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潛進了傳說中普通人……

梅子一上班就接到了餘浩的電話, 餘浩說原告大山哥昨天晚上來找他了,說是要他來法庭簽個調解協議,這事就算結束了。

梅子一臉凝重地問:“你怎麽說?”

餘浩說:“我說我爸爸幹活的時候摔下來受傷了, 現在在醫院住院。事實上我爸真的受傷了。我說我要照顧我爸,抽不出時間去法庭, 能拖幾天就幾天吧。”

梅子說:“你不用怕他, 他敢對你動手動腳你就報警知道嗎?還有, 你的證據準備得怎麽樣了?”

“兩萬塊的憑證我找到了,另外一萬我給的是現金。我已經聯系上了那個女的,她願意出庭作證的。”

“那你先把能提供的證據提供過來吧, 還有要求證人出庭的申請書也一并提交上來,我們會盡快安排開庭的。”

挂了電話後梅子對滕烨說:“原告急了,威脅餘浩來簽調解協議。這個原告應該也是懂點法的,知道走調解程序比開庭判決用的時間短,一旦調解書拿到手,他就能去申請強制執行了。”

滕烨:“不行,這個案子不能一調了事,基本事實都沒查清楚。”

梅子說:“滕庭,其實餘浩把買鑽戒的憑證提供過來又能證明什麽呢?這根本無法證明買鑽戒的兩萬塊就是餘浩向原告借的錢啊。”

滕烨:“我知道, 我只是給被告一個希望而已,具體還要看我們在庭上的發揮, 看能不能讓原告說真話。”

梅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滕庭,你有幾成把握?”

滕烨:“一成都沒有。”

“那怎麽辦?”

“船到橋頭自然直。”

答辯期、舉證期一到, 梅子就馬不停蹄地發傳票。庭審如期舉行, 滕烨是主審法官,書記員宋天意負責記錄,法官助理梅子坐在宋天意旁邊, 協助滕烨進行庭審活動。

開庭前法官都會問雙方當事人是否願意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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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馬上回答說願意,并看了對面被告一眼,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收到傳票的那天原告去找餘浩了,他把傳票扔餘浩臉上,跟餘浩說開庭那天是餘浩最後的機會了。此前,餘浩找了諸多借口推脫,故意不來法庭調解,已經惹怒了原告。餘浩當時吓得當場尿了褲子,痛哭流涕,不住地點頭說願意調解。這就是原告今天在法庭上這麽自信的原因了。

餘浩低着頭,嘴唇動了兩下卻沒任何聲音傳出來。

滕烨問:“被告,你是否同意和原告調解?”

餘浩不答話,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掌心的冷汗不停地冒出來,黏黏的很是難受。

梅子看着他,說:“被告,請你回答是否同意和原告調解。”

這時,餘浩像是做了一場深刻的思想鬥争,緩緩擡起頭來,看着審判席上的滕烨,說:“我……不同意。”

原告聽了,臉立馬拉了下來,表情複雜極了,又是震驚,又是憤恨。

“餘浩,你不是同意調解的嗎?”

滕烨沒有理會原告,宣布因被告不同意調解,調解無法進行,先由書記員宣讀法庭紀律,宣讀完後敲擊法槌正式進入庭審階段。

和滕烨、梅子庭前想的差不多,原告在庭上完全否認他只給了被告三萬,堅稱給了被告五萬,且被告一分未還。

原被告雙方舉證和質證,原告舉證借條一份,被告質證說借條上的簽字确實是他所簽,但當時借條是空白的,其他地方的字是原告事後才添加上去的。原告堅稱借條是當着被告的面寫的,證明被告是認可借條的內容的。

輪到被告舉證。被告出示銀行的轉賬流水明細若幹份。

原告說:“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被告解釋說:“這是我在過去三個月中通過民生銀行卡給楊總轉賬的記錄,所有的金額加起來遠超過五萬,證明我已經還清所有借款。”

原告說:“這是你轉給別人的,又不是轉給我的,我不知道。”

被告卻說:“這些錢就是還你的那五萬,不,其實只有三萬。是你們要求我把錢打到楊總的賬戶的。”

滕烨問:“原告,被告說的是事實嗎?”

