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宋天意捉奸在床;……
每個派出法庭在院本部的七樓都有一個辦公室, 辦公室裏設備齊全,就是專門為派出法庭需要加班的同志們準備的。
滕烨這天在食堂裏吃了晚飯,吃過晚飯後在大院裏散了一下步, 好好捋捋思路,散完步去七樓辦公室加班。
手上還有七八、十來個判決還沒寫, 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事, 什麽支部總結, 季度總結,過兩天還要去鎮裏開會,等等。
說真, 年紀一歲歲地大上去,領導看他始終不成家也是很着急。幾乎每年市裏都會舉辦機關單位青年聯誼會,目的就是給單身男女提供交友的機會,郦勵和她老公就是在聯誼會上認識并結婚生女的。有一年錢副偷偷地給滕烨報了個名,那會滕烨剛剛分手,處于感情空窗期。滕烨也不想糟蹋了領導的一番好意就去了,結果尴尬的是,竟然沒有女性高興和他交換聯系方式。問及原因,大家意見統一, 那就是滕烨長得這麽帥會沒有女朋友?別開玩笑了。再說長得帥不能當飯吃,娶回家做老公的還是普普通通、老實本分的好。
可憐的滕烨, 金州法院院草,就這麽被嫌棄了。
不過他本人對感情方面也很坦然, 抱着一種順其自然的心态, 遇到對的談的來的就談談看,覺得不合适就算了,沒必要把那麽多的心思花在這個上面。
寫完一個判決看看時間不早了, 就收拾收拾回家去。
微信上有一條未讀信息,是一個多小時前發給他的,他現在才看到。
他看了一眼就把微信聊天記錄删了,也沒任何回複,把手機往褲兜裏一塞就走了。
他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了自家附近的琴行。他和他的鋼琴老師約好了晚上過去練琴。音樂是他業餘時間唯一的愛好了,小學三年級鋼琴就過了十級,後來因為學業太過繁重就把鋼琴荒廢了,工作以後就又重新撿了起來,專攻演奏級,權當給自己減壓了。
快到了,他四處張望看看哪裏有停車位。琴行門前本來有個停車位,但是偏偏有個人坐在那,一動不動。
他把車靠邊,對那個人說:“不好意思,能不能讓一下,我想停一下車。”
“滾!”那人朝他一聲吼,四目相對,兩個人都驚呆了。
“宋天意?”
宋天意急忙起身離開,滕烨把車靠邊停下後就下車去追宋天意,很快就追到了。
“宋天意,你怎麽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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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烨看出來宋天意的狀态非常不好,身上還有酒氣,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宋天意垂着頭,又悲傷又憤怒地吼道:“我在哪關你什麽事啊!姓滕的,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你沒資格來管我!”說着甩開滕烨的手,像頭倔強的牛似的,一個勁地往前沖去。
前面是人行道,剛好跳轉紅燈,宋天意頭也不擡地闖紅燈,眼看着車流過來了,滕烨立馬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拉回,恰好,一輛車子從宋天意跟前飛快地開過,司機開了車窗罵罵咧咧的,宋天意自己也吓出一身冷汗。
“不要命了?穿馬路不看紅綠燈的。”滕烨斥道。
宋天意愣了會,板着臉說:“你讓我死了算了!活着有什麽意義!”
滕烨忍不住呵斥:“輕言放棄生命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大家都在努力地活着,比你條件差資質差的大有人在,你憑什麽說死就死?你爸死得早,你媽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怎麽就不體諒體諒她?你對得起她嗎?”
宋天意被罵醒了,腦子清醒了不少,眼淚卻流了下來。
滕烨把他拉回到路邊,拉進琴行,琴行老板給他們準備了一間空教室說話。
兩個大男人,一個還在哭,另一個除了尴尬還是尴尬。
等宋天意哭得差不多了,滕烨說:“其實我早就想找你談談心了,你最近的狀态很不對,能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宋天意緊緊握着拳頭,突然揮了出去,一拳打在牆上,手背被擦傷了好幾處,血淌了下來。
……
這話就要說回到一個多星期前。那個時候他就發現女朋友潘蓉和一個男的不清不楚,但是沒有直接證據,所以也不好說什麽。但他存了個心眼,晚上趁潘蓉睡得香,偷偷地在潘蓉的手機裏安裝了一個追蹤軟件。這就是為什麽他自此以後幾乎每時每刻都捧着手機的原因了。女朋友的行蹤,他了如指掌,其實他心裏也很糾結,心想如果錯怪女朋友了又被女朋友發現他給她手機裏裝了追蹤軟件,他該怎麽辦?又如果女朋友真的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他又該怎麽辦?
