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化妝

時間荏苒,又是一年過去,天下局勢大變。

原本以辛國為首的同盟每兩年會在辛國邊陲的行宮聚首,今年南穹率先提出承辦聚會,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其他小國立刻變得微妙起來,都在盼着一場新貴挑戰舊權的大戲。

然而,鐘闌剛收到消息卻很高興:“去南穹!”

不久之後車隊啓程,經歷五日終于行入南穹境內。

天色已晚,衆人離城還遠,就近挑了一間客棧包場。

店家汗顏:“諸位貴人,實在抱歉。小的們已經努力清場了,可還有位高權重的大人不願離去。這,小的們實在也沒辦法呀。”

“我家公子無意與諸位争執,不願離去實在因為腿腳不便。如今天色已晚,也請諸位海涵。公子出身京城徐氏,有家族信譽擔保,為人正直。我們住在二樓,今夜不會外出,也絕不會打擾各位。”

衆人回頭。一個仗劍的青衣少年立于樓梯口,清秀正直,正對着門外諸位作揖,看身段模樣也是個少年英才,能有這樣家仆,主人必然出身名門。

侍衛皺眉,神色不善,正打算回絕。

忽然,一個溫和悅耳的聲音輕輕道:“與人為善,就請他們留下吧。”

青衣少年表情微變,定睛一看。衆人簇擁之間,一個玄袍青年面容如玉溫潤俊秀,臉帶淺笑。

他立刻作揖:“謝貴人。”

說完,他萬分急切地轉身,直接上樓了。

衆人上樓入住。車隊裏的大廚借用後廚準備膳食,鐘闌的晚餐送入房裏,而侍衛、太監們則圍坐在大堂裏吃晚飯。

他們下樓時發現最角落的一桌已經擺上了菜,剛才的青衣少年正在為徐公子布菜。

徐公子着紅衣,身形瘦削,在室內也戴着幕籬,寬大的白紗垂至腳踝遮掩身形,只有臉龐的白紗被掀起一角以便進食,露出的下巴尖細且蒼白,與手一樣沒有血色。他夾菜的動作很慢,連筷子都很難控制。

諸位恍然。原來這公子是這麽個病秧子,怪不得無法離開。

他們放下警惕與好奇,自顧自開始吃飯,雖然不能喧嘩吵鬧,但也開始放松地交談。

“還有兩日才到南穹行宮,以往在自家開會可方便多了。”

“這兩年南穹攻城略地,吞并三國,一舉從小國成為一方霸主,想來也是不會再甘心當附庸的。”

“陛下仁德,誰人不知辛國可是當今獨一份的安居樂業之地?你也別漲他人志氣。”

……

徐公子拿筷子尖在空盤裏毫無目的地點着,似乎對菜色興致寥寥。

忽然,大家八卦的話題開始偏移。

“這李運柏倒是獨一份。”

“對啊,這次開會是正事,國君還一定要帶他出來,不僅如此竟然同乘!”

“當年國君寵愛公子姚倒是和如今很相像。哦,後來國君還寵愛過一個聞公子,不過時間太短,倒是沒人記得,排不上號。”

筷子尖狠狠撞上盤子,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

大堂裏盤子碰撞聲此起彼伏,無人在意。青衣少年小心地湊到徐公子耳邊:“殿下,怎麽了?”

“盛雲,問後廚要一份生苦瓜來。”

“是。”

盛雲捧着苦瓜回來,膽顫心驚地看“徐公子”毫無波瀾地一邊聽八卦一邊把苦瓜往嘴裏送。

“你們聽說了麽?剛才陛下要人送熱水上去。”

“李運柏和陛下住相鄰的兩間,但這人啊,可一直待在陛下房裏。”

砰——徐公子猛地拍桌起身。

大堂裏衆人霎時靜默,回頭看向角落那桌。

徐公子像是被桌腿絆了下似的身形兩晃。盛雲立刻過來撐住他。

大家以為是意外,毫無關心地重新開始吃飯。

盛雲一路假裝扶着徐公子上樓。樓梯口的另一邊是鐘闌的房間。兩旁站着四五名侍衛。

他們兩人正準備往走廊的另一邊回去,忽地聽到聲音從并不厚實的木門縫間傳了出來。

“陛下,我,我不行的。”

“陛下,放過運柏吧,我的臉太紅了。”

“啊,這裏不行!”

