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泡溫泉那裏 (21)
容是什麽?敢不敢告訴他?”
謝歡手腳還是沒力氣,頭也依舊疼得厲害,呼吸都困難,想來是趙玲珑抓他的時候,趁他昏迷着又給他喂了點言小樓的血。這個言小樓也是,自己的血也不好好保管!
不過他詛咒的內容,謝歡還真的不知道,他隐約好像記得自己被封印的那一幕,記得沈浔用那把藏靈劍穿透他自己的胸膛,放空他自己的血,對謝歡下了世間最惡毒最殘忍不可解的詛咒,可詛咒的內容,他卻想不起。
又或者,是太痛苦了,所以不願想起。
言小樓不說話。
趙玲珑當時不在現場,自然也不知道詛咒的內容,不過卻篤定道:“謝公子到現在還對你堅信不疑,你對他下的詛咒,是不是讓他永遠信服你,永遠不會懷疑你?”
除此之外,趙玲珑實在想不出謝歡一直對言小樓堅信不疑的原因是什麽!
言小樓卻是不願再多說,不耐道:“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恨的是我不是謝阿歡,你想殺的也是我,你擒住謝阿歡沒用啊,我知道你不會傷害他。”
趙玲珑冷笑,“沒錯,我要的是你死,只有你永遠離開謝公子,他才能過安寧的生活。我要你自殺!”
言小樓翻了個白眼,“你有病啊,你覺得可能嗎?”
“你敢不聽?你不聽我就……”
言小樓打斷他,“就怎麽樣?殺了謝阿歡,都說了我知道你不會傷害他。”
趙玲珑一滞,使勁咬了咬牙,這才冷笑起來,眼底的殺氣也愈發陰森,道:“你說的沒錯,我當然不會傷害公子,可是,只要能分開你們,我什麽都可以做。”
言小樓變了臉色。
趙玲珑的誅魔劍離謝歡的脖子更近了些,“從謝公子認識你開始,他的一生便就都改變了,你帶給他了無盡的痛苦!我當然不希望謝公子死,可我知道,如果他繼續和你在一起,當年的痛苦只會再來一次!謝公子絕對不會想再經歷當年的痛苦的!”
謝歡覺得自己有必要說點什麽,“喂喂喂,不要替我做決定好不好?我還在這活着喘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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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被沈浔蠱惑了心智!”趙玲珑喝道:“你現在沒有了心性,已經不是當年的喋血鬼王了!如果是當年的鬼王在,寧願死也不願再來一次的!”
謝歡無奈:“別說的那麽肯定,我真的不……”
趙玲珑卻瘋了般尖叫起來,他篤定眼前的謝歡是被言小樓迷惑了,所言所行都非心中所想,任謝歡怎麽說也不肯聽。
謝歡難受得厲害,說了那幾句話已用盡了力氣,再多一句也說不出了。
趙玲珑紅着眼,眼底爬滿了黑紅交錯的血絲,甚至有詭異的花紋順着脖子爬到了臉上。
就像,當初入魔的花梵音。
言小樓眯起眼睛。
趙玲珑擒着謝歡,突然笑了起來,“公子、公子……既然他不肯自己,那、那我們一起死!我們一起遠離他!我會好好保護您,不會再讓他傷害您的!”
趙玲珑說着,猛地将誅魔劍逼近——
言小樓忙着吹動骨埙,卻眼看便來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在趙玲珑提劍欲隔斷謝歡脖子的瞬間,他對上了謝歡的眼睛。
謝歡蒼白着臉,說不出話,只是凝視着趙玲珑的雙眸。趙玲珑彷佛中了定身術般,一動不動,只覺得謝歡的眸子恍如星辰大海,将他深深地吸了進去。
動彈不得,神智飄忽……
攝魂術!
他明明第一時間便取走了謝歡的催心鈴,就怕中他的攝魂術,可是沒想到,單憑一雙眼睛,謝歡就可以控制他!哪怕是他傷重至斯!
