧漠的聲音大約屬于冷淡帶着些疏離感，只是在跟未來說話時，才能聽到一些暖意。
林依然問：“未來是不是應該長高一些了？”
顧漠說：“是長高了一些，多謝林小姐關心。”說完問道：“不知道林小姐對自己家族之間有多少了解？”
“你說家族？”這個話題轉變之快讓林依然一時間沒能跟的上反應，她想了想，“家族”這個詞讓人有種瞬間回到了八十年代的既視感。
林依然說：“說實話，除了我爸媽以外的長輩，我幾乎不怎麽熟悉。”
顧漠說：“很正常。”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深褐色錢包，又小心翼翼從錢包裏拿出一張照片：“我這有張照片，請林小姐看看。”然後他把照片放在了林依然面前的桌上。
林依然拿掉墨鏡，卻并沒有去拿照片，她看了看，照片上是一個有着天真燦爛笑容的女孩，而這個女孩跟自己有着相同的五官卻并不相似的神情，這張臉她清楚的記得那晚在花園裏見過。
林依然疑惑的問：“這位是？”
顧漠拿回照片，又仔細的在錢包裏收好：“是我太太。”他說：“也或許，跟林小姐有某種血緣關系。”
林依然雖然吃驚，卻并沒有表現的太過明顯：“你的意思是，你太太是我的…”想了想：“呃…，我的妹妹？”
顧漠說：“關于這點我現在還并不能十分确定。”
林依然問：“但你怎麽能肯定我們有血緣關系，僅僅是因為我們兩個長的相像？”
顧漠說：“不僅是因為長相，我們檢驗過，林小姐跟我太太的DNA對比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匹配度。”
正詫異顧漠是怎麽弄到了自己的DNA，忽然想起另一個嚴重的問題：“主要是，我怎麽沒聽我媽說過，我居然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妹妹？”
“……”顧漠這才把手邊的資料遞給林依然，看到林依然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縮，他于是把資料放在桌上，推到林依然面前然後很快的收回了手。
顧漠說：“我這有份文件。”
林依然猶豫的拿起面前那份文件，上面是一份診斷證明書，寫着：
姓名：葉微年齡：26
疑似遺傳性早發阿爾茲海默症
目前症狀表現為定向障礙
其餘症狀尚未有顯性特征
翻到第二頁，就是林依然跟葉微的DNA比對結果。
一整頁的各項檢測對比，林依然眼花缭亂的直接跳到下面的結果，相似率達到92.073%。
如果說這個數字不足以證明林依然跟葉微有血緣關系，那林依然自己可能也不會相信。
合上資料，林依然問：“以葉小姐的年齡來說，我記得這個病是不是并沒有出現過這麽年輕的患者…”猶豫了一下，餘下的話并沒有說出口。
阿爾茲海默症林依然稍微有一些了解，患這個病的病人記憶、行動、認知能力等各方面都會持續受到影響，嚴重的直到最後生活變得完全不能自理，不過這麽年輕就得這種病的，她确實還是第一次聽說。
顧漠說：“确實會有例外，或許林小姐并不清楚，但我這邊得到的資料是林小姐的母親這邊其實是有這個家族史。”
“你又是怎麽知道的？”林依然聽的一頭霧水：“這不太可能吧，我都沒聽我媽跟我說過。”
顧漠說：“有兩種可能，一是林小姐的母親不想林小姐擔心，另一種……”欲言又止。
林依然接過話道：“或者連我媽自己都不知道？”
顧漠說：“這個我不敢确定。”
林依然沉默半晌，問：“有一點我很好奇，顧先生告訴我這些事，是因為什麽？”
顧漠依舊沉穩：“為了我太太能早點完成心願，就算是這些年來我對她的補償。”
這句話着實很耐人尋味。
林依然不能确定自己跟葉微究竟是什麽關系，她從出生到現在整整二十六年，沒有從任何一個人嘴裏聽說過自己還有個姐妹。
這件事的戲劇性無論在誰看來都堪比八點檔。
林依然說：“關于這件事，可能需要等我父母回來，我才能詳細的詢問，而且一時間，我其實還不太能相信顧先生所說的這些話，希望顧先生能夠理解。”
顧漠說：“這是當然，不過林小姐還請放心，我之所以做這些調查并沒有別的意思。”
林依然說：“理解，我只是還需要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顧漠說：“這個當然。”
話題至此，算是有了一個結尾。
臨走前，林依然問：“顧先生的錢包款式很特別，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買的？”
