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了門,我一邊跟在劉姐身後看着那十多公分的高跟鞋在榆木地板上硁硁敲着,研究着她的大厚腳掌會不會把這麽細的跟踩碎,一邊考慮要不要開口問一下到底是什麽事情這麽嚴肅。

“什麽名字?”

“趙敏。跟《倚天屠龍記》裏那個趙敏一樣。”

腳步略微頓了頓,劉姐的聲音嬌媚又刻板:“在這裏記住一句話。”

我連忙豎起耳朵。

“言多必失。”铿锵聲又響起,我看着窈窕的身姿,吐了吐舌頭,原來是嫌我話多。

走廊很長,往裏延伸了一大段還沒走完,幾個服務員端着盤子跪在米黃色的地板上不知道擦拭着什麽,燈光下似乎有些猩紅。

見了我們,他們恭敬地跟劉姐問好,劉姐點點頭,卻是對着我說:“真名假名在這裏都一樣,随你自個,那是你在這裏面的代號,裏子面子都靠這個。”

有錢人的地方就是不一般,連名字這種東西都這麽多講究。

“想好了?”劉姐聲音清冷了幾分,我打了寒顫,立馬點頭哈腰:“叫我雨瓊吧,我特喜歡那個不怎麽出名的歌手吳瓊。”我思量着,我這名夠獨特,本來來這種場合就已經是冒大險了,要是真碰上了個認識我的,我畫一張貓臉估計能混過去,畢竟老太太的聲譽暫時還沒人敢踐踏。但是我真名一出來就不保險了,那不跟扒了衣服讓人家看一樣嘛。剛說完,一側的門猛地推開,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走出來,手裏拽着一個女人的長發,罵罵咧咧,女人小巧的臉緊皺在一起,嘴裏讨着饒。

劉姐回頭看了我一眼:“在這裏,最快的死法就是多事。”

我連忙跟上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偎依在男人懷裏讨好着,我瞬間後背一片發涼。

劉姐走到最裏面一間類似地下室的屋子,一打開門,裏面本是嘁嘁喳喳的聲音猛然停斷,劉姐手一揚,門砰的閉上,對着各色美人,嬌媚的聲音冷硬而又疏離:“我沒有警告過你們嗎?要想在這裏混下去就老老實實地,管好你們的嘴!別仗着有幾個客人就不知道姓什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美人們臉色蒼白,一個說話的都沒有,低着頭各歸各位,擦胭抹脂,空氣裏凝結着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我站在劉姐身後享受着她身上傳來的低氣壓,輕輕地吐了口氣。

一口氣還沒完全吐出去,劉姐倏地側臉,看向我:“是福是禍還得你自個掂量,你不是我手裏出去的人,我幫不了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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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劉姐,我一定好好做,不給你添麻煩。” 我低眉順眼的回答。

劉姐挑了挑眉:“淞淞,給她畫個妝,打扮的單純點。她頂莉莉的缺,一會我來帶她,給你十分鐘。”

那個叫淞淞一愣,瞪大了眼看着我,在劉姐不怒自威的眼神下,連忙小跑過來,拿起一盒就着我的臉就塗抹起來。

剛消弭了的嘁嘁喳喳聲在我耳側回旋起來,餘光瞥過去,幾個湊成一堆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從胸口滋生蔓延,我閉了眼,不想再看過去,安心享受着服務。

潛力果然是逼出來的,不出幾分鐘,她拍了拍我,挑出一件藍色綢緞長晚禮服和一雙十公分的細高跟遞給我,示意我進裏屋換上。

衣服的質地很好,不是什麽大牌子,不過也算是大手筆了,連個小小演出服都弄得這麽隆重,紙醉金迷反而不算什麽了。細的線在後背構成的多層交叉,深v的領子,延伸到大腿的裙擺,微微一動作,就能露個全乎。

走出更衣室的時候,我明顯聽到有幾個女孩狠狠地抽了口氣。

正思量着我是該大方得體的回一個笑好還是低眉順眼當什麽都沒看到好,劉姐已然換了一身酒紅色的長裙,進門來翹指一敲:“雨瓊,跟我來。”

我苦笑,第一天就走馬上任,我是太過幸運還是命中衰神到?