過去的幾天,潘蓉的行蹤一切正常,每天都是家、公司、商場三點一線。
在他準備放棄時,也就是今天下午,他突然發現女朋友的行蹤有些奇怪。
潘蓉本來是在公司的,三點多的時候離開公司,逛了大半個金州,然後停在了一家超市,大概十分鐘後離開超市來到一家酒店。這家酒店他知道,雖然檔次比不上天鷺會,但是出名的亂,去年掃黃辦還在那抓了一波賣*淫女和嫖*客。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女朋友上班時間跑出去又是超市又是酒店的,是要幹嘛?
越想越可怕,越想越不安,他幹脆班也不上了,一腳油門殺了過去。
根據追蹤軟件的提示,他找到酒店的某個房間門前。
站在門前,他的心情百感交集,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突然,裏面傳出一聲女人的嬉笑聲,他被這一聲笑聲刺激到了,狠狠地敲打起門來。
“開門!開門!”他失去理智地大喊大叫。
過了好久才有人來開門,這是個男人,光着上半身,下身圍了一條浴巾。男人的身後,一個長頭發的女人正慌慌張張地穿着衣服,下半身是光溜溜的。
宋天意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耳邊嗡嗡作響,腦子裏一下子湧現出了一個念頭——揮起拳頭揍過去。
可他握緊了拳頭,卻始終不敢揮出去。最後的最後,他心灰意冷地調頭就跑。
背後響起那男人的嘲笑聲,一聲聲的,猶如刀子般割在他的心上。
跑出酒店後,他就開始了漫無目的的“暴走”。他不知道的是,他離開後潘蓉就追了出來,可是沒有追上他,倆人剛好走了相反的方向。而那個男人,潘蓉的頂頭上司賀軍,竟然給人打了個電話。
“事情辦得八九不離十,那小子看到我和他女朋友偷*情了。不過可惜的是,他竟然沒有動手打我,我也就沒辦法送他去坐牢了。可惜了可惜了。”
……
“滕庭,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應該一拳打過去的,而我卻選擇了逃跑。”宋天意懊惱極了,後悔極了。
滕烨仔細想了想,說:“我怎麽覺得這事有點蹊跷呢?”
宋天意:“什麽蹊跷?事情就是我女朋友,我談了這麽多年的女朋友背叛了我。”
“我現在也說不上來到底哪蹊跷,這個先不說。”滕烨說,“宋天意,你做的是對的,在那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失常,從而做出足以讓自己日後後悔莫及的事。可你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徹底失去理智。你要知道那一拳的代價有多大,如果對方不依不撓一定要追究下去,那你的這輩子就搭進去了。你想想,一拳換來幾年牢獄,值不值得?”
宋天意聽了滕烨的話,一下子想通了:“沒錯,我如果真的打了他,把他打成了殘廢什麽的,那我就要去坐牢了!”
“是的,幸好你忍住了,沒有動手。一人坐牢要禍及三代的,太不值得了。”
宋天意憋屈地說:“可是難道就這樣算了?”
滕烨說:“那你還想怎樣?就算你們已經結婚了發生了這種事也只能趕緊離婚減少損失,但凡發生肢體沖突就有可能進去吃國家飯,別說你們這還沒結婚的了。”
宋天意痛苦得臉都扭曲了:“那我只能生生地咽下這口氣了?可是我……我不知道怎麽說……太亂了……”
他捂上自己的臉,然後埋進自己的膝蓋間,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無助而可憐。
褲兜裏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他卻無動于衷。
滕烨從他兜裏取出手機,幫他接了這個電話。
“天意你怎麽不回媽媽電話!”
“沈庭。”
沈庭一愣:“滕……滕庭?怎麽是你接的電話?”
