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梅子給眼鏡男餘浩打了好幾個電話, 餘浩始終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另一方面,原告催的很急, 幾乎一天一通電話,要梅子安排調解或者開庭, 一會哭訴自己沒錢吃藥了一會說話又略帶威吓口氣, 總之是個捉摸不透的多面人。

安排調解或開庭是挺簡單的, 反正原被告對該筆借款無異議,可是這案子裏邊還有別的故事。她作為一個人民法官,不能只看表面斷案, 而要對每個案子都進行深挖,只有把背後的問題找到并加以解決,把當事人的心扉都打開,才能真正地做到讓人民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都能感受到公平正義。

公平、正義,沉甸甸的兩個字,要踐行這兩個字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梅子感覺到了肩膀上的重擔,心裏有團火在燃燒,有個聲音不停地在她耳邊回響:一定要挖出真相!

這天下班她沒有跟着大部隊一塊回去,她留下來加班, 打算等會就去餘浩的家裏找餘浩再好好談談。

滕烨上車了又重新下車回來,梅子見他回來了, 驚訝地說:“滕庭,你怎麽回來了?”

滕烨把東西往辦公桌上一放, 說:“我聽他們說你打算去找餘浩, 是嗎?”

梅子點點頭。

滕烨:“我陪你一起去吧。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行動不安全。”

“噢。”梅子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倆人随便吃了碗方便面就把晚飯打發了。吃完後,趁着天色還早,馬不停蹄地趕去餘浩家。

餘浩家就在綠山鎮下面的誠善村裏。誠善村地理位置不大好, 多少年了都輪不到拆遷,眼看着邊上的村落拆的拆,搬的搬,他們唯有羨慕的份。村裏家家戶戶種植桑樹、采桑養蠶,桑蠶絲是這個村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經濟産業。

滕烨和梅子走在鄉間的小道上,兩邊全是綠油油的桑樹,偶爾有個大媽大爺從桑樹地裏鑽出來,背上的背簍裏裝滿了剛采的新鮮桑葉,準備拿回家喂蠶寶寶。

村裏的房子七零八落地分散在各個地方,找起來有點吃力。滕烨和梅子找了會沒找到餘浩的家,就拉着一個剛從桑樹地裏出來的老大媽,問她餘浩的家在哪裏。

老大媽反問:“你們哪裏的?”

梅子說:“我們是法院的,找餘浩有點事。他家是哪一棟你能不能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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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法院啊!”老大媽感嘆了一句,指着遠處對梅子說,“看見那邊那幢藍牆的房子了嗎?就是那家。”

梅子已經看到了,連聲說謝謝。

老大媽八卦了起來:“法官啊,餘浩又犯什麽事了?”

梅子抱歉地笑笑,說:“不好意思啊,具體案件還在審理當中,恕我們無可奉告。”

老大媽又說:“不知道餘浩在外面幹了什麽,那些人三天兩頭地上門,他爸媽都快被氣死了。讀書麽不好好讀,幹活也不好好幹,今天去上班了明天就回來了。年紀輕輕,有手有腳的就知道吃爸媽的。三十了對象也不找。去年帶回來一個女的,打扮得跟個狐貍精一樣,聽說吹了。那女的嫌他沒錢。”

滕烨立馬打住:“大媽謝謝你啊,我們還有事,你也忙你自己的。”說着拉上梅子快步離開。

他們找上餘浩家的時候餘浩正和他媽吃飯。餘大媽見有人來了立刻緊張了起來,放下碗筷跑到廁所裏拿拖把。

滕烨和梅子被餘大媽這陣仗吓了一跳。餘浩急忙奪走親媽手裏的拖把,說:“媽,你幹什麽啊!”

餘大媽神經兮兮地說:“他們又來了。兒子,你先上樓躲起來,我來趕走他們!”