趁着他一時失神,言小樓已召喚來萬千血鴉,如同嗜血猛獸般朝趙玲珑襲去,而他趁機将謝歡搶進自己懷中。
方才施展了攝魂術,幾乎用盡了謝歡全部的氣力,他再無半點力氣,頭疼得幾乎要炸掉,他軟在言小樓懷中,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言小樓松了口氣,手用力地摟着他,莞爾一笑,“本來擔心他一個兩百歲入魔的厲鬼還魂,會很難對付,誰想并不難,你我聯手果然厲害。”
謝歡實在是半點力氣沒有,只能無力地扯了扯嘴角。
言小樓吻了吻他的發頂,“別怕,待我們離天一閣遠遠的,再不回來,你就不會再生病了。”言小樓自發地不願去想詛咒的事,一如趙玲珑所說,他不想也不敢讓謝歡知道詛咒的內容。
他将謝歡攔腰抱起,剛要離開,耳朵突然動了動。
他猛地朝攻擊趙玲珑的鴉群看去,傀儡木偶?!
眼前的趙玲珑竟不是真人,只是他造出的傀儡木偶?!
世間生物最怕遇上血鴉,因為被抓傷一點修為就沒了,被咬上一口魂魄便會被撕裂,可唯一不怕血鴉的生物,就是木偶。說白了木偶就是木頭,無魂無修為,哪會怕鳥啄?說不定順便還能除除蟲!
而言小樓與他對話這般久,竟沒發現他是木偶?!難怪如此不堪一擊!
那麽,真正的趙玲珑呢?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下章或者下下章就結局了,真的!應該不會真香
我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更新,所以提前祝大家情人節快樂~~~單身汪飄過……
謝謝讀者“天夜無心”,灌溉營養液+192019-02-11 19:16:56
☆、結局中
正在這時,言小樓只感覺到身後一股狠戾而強大的攻擊襲來,他忙着轉身,可終究晚了一步,被人一腳踹在胸口,他遠遠地飛出去好幾丈,懷中的謝歡脫了手。
謝歡并沒有摔在地上,而是被一抹青色身影輕柔地接住,徐徐落地。
這一腳踢得頗重,言小樓吐出口血來,趴在地上好半天才能咬牙站起來。
他再次吹奏骨埙,可趙玲珑卻也不急,由着他吹,只是抱着謝歡站在那裏,任由血鴉攻擊。
吹了一會兒,言小樓不吹了。
“金身?”
呵,木偶不怕血鴉,是因為木偶壓根就沒有修為和魂魄,所以無懼。而金身不怕血鴉的原因就比較簡單直接了,因為血鴉壓根啄不動。
言小樓:“你成仙了?”
趙玲珑笑得和煦,“吾有天下第一君子之稱,修行兩百年,行盡天下正義事,成仙不是很正常?”
可是……
言小樓看着周身散發出的光芒,金色中又隐隐透着紫色,道:“魔仙?”
所謂一念成神一念成魔,神和魔可以說是這世界上最厲害的兩個極端了,有時候一念之差,便是天地之隔。世間萬物皆可成魔,有像花梵音那樣由人成魔的,就有像趙玲珑這樣由仙成魔的。他雖成了魔,可依舊保持着金身……是不是金的不知道,反正金剛不壞是真的。
既然啄不懂,言小樓也就放棄了,有些垂頭喪氣。
謝歡被趙玲珑抱在懷裏,老實說他這精鋼不壞之身有些膈人,可謝歡又沒力氣推開。
趙玲珑抱着謝歡一步步走到言小樓面前,微微眯眼看他,“我依舊給你兩個選擇,當然,我是不會殺公子的。一、我帶着公子離開,天上地下,去哪裏不會告訴你,你可以随便找,你一直找我一直躲,我們糾纏個幾百年,看誰能熬過誰;二、你自殺。”
言小樓并不應允,這并不是最後的絕路。
趙玲珑道:“我知道你不怕跟我耗,既然你能活兩百年而重生,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但我知道你肯定是耗得起的,可是如果,我也對公子下喋血詛咒呢?”
言小樓語塞。
趙玲珑道:“我也可以以我的全部修為和生命,對公子下咒,讓他與你千年萬年,終斷情無愛,死生不得見。”
言小樓說不出話。
趙玲珑看了看他,又道:“你放心,我逼死你,公子想必也會恨我一輩子,只要你肯自殺,我會抹掉公子的記憶,讓他餘生好好生活,而我……我會羽化而去。”說着,他微微擡起頭看向天空,“兩百年了,我也很累……”
兩百年了,為掩魔氣,一次次奪人屍身借屍還魂,一次又一次,百年又百年……
“只要你死了,公子餘生便會安樂無憂,我便放心了。”
不行!