原告瞪着被告,說:“被告說謊,我從來沒要求他把錢打給楊總。”

滕烨問:“那你們對還款是怎麽約定的?”

原告說:“我們約定的是被告把錢打到我賬上。被告從來沒打給我錢,這就可以證明他沒有還過錢。”

被告說:“不是的,是你要求我把錢打給楊總的。不止我一個人,其他人你們也是這麽要求的。”

原告:“胡說八道。不想還錢就直說,在法庭上撒什麽謊呢?”

“你……”被告被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滕烨敲擊法槌制止他們争吵:“被告繼續舉證。”

被告又提供買鑽戒的憑證原件,原告對此不予認可,認為這筆錢和他的借款無關,不能證明被告買鑽戒的這兩萬塊就是他借給被告的錢。

原告的這個質證在滕烨和梅子的預想之內。被告卻呆住了,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原告看看他們,得意地笑了。

大概靜默了兩分鐘後,被告突然想起了什麽,對滕烨說:“法官,我申請證人出庭。”庭前被告提交了證人出庭申請書,滕烨同意了。

這個證人叫戴倩,自稱是被告曾經的女朋友。她先宣讀保證書,接着陳述被告确實給過她一萬塊,并給她買了一個鑽石戒指。

原告問證人:“那請問你知道他的錢是從哪來的嗎?”

證人看了原告一會,說:“我當然知道。他給我買這買那的錢都是從大山哥你那借的。”

“你有什麽證據!”原告緊張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滕烨敲法槌提醒他:“原告請注意法庭紀律。”

原告忍着一口氣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咬牙切齒,怒目圓睜地盯着證人戴倩,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剝的樣子。

穩住原告後,滕烨問證人:“證人戴倩,你為什麽這麽肯定被告給你的那筆錢就是從原告處借來的?”

證人說:“我記得三個月前,被告借了錢後就來找我了,他把一袋子的錢都給了我,我認出了袋子上的四葉标記。這個四葉标記就是乾金公司的logo,所以我敢确定被告給我的那些錢就是跟原告借的。原告表面上是彩票店的老板,實際上那家彩票店是乾金公司對外放債的一個站點。而且我可以證明當初被告拿給我的确實只有三萬。以上我說的全部都是事實,法官你們可以去查。”

原告已經氣得五官都歪了。

梅子問了一句:“證人,那個裝錢的袋子還在嗎?”

證人說:“我不記得了,要回去找找。”

庭審了兩個多小時終于結束,原告憤然離庭,臨走前憤恨地指了指被告餘浩還有證人戴倩。餘浩吓得躲到了梅子和宋天意身後,證人戴倩倒是一臉鎮定。梅子對原告說:“原告,你想幹什麽?我警告你,你不能去找被告和證人的麻煩,聽清了嗎?”

“我怎麽會去找他們麻煩?”原告是笑着對梅子說的,可梅子覺得他的這個笑容裏面藏着刀子。

……

宋天意下班後并沒有回家,也沒有和裴錦一起複習,而是去了天鷺會,在街對面找了家小飯店吃飯,順便觀察天鷺會。

這天鷺會和普通酒店沒什麽兩樣,晚上有婚宴,門前的停車場裏停滿了車子,其中還有不少是難得一見的豪車。他對車子有研究,看一眼就知道車子的出産地、車型和市場價。

他是帶着目的來的。這段時間,他通過各種途徑打聽到他的前女友潘蓉就在這天鷺會裏工作。說的好聽是上班,說的不好聽就是做小姐、坐*臺。一開始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情久久無法平靜下來,雖然他和潘蓉已經形同陌路,以後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但是在他內心深處他還是希望她過得好過得幸福的。然而現實好像并非如此。一個研究生畢業的優等生居然去那種地方做那種事,他怎麽都想不明白,也難以接受。他糾結了幾天,終于下定決心來找潘蓉,想好好勸勸她,幫助她走正道。

可還是年輕了,想得太過簡單了。如果天鷺會真的有那種産業,那麽那些小姐和客人又怎會堂而皇之地走正門讓大家都看在眼裏?雖說天鷺會是天誠集團旗下的娛樂場所,天誠集團在金州市的地位舉足輕重,但明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好的,無端端地被抓住把柄又沒什麽好處。

