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月影浮動, 夜色濃重,室內旖旎氣息還未散開。
陸旌把顧宜寧從千露池抱出,放于床榻之上。
原以為小姑娘會就此沉沉睡過去, 誰知他剛一松手,閉着眼的人就扯住了他的衣袖。
顧宜寧強撐起眼皮, 困意十足,意識模糊地問:“殿下要睡裏側還是外側?”
陸旌抽出自己的衣角,捏了捏她的手指, “書房還有幾份信函未回,我處理完再睡。”
“書房......”她喃喃念叨兩字, 反應過來後,睡意消了大半,而後慢吞吞坐起身來, 猶豫着問:“這可是洞房花燭夜,殿下怎麽還要去書房?就不能明日再看嘛......那些信函,很急嗎?”
床上的人目光楚楚地望着他, 陸旌眉心隐隐跳動,書房哪有什麽信函, 不過是尋個避開她的借口而已。
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初嘗□□, 食髓知味, 難免下手重了些。
他又不是鬼神, 尚且做不到偃旗息鼓。
男人的劣性, 在這時候,就一覽無餘。
小姑娘為配合他,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他瘋了才再折騰一次。
顧宜寧見他還定定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麽, 輕聲道,“若是信函很急迫,我跟你一起去書房,或者把信函拿到卧房處理也行。”
她眼神認真,是真的在思考可行性。
“不急,可明日再看。”
陸旌說完後,走近床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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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宜寧往裏挪了挪,給他空出一半地方,“真的不急嗎?”
“嗯。”
陸旌躺下後,神色未見舒松,眼底似乎藏了些異樣的情緒。
顧宜寧趴在他頸窩處,讨好着道:“夫君?”
陸旌伸手,把人攬進懷裏,“睡覺。”
她吻了吻男人的喉結,小聲抱怨,“哪有人新婚之夜把新娘丢在婚房,自己去書房過夜的啊。這要傳出去,我還要不要面子了?”
“這時候知道要面子了?”陸旌閉着眼,輕笑了一下,“前一陣子的朱雀姑娘還不夠讓你丢體面?”
“我是朱雀,朱雀是我,我跟我自己置氣嗎?”
顧宜寧唉了聲,“那還不是都怨殿下,花燈節那天我不出門,什麽事也沒有。”
陸旌把玩着她耳側的青絲,“所以你當時就任謠言流傳,甚至還往裏添火加柴,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未婚夫金屋藏嬌?”
她頓了一下,“殿下怎麽知道的?”
“你什麽事我不知道?”
“還真有個小秘密殿下不知道,”顧宜寧賣弄腔調,“若想知道,需要用寶貴的東西換取。”
陸旌:“你是王妃,看中什麽直接拿便是,不必用這種法子索取。”
本以為她又在打什麽東西的主意,沒成想還抱怨上了。
小姑娘點了點他胸口,輕嗔道:“怎麽一點情趣也沒有,你就不會問問我用何物交換嗎?”
他笑了笑,捉住胸口那只軟若無骨的小手,順着話問:“何物?”
顧宜寧有些不好意思,“我剛才親了你一下,你現在得還回來。”
陸旌視線停在她唇上,低頭輕碰了一下,很快擡開,“秘密是什麽?”
這個吻敷衍地很。
顧宜寧蹙了蹙眉,好脾氣地隐忍了下來,大喜的日子,她不跟陸旌在小事上計較。
夜深人靜,外面下起了細雨,淅淅瀝瀝,被風吹斜,雨滴打在窗臺上,發出點動靜。
襯得小姑娘聲音極為柔和。
“秘密就是,很早之前,殿下便成了我心目中,和父兄同樣重要的存在。”
早在上一世,就已經是了。
陸旌聞言微微怔了下,随即自嘲一笑,他家小姑娘嘴甜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甜言蜜語一句一句襲來。
他确實有些受不了。
庭院裏似乎有花盆被打碎的聲音,顧宜寧懶在陸旌的懷裏,舍不得入睡。
“殿下既然知道那如火如荼的謠言裏有我一份功勞,為何當時不壓下來?”
“想看看你在耍什麽把戲。”陸旌捏了捏她耳骨,“不必擔心了,這件事我來解決。”
顧宜寧斂下眉眼,“能不能……過一段時間再出手?”
他閉上眼,嗓音沉沉,“好。”
第二日,顧宜寧渾身酸軟,施不上一絲力氣。
她掙紮着起身,看春桃走進來,急忙用衣服遮住裸.露在外的歡好痕跡。
這豈能遮嚴實?
春桃只當沒看見,和其他侍女一起服侍主子起床。
“殿下去景元殿了嗎?”
“沒有,殿下在書房處理軍務,讓小姐……”春桃捂了下嘴,立刻改口:“讓王妃醒來後去用早膳。”
外面下了一夜的雨,昨天的太陽似是散盡了最後的熱炎,今天被烏雲籠罩着,分外溫和。
顧宜寧走到書房門口,從門縫中看到了吳川的身影。
她停下腳步,想着等兩人談完話後再叫陸旌一起去用膳。
奈何門未關嚴,隐隐的談話聲傳來,她不想聽也能聽到。
偏還好奇這個話題,便一直杵在門口。
書房內的吳川一臉嚴肅,躬身道:“夫人昨夜宿在王府的黛水軒,還……宣大夫去了一趟。屬下問過劉大夫,他說夫人犯了郁疾,用兩幅藥即可。”
案前的陸旌一臉平靜,似是不怎麽在意,随口問道:“為何突然犯病?”
