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報複

燕國終年積雪,同南方諸國相比,他們的戰士習慣惡劣的天氣,能頂着風暴穿行。

雪原之外,大軍嚴陣以待。

“報——南辛城門處驚變!城門大開,辛國勤王軍不費一兵一卒進城!”

燕國君猛地一拍扶手:“好!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傳令下去,準備進攻!”

安靜的軍營霎時蘇醒,兵甲碰撞,腳步震天,似乎一頭猛獸驟然蘇醒抖掉自己身上覆蓋的白雪,眼神犀利地盯着獵物,準備出擊。

在一片緊張的準備中,青年抱着暖爐,漫不經心地轉頭問剛才的信使:“知道最後是誰贏了嗎?裏應外合成功了,還是聞姚甕中捉鼈了?”

信使為難,立刻行禮:“屬下不力,實在難以獲知。自從勤王軍入城,一切內外聯絡均被切斷,并不能知曉京城內部的情況。”

燕國君大笑:“不論是誰贏了,最後的漁翁都是朕!正如你所說,只要兩人的矛盾被撕開,內戰之下,燕國就會是最大贏家!”

“啓禀陛下,東二軍就位,随時可以進攻!”

“立刻動身,”燕國君眼中的貪婪怎樣都按捺不住,“可不能讓那些鬣狗搶了先。”

聞姚在不安中睜開眼睛。他嘗試活動,但發現手腳都被綁住了。

頭腦還有些昏沉,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蒙着白紗。他只能分辨出自己是在皇宮的卧室裏,心裏的第一反應竟是:他竟然沒把我投入牢獄?

“陛下,一切都處置妥當了。城樓上目擊的人全都被控制住,消息并未洩露。”

熟悉的聲音含着勢在必得的笑意:“他不讓朕到朝前,奏折混批,此時正好,前朝無人知曉命令是誰下達的。”

聞姚的心髒一抽,落寞地垂下眼簾。

“陛下剛才下令使城防撤去,并下令南穹重臣禁足。如今雖有傳言,但衆人并不知曉緣故,無人敢善舉亂動,預計今晚便能完全控制京城。待掌控全城,南穹舊部便再也翻不出水花了。”

“辛苦了。你的功勞,朕會嘉獎的。”

“為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鎮遠侯有些激動,忽地,他的視線一轉,“陛下,我們已然控制京城昭獄,您為何要将此子留在這裏,而不折磨一番?”

“朕自然會折磨他的。”

聞姚的心髒仿佛被抽緊了,他呼吸起伏,反剪在身後的雙手死死握拳。他緊閉雙眼,眼前似乎有他初見鐘闌的驚豔,也有鐘闌伏在自己懷裏說胡話的沉醉……這一切,都是他用手段強硬得來的,而鐘闌似乎不曾在他身上停留,一旦他壓制不了鐘闌,一切都沒有了。

不僅沒有,鐘闌還會恨他吧。

他在心裏苦笑,笑自己的癡心妄想。

腳步聲,關門聲,一片寂靜。

輕而軟的腳步繞過屏風,離他越來越近。聞姚對鐘闌的步态無比熟悉,甚至能想象出鐘闌此時是用什麽模樣走近了。但他并未睜眼,像一尊冰冷的塑像,與世隔絕。

“醒了就別裝了。”鐘闌無奈嘆氣,“你在怨朕?”

聞姚沒有說話。

“朕承認,李運柏第一次來找朕的時候就有了這個計劃,後來的幾次都是故意為了引你上鈎。”

聞姚還是沒說話。

鐘闌抱着手臂,挑眉看去。聞姚是真的美人,不說話、閉着眼,五官精致且帶着媚意,此時更有冷若冰霜的氛圍感。

好好的美人,怎麽就會說話和瞪人呢?怎麽就是在上面的呢?

“朕不會讓你好過的。這段日子吃的苦,朕都要報複回來。”鐘闌将頭腦裏的憐惜全都抛掉,冷冷說,“一天後,你最好還能和現在這樣冷靜。”

他抱起聞姚,後者在皮膚接觸的瞬間身體僵硬。

聞姚并未睜眼,他感知到鐘闌将自己放到一張步辇上、自己被擡到某個地方,最後進了一個房間。房間的門似乎是金屬的,合上時發出一聲重響——

“來人,将他綁好。”

冰冷的利刃挑起他的下巴,鐘闌冰冷:“睜眼。這是命令。”

睫毛掙紮而動,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慢慢睜開,瞳孔倒映出鐘闌的模樣。

這是一個沒有窗的小屋子,牆壁釘着青銅板,在燭火的輝映下泛着深重的光,陰沉可怖。就連鐘闌這樣溫和的形象,在這環境中都顯得殘忍、冰冷。

眼眶泛紅,聞姚微微擡頭,語氣莫名顫抖:“陛下,我很期待。”

鐘闌一愣,意識到聞姚的精神狀态一直不正常。他旋即放棄了心理上報複的想法,幹脆利落地切入正題。

“朕不會理會你的求饒的。”

聞姚垂下眼眸。嘲諷自己心軟,嘲諷不自量力,嘲諷自己的失敗。想着,他的肩膀開始抽搐,強忍着笑意——

嘩地一聲,房間裏兩塊黑布被掀起,露出了下面的東西。

聞姚的笑凝固在原地。

宮人将一張桌子從角落搬到他面前——筆墨紙硯俱全,甚至擔心他經驗不足,還在手邊放兩個裝滿書的櫃子。

鐘闌舒服地坐在太師椅上:“終于解放了!”