天鷺會除了這個正門,其實還有一個只有他們內部人員才知道的後門。這個後門可厲害了,安保措施不亞于中*南*海,沒有邀請卡是絕對進不去的,有了邀請卡還得經過門口三道安檢,搜身搜包、刷臉按指紋、掃邀請卡上的二維碼。宋天意并不知道這個,所以他傻傻地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依然沒看到潘蓉進出。

吃飯的時候裴錦打了電話給他,問他在哪,今晚約在哪看書做題。他們從一開始的約會圖書館,已經發展成了去咖啡店看書。有個晚上他們去了他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店,正好被單位的同事碰上了,然後關于他們的八卦就滿天飛了。

宋天意盯着天鷺會大門,說:“我……今晚還是算了吧,你也休息休息吧。”

裴錦問:“你晚上是有什麽事嗎?”

宋天意說:“嗯,有點私事。”

“什麽事?要不要我過去幫忙?”

“不用不用,也沒什麽事,你不要來。”

“那你現在在哪啊?”裴錦還是挺聰明的,察覺到宋天意不大對勁,就編了個謊話,“我下班的時候遇到沈庭了,我跟她說我和你晚上去看書。你得告訴我你在哪,我們串好口供,要不等會她問起來我回答不上來穿了幫怎麽辦?”

宋天意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就說:“我在天鷺會這邊。”

裴錦知道了宋天意在哪,立馬收拾包包。

她還在院裏,本來想加會班的,可是給宋天意通了一通電話後整個人都不好了,沒心思加班了。

她換了便服下樓,在樓梯上碰到了同樣下樓的梅子。倆人主動打了招呼,然後一起下樓。

梅子回院裏彙報了個案子,準備回家的時候遇上了行色匆匆的裴錦。

“小裴,你這麽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裴錦對梅子說:“梅姐,我覺得天意要出事。”

梅子一聽吓壞了:“什麽事?”

“是這樣的……”倆人邊下樓邊說。梅子決定先和裴錦去找宋天意,找到了宋天意再回家也不遲。她先給母親去了個電話,然後開車載着裴錦往天鷺會的方向去了。

她還是挺擔心宋天意的,一來天鷺會那地方非常複雜,不是宋天意能全身而退的。二來宋天意是個愣頭青,別到時候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梅子的擔心還是很有必要的。宋天意不知道的是,天鷺會這一帶,不管是飯店、彩票店還是超市、小攤,其實都是天鷺會的人。早在他走進這家小飯店吃飯的那刻起,他就已經被人盯上了。飯店老板給對面天鷺會裏面的人發了消息,那邊的人提高了警覺,技術人員在他們的資料庫裏一查,查到了宋天意的身份,法院工作人員。謹慎起見,他們一方面通知酒店裏面的人進出小心,另一方面派人來飯店附近溜達,監視宋天意的一舉一動。

宋天意還不知道自己被監視了,等得不耐煩了就直接給潘蓉打電話了,可都被潘蓉按掉了,到最後,潘蓉的手機直接關機。

他不死心,付了吃飯的錢就想去對面的天鷺會找潘蓉。可就在他付錢的時候,有個中年男人怒氣沖沖地找上了他,說他偷了自己的皮夾子。

宋天意被人冤枉偷錢,也是惱羞成怒,倆人當衆就吵了起來。對方的人越來越多,幾個大漢把他圍了起來,他心裏有些發怵,剛要拿出手機報警,手機就被一個大漢拿走了。

宋天意急了,拼命地往包圍圈外面闖:“還我手機!”

他們牢牢擋着他的去路,不讓他離開包圍圈半步,堅持說他偷了皮夾子,他們就要拿他的手機作為交換。

宋天意一下子就沒了主意。就在這時,梅子和裴錦到了。梅子一進來就明白了怎麽回事,二話不說來到那群人跟前,說:“你們說他偷了你們的皮夾子,那好,大家都別廢話了,報警吧,讓警察來查明真相。還有啊——”她指着頭頂一閃一閃的監控攝像頭,說:“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攝像頭應該都拍到了。你們最好在警察來之前一動不動,也別想着删除監控錄像,因為這麽做只會讓你們栽贓嫁禍的罪名坐實。”

一通話說下來,那群人都有些懵。店老板這時出來打圓場,把一個皮夾子遞給那個人,說:“這個皮夾子是我在地上撿到的。剛才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梅子說:“事情已經清楚了是吧?還不快點把手機還給我朋友?”

