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父親 你是誰?
蕭有辭拎着劍無頭蒼蠅一樣轉了好一會兒,也沒在幻境裏發現什麽端倪。
江止宴回來什麽都沒跟他說,他無從查起,只能從兩人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中尋找端倪。
他仔細捋了一邊從江止宴現身到現在發生的事情,思維又飄回了扈池河畔,那是他第一次見顏桐。
那死爹死娘死弟弟的肯定不是江止宴,江止宴故意編了一個故事給他看,為什麽?
想到那日在菜甕旁邊看到的幻覺,蕭有辭低了頭。
他到底幾個爹?幾個娘?
蕭有辭往幻境深處走,這幻境只有一個出口,江止宴進來了,沒出去就應該還在裏面。
他用了傀儡術畫了分/身,跟其他人一起行動,應該是不想引人注意……卻沒想到被自己發現了。
他是想偷偷解決這件事情嗎?
蕭有辭往幻境深處走去,幻境越往裏,靈氣越濃郁,遇到的妖獸陣法也越危險,來參加青俊大會試煉的,很少有走到幻境中央去的,而蕭有辭越往裏走,越覺得不對勁兒。
這純粹的靈氣裏,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
他越往裏走,這種異樣感就越濃,無形中,好像又回到了被黑霧籠罩的代縣,白色的霧氣摻雜在黑色的魔氣中,引誘着他往前。
蕭有辭之前以為,那霧氣是江止宴設下,故意引他過去的,現在看來,不是那樣。
意識到這點之後,蕭有辭就不願意往前走了,他停下腳步,準備轉身,卻不想剛才還溫和無害的霧氣忽然強硬起來,攬住他的腰,硬是把他往前拖了一下。
蕭有辭沒有防備,踉跄一下的同時,聽到身後響起一聲怒吼:“你敢!!”
聲音很熟悉,是江止宴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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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轉頭,就看到了讓他錯愕的一幕。
在他身後不遠處,江止宴跪壓在一個人身上,那人頭朝着蕭有辭躺着,華露濃的劍柄我在江止宴手中,劍刃卻已經刺入那人的胸口。
大概是感覺到蕭有辭轉身,那人努力仰起頭,讓自己的五官暴露在蕭有辭的視野中。
蕭有辭一下就鎮住了……
那是他的……父親。
那人看到蕭有辭,也是一愣,他面色蒼白,唇角不斷有鮮血流出,他氣若游絲,卻沖着蕭有辭伸出了手。
他張嘴,發不出聲音,被刺穿的胸腔讓他像個破敗的風箱一樣,“呼啦呼啦”的嘶啞聲從他的嗓子裏發出……
但蕭有辭還是看明白了他想說的話。
他在喊他。
“辭兒……”
“父親……在這裏……”
蕭有辭愕然擡頭,對上了江止宴的雙眼。
江止宴雙眸赤紅,從身體裏湧動出來的,不是修煉者的靈氣和真力,而是……魔氣。
他已入魔。
蕭有辭愕然:“你在幹什麽?”
那一瞬間,他在江止宴的眼睛中看到了絕望。
可他還沒來得及聽到答案,人就被拽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黑色的霧氣像是籠子一樣,緊緊将他鎖住,蕭有辭怎麽也逃不出去,只聽到外面的男人出發凄厲的喊聲:“辭兒!快跑!”
六歲的記憶與眼下的場景融為一體,蕭有辭耳邊嗡嗡作響,不知道為什麽,他被心魔死死壓制的修為忽然就回來了,他抽出斷腸煙樹,驚天一劍砍出,身邊的囚籠被他砍碎——
卻已經晚了,江止宴已經将封印符文打入了他父親的胸腔了,血蔓延了出來,從岩石上,一直流到蕭有辭的腳下。
蕭有辭徹底怒了,他提劍就沖了上去:“你他媽到底在幹什麽?!”
江止宴擡頭,看向蕭有辭的眼神陌生而冰冷。
他的身體好像被另外一個人占據了,那人冷冷看着他,口中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擋我者……死!”
他把蕭有辭當成了對手,持着華露濃就沖了過來。
華露濃嗡嗡作響,似乎是在反抗着持劍者。
人掠到眼前,蕭有辭只覺得山一般的壓力向他撲來,他腿上一軟,差點就當場跪在江止宴面前!
