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日

◎最近是出去做賊還是偷人了?◎

陸行嶼這兩天睡得很差。

一閉上眼,夢裏都是小姑娘爬樓梯爬得氣喘籲籲,小臉煞白的一幕,他想去扶,被她哭着推開。

眼淚一滴滴地墜在他青筋隆起的手背上。

燙得他心驚肉跳地醒來。

額頭上全是汗,他掀開被子,坐起身,靠着床頭屈起一條腿,伸手撈過床頭櫃上的打火機和煙盒,敲出一根,偏着頭,咬在唇邊,點燃。

尼古丁入肺,那陣強烈的心悸的感覺終于壓下去。

他抽了一半,摁滅,起身去浴室沖完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下樓。

餐廳裏,葉瓊正在吃早餐,面前還架着個平板,放着某個當下正火的綜藝節目。

葉逢一邊陪她看,一邊給餐桌的花瓶更換新花束。

兩人有說有笑的。

陸行嶼已經見怪不怪了。

比起他這個親哥哥,葉逢比他更招葉瓊喜歡。

也不排除這一點,陸行嶼才會讓他做自己的私人秘書,否則,他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哪怕學歷和在校表現都不錯,秘書處比出色又有經驗的大有人在。

他自己應該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每個周末,一有空就會過來陪葉瓊玩。

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陸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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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不用這麽叫我。”

葉逢腦子轉了轉:“哥?”

好像也不太對?

算了,一個稱呼,陸行嶼懶得計較,點點頭,進廚房盛了碗粥出來,拉開葉瓊對面的椅子坐下。

“吃飯別看電視。”他提醒一句。

葉瓊假裝沒聽見。

陸行嶼直接拿過她的平板,暫停,翻了個面倒蓋在桌上。

少女氣哼哼地擡起頭,瞪他:“陸行嶼,你有病吧!”

“我還以為你聾了。”

“你才聾,快點還我。”

“不還。”

兄妹倆吵架是家常便飯了,基本葉瓊吵輸的次數居多,有時候還把自己氣哭,陸行嶼就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葉逢勸架也很有經驗了,趕緊給她順毛:“沒事,等吃完早餐在看。”

“他以為他是誰?老大嗎!所有人都得聽他的,你看他那個臉色,最近是出去做賊還是偷人了?”少女肆無忌憚地罵罵咧咧。

葉逢可不敢亂說話。

雖說自家老板這兩天是挺奇怪的,昨天去公司,還非要爬樓梯上去,不是2樓,也不是7樓,那可是27樓。

他一個秘書,又不好不跟着,害得爬上去後喘了足足十分鐘。

葉逢:“最近公司比較忙。”

“是嗎?”葉瓊看向陸行嶼,“公司忙,你今天怎麽不去上班?”

“我是機器嗎?”

“不是,你比機器讨厭多了。”少女一字一句,發自肺腑。

陸行嶼過耳不過心,喝完一碗粥,把平板還給她:“和你說個事,我給你找了個家教,下周六過來。”

少女剛浮上臉的喜色一掃而光:“我不要。”

“是通知,不是和你商量。”

也不等她鬧脾氣,說完起身,末了,約莫是想到什麽,回頭囑咐:“好好相處。”

陸行嶼回到房間,葉逢把樓下耍小脾氣吵吵嚷嚷的少女帶出了門。

耳根子終于清靜。

他點開短信,昨晚發出的那條孤零零地還沒有回複。

手指在鍵盤上停留了許久,他心煩意亂把手機丢到一邊,打算先補個覺。

剛閉上眼,手機震動。

他趕緊撐着手臂坐起,拿過手機,掃了一眼屏幕——宋洋,眼裏的一點光亮頃刻又熄滅。

他冷淡接起:“什麽事?”

“你今晚有時間嗎?想請你吃個飯,”那邊好像料定了他會拒絕,“放心,就我,劉妍,還有她朋友,都是自己人。”

“誰和你自己人?挂了。”

“哎,別!別這麽無情嘛,陸哥哥。”

陸行嶼被他惡心得不行,立馬挂斷電話,順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對方號碼拖進了黑名單。

補完一覺醒來,外面的天已經被赤霞染紅。

他拿起手機,解鎖,一堆未讀消息跳出。

宋洋:【飯吃不成情意在,拉黑我是怎麽回事?】

宋洋:【快把我放出來,不然我就讓所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宋洋:【陸狗!!!】

宋洋:【你不來別後悔,劉妍叫的那個朋友是溫書念。】

忽略無數條罵他的表情包和消息,陸行嶼的目光停留在最後三個字上。

蹙着眉,思量許久。

他拉出黑名單的那個號碼,撥通:“位置發我。”

拿到一份薪資不錯又符合心意的工作,溫書念本來就打算請劉妍吃個飯,以表感謝。

正好,對方今天打電話來約她。

一拍即合,時間定在了今晚,得知對方會帶上老公,她順便把紀芙也叫上了。

紀芙怕今晚要喝酒,沒開車。

兩人在約定地點打車出發。

出租車駛離聲色犬馬的繁華都市,停在雲亭山山腰的一家餐廳。

說是餐廳,更像是個隐于世的私人莊園。

門前一盞盞錯落在草坪和植被間的景觀燈,點亮了掩映在玉蘭樹後的雕花烏木門。

推開門,內置的庭院更是別有一方天地。

靈動的細水從亭臺前的假山中潺潺流過,邊上靜默地矗立着高矮不一的羅漢松和精心修葺過的各類盆景灌木。

亭臺樓閣,九曲秀水,似乎将江南獨特的清麗雅致,搬進了這一方庭院。

很有中式建築的韻味。

但不知道是不是對面的藤編吊椅上有兩只貓在睡覺,似乎又融入了一點南洋風的慵懶惬意。

溫書念沿着石階小徑走到吊椅旁,蹲下看着那兩只黏在一起的小貓咪,一只是貍花貓,一只通體雪白,白貓的爪子搭在胖乎乎的貍花的肚子上,兩個睡姿都分外可愛。

她剛想去輕輕摸一摸,紀芙拉了拉她袖子:“你确定是這?”