餘浩:“媽,他們和那些人不一樣,他們是法官。”

餘大媽聽說是法官,緊繃的神經立刻放松了下來,嘴裏喃喃自語:“法官好,法官不會欺負老百姓。”

梅子看餘大媽的情緒不大對,而她對這方面又很有辦法,就上前把餘大媽攙到椅子上坐好。

餘大媽的雙手顫抖得厲害,梅子一把握住那雙滿是老繭、粗糙不堪的手,溫和地說:“大媽,你別緊張,別害怕。”說話的時候四下張望,看到大廳裏擺着一個飲水機,就拿了杯子給餘大媽倒了杯水來。

餘大媽喝了水後緊張的情緒慢慢平緩下來,手也不怎麽抖了。她回頭看看梅子,感動地掉淚:“謝謝,你是好人。”

梅子問:“大媽,平時是不是經常有人來家裏搗亂?”

餘大媽一邊擦淚一邊點頭。

梅子說:“大媽,以後要是有人來家裏搗亂你就報警。你有手機嗎?”

餘大媽木讷地點點頭。

“報警電話多少知道嗎?”

餘大媽看着梅子,努力回憶:“112還是121來着。”

“是110。”梅子說,“要不你把手機給我,我幫你把這個號碼設置好,要是遇到緊急情況,你就能直接撥打了。”

餘大媽把手機拿出來給了梅子,她對梅子的印象很好,所以也很信任梅子。

梅子幫她設置好後就把手機還給了她,并耐心地教她怎麽操作。

“我會了,我會了。”餘大媽興奮得像個小孩子。這下她終于徹底心安,招呼梅子和滕烨坐。

梅子看着餘浩,餘浩有些心虛地捧起碗扒飯。

梅子說:“餘浩,你先吃,吃完我們再聊。”

餘浩一聲不響地吃着飯,餘大媽好奇地問梅子到底是什麽事,是不是她兒子又在外面欠錢了。

梅子說:“大媽你別緊張。事情是這樣的,有個人起訴餘浩,說餘浩欠了他五萬塊。之前調解的時候餘浩說這五萬塊已經付清了,後來又改口說還沒付。我們想知道為什麽,所以過來問問清楚。”

餘大媽一聽事關重大,趕緊問還在吃飯的兒子:“阿浩,你瞞着我們又去借錢了?之前那些錢我和你爸到處借錢幫你還了,你那時跟我們說外面已經沒有債了,為什麽現在又有了?這五萬塊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餘浩悶頭吃飯,并不回答親媽的話。

餘大媽一看來了氣,一把搶了兒子的飯碗不給兒子吃了,紅着雙眼說:“我和你爸不吃不喝一年到頭才掙多少你是知道的。我們沒本事讓你過上好日子,可我們也把你拉扯大了啊。你都三十歲了,該出去上班掙錢養活自己了。我和你爸年紀大了,總有死的那天。等我們都死了你要怎麽辦啊?”

餘浩說:“我又沒讓你們把我生下來!”

“你!”餘大媽氣急攻心,大口喘氣。梅子見狀,趕緊把剛才那杯水端到她嘴邊,她喝了一口後這口氣算是喘過來了。

“作孽啊作孽!”餘大媽拍着自己的大腿大哭了起來。

餘浩低下了頭,滕烨把他喊到屋外批評教育他,而梅子就在屋裏安慰餘大媽。餘大媽在梅子的安慰下心情平複了許多,而這個時候滕烨帶着餘浩進來了。餘浩噗通一聲跪在了親媽跟前說對不起。餘大媽趕緊扶兒子起來,剛才所有的委屈都煙消雲散。親兒子就是親兒子,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錯,親媽都是會毫無底線地原諒的。

滕烨說:“餘浩,說實話吧,別讓你媽再擔心你。”

餘浩抿抿嘴,不願開口。

滕烨說:“我聽說那天原告把你拖進綠化帶了,和你說了些話。”

餘浩一臉詫異地看着滕烨,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你怎麽知道?

滕烨說:“餘浩,到底你在害怕什麽,在躲避什麽,你是不是有什麽把柄握在原告手裏,所以你不敢說實話?”

餘浩不肯說。

滕烨提高了音量說:“餘浩,你要搞清楚狀況,現在原告起訴你歸還五萬塊借款本金和利息,這五萬塊對于你家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你爸媽年紀都大了,他們掙的錢都給你還債用了,沒給自己留下一分,你不覺得他們可憐嗎?”