從拐角處爬上樓梯,上了二樓,我的心慢慢下沉,二樓從來都是富紳名貴呆的地方,其中也不乏許多高幹子弟。要想明哲保身,我自認,還沒那個本事。

種種跡象來看,定是很棘手的問題,可偏偏推給了我這個菜鳥。沒出事就皆大歡喜,出了事就推到我這個不算正式員工的人身上,拿我做當擋箭牌。怪不得要把若惜支出去才跟我開口,果然,叫舅舅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劉姐在最角落的一間VIP門前站定,神色依舊凝重,看了我一眼:“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我有些怔愣,良久,笑着搖了搖頭,如果踏不出這一步,我永遠脫不開那裏,想起那一屋子人的醜惡嘴臉,我狠狠閉了閉眼。

劉姐笑的有些詭異,沒再說什麽,推開了門。

入眼,是一片金黃的牆壁和黑壓壓的一群人,劉姐對着沙發喊了一聲:“飛哥,張總。”

我連忙跟着點頭哈腰:“飛哥,張總。”入眼處,米黃色的地板上還有剛剛擦拭的痕跡,看來,這裏的确發生了什麽,我的心更緊了幾分。

“劉姐,我的客人可沒那麽多的耐心。”粗犷的聲音傳來,暗含着警告,我悄悄擡眼,看到沙發上坐着的兩個男人和四個纏繞在他們身邊的女人。

說話是一個穿着花格子襯衫的絡腮胡男人,三四十歲的年紀,一臉的精明樣,嘴角含着一絲嗜血的味道,正細細的打量我,目光赤裸。我跟他的視線一對,顫了一顫,連忙低下頭。

劉姐陪着笑将我推向前:“是啊,就這麽湊巧,本來手裏那些都是些拿不出手的家夥,怕髒了飛哥您的眼,這不,正巧雨瓊剛來,本來說先訓練一番,怕不懂事驚擾了客人,但符合飛哥您要求的還真就是她了。跟黃總聯系了一下,黃總說只要是飛哥想要的,沒問題。我一想也是,飛哥怎麽會跟新來的姑娘一般見識。這不,就給您送來了嘛。”

“劉姐,什麽時候你連手下的姑娘都幫着說話了?”

“瞧您說的,這不是怕小姑娘不懂事沖撞了您,惹您不高興嘛!”她笑的謙恭,回頭瞅我,“飛哥可是我們這裏的貴賓,好生招待着。”

飛哥哼了聲,轉頭對另外那個男人笑,眼神卻掃向我:“張總,你看,合不合你眼?”

那個被喚作張總的這才側過臉來,烏黑的碎短頭發斜在額前,一雙鷹眸如暗夜裏的星星透積着光芒,幽深的如一汪潭水,淡淡的掃過來,難辨喜怒。

視線交互的那一瞬,我生生覺得自己似乎站在十層高樓上的透明地板上,吊在半空,不知所蹤。

他身後的幾個黑衣人,一臉正經的看着前方,面無表情,絲毫沒有将注意力分散半分。

我斂了心神,微微低首。餘光中,他皺了一下眉頭,幽眸中似乎席卷着壓抑的怒氣,卻一閃即逝,視線不留一絲痕跡的投向別處,像是從未見過我一樣看向飛哥:“你決定就好。”

飛哥那張國字臉頓了頓,這才哈哈大笑,沖劉姐擺了擺手,讓她出去。身子往後一靠,半倚在沙發背上,摟過一左一右兩個美豔女子,表情捉摸不定:“張總,今晚咱們先不談公事,娛樂娛樂再說,如何?”

張總淡淡一笑,端起酒杯:“好。”

“楓棋啊,先來首你最拿手的英文歌,給雨瓊示範一下,免得說我欺負小姑娘。”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裏面還有一個人,一身粉紅色的長裙,大波浪頭發顯得臉龐越發嬌小,只是臉色有些慘白。

楓棋笑着點點頭,拿起擱在一旁的話筒,清冷的聲音有一絲懷柔,倒是蠻适合702的you’ll just never know,只不過,如蛇般蠕動的身子讓我睜大了眼。原本好好地一首歌,在這些動作下,無形多了幾分風塵的味道。

我看着坐在下面的兩個人,飛哥一邊剔着牙,翹着二郎腿,手在兩美眉身上來回游走,一邊聽着這首英文歌。而他,目光沉沉,怎麽都看不透是什麽表情,與我視線相觸,微皺了皺眉,不着痕跡的撇開。

我知道,他一定認出我來了,只不過我不知道,他裝作不認識我是覺得丢臉還是沒有必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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