滕烨走到門外,說:“沈庭是這樣的,我和天意在琴行練琴,他剛剛去上廁所手機落在我這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接了這個電話。”
“噢。這孩子我打了他好幾個電話都不接,擔心死我了。現在好了,他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那好,你們忙吧。”
挂了沈庭的電話回到教室,把手機還給宋天意。
宋天意看着他,說:“謝謝。我沒辦法面對我媽所以一直沒接她電話,特別擔心她知道了這事會受不了。滕庭,謝謝你幫我隐瞞。”
滕烨說:“瞞是瞞不住的,沈庭遲早會知道。你應該及早處理好這件事才對。”
宋天意點點頭。
滕烨看他無精打采的,又說:“會彈鋼琴嗎?”
宋天意搖頭,他一撇頭,看見了挂在牆上的吉他,就把那把吉他取了下來,說:“我很早就想學吉他了。”
滕烨:“不錯。我帶你去找老板,讓他給你介紹個好老師。”
“好。”
……
梅子今晚使出了渾身解數,見家長堪比過關斬将,激烈程度不亞于沙場作戰。
鄒母對她的印象不大好,說好了五點見梅子卻到了六點半才來。家裏的飯菜都涼透了,不得已只好讓保姆再暖一暖。
她原先是公辦學校的音樂老師,後來因為身體原因就辭職了,和人合夥開了一家琴行,教什麽樂器的都有,從幼兒園到老年。從前在學校教音樂課的時候她就很嚴格,出了名的時間觀念極強,但凡有學生上課遲到都會被她罰唱歌。從學校出來後這個習慣一直沒變,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她都嚴格要求自己,同時也以這條标準來衡量身邊的人。
今天要見的是自己未來的兒媳婦,要求自然要更高一點,可是這個未來兒媳婦居然叫她硬生生地等了一個半小時。
她不停地叫兒子催催,丈夫一臉淡定地在說:“再等等吧,可能工作上有事。”
她翻白眼:“能有什麽事?即便有事也應該早早安排好時間。這麽沒有時間觀念的人我這輩子也沒見過幾個。”
鄒暢知道母親生氣了,就出去給梅子打電話,剛好這時梅子到了。他一看梅子的這身打扮,心裏直打鼓,這副樣子要是給母親看到不知道又要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了。于是領着梅子進自己的房間好好梳洗了一番才去見父母。
“叔叔阿姨好。”梅子很乖巧地叫人,并把鄒暢給她準備好的禮物獻上。
鄒父熱情地過來招呼她,鄒母卻坐在那一動不動,就跟尊雕塑似的。
“小梅是吧,來吃便飯而已,幹嘛買這麽多東西?太破費了。”鄒父一邊說着客套話,一邊打量梅子,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女孩正經踏實,是個好女孩。
“淑儀,小梅給你買了很多禮物呢。”他回頭對一聲不吭的妻子說。
鄒母“噢”了一聲,緩緩回過頭來,迅速掃了眼地上的這些禮物,指着其中一個大禮盒,說:“這個迪奧護膚禮包看着怎麽這麽像上個月顧老師送給我的那個?”
梅子尴尬了,鄒父尴尬了,鄒暢怕親媽再追究下去,就把禮物拎回了房間,迅速轉換話題:“我快餓死了,快開飯吧!”
鄒家為了招待梅子特地從外邊酒店請了個大廚,雞鴨魚肉海鮮,應有盡有。可是梅子卻吃得不是很爽快。席間,鄒父鄒母輪流摸底,排查她的家庭情況、工作單位,甚至是祖宗十八代,整得跟人口普查一樣。她提起十二分精神,把所有的專注力都集中到鄒父鄒母的那些問題上了,沒時間再顧及擺在自己面前的好菜。令她欣慰的是,鄒暢會時不時地替她解圍,幫她擋回她不容易回答的刁鑽問題,然後給她夾她愛吃的菜。
一頓飯下來,雙方了解得七七八八了,梅子對鄒暢和鄒暢的家庭有了進一步的了解。鄒暢家境優越,高三那年本可以去美國留學的,但因為要追求自己的理想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而留下來參加了高考,并且順利考入警校,一畢業就考進了公安,可謂一路順風順水。他很有女人緣,讀書的時候談過一個,後來因為一些分歧分了手,工作以後別人也給他介紹過無數個,老師、醫生,什麽都有,他都沒看上眼,最後卻栽在了梅子手裏。
鄒母在說這些的時候一臉的寵溺和驕傲,出于禮貌,梅子裝作很認真地聽着。鄒父和鄒暢看出來梅子的臉色不大好,紛紛站出來勸鄒母別再說了。
鄒母笑道:“小梅啊,不好意思啊,我這人吧一高興就會話多,你可千萬別嫌我啰嗦。”
“不會,阿姨您很健談。”
“小梅啊,阿姨也是實話實說,我們阿暢真的很優秀,所以我們找兒媳婦的标準呢可能也會稍微高一點。小梅你別嫌阿姨說話難聽。我們家也不求找什麽富二代兒媳婦,官二代兒媳婦的,但最起碼的條件還是不能少的。可以沒有房子沒有車子沒有存款,因為這些我們都有,可千萬不能有外債啊。外債這個東西怎麽說呢?不好說啊。你跟我們說你外面只欠了十萬,誰知道你到底欠了多少呢?為人父母都是為了自己的子女好,我這個當媽媽的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娶一個渾身上下都是債的回家。背着債的日子過着多難啊!你說是不是?”
