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公開對峙
“不就是個侯府世子嗎, 若不是得陛下和鞏公公看中,誰會奉承他呢!”
“年紀輕輕,又無一官半職, 一副了不起的模樣!”
“老子好歹是個從六品的官兒,他憑什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訓斥我?”
“我有錯?我不過讓個婢女站在涼亭外, 為長興郡主騰地兒, 怎的就有錯了?”
“三個婢女, 就她落到水裏,要怪也該怪那婢女吧!”
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靠近,片刻後, 男人和楊惠惠在石板路盡頭相遇,大眼瞪小眼。
楊惠惠聞到一股酒氣。
那咒罵的男人,正是涼亭內讓楊惠惠站在涼亭外的中年男子,咒罵的內容楊惠惠聽得一清二楚。
大約景峰當着多人的面訓斥他,讓他失了面子,男人很生氣。
楊惠惠已經準備好假裝沒聽到他的話,打聲招呼就走,結果那男人見到楊惠惠,瞪眼道:“你居然偷聽我說話!”
楊惠惠無言至極, 暗暗翻了個白眼,連禮都懶得行, “客人,奴婢剛才什麽也沒聽到。”
男人明顯不信, 冷笑, “你這種貨色在想什麽,我清楚得很。故意跳進湖裏把自己弄濕,想引起男人的注意對嗎?恭喜你成功了, 世子爺為了你一個低賤的婢女訓斥我。”
他上下打量楊惠惠,眼神漸漸變得淫.邪,“不得不說,你的确有姿色,世子爺那種病兮兮的男人有什麽好,跟了他只能守活寡,不如跟我……”
他說着伸手去抓楊惠惠的肩頭。
楊惠惠臉色劇變,沒想到男人喝了酒居然對她動手,也忒大膽。
“我可是安定侯府家的婢女!請自重!”楊惠惠連忙後退。
男人嘲笑,“你一個婢女,本就用來伺候男人的,我要了你又何妨?賤人,你害得我大失顏面,總該補償我的!”
男人噴出一股酒氣,又伸手去抓楊惠惠。
後院裏四周無人,若真要了楊惠惠,楊惠惠也只能認命。
“客人,你自重!”楊惠惠試圖轉移注意力,“那邊有人!”
“有人又如何!”男人冷笑,“清月閣裏的婢女都可以用來幹的,你不知道嗎?”
“沒有的事!”楊惠惠匆忙往前方跑。
可她哪裏跑得過男人,跑兩步就被扯住頭發抓住。女人的力氣終究比男人小,男人扭住她的胳膊往附近的小樹林裏拉。
還好楊惠惠曾經經歷過多次險境,并沒有害怕到頭腦空白,若是一般婢女遇到這種情況,只能尖叫着被拖走,然後失身。
楊惠惠因為長得漂亮,遭遇過許多男人觊觎,其中有些不守規矩的也試圖輕薄她,楊惠惠無師自通過猴子偷桃一招必殺技,擡腿踢向男人。
重點部位被偷襲,男人立即放開她,捂住下檔慘叫,面孔扭曲地怒吼:“賤人!我要幹死你!”
楊惠惠又驚又怒,大叫一聲:“楊寶寶!”
“汪!”
半空中忽然蹿出一道巨大的黑影,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大狗壓到在地。蠢狗身強體壯,重量十足,壓在人身上讓人動彈不得。
男人沒有準備,直接被撲倒,胸口重重砸在石板路上,趴在地上哀嚎。背上的大狗踩着他,幾乎把他的肺踩出來。
楊惠惠剛剛被吓到,氣得上頭,直接下令:“乖兒子,給我咬!咬他!”
楊寶寶聽到命令,龇牙咧嘴,喉嚨裏發出一聲咆哮,低頭狠狠咬住男人的肩膀。
“啊!”男人慘叫着掙紮,“救命!救命啊!”
大狗發起狠,男人根本不是對手,被狗壓着咬,很快連衣服都被撕開了。
片刻後,楊惠惠氣頭一過,見到男人慘狀,又害怕起來,趕緊道:“楊寶寶,回來!”
