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夢裏夢外

我很快就将什麽是直男的問題抛到了腦後。

直男定是姿态板正,身形挺直的男子!可這麽一說,他就是直男啊……

他從來沒解釋過,我也拉不下面子去問他,便也裝作懂。

我怎會覺得自己沒一個傻子懂得多?

更何況這個傻子昨夜硬說熱敷,可實際上,第二日我的腿根更腫了,淤青一大塊,還隐隐有血絲,簡直慘不忍睹!

我走路一瘸一拐,悄悄脫亵褲察看時還被他撞見了,他眼神落在我側臀,又立馬移開眼神,偏頭說:“抱歉,記錯了,還以為是熱敷……”

我氣憤地拉上亵褲,這個傻子!還知道內疚呢!

他雖是傻子,又什麽都忘了,洗衣做飯也有些生澀,但卻很是認真,耐得住寂寞,洗衣打掃,一做便是做一整天。

我一直依賴于自身靈力的靈力法術,不洗衣整榻,動動手指便能整潔如新,我還何必親力親為?

可他發現我不用水也能用靈力粹幹淨後,也只是訝異一瞬,還是堅持自己親手洗。

管他的……

挑水的又不是我!

反正丹火常年在竈屋裏燃着,他還矜貴地用熱水洗呢!

可他也沒有多少衣裳換,只有兩身可穿,一是被我救起來時穿的那身,破破爛爛的,還有血污。二是我的衣裳,我不得不承認,他身架比我寬,比我壯實,也比我高,于他而言,衣裳确實小了。

他沒有提什麽要再買的話,只是常洗常換,我的衣服他也包了,從來沒有怨言。平時聊天,多數都是他主動問一句,我冷漠答上一句,碰到不想回答的,就默不作聲。

每日他做好飯,叫我起床,我就去吃,吃完他刷洗碗筷,整理打掃,忙一段時間,休息一會,又去做午飯,我便去出去采買東西或是煉丹,回來吃完接着就睡午覺,下午我拿着藥草或是一些可以吃的妖獸回來,他就又去準備晚飯。

日子就這麽過的,平淡無奇,明明才幾個月,卻仿佛生活了好幾年。

修士不用睡覺,可我變得懶起來,不僅要睡覺,竟還要睡午覺。

自撿了他後,我總覺得自己沒什麽想做的,就連采藥煉藥,我都不怎麽上心思。

午覺有些睡不踏實,我聽着他的呼吸,偶爾恍惚,想起當年我初次出外歷練,與師兄同住一屋,甚至還要共睡一床的往事。

想起這些,我就更睡不着了。

轉眼至秋,眼見天氣轉涼,我瞧着他蓋着的薄被和地上一層輕薄的被褥,便帶着他出門。

我與他戴着帷帽,遮了容貌,但他身形出衆,便總是引得旁人側目。

他初次出來,還是有些好奇的,我說要給自己換個新的,才‘順便’買了兩套被褥,他選的顏色,我覺得還可看,便付了錢。

我還花了些銀珠給他買了衣裳,我比量着給他試試,夥計各個都說好好好,我便買了好幾件,他攔住我,說:“給你自己買些吧,別給我花多了。”

我明明有錢!這幾件還比不上我一株藥材。

我為了彰顯自己不缺,還買了很多,他跟着我走,跟着我看,找下的錢都由他拿着。

街上路邊吆喝,他拉了拉我袖子,叫我等一會,接着就買了一袋山楂片給我。

我臉都臭了,遲遲不接,過了半晌才說:“誰準你買的?我不吃,往後別給我買。”

他愣了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用的是我的錢,便有些窘迫地說:“抱歉……”

我冷臉問他:“怎給我買這個?”

“我還以為你喜歡。”

我低聲說:“我不喜歡。”

“往後別給我買。”

他收回手,封好紙袋,自己也不吃了。

回了小屋有些晚,我不去捉妖,不去煉丹,也不說話。

他去竈房做飯,等他端着三菜一湯出來,我還是呆呆坐在床上。

他喊了幾聲,我都不想搭理,他走過來,拉着我,我才木着起身,跟着他去吃飯。

等一切都收拾好後,夜都深了。

我背對着他睡下,盯着牆面,心裏什麽都想,又什麽都沒想,最後我模模糊糊閉上了眼。

這新買的被子有些厚,我往外踢了踢,他應是以為我睡了,便起身幫我蓋上。

這真是……

像師兄,又不像……

不……他本來就是楚玄訣……

就算他是,可我也早就不是小孩了,還給我蓋什麽被子。

我眼睛酸澀,不敢睜眼,慢慢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我腿間有東西蹭過,撓得我酥酥麻麻,脊背發酸,我叫了一聲,迷迷糊糊睜開眼,似醒非醒。