梅子已經聽懂了,她扯了扯嘴角,硬擠出點笑容來:“阿姨,我明白了。那個,也不早了,該回去了。再見。”
“媽,你幹什麽!”鄒暢沖自己的母親大吼一聲,不顧母親反對就去追梅子了。
鄒父埋怨妻子說話太刻薄,鄒母委屈地說:“她家那種情況,你想你兒子娶個大麻煩回來嗎?”鄒父不說話了。
梅子傷心地快步而走,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鄒暢追上了她,拉住她的小手把她拉扯進自己的懷裏,緊緊摟着。
梅子一開始還做掙紮,可掙紮幾下掙紮不開也就只能認命了。
“鄒暢,我們……還是算了吧。”鄒母的話還在耳邊,梅子的心痛極了。
鄒暢說:“我不同意。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是我娶你又不是我媽娶你,她再不喜歡也只能接受。”
“可是我會拖累你的。”
“我說過我不怕,我會把伯母當成我自己的親媽媽照顧,我會對你們母女倆好的,你信我。我媽那邊我會做工作的,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別輕易說放棄。”
梅子的眼眶濕了,她在這個大男孩溫暖的懷裏不住地點頭:“嗯,我不放棄。”
倆人擁抱了好一會才分開,鄒暢想和梅子一起回梅子家,梅子卻讓他回去安撫鄒母的心情,鄒暢想想也對,這個時候如果執意住梅子家,只會加深鄒母對梅子的誤解和厭惡。
梅子開車離開鄒家,朝着自家的方向慢慢地開。耳邊嗡嗡作響,好像有很多的人在說話似的。
晚飯沒怎麽吃飽,她把車停好,走進了經常去的螺獅粉店。
現在不算早了,螺獅粉店卻是人滿為患,全是剛下班的打工族們。
一碗碗熱氣騰騰的螺獅粉,讓小小的店鋪充滿了人間煙火味和家鄉的味道。
廚房對面的小角落裏坐着一個人,背影何其的眼熟。她狐疑地走過去,那人剛好擡起頭來,她驚道:“滕庭,真的是你!”
“你好。”滕烨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去繼續吃難吃的螺獅粉。
他的這碗螺獅粉沒吃多少,他幾乎是吃一口就要吐的那種,可他不放棄,吃一口休息一會然後繼續戰鬥,搞得比上戰場還壯烈。
梅子在他對面坐下了:“滕庭,你不是不愛吃螺獅粉的嗎?”
滕烨說:“我只想再挑戰一下。”
他和宋天意在琴行待了一個多小時,他練鋼琴,宋天意學吉他。學完後倆人一同回家,途中經過螺獅粉店,他說想去吃夜宵,宋天意一聽說螺獅粉立馬下車跑了,跑得人影都不見了。沒法,他只能一個人進去吃了。沒想到吃到一半,梅子居然也來了。
梅子無法接受他的思維:“明明不喜歡幹嘛還要逼自己去嘗試呢?不管嘗試多少次也不會喜歡的啊。就像榴蓮這種食物吧,喜歡的人喜歡的要死,不喜歡的人嘗試再多也還是不喜歡。”
滕烨說:“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人在生活中工作中總會遇到自己不擅長不喜歡的東西,如果每次都是放棄、逃避,哪有進步可言?就好像你粗心馬虎的毛病,你很不喜歡,但你能避開它嗎?你越是逃避它就越猖狂,你越是勇敢向它宣戰它反而怕了你。”
梅子一愣。這時她的螺獅粉上來了,她拔了雙筷子飛快地吃了起來。
滕烨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的,取笑她:“在未來公婆家沒吃飽嗎?”