蠢狗放開男人,搖頭晃腦地跑回楊惠惠身邊尋求表揚。
楊惠惠心髒怦怦直跳,後悔剛才太過生氣以至于失了分寸,居然命令楊寶寶咬人。現在可不是在梅園的時候,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最低賤的婢女,地上的人也并非普通人,而是個從六品的官兒!
她居然放狗咬了一個六品官兒!
若是換到偏遠地區,她可以直接逃命了,被抓到只有被打死的份兒。
怎麽辦?怎麽辦?
楊惠惠急得咬手指。
男人依舊躺在地上慘叫,聲音凄厲無比。
前方的石板路上傳來腳步聲,庭院雖然幽靜,并非沒有人來。如今客人在清月閣裏談笑,若他們肯出來走走,要麽去湖心亭,要麽來庭院。
早上湖心亭出事,想必客人會選擇到更寬闊的庭院休息。
危急關頭,楊惠惠靈機一動,想出一個辦法。
“乖兒子,這次又要靠你了。”
她快速将楊寶寶栓到附近樹上,然後從樹叢裏鑽到恭房方向繞一圈,又沿着小路走回來。剛走到大松樹下,便聽到前方傳來兩聲驚叫。
心跳得厲害,手心都是汗,拼命地在樹叢裏穿梭,她身姿靈巧,衣服青藍色,并沒有被兩名說笑的男子瞧見。
“多岙兄,你怎麽躺在這兒?”
“來人啊!快來人啊!”
聽到呼聲,楊惠惠邊走邊拍打好衣服,重重吸了口氣,平複下跳得過快的心,然後小跑着趕過去,“誰在那兒?”
“多岙兄被狗咬傷了,趕緊叫大夫!”其中一人吩咐。
楊惠惠故作驚訝,“怎會如此?!”
“還不快去!”
楊惠惠“驚慌失措”地提裙往清月閣跑,在大門口見到雪瑩,氣喘籲籲地說:“雪、雪瑩姐姐,不好了,世子爺的狗把人咬傷了!”
雪瑩大吃一驚,“當真?嚴不嚴重?不是讓你看好狗麽?”
楊惠惠委屈道:“奴婢把狗栓在僻靜的樹邊兒去出恭,哪曉得有人去惹它被咬了……”
“你真是……”雪瑩跺腳,招呼身旁的玉葉,“趕緊叫個大夫!”
玉葉領命而去,而這個空檔,兩名男子一左一右擡着傷勢頗重的多岙兄從庭院來到清月閣。
動靜太大,清月閣裏好些人都被驚動了,随後多岙兄被擡進清月閣內,裏面傳來巨大的人聲,像是好多人人在詢問。
楊惠惠想偷偷溜走,被雪瑩一把抓住,“你跟我進去!”
楊惠惠求饒,“雪瑩姐,不關我的事啊。”
雪瑩瞪她,“你看的狗,如今狗把人咬了,不關你的事?”
然後拉住她,将她拉進清月閣內。
清月閣裏面十分寬廣,比楊惠惠以前待的百花樓還要寬闊,最前方搭着戲臺子,一幫歌姬在上面吹拉彈唱。
裏面放着許多矮桌,鋪着榻,人東一撮西一堆的聚在一起聊天喝茶。
其中最熱鬧的,當屬世子爺和小将軍那邊,四周圍滿人,水洩不通。
此時多岙兄被擡進門,扶着他的人扯着嗓子喊“多岙兄被狗咬了”,瞬間清月閣內安靜下來,裏面的人都紛紛站起,圍到大廳中央。
等楊惠惠進入時,人群擠滿大廳,多岙兄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氣息奄奄,哎喲哎喲直叫。
他身體都是傷口,衣服扯得破破爛爛,肩膀被咬得尤其嚴重,鮮血淋漓,讓人瞧着便膽戰心驚。
“好端端的,怎麽被狗咬了?”有人感慨。
楊惠惠無奈地被雪瑩拎進屋,多岙兄原本氣息奄奄地靠在太師椅裏,一見到她頓時如死魚複活,瞬間從椅子裏彈跳起來,指着楊惠惠罵道:“賤婢,竟敢命令惡狗咬我!各位,就是這個賤婢,就是她!故意讓狗咬我的!”