謝歡這樣想着,他急切地想開口,可是卻感覺到趙玲珑在以靈力壓制他,他只感覺頭昏沉得更加厲害。
不行!他想告訴言小樓,可是卻開不了口了。
“好!”言小樓道,“本來我也沒奢想能和他再見面……本來,和他注定無緣,這些日子的時光……便是偷來的。”
不行!
謝歡說不出話,被趙玲珑禁锢在懷中動彈不得,只能惡狠狠地瞪着言小樓!
不行不行!
言小樓看了看謝歡,不似平時的輕佻,這眼神溫柔如水,就像,百年前的沈浔。
他伸手,藏靈劍隐現于他手中。
他深深地看着謝歡,淺淺地笑着。
小謝歡,我與你還真是命理不合呢。百年前,你是天外自由的雲,我是空中明亮的星,你我相遇,我給你帶來了滅城的災難,最終星落;百年後,你是世外輕潺的水,我是俗世流動的風,你我再遇,我給你帶來了牽連的追捕……
說才慚愧,我可能是災星轉世……
偷來和你再遇的時光,夠了、夠了……
我也該将安樂無憂還給你了……
你敢!謝歡狠狠瞪着言小樓,你敢死,我就把你的屍體也釘進棺材丢入奈河封印起來!讓你日日受河水腐蝕!時時受萬鬼折辱!死也死得不安寧!
言小樓将藏靈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眼中映襯的只是謝歡的影子,淺笑道:“小謝歡,前世你總是哥哥、哥哥地叫我,跟我說若有來世,你一定要做哥哥,換你護我一世周全,這一世,你做到了,我們……兩不相欠……”
沒有他,謝歡依舊是那個明媚少年,不受任何人的羁絆。
不行不行不行!謝歡拼盡全力想要去抓住他手中的劍,可是卻被一只手掌覆住眼睛。
耳邊,是趙玲珑的聲音。
“公子,別看。”
……
謝歡突然想起了沈浔到底詛咒了自己什麽……
在通靈石的顯影之下,仙氣金冽、鬼氣玄黑、魔氣紫蔓、妖氣赤紅、怪氣烏蒙。
那麽身上發青光的,又是什麽呢……
——
————
——————
鮮血自項間噴薄而出,在言小樓眼睛閉上的前一瞬,他的眼前突然閃過很多畫面。
這是他第二次死了,與第一次一樣,死之前果然還是會看到很多往事……
兩百年前,豐都鬼城,千屍窟。
沈天昊其實并不是很愛來千屍窟,相比之下他更願意呆在聚鬼池,因為聚鬼池最多就是鬼氣重點,習慣就好了,可是千屍窟除了鬼氣還有濃濃的屍臭,還有無數屍蟲屍鼠爬來爬去,無論在視覺聽覺還是嗅覺上,都是十分痛苦的折磨。
若非弟子叫不動沈浔,他實在不願意親自來。
“少閣主這次在裏面呆了多久?”沈天昊問沈子星。
“禀閣主,有二十八日了。”沈子星道。
沈天昊只能親自進去找他,“浔兒,自從謝……他被黑衣人救走之後,你就把自己關在千屍窟,還要關到什麽時候?為父告訴過你,我建這豐都鬼城是為了造福天下,你如今修為已至大乘,随時會羽化登仙,為父需要你幫為父一起研習讓鬼魂重生的法術,你總研究這些屍體做什麽?”
沈浔恭敬而平靜道:“以父親之修為學術,孩兒相信您一定會成功的,不必孩兒去多此一舉。”
沈天昊嘆了口氣,“罷了,不過浔兒,你的修為既已至大乘,縱然因你習了鬼修之術無法升入天界,可也該羽化歷劫、褪去凡身,修成一方鬼仙才對,為何天劫遲遲不來,你仍是凡身?莫非是你在自傷身體自抑修為?”