梅子的嘴裏還叼了一根螺獅粉,擡頭的剎那刺溜一聲,把這根螺獅粉吸進了嘴裏。
“你怎麽知道?”
“猜的。”
“猜?滕庭,你真的很厲害,一心幾用。”
“想不想學到我的百分之一?”
“想啊。”
“那好。”滕烨放下筷子,很認真地對梅子說,“你就随便在店裏找個人觀察,要不就老板吧,給你三分鐘,看你在三分鐘內能觀察到什麽。記住只需要觀察老板,把你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老板身上,其他人不要去理會。好了,開始吧,我倒計時了。”
梅子集中精神觀察起螺獅粉店的老板來,老板還真是忙,一會端碗了,一會收銀了,一會又和店裏的顧客聊天了。她前一秒還在觀察老板,後一秒就被其他人吸引去了,注意力渙散,壓根無法排除幹擾集中起來。
三分鐘很快就過去了,滕烨問她都觀察到了些什麽。
她不假思索地說起了老板的外貌體态特征等。
滕烨搖搖頭,說:“你再仔細看看,老板不是光頭是禿頭,光頭的是他的夥計。他不是左手臂紋身而是右手臂紋身,紋的是一朵百合而不是玫瑰。他身高大概一米七,背有點駝,雙腳外八字。愛抽煙,手指甲有七個是黑的,牙齒灰黃,新種植了兩顆新牙齒。”
梅子驚呆了。
“這些都是最基本的,你居然連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滕烨說,“你太容易受到外界影響了,一被影響就再也集中不起精神來,錯誤頻發。”
梅子說不出話來,默默地挑着碗裏的螺獅粉。
滕烨說:“你現在試試百分百集中精神看着我。”
梅子擡頭,努力集中所有的精神看着對面的滕烨。渙散、游離的精神一點點地聚攏,但到了某個臨界點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陣暈眩,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精神好似被扯斷了的風筝線,從天上一頭栽下,頭和眼雙雙疼痛不堪。
“怎麽了?”滕烨覺得她的反應不太正常。
“我頭暈眼睛痛。”
“經常這樣嗎?”
梅子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滕烨又問:“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梅子說不上來,好像,已經挺久了。
滕烨說:“是不是因為只要一集中精神就會頭痛,所以你選擇了逃避和妥協,久而久之精神渙散,做事情的時候錯誤百出。”
梅子不知道。
……
夜深人靜,回憶把她帶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大舞臺。
那年,她代表學校參加市裏的英語演講比賽。
學校對她期望很高,比賽前校長特地來後臺看望她,給她打氣。年級組組長給她打水打飯,英語老師給她化妝,同學給她按摩。
“梅子加油,你是我們學校的希望,你一定要給我們學校争個第一名回來!”
“梅子你一定行的,只要上臺不緊張,前三名妥妥的。”
“梅子,我們都看好你!”
面對老師同學的熱情和鼓勵,她還沒上臺就已經開始緊張了。輪到她上臺了,她頂住了重重壓力,一開始發揮得很是穩定。
演講到一半的時候,後臺有人輕聲喊她的名字,她回頭一看,是自己的英語老師,英語老師又是對她擠眉弄眼又是做口型。她看懂了英語老師的口型——你爸爸出事了。她一個慌神,直接忘詞。舞臺上的燈光很亮很亮,直逼她的雙眼,黑壓壓的舞臺下星星點點,好像無數目光在盯着她一樣。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臺下已經有人發出了唏噓聲和嘲笑聲。
眼前一陣陣的暈眩,腦子裏有根弦好像斷了,生疼。
不知道怎麽下臺的她當着臺下無數觀衆的面扔下話筒,拔腿就跑。
英語老師拉着她往外走:“梅子,你爸出事了,我們現在送你去醫院!”
英語老師沒發現的是,梅子的臉,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