“昨天的婚宴上,有些嘴碎的忘性大,提了之前的玉舫案,恐是讓夫人想起了舊事。”
“查一查都有誰,幫着長長教訓。”
主子下命令下地含糊。
吳川立馬察覺出不對勁來,他側頭一瞥,門外果然站着位袅袅婷婷的女子。
能在書房外面站這麽久而不被趕走的,除了王妃沒人有這待遇。
他低下頭,道:“屬下領命。”
至于怎麽給那些人長教訓,則是他自由發揮的事。
陸旌吩咐完以後,便疾步往門口走去,看見匆忙逃走的背影,勾了下唇角,淡道:“跑什麽?”
視線內的人影聽見聲音後自覺停下,默默轉過頭,扯出一抹笑容,“我……怕早膳涼了,急着過去用膳。”
他招手:“過來。”
顧宜寧提着紛繁的衣裙,上了兩層臺階,走到他身側,狼狽一掃而空,轉而恢複了從容的神色,把手遞給他,“走的路太多了,腿有些軟,勞煩殿下扶一下。”
陸旌看着剛才還慫兮兮的人一轉眼就矜傲起來,有些好笑,明明心裏害怕,淨會裝腔作勢。
他牽住那只手,扣緊,溫聲道:“長教訓的意思,并非殺人。”
身後的吳川領悟了,在不殺人的前提之下訓那群人。
顧宜寧看陸旌一眼,拿手掌在臉頰邊上扇了兩下風,“殿下與我說這些做什麽?”
陸旌反問:“你不是一直以為我是個殺人狂魔?”
“殿下向來心中有數,我怎麽可能會這樣以為。”顧宜寧小聲反駁着。
“忘了?”男人目光悠遠,掃向遠處的閑亭。
少時小姑娘躲在紅柱後面罵他的話,他一字不落地記了許多年,打擊太大,至今未忘。
顧宜寧哪還記得自己具體說過什麽,當下就借用了陸旌之前怼她的話。
悠悠問道:“殿下怎麽不記我的好?只顧着記仇了。”
陸旌牽着她的手,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兩人距離更近,他道:“好也記下了,你說過的,喜歡的,都記得。”
“那……可還記得我昨夜說過的話?比如那個秘密?”顧宜寧不斷提示:“和父兄同樣重要……”
陸旌偏不聽,反而輕描淡寫道:“時琰哥哥?”
這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不慘雜任何情感,就是個冷冰冰的字眼,禁欲又清冷。
顧宜寧的臉色卻騰地變紅發燙,這可是……是行那事時,陸旌斯條慢理地,一下又一下,逼着她喚出口的,一聲不夠,還要接着喚。
他聽完之後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動作更重。
後勁着實大了些。
顧宜寧覺得腿更軟了。
陸旌:“又或是,夫君?”
飯後,顧宜寧先去元秋院,向陸老夫人敬茶。
說了一番溫情話後,陸老夫人握着她的手,“你們母親病了,今早連我這兒都沒來,可能也無法喝你敬的茶了。”
顧宜寧反應了一下,才知祖母說的母親是陸夫人,“母親病了,我更應該去看看才是。”
陸老夫人嘆道,“也好,看看情況也好,不過可能進不去啊,她雖然為人和善,但并不是個愛打交道的性子。”
“況且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就更加……唉,若你去了被拒之門外,可千萬別怨恨,她并非不喜你這個兒媳,能來京城參加婚宴并在衆人面前受高堂之禮就已經很難得了,只是打不開自己的心結……”陸老夫人掩面,已是說不下去。
顧宜寧點頭,心情頗為沉重,宛若壓了一顆石頭。
走到黛水居後,那扇門果然關着,身後的侍女上前敲門,知會裏面的人進去通報一聲。
顧宜寧走路走得勞累,坐在了旁邊的小亭子裏。
黛水居許久未住過人,由于常年清掃修補,并不顯得陳舊,只是庭內空曠,有些寂寥。
清渠旁邊,站着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溫婉賢淑,有弱柳扶風之姿,正看着水中幾條嬉鬧的錦鯉。
聽見下人的傳話後,有些猶豫,“昨日拜禮敬喜茶時,新娘蓋着喜帕,這麽多年過去,也不知小小的姑娘,出落成什麽模樣了。”
下人低聲道:“夫人若是想見,奴婢這就開門把王妃迎進來。”
陸夫人搖搖頭,“罷了,先幫我回絕。”
下人還想勸一兩句,突然瞥到身側走來的段嬷嬷,被那雙混濁的眼一瞪,她頓時打了個機靈。
“不知眼色的東西,下去。”
“是……是!”
段嬷嬷倒了杯熱茶,送到陸夫人跟前,“夫人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殿下新娶的王妃,指不定按着什麽壞心思來的。她顧家那一攤子亂事鬧得人盡皆知,殿下跟中了迷魂湯似的人,非娶個定過親的人……”
陸夫人神色淡淡,用帕子捂住口咳了兩聲,“那孩子小時候很是可愛。”
“小時候是小時候,長大之後那可是嚣張嬌縱,聲名在外。老奴就是擔心她亂說話,對夫人不敬。畢竟……她可是十分痛恨她的姐姐啊,顧新月,和林笙行茍且之事的四姐姐,老奴先前同夫人說過這件事,不知夫人可還清楚?”
“嗯。”
“王妃對她有血緣關系的姐姐都是如此,只怕會對您更為不尊啊。殿下娶這麽個女子回家,就不怕會膈應到您,然後加重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