沈浔頓了頓,“仙、鬼、人,有什麽區別呢,不過都是三界中的蝼蟻罷了。”
沈天昊道:“三界之大,能修得仙身是多不容易?你将是天一閣乃至整個玄門第一人!你總不會還想跳出三界外吧?”最後一句他是一個父親對孩兒的無奈随口之言。
沈浔沒有回答。
畫面一轉,是黑死疫之後,沈浔将天一閣的一切後事交代清楚,袖手天下,趕去離恨淵赴他和謝歡的七日之約。
可是看到的,是被血染紅的奈河、離恨淵已破的結界、萬鬼城火燒後的殘垣、随目可見的殘屍碎肉。
卻獨獨不見謝歡的蹤影。
自從沈浔多了個藍兮公子的稱號之後,他其實很喜歡沈藍兮這個名字,藍兮如爾,澄澈如空。他從來沒有否認過他是藍兮公子,甚至說明目張膽地公告天下了,因為藍兮公子就三個特征,藍衣、習鬼修、跟在喋血鬼王身邊。
他從來沒否認,可是沈天昊卻故意把藍兮公子的身份往別人身上引導。原因很簡單,如果跟喋血鬼王一樣惡名昭彰的藍兮公子,居然是天一閣的少閣主,那天一閣的名聲又何在。
所以沈浔從不否認他是藍兮公子,也不能否認沈天昊說他不是藍兮公子。
可是在看到謝歡失蹤的那一刻,他不再隐藏,泰山府附近的百姓永遠忘不了那一幕,那時候黑死疫剛剛消失,滿地都還是屍體鮮血,鮮紅一片,污穢不堪。
在那天地都是一片血紅中,一抹藍色身影升在半空中,他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長劍揮舞着,百姓們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但只知道随着他揮舞着劍光,地上所有的屍體都站了起來,好像喪屍一般哪;還有被血染紅的奈河,河裏原本飄着無數殘肢碎肉,腥臭無比,卻都自己拼湊起來,聚成一個人形,上了岸。只是因為都是殘肢碎肉而成,沒有骨頭,所以軟趴趴地拖行,像沒有骨頭。
而無論是喪屍還是軟骨屍,一個個都目露血光,向着那抹藍色身影靠近。
再後來,是藍兮公子率領四千喪屍攻打玄門百家,最終打上天一閣,加之喋血鬼王的攝魂術裏應外合,還有沈子星沈子月兩名弟子相助,終将鬼王救出的事。
那一仗之後,沈浔是藍兮公子的事,再也瞞不住了。
本來他也沒想瞞。
沈浔只知道,那天,他殺了四十七名同門弟子。
救出謝歡之後,他将那四千喪屍變回了殘肢碎肉,又譴沈子星二人回了江南老家,讓他們恢複他們的言氏本姓,斷了和天一閣的關系,确定不會再牽連他們,這才獨自回了天一閣。
浩浩蕩蕩的太徽殿,只坐了沈天昊一個人。
修道之人不易衰老,雖已有兒子成年,可沈天昊看起來依舊是而立之年的模樣,可是那一天,他像是一下子成了百歲老人,面目蒼老,身形佝偻,頭發花白。
“完了,完了,天一閣完了……”
那是第一次,沈浔看到沈天昊流淚。
“我創立天一閣,十年的時間帶天一閣走上了天下第一玄門的位置,将你打造成古往今來最年輕修為最高的得道仙人!可是現在,都完了!都完了!”
沈浔跪在太徽殿上,藍衣澄澈,血染橫飛,挺如蒼竹。
“浔兒!為父知道自己天賦有限,終其一生最多也就是化神修為,可你不一樣!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你會是古往今來第一個未至百歲便可成仙的天人!我無論你是天仙鬼仙,只要你想為父都願意傾盡一切助你!你會将天一閣帶上一個所有道宗門派都達到不了的一個高度!可是我為什麽?為什麽?”