斷腸煙樹“叮”的一聲支在地上,劍的主人給它灌輸了真力,劍身不彎,牢牢支撐着主人的重量。
“江止宴”見施壓不成,持劍飛了過來,他的身體很僵硬,像極了一只提線木偶,但是身上殺氣很重,蕭有辭知道,他是認真的。
可他在對方威壓下動都不能動,更別說反擊,眼看“江止宴”已經到了眼前,蕭有辭只來得及揮劍一擋——華露濃的劍氣還是在他臉上流下了一道傷痕,血飛濺出幾滴,正好落在江止宴的眼下。
宛如給他增添了一顆淚痣。
渾渾噩噩的人猛然抽搐了一下,被魔氣和殺氣侵占的血紅眼眸忽然有了一絲清明,雖然,看向蕭有辭的眼神還是很陌生。
“江止宴”停下了動作,他仔細地盯着蕭有辭,仿佛要将他從內到外看穿。
片刻後,“江止宴”歪了頭,動作了含着些許邪肆:“你是誰?”
為什麽,你的血這麽燙?
“你瘋了!”蕭有辭低吼一聲,用劍格擋開了江止宴,他趁着對方渾噩,連續反擊數招,天寒劍法的“風急”再次被他湧了出來,卻被對方輕易擋住。
這不是擂臺上過家家的比劍術,蕭有辭這一招,用了自己十成修為,卻被“江止宴”一劍擋住,他漠然地看着蕭有辭,仿佛在看一只蝼蟻掙紮。
蕭有辭才想問“你是誰”,這人絕不是江止宴,如此高深的修為和身手……怕是師父在世,也難以對付。
想到這裏,蕭有辭臉色驀然蒼白,他早就想到江止宴從封印裏出來,不會沒有代價。
但他真沒想到,江止宴不僅自己出來了,還把帝天也帶出來了!
難怪這十年裏,沒有任何帝天的消息,他一直寄住在江止宴的身體裏。
帝天跟江止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就算共同同一具身體,也一眼能看出來。
蕭有辭死死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問:“你想幹什麽?”
帝天懶洋洋一笑:“殺人,報仇,怎麽,你一個小輩,要攔我?”
蕭有辭看向了躺在一邊的另外一個男人,他跟蕭有辭幻境中長得一模一樣,是他的父親。
蕭有辭抓着斷腸煙樹的劍柄:“我父親是你的仇人?”
“他是你父親?”帝天似乎很意外,但他并不在意:“我要殺他,誰也不能攔我,誰攔我,我就殺了誰。”
蕭有辭總算知道江止宴為何總是偷偷摸摸做事,他甚至不想告訴他他是有父親的!
“換他出來!”蕭有辭冷聲道。
帝天卻笑了:“你在命令我?”
手裏的華露濃一點也不好用,嗡嗡嗡的,半點不聽他命令,帝天本來就不習慣用劍,他索性把華露濃扔了,五指成爪,要赤手去抓蕭有辭,可手伸到一半,心裏卻微微一顫,總感覺……總感覺好像有什麽人在罵他。
他一下就頓住了,仔細看着面前的人。
這小輩的血很燙,燙得他頭疼——他被封印關了幾千年,人早在魔氣中瘋了,與江止宴共用一具身體,是權宜之計,他腦子渾渾噩噩,時常想不起來自己是誰,要幹什麽。
有時候,連江止宴這個人是誰都能忘了。
殺人前,是江止宴動的手,他沒打算占據這身體的主導,出來時他就與江止宴說好了,他幫自己找回魔心,而自己則要老老實實蟄伏在他丹田內,不準搗亂。
可華露濃刺進那人胸口,似有若無的熟悉氣息傳來,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再加上剛才的事情被打斷……他暴虐地沖破了江止宴對他的束縛,占據了這具身體的主導。
可在看到蕭有辭時,這暴虐又消散于無形了……
帝天的神色泛上些許茫然,他眨了眨眼,又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了。
他剛才說什麽?那人是他的仇人?可他連自己的前身後事都不知道,怎麽能知道對方是他的仇人?
帝天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悄無聲息的人,轉頭問蕭有辭:“他是你們天璇峰上的長老,我記得……他的名字應該叫石劍鋒,你确定他是你父親?”
蕭有辭轉頭,果然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是石劍鋒。
可他剛才看得分明,怎麽會忽然換人!
而就在這時,“江止宴”口中發出低吼聲:“回去。”
帝天的神色有些不甘,片刻後,他妥協了:“好吧。”
面前的人微微閉了閉眼,然後整個人往前倒來。
蕭有辭沒多想,上前一步,撐住了他。
兩人踉跄了兩步,一同跌倒在了身後的溪水中。
四周的霧氣散了,蕭有辭發現,他們正在一條溪水邊,而石劍鋒躺在旁邊的大石頭上,生死不知。
蕭有辭捏緊了江止宴的衣角,定定地看着他。
江止宴睜開眼,是熟悉的人。
他苦笑着抹去了唇角的血跡,伸出另外一只幹淨的手,摸了摸師弟的頭。
“好久不見。”
他才與蕭有辭打招呼。
承認自己回來了。
霎時間,蕭有辭的眼眶就紅了。
他的語氣還是很平靜:“你沒死。”
“是,我沒死。”
蕭有辭道:“你藏在我身邊十年,騙了我十年。”
“……”江止宴頓住,片刻後,他翻身從蕭有辭身邊讓開,一骨碌滾到了旁邊的草叢上躺下,望着頭頂湛藍的天空,明知道是假的,還是忍不住覺得很美:“師弟,你不講道理,你也騙了我,騙我去江山玲珑鏡裏等你,你沒來。”
蕭有辭一下子就頓住了。
他這輩子就做過這一件事,讓人抓了把柄,被人戳着脊梁骨罵了五十年,做噩夢做了五十年。
現在受害人站在他面前,他還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他沉默了很久,“嗯”了一聲。
江止宴翻身看着他,他的眼神發燙:“師弟,從小到大,你認錯最熟練,可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高興,更何況……我還有兩件事要做,做完了,說不定我們就扯平了。”
蕭有辭問:“你要幹什麽?”