“陛下?”聞姚眨了眨眼,好看的薄唇微微顫抖,“折磨?”

鐘闌露出了當然的表情,眯眼勾唇:“你永遠都只能被關着,替朕工作,永無出頭之日!朕會督工,你無法犯懶。”

“這個意思是……陛下,永遠需要我?”聞姚似乎沉浸在震驚中,異常輕聲地自言自語,“只要工作就可以……”

說着,他利落地拾起筆,沒等鐘闌說開始就自顧自地蘸了墨水,開始認真工作。

鐘闌:“?”

不過反正已經成功,就不用再去多想了。

鐘闌招呼人送來果盤,一邊欣賞着美人的臉,一邊看話本。

過了一會兒,鐘闌想,如果此時是我在處理,恐怕已經累得想要起來放松了。想着,他的眼神落到聞姚的臉上企圖滿足自己的折磨欲。

幹勁滿滿,認真沉靜。

鐘闌疑惑地仔細打量。

他真沒想休息一下嗎?

清君側成功的消息傳遍全國。

聞姚是南穹皇室的象征,此次被“控制在深宮”,對南穹而言無疑一記驚雷,怎奈鐘闌早有準備,所有南穹的貴族全都在京城被控制住了,輿論悲憤,卻無力反抗。

宮人們也人心惶惶。他們雖只是換了個主子,底下人并未受到清洗。但這消息實在太過震驚。

“瞧見了嗎?就是那間鐵皮屋子。”年長的嬷嬷眼神不忍,“據說裏面有天下最恐怖的刑具。”

他身後的小宮女一哆嗦:“殿下就在裏面嗎?”

嬷嬷拂去眼角的淚水:“求生不能,尋死不得。”

小宮女連忙捂嘴,眼神驚恐。

“據說,陛下還會找人在旁邊唱曲兒,一邊吃美食,一邊看着殿下受刑。”嬷嬷不忍直視,“殿下,太慘了。”

“本以為陛下是仁和之君。他少有的幾次出門,看上去都不緊不慢、無欲無求的。”小宮女扶着嬷嬷,趕緊離開,“原來這一切都是僞裝。”

“走了,別被人發現嚼舌根。”

……

聞姚在鐘闌手下受刑的誇張故事傳遍天下。聞姚雖然喜怒不定,但他讓南穹迅速擴張、積累的財富也讓人民過上了更好的日子。

所有人都知道了:辛國君,是僞裝的魔鬼。

盛雲是聞姚的暗衛統領,曾在之前的擴張中跟随聞姚赴湯蹈火。後來,他被派出去執行任務,再回來時,一切都變了。

“那小黑屋啊,陰沉沉的,周圍沒有宮人敢過去,隔着老遠就能聞到血腥味。”

“據說已經沒有人形了,血肉模糊。”

“用千年人參吊着命,不許死,卻不給活。”

他坐在京城的酒館裏,面容嚴肅,眼中只剩下怒火。

殿下,您對他情根深種,換來的只是這個結果嗎?

忽地,周圍的讨論停了。馬停在店門外,馬車上的皇室标志讓周圍一幹人閉了嘴。

店主笑着迎了上去:“李公子?您來了?”

“上次要的桃酥糕有沒有?你家的點心做的真好,怎麽都忘不掉,還得特意出宮。”

“有,有,公子稍等,絕對讓您吃上剛出爐的!”

盛雲擡眼看去。粉嫩天真的少年開心地接過紙包的點心,對着熱氣騰騰的桃酥糕吹氣。

盛雲打量了周圍的人,又将視線放到李運柏身後的侍衛身上,确定自己必然能得手。

他想起殿下曾經說過:

李運柏,是鐘闌的心上人。

心尖上的人。

“李運柏被綁架了?!”

鐘闌正在小黑屋督工,李全剛在他耳邊彙報,他立刻驚醒。旁邊,桌案上的那支筆也停了。

李全一臉無奈:“那歹徒武功極高。他提出要求,要用李運柏換殿下。”

鐘闌皺眉。這個要求看上去有些搞笑。雖然他不會置李運柏于不顧,然而旁人看來李運柏就是一個普通的下人而已,不會有人異想天開到能用李運柏換一個曾經的國君。

聞姚卻明白了,眼神落到鐘闌身上,閃過一陣隐秘卻不敢太過期待的光亮。

李運柏在鐘闌心裏到底有多重。

會用自己換李運柏嗎?

“不行!絕對不行!朕不會把聞姚放走的。”

握筆的手忽地捏緊,像是極度狂喜。然而,手指又松了——

自己的價值可能就在處理政務上吧。可李運柏被愛的卻是他本人。

李全哎呦了一聲,繼續道:“那歹徒還說了,要是您打算用武力強搶。他會讓您再也見不到自己心尖上的愛人。”

屋內忽然陷落一陣寂靜。

密不透風的小黑屋裏,燭火卻莫名搖曳,跳動在詭異的停頓裏。

“你再說一遍。”鐘闌一字一頓,“朕心尖上的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可惡!被猜到了!

防失憶:盛雲是跟着徐公子的青衣少年。

感謝54561016的地雷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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