“當年,我籌謀焚鬼大會,逼得謝歡大開殺戒成為玄門公敵,可是如今,我兒子,我的親生兒子,居然就是喋血鬼王的幫兇藍兮公子!堂堂天一閣少閣主,居然是混跡鬼道的藍兮公子!可笑、真是可笑……”
沈天昊在笑,在流淚。
“天一閣完了……天下第一完了、完了……”
突然,沈天昊像是想到了什麽,沖過來一把抓住沈浔的雙臂,緊緊地看着他,“對了,我有辦法了!浔兒這樣,你聽我說,你就說,說你是被鬼王控制了!鬼王被救走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了,他又習得了什麽攝魂術,可以控制人心!你就說你只是被他控制了!然後為父帶你跟衆百家認個錯,再一起去捉拿謝歡,這樣大家就不會懷疑了……”
“我沒錯。”沈浔終于出聲打斷他。
沈天昊看着他。
沈浔:“父親,我明白您的雄心壯志,明白您想帶天一閣走向更高的位置,明白您想建一個不一樣的人鬼世界,想讓萬鬼守鬼律、入輪回……可為什麽,非要犧牲萬鬼城和謝歡呢?”
“有謝歡在我怎麽建一個新的鬼城?!”沈天昊吼了起來,“道門內憂,鬼界外患,我想一統人鬼兩界有什麽不對?!天下本來就是分久必合!犧牲小部分性命就能成全我的大業有什麽不對?!帝王心術你懂不懂?!”
沈浔看向他,“那父親,誰是‘應該’被犧牲的呢?”
沈天昊一怔。
沈浔依舊看着他,“誰應該是那個‘應該’?誰‘應該’去送死?誰的命比誰的金貴?”
這句話,是那個人教他的。
沈浔不知道沈天昊說的是不是對的,但他知道他的謝歡一定沒有錯,他也明白,他怕是永遠都學不會父親說的“帝王心術”了。
後來,沈天昊對他說——
“可是浔兒,你對天一閣終有責任,因為你,天一閣從雲端跌入污泥,世人再提起天一閣,再提起沈家人,皆會鄙夷唾棄;天一閣還剩四百多名弟子,道宗之大,再沒他們的容身之地,他們無論走到哪裏,都會人人恥笑辱罵。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你對不起天一閣,對不起沈家的列祖列宗,對不起這四百多名的弟子,對不起我。”
沈浔僵住。
沈天昊繼續說着,如同誓言,如同詛咒——
“從今天起,我會傾盡一切殲滅鬼修,焚鬼誅邪,追殺謝歡,哪怕拼盡最後一個弟子,耗盡我餘生生命,也誓将他挫骨揚灰!魂飛魄散!此誓言立,不死不休!”
後來,過了許久許久,沈浔告訴他——
“不必,我,會親手,殺了他。”
沈天昊看他。
沈浔說:“是了,我對天一閣有責任,要天一閣為我搭上一切委實不該,我會與……與謝歡決一死戰,親手殺了他,挽救天一閣的名聲,承擔我對天一閣的責任。”
沈天昊道:“這是你說的,縱然你只是敷衍我也無妨,縱使你不殺謝歡也沒關系,我會去殺,屆時要麽你殺了我,要麽你就看我殺了他。”
沈浔:“言出必行,我必親手殺他。”
作者有話要說: 我估算劇情就沒估算對過,明天結局,明天肯定結局!
其實到言小樓自殺那裏也算結局,只是還有個局中局~~~
謝謝讀者“陽臺君”,灌溉營養液+22019-02-16 13:05:28
☆、結局下
大戰當日,奈河河畔,觀戰者成百上千。
他的謝歡就是這麽厲害,即使剛到結丹期,就能以第二名的成績考入淩雲樓;即使叛出天下第一玄門,也能成為天下人聞之色變的鬼王;即使只有一己之力,也能救萬民于疫症;即使道胎已失修為盡毀,也自有道術研習傍身。
謝歡就以寥寥數只血鴉、催心鈴施展攝魂術,腰間銀鏈為武器,與沈浔在奈河河畔大戰三天三夜。
見過那場大戰的人都不會忘記,也都暗暗心驚,原來喋血鬼王失了道胎之後也是如斯厲害,虧他們還妄想着,說不定能趁鬼王修為盡失而殺了他,奪個頭籌……
原來,不過癡人說夢。
三天三夜,兩人筋疲力盡,卻仍是難分勝負。
沈浔以劍撐着自己,看向人群中的沈天昊。
沈天昊的眼神冰冷,眼中之意卻分明——若你不能殺了謝歡,我定會應承誓言,窮盡一生殺了他!