餘浩還是沒說話。

餘大媽嘆了口氣,絕望地說:“家裏真的沒錢了,還欠了親戚很多錢。五萬塊錢我們真的拿不出來了,要麽你自己想辦法,要麽我們兩個老的把命給他。”

餘浩終于動容:“媽……”

餘大爺這個時候回來了,渾身髒兮兮的,頭上、眉毛上積滿了水泥灰,額角破了,血已經凝固了,和水泥灰混作一道。

餘大媽驚了:“你怎麽弄成這樣?”

“沒事。”餘大爺很鎮定地去井邊打了桶水,洗掉身上的水泥灰和血跡。洗完才發現家裏來了人,就問:“他們是?”

餘大媽說:“他們是法官,是好人。”

“噢。”餘大爺洗完來到飯桌旁,而餘大媽早已給他盛好了一碗飯。滿滿當當的一大碗,大媽說他在工地幹活,每天從早到晚一刻不停,不多吃點身體吃不消。

餘大爺捧着飯碗就吃,桌上只有兩盤菜,一盤青菜,一盤紅燒肉燒千張結,肉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兩個千張結和兩塊五花肉。他把肉汁倒進碗裏拌飯,再夾了幾顆青菜就着吃,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飯就這麽全吃下了肚。

他把剩下的紅燒肉拿進廚房,說:“還有兩塊肉,明天熱一熱給阿浩吃。”

話落,餘浩的淚就下來了:“爸!”

餘大爺拍拍兒子的肩膀:“大老爺們的哭什麽?”

梅子心有感觸地說:“可憐天下父母心。餘浩,你看你爸爸幹了一天活回到家只是就着肉汁吃飯,卻把肉留給你吃,他們為了你吃了那麽多的苦,你難道心裏就沒有一點愧疚嗎?你是想把你爸媽的血都吸完才罷休嗎?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呢?”

餘浩已是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餘浩爸媽也在偷偷地抹眼淚。滕烨面對這種場景毫無頭緒,手足無措。梅子等他們哭完,情緒平穩下來才對他們說:“餘浩,現在肯說實話了吧?”

餘浩看看自己的爸媽,說:“說,我都說。不過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

梅子明白他的意思,不想讓父母知道。可餘大爺馬上激動地跳了起來:“就在這說,有什麽是我們不能聽的?”

餘浩:“爸,你就給我留點尊嚴行不行?”

餘大爺氣急:“飯都吃不上了還講什麽狗屁尊嚴!”

父子倆眼看着又要吵起來,餘大媽趕緊勸住他們,讓他們一人少說一句。

餘大媽說:“這樣吧,你們去樓上談。我們就在下面,保證不偷聽。不過我有個條件,就是你們一定不能蒙我們,一定要公正地處理我兒子的案子。如果他真的欠了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做父母的一定幫他還。如果他沒有欠錢,你們就不能讓他還錢,一定要查清楚真相,還我兒子清白!”

梅子允諾:“好的,我們一定秉公執法。”

二樓有個會客廳,他們就在這談事情。餘浩扶扶鏡框,扭捏了一會才開口:“梅法官,你還記得我嗎?”

“啊?”梅子驚得睜大了嘴巴,她本來是來聽實話的,沒想到這人一開口就是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她開始在腦海裏搜索,使勁地回憶起她到底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人。可是想了很久都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我們見過嗎?”梅子問。

餘浩聳聳肩,說:“我第一個案子就是你辦的。”

梅子想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說:“我記起來了,原來是你,不過你那個時候應該是長頭發。”

餘浩:“對,我那時候跟随潮流留了長發,不過我爸媽不同意一定要我把長發剪掉,我拗不過他們只好去剪了。”

滕烨在一邊聽得雲裏霧裏,他今年才來向陽法庭,至于向陽法庭之前發生的事,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問梅子:“到底是什麽案子?”