我看到師兄坐在我床邊,正抓着我夾在腿間的被褥,像是想要抽出來。

我覺得自己還在恍若睡夢中,分不清夢實,我輕聲問:“你做什麽……”

一片夜色,月光撒下,他愣了愣,竟露出一絲笑,道:“給你蓋被子,你老是踢……”

我小聲說:“你莫老是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訝異一瞬,可剎那間,他神情又一下變得極溫柔。

我想起他回來時給我帶的山楂片,我舔了舔唇,“今日的山楂片好甜,念在我降魔有功,明日你還要給我買……”

他神色茫然一瞬,想起什麽,又不搭話,我有些生氣,癟着嘴。

他說:“好,明日給你買。”

我眯着眼,笑說道:“你不是說吃多了不好?”

他像是說了,又像是沒說話,我腦海裏不知是誰的聲音,對我說:“你想吃什麽,師兄都會給你買。”

我得到了回答,嘴裏嘟哝着師兄真好,然後拍了拍他的手,讓他快去睡。

他像是俯身過來,離我頗近,卻忽然一頓,又移開了,我沒在意他的異常,只閉上了眼,陷入更深的睡夢。

夢裏光怪陸離,我夢見好多。

一樹海棠下,師兄教我練劍,傳我術法。

街上人群吵嚷,他拽着我的衣袖,我心如擂鼓,覺得我們像在牽手。

昏黃燭光中,他給我蓋上被褥,嘴角微翹,笑我踢被子。

冷冷冰雨裏,他趕來救我,溫柔将我抱起。

生辰那日,月下海棠,我飲下酒液,壯着膽子去吻他……

“惡心。”

他給了我一巴掌,輕輕的,好似當時微風。

“阿塵,你我都醉了。”

我猛地抓緊被褥,滿頭大汗地睜眼醒來,卻見已是天光破曉。

是什麽夢……

我揉着頭起身,心情也不明朗,轉頭看到他還在睡,

“起來了。”我走過去,用腳尖輕輕拱着他。

他費力睜開眼,血絲遍布,面色泛着不自然的紅,他微喘着氣,說:“我還沒做飯,等我再稍稍躺一會。”

我見他唇色蒼白,說:“算了,我不吃了,”我抱胸起身,“看你這個樣子,也做不了。”

于是今日都是我做的飯,我覺着味道勉強過得去,可他吃着卻臉色難言,欲言又止,好似臉色更差了些。

吃完他要去洗碗筷,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冷着臉讓他去了。

他洗完進屋,已是有點燒得神志不清。

我面上嫌棄,卻還是有些急的,還為自己的着急找了理由。這麽好的廚子,燒死了太可惜。

誰知丹藥能不能治風寒……我沒煉過這治傷寒的丹藥,我翻了翻藥典,記了幾個治風寒的藥草,便要去買。

我回來急匆匆地煉丹,直到喂他服下他才緩了些心神。

沒有靈力就是麻煩,太弱了……

對,他跟我不一樣,我說不定與天同壽,他卻只有百年壽命……

我坐在床榻上看他,他唇色蒼白,冒着虛汗,神色迷糊不清。

有了我的丹藥,第二日他便好了些,我沒什麽花樣,也不想在他面前班門弄斧,便頓頓都煮的菜葉粥,飯後再給他來碗藥。

我也發現我嘴果真被他養刁了,不過一日青菜,我臉都快吃綠了。

我給他熬了最後一碗藥,臭着臉用勺子攪散熱氣,他定定瞧着我,将碗端過去,仰頭一口喝了。

到了夜裏,他身體已好上許多,夜裏他燒水給自己擦了擦身,因怕水沾濕被褥,他都是拿着熱水到屋外洗。

屋外星月皆明,微風流雲。

他擦完身子,倒了水,從頭到尾,我都待在屋裏。

我躺在床上,直到我快睡着了他都沒有進屋。

不會又去看星星了吧?

我撇了撇嘴。

有什麽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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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以後就不是日更啦,大概率是隔日更,不過早上八點前沒更就是沒有啦,大家不用等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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