他說得義憤填膺,眼睛恨得充血,若不是身體不允許,估計會沖上來咬楊惠惠一口。
多岙兄的話讓衆人微微吃驚,大廳裏響起輕微的議論聲。
“這不是惠惠嗎?”
景峰慢悠悠地從大廳一側走過來,所到之處,人群分列兩旁,給他讓出位置。
景峰神情自若地走到多岙兄身邊,漆黑的眼眸盯着多岙兄道:“被狗咬了?”
竹青和松香搬來太師椅放在景峰身後,景峰淡定坐下,松香又遞上茶杯,他伸出蒼白的手接過,慢吞吞地品了一口。
衆目睽睽下,他悠閑得仿佛無事發生,哪怕多岙兄鮮血淋漓地站在他身前,他也像沒看到似的。
“世子爺,是那賤婢讓狗咬的我,請世子爺做主!”多岙兄咬牙切齒道。
景峰手端着青花瓷茶杯,掀了掀眼皮,“那狗是本世子的,從不咬人,你做了什麽?”
多岙兄愣了一下,其他人也愣了一下。
居然是世子爺的狗?
多岙兄臉上露出隐忍的表情,“世子爺有所不知,是那賤婢命令您的狗咬我。”
楊惠惠惴惴不安地瞧着景峰。
景峰瞥她一眼,對多岙兄道:“劉大人,你有所不知,我養的狗,只聽我一人的話,沒有人能命令它做事。”
“我的狗一直養在梅園,今日才帶出來,本世子要去前面赴宴,所以就将這狗随意交給這位名叫惠惠的婢女看着。”
“在此之前,惠惠從未見過我的狗,如何命令它?”
楊惠惠詫異擡眼,景峰居然睜着眼睛說瞎話,意思……要保她?
擔心景峰發難的楊惠惠驟然吃下定心丸,只要景峰不追究,其他事情不任由她瞎編?
就那男人的破事,看你姑奶奶不整死你!
多岙兄急了,“可真是她命令的啊!”
景峰輕笑一聲,将茶杯遞給松香,身子慵懶地靠進太師椅裏,“劉大人在質疑本世子說謊麽?”
多岙兄滿頭冷汗,連忙搖頭,“世子爺,沒有的事!”
雪瑩上前福了福身道:“劉大人,惠惠的确是前陣子才買的丫頭,這幾日都由奴婢親自教導,從未接觸過世子爺的狗。”
松香冷笑道:“劉大人,那狗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一個新來的婢女如何使喚得動?而且世子爺的狗從不輕易咬人,除非惹怒了它,劉大人在這兒編排別人,還不如想想是不是自個兒惹到了世子爺的狗。”
多岙兄百口莫辯,張口結舌。
楊惠惠樂了,趕緊上前插刀,“世子爺,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世子爺将狗交給奴婢看管,奴婢怕沖撞客人,特意帶着狗到後院僻靜處呆着,哪曉得這位客人忽然走出來罵罵咧咧,說世子爺當衆罵他,不給他面子。”
“奴婢不小心聽見了,他就說是奴婢偷聽。奴婢不願與之沖突,就把狗栓在附近的樹上,去了恭房,哪曉得剛回來就聽到喊有人被狗咬了。”
末尾,楊惠惠添了一句,“奴婢走之前說了一句這是世子爺的狗,想必這位劉大人對世子爺懷恨在心,等奴婢離開就打狗,狗才反咬他。”
“胡說八道!”男人氣得火冒三丈,指着楊惠惠的鼻子罵道,“好你個賤婢,伶牙利嘴,颠倒黑白!明明是你讓狗咬我,卻污蔑我先打狗!”
楊惠惠看了一眼景峰,見男人淡然坐着,沒有幫多岙的意思,膽子便壯道:“敢問劉大人,奴婢為何要命令狗咬你?”
男人一愣,随即想到是自個兒先要欺負楊惠惠,結果被猴子偷桃弄得痛苦不堪,還被狗咬得遍地鱗傷,一時語塞,沒有回答。
他臉上的異樣神情落入衆人眼中,便成了最好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