徐公子步伐驟停,死死伫立原地,扶助盛雲的手青筋迸出。

鐘闌大功告成,滿足地拍拍手:“就這樣吧。”

“陛下,這胭脂太紅了,男子怎能如此嬌柔?”李運柏扭扭捏捏,仿佛失去了理想,“太浮誇了。”

“男子化妝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你怎麽弄得和朕要把你怎麽了似的。”鐘闌将他推坐到銅鏡前。

他曾經在某個小世界做卧底任務時學了裝扮術,化妝自然不在話下。

李運柏看清鏡中人,忽然一振,然而目光又落到鏡中站在自己身後的鐘闌臉上,兩相對比垂下頭來。

“怎麽,不滿意?”鐘闌嘆了口氣,叉腰,“剛才讓他們打了熱水上來。你不滿意就洗掉重來吧。”

“滿意的。只是和陛下的容顏相比,我只依賴脂粉而已。”

“別扭捏,你再這樣朕就把你零花錢停了。”

李運柏一個激靈,瘋狂搖頭:“不行!”

鐘闌一鼓作氣:“告訴朕,你要什麽?!”

“富得流油!”

“所以你的目标是什麽?”

李運柏眼中放出金錢的光芒,握拳:“嫁給最有錢最有勢的人!”

“有志氣!”鐘闌拍拍李運柏的肩膀,“打起精神,我們得接着設計造型了。得在見到聞姚之前把你打扮得閉月羞花!”

忽然,樓下傳來通天的喧嚣聲。不久,侍衛來拍門。

“陛下,樓下有人來鬧事,說這客棧歸他們了。”

鐘闌皺眉。雖然這一路他們為安全考慮不會大肆宣揚身份,但稍有眼界的人見了停在院子裏的那兩輛華麗馬車,都知道裏面的人得罪不得。

他與李運柏一同下去,發現侍衛們正與另一股南穹人對峙。

對方趾高氣昂:“我們主子可是十皇子。就算天王老子到了南穹,見到我們主子都得看他面子。要不是這地兒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我們可看不上這客棧。你能給我們讓路可是榮幸。”

辛國侍衛笑了:“小小皇子而已,我等從辛國來,可是你家國君的上賓。”

“辛國,是那個龜縮懦弱的辛國嗎?是那個國君只會賞花玩樂、婦人之仁的辛國嗎?是那個最近都不會打仗的辛國嗎?”

所有人的臉色刷地挂下,氣氛頓時緊張。

鐘闌與李運柏剛從二樓下來,眼睛微眯,目光落到了後面那個纨绔似的少年臉上。

十皇子在原著裏戲份不少。他與南穹的其他皇子不同,從頭到尾都站隊聞姚,是個小跟屁蟲,也是唯一在聞姚上位後活下來的皇子。他頭腦無比簡單,脾氣暴躁,就是個用來出糗搞笑的纨绔形象。

即便知道十皇子将來是聞姚的跟班,鐘闌的臉色也擺了下來。

他之前忍讓着聞姚是為了舒舒服服地休息養老,但不意味着他的尊嚴能為這點事情讓步。

十皇子也注意到鐘闌的眼光,先是被美貌震驚得一愣,神思遐想,忽地他收回了那些神态,極具攻擊性地擡起下巴盯着鐘闌,像是在向他宣戰,想要征服對方。

鐘闌沉聲:“來人,把他押下。帶去行宮給南穹君看看自家皇子的教養。”

十皇子嚣張邪笑:“你敢?現在南穹可不是那老東西……”

“咳咳,發生什麽了?”

劍拔弩張的狀态驟然放松,大家轉頭看向樓梯上走下來的一主一仆。

紅衣公子被攙扶着,不住咳嗽,白紗幕籬仿佛一道防風屏障,讓人感覺他甚至不勝微風。

十皇子本來啐了一口唾沫,然而看清青衣少年的臉時表情驟變。

“盛雲?你怎麽在這裏?你在這裏的話,那……”

他像見鬼似的看向白紗下的紅衣公子,和鹌鹑似的縮緊了脖子,乖巧極了。

鐘闌敏銳地感覺不對,皺眉轉頭看向紅衣公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