謝歡遙遙站在沈浔對面,滿身都是血,只是他一身紅衣看不出,腳下卻已血流成河,流入奈河之中,面上卻依舊笑靥如花。
雖然沒有說話,但謝歡知道沈浔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要他想,盡管來殺。
謝歡畢竟沒了道胎,若沈浔想殺,機會無數,何至于大戰三天。
沈浔仰頭望了望天,天色已深,月朗星稀,夜風瑟瑟,水光粼粼。
沈浔握着藏靈劍的手雖然松了力道。
數丈外的觀戰者不禁大驚,難道連沈浔都打不過喋血鬼王嗎?他失了道胎還能如此厲害?難道天下間再沒了鬼王的對手?
沈浔看着謝歡,揚聲道:“縱然我不是你的對手,可我今日卻非要你死不可!”
沈浔說着,突然念動起了什麽咒語,衆觀戰者只覺得夜風大作,風沙狂起,最後形成了旋風!飛沙走石吹得他們睜不開眼睛,好在那旋風只圍繞在沈浔和謝歡身邊,否則定将他們卷上天。
在狂風吹動之下,天上的夜雲似乎都被吹動了,将那明媚的月光遮住。
一片漆黑中,只聽沈浔在聲嘶力竭地喊,那聲音冰涼陰森,彷佛來自幽冥——
“吾輩沈浔,得天庇佑,終至大乘,今願傾盡大乘修為,以自身性命為祭,請天命現象,對喋血鬼王施以詛咒!吾願與他……同歸于盡!永墜無間!”
衆人還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只見沈浔突然祭出了自己的元神,藏靈一動,對着那元神狠狠劈了下去!
只見多少人窮盡一生都無法修煉出的元神,被他斬如星碎……
沈天昊等人不禁大驚,忙着想要沖上去阻止他,可剛跑近兩步,被一股巨大的結靈之力彈了回去,再定睛時,只見沈浔已經舉起藏靈,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突然,漆黑的天空中閃過一道紅色的閃電,其紅如血,擊在了謝歡身上!
謝歡跪倒在地。
沈浔吐出大口鮮血,雙目血紅,他緊咬着牙,猛地抽出心口中的藏靈,一把抓住謝歡,抓着他沖向旁邊為這場大戰而準備的冥棺,與他一起跳入棺中。
像是怕他逃跑,沈浔将謝歡緊緊壓在身下,同時忙着将棺蓋覆好,再将藏靈緊貼在蓋上,加固最後一道封印,拼盡僅剩一點力氣,在棺內拍了一掌,将冥棺拍進了奈河中。
就那樣,兩人一劍,在千百個觀戰者中,徐徐沉入奈河河底。
心口的血流個不停,透過沈浔穿透的心口,染紅他的藍衣,流在他身下謝歡的紅衣上。
原來老人常說,人死之前會看到以前發生的畫面,是真的。
與他的點點滴滴,一幕一幕,盡皆眼前……
沈浔感覺到他們一點點下沉,許是回光返照,沈浔竟有了一絲力氣,他緩緩擡頭,看向身下人。明明棺內漆黑一片,可不知道為什麽,沈浔卻覺得他明媚的五官如此清晰。
黑暗中,沈浔對他笑了笑。
“吾輩沈浔,願以大乘修為,以及自身性命為祭,對鬼王謝歡下以喋血詛咒——咒他,萬世孤寂存,千秋不死身……”
……那是沈浔最後的遺言。
最後的詛咒……
……
雲州,四十四號。
春已至,杏花開。
冬青、息紅蓮、南天竹三人湊在一起私語。
“為什麽老板把竹林裏的竹子都挖了,改種這種樹?這叫什麽樹來着?”
“杏樹,對,萍姑說了,叫杏樹。”
“花粉粉的倒是挺好看,不過老板一天天盯着這些花瞧什麽呢?”
“不知道啊,難道是什麽最新的修煉方法?難道杏花香有助修練?”
“誰知道……”
“還有原來竹林裏養的那些雞鴨鵝狗羊龜貓什麽的,真的要都送去廚房?”
“當然,老板說的你敢違抗?”
“可是老板每天都說送去廚房,每次又都去廚房搶回來啊……”
……
曾經的竹林,如今的杏花林。春分過,杏花飄零,滿地粉紅。
謝歡依舊一襲白衣,俊如谪仙,他站在杏花樹下,靜靜地看着花瓣,口中不自覺地呢喃:“小樓一夜聽春雨……小樓?”