“呃……”梅子看着滕烨,有些難以啓齒。滕烨見她表情奇怪,再看看餘浩,頭都快擡不起來了,就咳嗽一聲,說:“算了,不好說就不要說了。”

梅子和餘浩如釋重負。那個案子,确實是不方便大庭廣衆地說。那是個什麽案子呢?事情還要從梅子剛辦案那會說起。那時候因為庭裏案子多辦案人員又太少,所以向陽法庭以前的庭長就特批梅子提早結束書記員生涯,并給了她幾個簡單的案子練練手。餘浩的那個案子,就是她人生中辦的第一個案子。

那是個網絡購物合同糾紛案子,原告餘浩在某寶上的一家店鋪裏購買了兩盒壯*陽*藥,但吃了以後效果并不理想,于是将那家店鋪告上了法庭,向店鋪主張返還貨款并三倍賠償損失。

原庭長以為這個案子标的小,事實簡單,給初出茅廬的梅子練手剛剛好。可這個案子并沒想象中那麽順利。首先證據方面就是有缺陷的,原告怎麽證明被告賣的藥是就假的或者效果不明顯呢?就原告起訴時提供的證據來看,根本無法支持原告的訴訟請求。

餘浩也是個比較奇葩的原告了,他向當時還青澀的梅子提出了這樣一個建議——想在開庭那天當場示範。

梅子聽到這個建議的時候差點爆血管。什麽叫當場示範?難不成他想當場吃藥,然後衆目睽睽之下……不敢想象。

庭裏的人跟她開玩笑,說她運氣怎麽這麽好,第一個案子就這麽奇葩。

這種無理要求她當然是不會采納的,可在拒絕餘浩的這個無理要求後他就天天打她辦公室電話,向她哭訴,要她判被告還他買藥的錢并三倍賠償。

那時梅子經驗尚淺,再加上被這麽一個奇葩的原告一搗亂後,整個思路就全亂了。正當她愁眉苦臉、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被告方公司在答辯期內對管轄權提出了異議。被告認為,根據最高法關于适用民訴法的解釋第二十條規定,以信息網絡方式訂立的買賣合同,通過信息網絡交付标的的,以買受人住所地為合同履行地;通過其他方式交付标的的,收貨地為合同履行地;合同對履行地有約定的,從其約定。被告在店鋪的首頁及商品詳情頁中均刊有聲明,該份聲明中有一行用紅色粗體字标注的字,即“一旦買家購買本店産品并訂單付款成功,即視為買家已認可并同意将賣家發貨地作為雙方之間的合同履行地。如不認可請勿購買”,并提供被告店鋪的商品詳情頁等有關圖片證據。所以被告認為原被告完成了交易便意味着被告認可并同意将被告發貨地作為合同履行地,因此金州法院向陽法庭無管轄權,該案應移送被告發貨地的人民法院審理。

被告的這個管轄權異議提的太及時不過了,梅子立馬起草裁定書,并按規定将案子移送給了被告發貨地的人民法院。至于後面怎麽樣,她就不得而知了。時間一久,辦的案子一多,這個案子就如沙漠裏的一粒沙一樣徹底地被掩埋不見了。

“那……”梅子不知道怎麽開口,“那個案子和你現在這個案子有什麽關系嗎?”

餘浩扶扶鏡框,說:“我借錢就是為了證明我不是個無能的男人。”

滕烨忍不住問:“什麽意思?”

餘浩說:“我借的那些錢全都花在了女人身上。”

滕烨似乎有點聽懂了:“所以你這筆五萬塊也是花在了……”

“對,大山哥給我找了一個妞,很漂亮,技術也很好,我頭一次體驗到了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和快樂……”

“打住打住。”滕烨看看梅子,怕梅子不自在立馬打斷了餘浩的話。

誰知人家梅子臉不紅心不跳的,非常的淡定。怎麽說她也辦了這麽多案子,身經百戰,再也不是當時那個青澀、單純、害羞的女孩了。

“大山哥是誰?”

餘浩:“就是原告。他綽號叫大山。”

梅子又問:“那五萬塊錢你全花了,那你到底還沒還呢?”

餘浩哭喪着臉說:“我還了,真的都還清了。”

梅子:“那你後來為什麽說沒有還清?”

“大山哥說叫我小心一點,我真的不是故意說謊的,是我不敢啊!”

梅子說:“我其實去銀行調取了你這三個月的轉賬記錄,你其實不是轉賬給原告的,而是轉給一個叫楊超的人。楊超是誰?你轉給他的是什麽錢?”

餘浩說:“就是這五萬塊還有利息。”

“為什麽不轉給原告?”