顧漠說：“是我太太做的，世上僅此一個。”
“原來如此。”林依然微笑道：“我說市面上怎麽沒見過這種款式，本來還打算買一個來人。”
林依然看顧漠似乎笑了笑，但笑意并不明顯，只淺淺的一掠而過。
難得的是，從顧漠的話裏，林依然似乎聽出了溢于言表的贊賞語氣。
林依然說：“如果有機會，我很想早點見見她。”
顧漠：“如果林小姐願意，找個時間，我來安排。”
顧漠走後，林依然獨自坐着想了很久，連程澄是什麽時候蹭到她身邊的她都沒有注意。
“依然姐，你們聊什麽了？”程澄謹慎的四周看了看：“依然姐你放心，據我觀察這裏很安全。”
林依然帶上墨鏡對程澄說：“我認為你很有做保镖的天賦，有沒有考慮轉行？”
程澄立刻說：“保護依然姐的安全是我的責任。”跟着林依然站起來：“去哪兒啊姐？”
林依然往門外走：“剛剛把照片發給顧餘生了？”
程澄兩步跟上：“是顧餘生說的，讓我時時刻刻跟他彙報你都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我發誓，我這絕對不是背叛你！”
林依然笑出聲：“瞧把你吓的，我現在合理懷疑你是心虛。”
程澄委屈道：“我哪敢啊依然姐！”
事情過去幾天之後，顧餘生連續閉關式的新歌錄制終于到了尾聲，期間雖然跟林依然通過幾次電話，大多說不到兩句話，那邊就已經開始催促他趕快進錄音棚了，雖然話裏話外十分擔心林依然，卻也不能不顧工作随時跑回來。
林依然見縫插針的勸他，“有程澄二十四小時盯着，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顧餘生深以為然。
程澄坐在沙發上啃着蘋果刷網頁：“依然姐，顧餘生那邊是不是要結束了？”
林依然正聚精會神的研究手裏的《花卉環境學》一書，漫不經心的回答她：“結束了。”
程澄湊了過來：“依然姐你看的是什麽…”大吃一驚道：“你怎麽看這個！”
林依然疑惑的翻過封面看了看，确認是《花卉環境學》而不是《人體解剖學》，她問：“我怎麽不能看這個”
“這簡直太不像你了。”程澄正色道：“從前你還說自己這輩子跟養花種草沒有緣分。”
林依然說：“程女士，身為女人哪有不愛花的。”
程澄說：“那你這變得也太快了。”
林依然翻了一頁書：“程女士，你難道不曉得有句話是說，女人大約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變的。”
程澄頓時啞口無言，默默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刷網頁。
期間兩人互不打擾了足足有十幾分鐘，程澄又湊過來說：“依然姐我覺得這句話有點問題，你看像我就不是那種善變的人。”
林依然盯着程澄看了有幾十秒，程澄終于忍不住問：“我說錯話了？”
林依然說：“沒有，你只是不經意說出了一個事實。”
“哦。”程澄說：“我還以為自己說錯什麽了。”然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半晌，反應過來了：“我是個女的！”
“嗯。”林依然點頭：“看的出來。”
程澄窘迫的啃了一口蘋果核，突然咳嗽起來：“依然姐你來看！”
林依然興趣寥寥的說：“怎麽，你追的電視劇更新了？”
程澄說：“不是！”順手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裏：“是顧餘生，新聞說他跟一起傷人事件有關，目前正在接受調查！”
林依然丢下手裏的書：“這怎麽可能，我看看。”
“是真的！”程澄說：“依然姐你看。”說着把筆記本屏幕推到林依然面前，指着屏幕說：“也就不久之前，甚至視頻清楚的拍到了顧餘生跟另一個人的臉。”
看着裏面那個還算熟悉的臉，林依然說：“這個人…，我認識。”
這個人她不僅認識，她還清楚的記得就是他在酒店把那箱肉塊交給了自己，但為什麽又會跟顧餘生發生矛盾，并且地點是在那個酒店的花園裏，林依然猜想，應該是那次她跟顧餘生分別之後發生的事。
最有可能的，是顧餘生找到了這個人，并且發生了口角。
可依照顧餘生這麽冷靜的性格，除非那人說了什麽觸及了他的底線惹怒了他，否則他根本不可能跟人發生沖突。
林依然慌忙穿上外衣，對程澄說：“你先試着聯系袁助理。”一邊去拿車鑰匙。
程澄手忙腳亂的問：“依然姐咱們去哪？”
林依然說：“去搬救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