他微微瞥眉,似是覺得這兩個字熟悉,卻又想不起來,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小小竹樓,終究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于是只能繼續看着杏花。
許久許久,牆頭突然傳來細微的動靜,他不禁瞥眉,竟有人敢翻四十四號的牆頭?不過來人是怎麽避過四十四號的陣法的?
不過謝歡并不理會,自有護衛去處理,他只是依舊看着樹上的杏花。
須臾,他的眉頭再度瞥起來,因為他聽到那腳步聲近了,護衛竟沒抓住他嗎?
謝歡的手摩挲向腰間的銀鏈,剛要轉身,突然聞到一絲食物的香氣。他緊皺的眉頭不禁松開,最近又瞥了起來,這味道有些似曾相識,可又想不起來。
謝歡還是轉身,他的面前站着一個黑衣男子,眉眼帶笑,神色張揚。
男子手中拿着一個油紙包,油紙包裏是個香噴噴金燦燦的食物。
謝歡本想一鏈了結了他的,可是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道:“這是何物?”
黑衣男子笑了笑,道:“烤雞。”
謝歡想到廚房經常送來的烤雞,眉頭瞥得更緊,“為何不一樣?”
他說的無頭無尾,沒說和什麽不一樣,黑衣男子卻好像明白了,回道:“因為烤的人不一樣。”
白衣男子擡了擡手中的盤子,吐出一個字,“換。”
正在這時一只長尾野雞突然從旁邊散步經過,這是謝歡兩個月前回了四十四號後發現的,他那時候還驚奇了下,四十四號什麽時候養了這些動物?即使養也應該是在廚房才對,怎麽會在他的竹林裏?于是吩咐讓人送去廚房。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每每大廚要殺的時候,他又後悔,這便是又剛被他從廚房接回來的一只。
謝歡二話不說,抓起來丢到了黑衣男子懷中,然後将他手中的油紙包奪了過來。
他道:“換。”
黑衣男子朝他笑了笑,“好。”
抱着那只野雞,黑衣男子剛要笑着朝謝歡走近,只聽謝歡突然揚聲道:“來人,将他丢出去。”
黑衣男子不禁一怔,哎?不應該是這樣的呀,他不應該為自己的廚藝折服,然後留下自己嗎?
四十四號的護衛已經沖了出來擒住他。
只見謝歡慢條斯理地撕着雞肉,一小條一小條地送入口中,無比淡漠道:“擅闖四十四號者,死。将他丢出去後,挫骨揚灰,撒了。”
明明很淡漠的語氣,那是謝歡慣有的口吻,卻讓言小樓僵住。
他看着謝歡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被趙玲珑逼着自殺的那天,謝歡看着自己的眼神。
一如現在,一模一樣。憤恨、沉痛……
還有,委屈。
言小樓愣了愣,突然一把掙開擒着他的兩名護衛,沖到謝歡面前,一把抱住他。
謝歡一動不動,由着他大力地擁着,似是恨不得将他嵌入自己的身體裏。
眼眶,濕紅。
言小樓貼在他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喚着他的名字。
謝歡、謝歡、謝歡、謝歡……
他的聲音近乎顫抖,“你沒有忘記我?”
“忘了。”謝歡要推開他,言小樓不肯撒手。
“沒有!你沒有忘記我!”這次,言小樓是篤定的語氣。
謝歡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滴在了自己的肩上。
言小樓突然松開他,捧住他的臉,深深地吻了上去。
謝歡瞪大眼睛,手中的燒雞也掉在了地上。
而那兩名要抓言小樓的護衛,則是當場傻在那了。
親了會兒,感覺到謝歡的僵硬和放不開,言小樓微喘地放開他,回頭瞪向那兩個護衛,“看不見你們老板害羞了嗎?還在這看?還不閃?!”