“楊總是大山哥的上級,他是天誠集團的副總,郁總的左右手,我們都是轉賬給楊總的。”

梅子想了想,說:“也就是說你向原告借款,還款卻是還給那個叫楊超的人的。”

“對。”

滕烨想到一個問題:“餘浩,你向原告借款的時候那五萬塊錢原告是現金給你的還是轉賬給你的?”

“現金。但我其實只拿到三萬,沒有五萬。”

滕烨:“你确定是三萬?”

“對,真的只有三萬,因為他們說另外兩萬算利息。”

滕烨:“你們當時是現金交付的,如果原告在開庭的時候說給了你五萬,你怎麽辦?”

餘浩懵了,回過神來才察覺到這個事情似乎很不簡單。簽借條、收現金,仿佛一切都是他們精心安排好的陷阱。

“法官,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拿到三萬!”

滕烨:“口說無憑,打官司是要講證據的,上了法庭也一樣,你不能嘴巴上說說,要拿出證據來。”

餘浩說:“那我應該怎麽找證據?”

滕烨:“我再問一個問題,借條上的字是你簽的嗎?”

餘浩說:“是的,不過我當時簽的時候借條上是空白的。”

滕烨說:“你的意思是借條上的其他內容是原告事後添加的,包括借款伍萬圓整這幾個字。”

“是的。”

“餘浩,你要證明你自己只借了三萬并已經全部還清這個事實,那麽就需要你自己來提供證據,當然,如果你真的沒辦法舉證那也是可以申請法院調取的。”

餘浩:“法官,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我太對不起我爸媽了,他們太苦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們為我傷心傷神了。這次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都不會再去借錢,我會找個工作好好做,不會再辜負他們了。”說到後面哽咽起來。

滕烨說:“你要證明只借了三萬并全部還清,就要把這三萬塊的來龍去脈給搞清楚。這三萬塊是怎麽到你手裏的,你又拿去做什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看,這三萬塊的流水明細能不能提供。”

餘浩邊想邊說:“那三萬我全給了那個女的,有一萬給的現金,另外兩萬買了一只鑽石戒指送給她。”

滕烨說:“買金器的憑證還在嗎?”

“憑證,我得好好找找。”

“調解的時候對方的起訴材料你還沒收,你今天就先收一下,從你收材料的這天起你有十五天的舉證期,好好珍惜這段時間。”

餘浩簽收了材料,說:“法官,什麽時候開庭?”

滕烨:“目前還沒定,定下了我們會提前三天發你傳票的。”

“好的。”

梅子說:“餘浩,這段時間如果原告有來威脅恐吓你的,你一定要把證據留下來,并且報警。”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法官。”

談完後滕烨和梅子就告辭離開了。回市區的路上梅子說:“這個案子存在兩個問題,一個是原告到底給了被告五萬還是三萬,還有一個是被告到底有沒有把錢還清。滕庭,你怎麽看?你覺得誰在說謊?”

滕烨專心開着車,目不斜視地看着正前方,說:“那要看被告能提供什麽樣的證據了。你剛才說的這兩個問題,但凡只要确證一樣,這個案子就要移送公安機關立案審查。”

梅子說:“是啊,如果被告真的只拿到三萬借款,兩萬算利息,那麽原告涉嫌套路貸。如果被告已經還清了借款而原告又來起訴,那麽原告涉嫌虛假訴訟。不管哪一個,都夠原告吃一壺的了。”

滕烨說:“事情沒這麽簡單。據我所知,乾金小額貸款公司是完全合法化的貸款公司,他的法定代表人叫賀軍。但這個賀軍其實就是個背鍋俠,沒有實權,真正掌管貸款公司的是天誠集團的副總楊超。這樣一個合法經營的貸款公司,怎麽可能是現金交易,收款賬戶又怎麽可能是楊超的私人賬戶?”

梅子驚呆了:“滕庭你的意思是楊超瞞着郁守俊非法挪用公司資金?”

“我不确定天誠的郁守俊到底知不知道這個事,但是我知道我們這個案子絕對是這個事的一個突破口。”

梅子:“楊超用公司的錢給自己賺外快,目前還不清楚他到底賺了多少,但我估計應該不會少,要是被郁守俊知道了郁守俊不會放過他的。”

“所以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把這件事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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