江止宴沒回答,卻說起另外一件事:“你應該已經發現了,你不是在臨仙門上長大的,是六歲那年,師父把你從山下帶回來的,我原以為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你的記憶是師父封印的,他說你的過去很不好,不願意讓那些不好的事情影響你,才讓你忘記的。”
“可去陵川後,我發現,不是那樣的,師父是沒有辦法,被逼無奈才封印了你的記憶,可封印你的記憶也沒什麽用,你還是漸漸長成了大家都不喜歡的樣子……師弟,你騙我的時候,師父一定很失望,他以為你會變得更好。”
蕭有辭心裏一頓,又問了一遍:“你到底要幹什麽?”
江止宴道:“可我覺得這不是你的錯,如果有人害你,辱你,騙你,将你往塵埃裏貶低,你該如何?”
蕭有辭逐漸睜大了眼睛,他不懂江止宴在說什麽。
江止宴卻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将他攬入懷中,兩人貼得極近,呼吸交錯,蕭有辭嗅到江止宴身上熟悉的氣息,六十年前,他們也是這樣四肢交纏,緊緊靠在一起。
江止宴将額頭抵在蕭有辭的額頭上,手輕輕點在蕭有辭的胸口,低聲道:“師弟,你馬上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麽……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沒有錯,你不是壞人。”
他話音未落,指尖狠狠刺入蕭有辭的胸口。
“!”
那顆鮮活跳動的心髒,被江止宴的五指握住,蕭有辭呼吸頓住了,劇痛中,他的意志逐漸模糊,那只深入他胸膛的手,抓着他正在跳動的心髒,狠狠往外一拉——
無數纏繞在他經脈中的絲線被扯了出來,皮肉之下,靈氣與魔氣交疊,瘋狂地在蕭有辭的經脈中游走沖撞着!
丹田中,屬于蕭有辭的元嬰驀然睜開了眼,被壓抑了将近八十年的靈氣噴薄而出!
“唔!”
江止宴難承其重,一口鮮血吐在蕭有辭的胸口。
而蕭有辭已經在這痛苦漩渦中,徹底迷失了神智!
他口中先是發出一陣尖銳的叫聲,緊接着,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江止宴猛然收手,一顆跳動着的,烏黑的心髒,從蕭有辭的身體裏被“取”了出來,那心髒上還纏繞着無數黑色的絲線,邁入蕭有辭身體經脈各處,将他整個人緊緊束縛住。
江止宴不敢用蠻力,只能一點點拉扯着那顆心髒和上面的絲線。
可黑色絲線一動,蕭有辭的身體就抽搐一下,他已經陷入昏迷,卻承受着比清醒時更大的痛苦。
江止宴咬了牙,他終于下定決心,靈氣為刀,劃開自己的胸口,他把那顆黑色的心髒狠狠摁進了自己胸前的傷口裏。
品嘗到新鮮血肉的味道,心髒迅速放棄了已經昏迷的蕭有辭,迫不及待地鑽進了江止宴的體內,那些黑色的絲線也一并收了進入。
迅速占據了江止宴的經脈各處。
在他丹田深處,帝天發出一聲怒吼——
他的魔心,回來了!
……
蕭有辭又醒了。
他沒想到,自己被挖了心,竟然還能活過來。
身體軟得一塌糊塗,掙紮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四肢。
他一睜眼,又看到一群蘿蔔頭圍在他身邊,叽叽喳喳,吵得要死:“诶呦,他醒了!”
“他長得真好看啊,是天生掉下來的神仙吧?”
“他身上的衣服會發光诶,我可以摸摸他嗎?”
這小孩兒不知道在問誰,蕭有辭聽得頭疼,沙啞着聲音駁了一句:“不行。”
四周陡然一靜,緊接着,就像是滾水下了油鍋,炸了。
“哇,他醒了!”
“他沒死!”
“他本來就沒死!!哥哥,哥哥快來看看,他醒了!”