兩個護衛這才反應過來,忙着閃人了。
言小樓這才滿意,再次捧住謝歡的臉親了起來,許久,這才放開他。
後來言小樓才知道,原來趙玲珑當初确實要洗掉謝歡的記憶,謝歡當時受制于人動彈不得,也施展不出攝魂術控制一個魔仙,簡直是俎上魚肉。不過謝歡當時雖然不足以能攝魂一個魔仙,但可以攝魂他自己,他在自己的心裏埋下了個引子,一旦趙玲珑要洗去他的記憶,他在心底埋下的引子便會啓動,讓他沒有将以前的事情再度忘記。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眼下——
言小樓當然是舍不得放開謝歡的,可是總覺得謝歡的呼吸不太對,就算是再情動,也不該如此呼吸困難,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他。
言小樓才注意到,謝歡今日在項間圍了佩巾,而佩巾之內居然還纏了紗布,所以言小樓剛才才沒有一眼就看到。随着方才的動作,又有殷殷血跡透了出來。
言小樓突然一把抓住謝歡的肩膀,“你又自殺了?”
謝歡扯了下嘴角,“又死不掉,算什麽自殺。”
挖心、自刎……這是第二次了……
言小樓看着他,“你這個人,真的是……”
想到自己被趙玲珑帶走之後,再趕回離恨淵時,卻連言小樓的屍體都見不到,那撕心裂肺的感覺,謝歡至今不敢回。
只是低聲道:“你既不在了,我也沒什麽存在的必要。”
春風過,飄落的杏花雨中,言小樓輕輕吻了吻謝歡的額頭。
“小謝歡,再給我釀壇君子殇吧。”
“好。”
——完結——有一章番外——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啦,我憋了好久終于憋出了結局,不過其實還有很多坑沒有填,例如詛咒後來怎麽樣、他們身上的青光怎麽回事、言小樓的突然更衣秀、還有言小樓是怎麽複活的等等。本來想下一章再結局,後來覺得杏花雨下、黑白相擁、采花釀酒的畫面,比較适合結局,所以就停在這,然後再補一章番外。
我發誓,真的就一章番外,然後就徹底結局了O(∩_∩)O
番外就在明天,還是八點準時更新
☆、番外:青鬼(最終結局)
當夜,杏花林,竹樓。
竹樓裏終于有了床,還是張很大很舒舒的雙人床,然而——
“你為什麽不讓我上床?”言小樓問。
謝歡不想和他說話。
言小樓不依不饒,“你我拜過天地,有過夫妻之實,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同床共枕是應該的。”
想到那次,謝歡紅了紅臉。
言小樓已經自己開始扒衣服,邊扒邊道:“你已經把我吃幹抹淨了,總不是想不認賬吧?”他突然想到了什麽,道:“莫不是因為你脖子受傷,擔心自己□□不好聽,所以不好意思吧?怕什麽,就算叫也應該是我叫啊。”
謝歡的臉徹底紅透了。
言小樓湊過去,勾着他的脖子不讓他別開臉,“要不要我現在就叫給你聽?啊~謝阿歡~謝謝哥哥~好哥哥~用力……”
言小樓沒說完,就已經被謝歡撲倒在床上。他終于如願以償地可以叫了。
只是到後來……
言小樓:“不行了不行了,我的脖子也受傷了,不能再叫了,別來了別來了……”
然後是謝歡壓抑的聲音,“正好,閉嘴,以免聒噪!”
然而,聲音還是久久未停……
當聲音終于結束之後,言小樓趴在謝歡身上,這是他們最後一個姿勢,結束之後言小樓就如同死魚一般,趴下不動了,任憑謝歡怎麽推也不肯起來。甚至随着謝歡推動的動作,相連的那裏滑出來兩分,言小樓十分不滿意,又自己坐了回去。
謝歡臉又紅了,“你……”
“我什麽?”言小樓挑眉道:“我舒服,我樂意。”
謝歡紅着臉不再說話。
言小樓繼續在他胸口上趴着,視線正對上謝歡心口上的那道劍疤。不用想也知道,那時謝歡跟自己一起封印在奈河之下,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棺材和沈浔的屍體被河水腐蝕殆盡,只剩下謝歡和藏靈劍還在,謝歡當時定是以藏靈自殺來着。
挖心?他對自己還真是狠啊。
言小樓親了親那道劍疤,又看向謝歡的脖子,道:“謝阿歡,想不想知道你為什麽死不了?”
謝歡頗為得意,“謝阿歡你在鬼術方面造詣深厚,十分了得,可是有兩點,我還是未遜色于你的。一、就是我終于研習出了重生之術,可以讓我重生投胎為人;二、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