溫書念其實也有點詫異:“劉妍發的定位是這裏。”

“可這哪裏像餐廳啊?”

“像什麽?”

“像讓我們破産的地方啊。”紀芙拉她起來,剛想讓她再确認一下。

劉妍正好從裏面的回廊走出,看到兩人眼神亮了亮,笑意盈盈地迎上前:“你們在這看貓啊,不過最好別碰它們,會撓人,可兇了。”

溫書念收回心思。

劉妍挽過她的手,又牽了一把紀芙:“走吧,先進去。”

臨陣脫逃是不可能了。

兩人跟着她上到二樓包廂,宋洋正坐在待客區的茶臺上泡茶,聽到動靜,伸了個懶腰起身。

“hello,宋洋,宋是宋高祖的宋,洋是喜氣洋洋的洋,劉妍的顏值與才華兼備的老公。”

他是個妥妥的自來熟加氣氛型選手,介紹完自己,溫書念和紀芙就忍不住笑了。

劉妍:“別見怪,他就這樣,日常抽瘋。”

“沒有沒有,你老公确實很帥,也很幽默。”紀芙也是個會說話的,立馬找補,“對了,我是紀芙,紀曉岚的紀,芙蓉的芙。”

“我知道,上次我們結婚你也來了,偷偷告訴你,我好幾個朋友都誇你長得漂亮,名副其實的大美女。”

他一向很會誇人,而且每回誇人的神情語氣都特別真誠。

沒有女孩不喜歡被誇的。

紀芙立馬笑得春風滿面,拉過一旁似在神游溫書念:“這位是——”

“我也知道,溫書念,對不對,”他意味深長地扯了扯唇,“原來和阿——”

劉妍緊急遞了個眼色過去。

“阿妍是好朋友,對吧?”

溫書念點點頭,似乎又覺得有哪不對勁,但無從細想,已經被拉着入了座。

劉妍細心把菜單打開,遞給她們。

溫書念是個選擇困難症,紀芙本來是挺有主意的,但這回沒好意思下手。

最終,菜單就到了宋洋手裏。

“我說,要不等我朋友來了再點吧?”他轉着手裏的菜單,看了幾人一眼。

劉妍:“你還叫了別人?”

“對啊,不過就叫了一個,你放心,再說你們三個女人一臺戲,我總得找個人陪吧。”他振振有詞。

溫書念突然有種很強烈的預感。

果不其然,門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被推了開。

她回過頭,熟悉的身影闖入視野。

是陸行嶼。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白撞色的運動夾克外套,下身應該是配套的休閑褲,沒了前兩次西裝的束縛,整個人好像突然回到少年時,渾身上下都透出一種散漫又桀骜的勁。

“我靠,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車壞在半路了。”

出神間,男人走到了餐桌前。

剛才多餘的椅子已經被服務生撤到一邊,只有她旁邊有個空位,放着自己的外套和包包。

溫書念見他也沒有要去搬椅子的态勢,小心翼翼拿起自己的東西。

陸行嶼順其自然在她身邊坐下。

其他人明顯沉默了幾秒。

“快點菜吧,她們都不點,就等着你。”宋洋趕緊将菜單扔過去,又吊兒郎當地說了幾句“他點菜,他買單”之類的玩笑話。

氣氛重新活起來。

陸行嶼點完菜,又問了一遍所有人的忌口,溫書念盡量縮小存在感,沒說話,他理所當然忽略了過去,甚至連眼神都沒飄過來一個。

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人家就單純過來和朋友吃個飯而已。

菜品很快上來,連同着酒水。

“先碰一個?”作為一個合格的暖場選手,宋洋拿起醒好的紅酒,挨個走過來。

溫書念其實也不是不能喝,主要是還在生理期,昨天休息完狀态剛好一點,怕一喝,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但不喝,好像有點破壞氣氛。

就在她躊躇不定,旁邊的男人突然擡手擋了下要倒下來的酒。

宋洋吓了一跳,穩住手,疑惑地看向他:“你幹嘛啊?”

“我今晚開車來的,不喝酒。”

“不是,我給你同學倒,又沒給你倒,你自作多情個什麽勁。”他撇了撇嘴。

溫書念這才注意到兩人的高腳杯挨得很近。

她臉熱了熱,不動聲色地将自己那只輕輕移到遠離他的那只手旁。

宋洋卻因為這個小插曲和他杠上了:“搞得我不是開車來的,我待會兒讓司機送你,我們難得吃一次飯,你不喝酒,陸行嶼,你是不是腎不好啊!”

陸行嶼任他抹黑,也不生氣,屈指頗有閑情逸致地敲了敲杯壁:“幫我叫一紮牛奶過來。”

“我...真是服了!你是寶寶嗎?”

“我是你爹,快去。”他冷漠地丢了個眼刀,“要熱的。”

“你現在是真的矯情!”宋洋吐槽道,氣哼哼地拿起桌上的呼叫鈴,“我等下要把你喝牛奶的照片發遍朋友圈。”

“哦。”

作者有話說:

變臉比翻書還快的陸哥哥:什麽老婆也在?(立馬開始穿褲子)

悄咪咪問一句,還有人在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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