蕭有辭:“……”
這場景何其熟悉,他師兄又編故事來忽悠他了?
蕭有辭掙紮着往旁邊看去,他視野裏模模糊糊,看東西不太清楚,只能隐約看到這是一間不大的小屋,門窗明亮,屋內裝飾整潔幹淨。
除了床邊圍着的一群小孩兒,都挺好的。
門被人推開,一個年輕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穿得幹練,身上帶着一身煙火氣,見蕭有辭撐着身子擡着頭,連忙上前,在他身後塞了一個軟枕頭,道:“你醒了,對不住了,吵到你了。”
說完,他回身驅趕身邊的小孩,那幾個小孩兒不走,他直接拎起他們的後頸,把人一個個丢了出去。
關上門,他才返回蕭有辭的床前,低聲問道:“你沒什麽吧?哪裏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蕭有辭沙啞着聲音問:“你……是誰?”
那人笑道:“我叫應海,你就叫我海子就行,這裏是應家村,你朋友把你送過來的。”
“朋友?”蕭有辭渾渾噩噩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平整的,沒有傷口。
他是晚上做噩夢夢到師兄剖了他的心嗎?
應海道:“你朋友說,你受了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他給了我錢,讓我給你單獨蓋了一間房子,你可以放心住在這裏,一日三餐會有人送過……對了,這位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蕭有辭。”
“有辭?”應海撓了撓頭,笑道:“你們讀書人的名字真古怪,我不懂,你身體哪裏覺得不舒服嗎?我去叫大夫。”
蕭有辭道:“不用。”
他想了想,又生硬地補了一句:“多謝。”
應海卻笑了:“不用謝,我們是拿了錢的,你朋友出手可大方了,不過村子外面不太安穩,你養傷的時候,最好別出去……”
蕭有辭長得太好看,他看着蕭有辭的時候,臉上忍不住發紅,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道:“其實我覺得他不應該把你安頓在這裏,你孤身一人,身上還有傷,我們這裏經常被湖羌掃蕩……但他說應家村是你的家鄉,你要是傷好了,白天的時候也可以出去走走,但是別離開村子。”
應家村?家鄉?
蕭有辭愣一下,想起江止宴說的那句話。
“你馬上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低下頭,再次說了一句:“謝謝你。”
應海憨厚地笑了笑,又囑咐了蕭有辭兩句,就轉身走了。
門外,那群小蘿蔔頭還沒有離開,趴在窗戶外面,排成一排,好奇地看着蕭有辭。
蕭有辭坐在床上,有點走神。
事情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弄得他腦子裏一片混亂。
想也想不明白,想多了頭還疼。
蕭有辭索性不想了,在床上靜坐了一會兒,外面的小蘿蔔頭們發現他沒二樓動靜,看着看着覺得無聊,就都跑光了。
過了好一會兒,房間門被人推開了,一個小腦袋從外面伸了進來。
梳着辮子,是個小女孩兒。
她長得圓嘟嘟的,烏黑的發辮垂下來,襯得她的臉旁更加靈氣嬌嫩。
蕭有辭的身體正在緩慢恢複着,靈氣源源不斷地從四周湧入他的經脈,這裏是人間,靈氣沒有臨仙門上那麽充沛,恢複得很慢。
他失去修為太久,靈氣恢複太快,反而會覺得不舒服,這種單薄的靈氣溫養着他的經脈,讓他變成了一只冬天裏趴在火爐旁烤火的貓,懶洋洋的,不想動。
蕭有辭的視力已經恢複了,他靜靜看着門口鬼鬼祟祟的小女孩,那小孩兒試探了一番,發現蕭有辭沒有反對後,索性打開門走了進來。
她捧着一個白瓷碗。
小女孩兒很害羞地走到蕭有辭的床邊,低聲道:“海子哥叫我給你送點吃的進來……”
她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年齡,正介于大人與小孩兒之間。
把瓷碗放在蕭有辭身側的小桌上,小女孩兒沒有走,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蕭有辭。
這地方很安靜,連從窗戶外吹進來的風都很溫柔,跟臨仙門完全不一樣……蕭有辭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變了,還是因為身邊的環境變了,他忽然就不着急了。
整個人放松下來,做什麽都走神,都犯懶。
小女孩兒把瓷碗放在桌子上,他就愣愣看着瓷碗發呆,好久之後,忽然意識到人還沒走,擡起頭,看着那小孩兒。
小女孩兒道:“哥哥,我可以叫他們進來看看你嗎?海子哥不讓我們進來。”
蕭有辭想起剛才那一排蘿蔔頭,他有點頭疼,但看着眼前小孩兒期盼的眼神,他又猶豫了一下。
片刻後,蕭有辭低聲道:“可以,但是不要太吵。”
小女孩兒很高興,轉身去通知自己的同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