“是是。”店老板一個眼色,其他人便乖乖地把手機還給了宋天意。

宋天意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好端端地讓人誣陷恐吓一通他當然是不服氣的,好在梅子看出了他的不服氣,直接拽着他往外走。

宋天意:“梅姐,你拽我幹嘛?”

梅子說:“我說你是不是傻?沒看出來那些人是故意找茬的嗎?”

宋天意一愣,這才回過味來:“你好像說得有點道理。”

“天意,你擔心死我了!”裴錦快急死了,晚來一步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宋天意拉拉裴錦的小手,笑呵呵地說:“別急別急,我福大命大,對付那些個小喽啰根本不在話下哈。”

梅子翻了個白眼,問:“你不回家也不和小裴複習看書,來這做什麽?”

宋天意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梅子:“實話說,你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宋天意看看裴錦,嘆了一口氣,說:“阿錦,我說了你千萬不要多想亂想,好嗎?”

裴錦好像早有心理準備,點頭說:“好,我不會多想亂想。天意,你快說吧。”

宋天意于是把他想找潘蓉好好談談的想法說了出來。

梅子聽完打量了裴錦一眼,裴錦是個不簡單的女孩,居然神色如常,平靜如水。

梅子對宋天意說:“天意,算了吧,你是叫不醒一個睡着的人的。”

“嗯。”事到如今,宋天意也只好放棄。

他們三人坐上梅子的車,梅子準備把他們送回家然後再回自己家。她在前面開車,宋天意和裴錦坐在後排,倆人互不說話,氣氛有點冷。

梅子想說點什麽打破這樣尬尴的氣氛,可這個時候宋天意收到一條信息,是潘蓉發給他的,信息很簡單,只有四個英文字母:HELP!

宋天意對梅子大喊:“梅姐,回去!”

梅子竟然聽了他的話,方向盤猛地一打,調頭回去了。

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天鷺會大門口,因為那裏全是那些人。也不敢走後門,後門那邊更是戒備森嚴。他們先找了個不易被發覺的地方把車停了,然後再慢慢想辦法。

潘蓉的消息又來了,她告訴宋天意,除了正門和後門,想進來天鷺會還有一個通道,那就是廚房。天鷺會規定廚房的門要封掉,可這個規定下來那麽久了也不見有人真正執行。大廚們沒日沒夜地在悶熱、肮髒、潮濕的廚房裏做菜,累死累活,那個門就是他們抽根煙、喘口氣、聊會天的一個秘密之地。不用幹活的時候,他們偷偷地把那扇小門打開,讓外面新鮮、香甜的空氣湧進來,人呼吸了新鮮空氣,就連心情都能變得很燦爛。他們也是人,也不例外。

梅子三人假裝赴宴的賓客,趁廚師們不注意,混進了廚房。然後按照潘蓉的指引和提醒,避開幾個監控比較多的點,一路戰戰兢兢地來到了天鷺會的四樓。

這個地方,普通人根本連踏足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地方,已經不能用金碧輝煌來形容了。一點都不吵,每個包廂的隔音效果都很好,進入包廂要輸入密碼或人臉識別,所以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裏面在做些什麽。

潘蓉又發來了信息,告訴他們自己在哪個包廂。因時間緊迫,包廂衆多,他們決定兵分三路,在天鷺會那些人發現他們之前找到潘蓉,然後帶潘蓉出去。

梅子先找到的潘蓉,潘蓉和另外一個女孩其實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殺,早就換了幾次包廂,被梅子找到的時候倆人就躲在儲物室裏,找了掃把拖把畚箕作掩護和武器。

“來不及了,出去再說吧。”梅子一邊帶她們走,一邊打電話給其他倆人。幾個人在電梯口彙合,可這個時候電梯故障了,走廊上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原來那些人看了監控發現他們潛進來了,就立馬停掉電梯,派人來抓他們了。

梅子看看電梯,又看看樓梯,當機立斷:“爬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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