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日
◎花很漂亮。◎
接下來一周,溫書念開始着手準備葉瓊的補習工作。
為了對症下藥,她事先在微信上向“葉逢”了解起這位叛逆少女的學習情況。
對方也沒有什麽“家醜不可外揚”的迂腐思想,很大方地給她發來了葉瓊自進初中以來的所有大考成績。
溫書念細細浏覽過一遍。
好消息是這孩子不偏科,壞消息是每門功課都差到慘不忍睹,退無可退了。
說實話,她是有點想打退堂鼓的。
可對方及時地将第一期補課費全額打了過來,還附加了可觀的一筆教學資料補貼。
溫書念看着銀行卡上的入賬數字,淺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決定迎難而上。
第二天一早,她出門,去了一趟文和街。
上次紀芙帶她來的那條“酒吧街”,不過這次不是找什麽樂子,也不是看什麽帥哥,是來買教案輔導書。
她也是昨晚做功課才知道這裏有一家書店,并且價格普遍比新杭其他書店低,還出售二手書。
每年畢業,一些初高中生就會過來把不需要的教輔習題賣給書店,價格比賣到廢品站可觀。
溫書念覺得這位老板一定是個很有經濟頭腦的人,因為自己高考完,手上沒來得做的試卷教輔不止一套,她還是屬于比較勤奮的那挂,其他稍微懶惰一點可能嶄新得連名字都沒寫。
最後不是獻祭在撕書大戰就是被丢到了廢品站。
挺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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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位老板應該也是個溫柔善良的人,願意收那麽多學生的書,并且她看過網上的留言,說這裏的二手書賣得很良心,讓那些經濟不寬裕的學生也有地方可去了。
這麽想着,她停下腳步,書店到了。
讓她意外的是,書店就開在“滄海月明”——陸行嶼的酒吧隔壁。
上次來,應該是晚上不營業,自己沒注意到。
現在明媚的日光完全照亮了那一隅店面。
“藍田日暖”——溫書念看着店面白色門牌上被光線輕拂過的四個字,又望了眼隔壁正在歇業的酒吧。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這家書店也是陸行嶼開的?
她腦海裏不由得冒出這個想法,但很快,又被自己否決,不可能,應該只是恰好取了個有關聯的名字,或許,陸行嶼就是照着人家取的。
他上學時都那麽不愛讀書,怎麽可能畢業後開一家書店呢。
打消不切實際的想法,她推開玻璃門。
因為是工作日,店內并沒什麽顧客,老板是一位看着挺年輕的男生,皮膚偏黑,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進門時朝她溫和地笑了笑,問她需要買什麽類型的書。
她其實很怕遭遇推銷,來之前也列好了書籍清單,委婉回拒說自己先随便看看。
對方沒再打擾。
店內裝修是溫馨的暖色調,書架擺放的整潔且讓人視覺十分舒适。
書籍的類目也很清晰,各個學科的教輔從小學到高中分書架排開,包括各種工具書,一應俱全。
溫書念轉了一圈,要的書基本就找齊了。
她将兩大摞書先放在書架旁的地上,又上到二樓。
和一樓不同,二樓是一些人文社科類的興趣課外書,中外文學名著,甚至還有言情雜志和小說,靠落地窗的區域,則開辟了一個寬敞閱讀區,單人雙人的書桌都有,還放置了幾個貓爪的小沙發。
如果一樓只是讓人感到舒适的話,二樓則完全是她理想中的書店。
從小到大,她都希望能擁有一家這樣溫暖,明亮,惬意的書屋,冬天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沙發上,暖融融的陽光灑進來,泡一杯茶,看一本書。
最好再有兩只黏人的小貓咪和她窩在一起。
她羨慕地走進閱讀區。
牆角,立了一塊像小黑板的牌子。
請勿毀壞書籍,請保持安靜。
牌子上有一句普通的提示标語,但不普通的是上面的字,筆勢淩厲而蒼勁,一筆一劃間都透着一股子不羁。
溫書念走近,驗證般地用指尖輕輕揩了下。
真是用粉筆寫上去的!
但驗證完,她發現自己好像闖禍了,“書”字的那一豎被自己抹掉了大半。
她心虛退後兩步,環顧了一圈,在小黑板背後的小凹槽裏發現了粉筆,挑出同色的,企圖将那一豎補回來。
可這人的字太難模仿。
她即使寫過千百遍自己名字裏的“書”,也補不到八分相似,反而擦擦改改,快把整個字給磨沒了,最後只能擦掉“書”字,勉強用自己的字體寫上去。
不醜,但單列其中,風格迥異。
她放回粉筆,心虛地下樓,抱起之前挑選的書,到收銀臺結賬。
看着老板細心地替她碼好書,甚至還取了兩個紙箱來裝。
溫書念幾經猶豫,還是沒忍住承認:“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閱讀區那塊牌子上的字擦掉了。”
他微怔了片刻,随後又好脾氣地笑了笑:“沒事,重新寫一遍就好,您的書裝好了,需要幫您送上門嗎?”
窺見溫書念的驚訝,他馬上溫聲解釋:“是這樣,在我們店一次消費超過500,可以提供送貨.□□,不過需要額外加收十塊的送貨費,是否願意看您個人意願。”
她剛才還在苦惱這個問題。
兩大箱書,她必須打車才能帶回去,并且還需要搬上搬下,從這打車到她小區,打車費也遠不止十塊。
她自然是欣然同意:“大概什麽時候送過去?”
“下午六點前,麻煩您在這裏留一個地址和電話。”
“好。”
書店的效率很高。
中午,東西就送到了門口,溫書念聽見敲門聲,去開門,送書的人已經走了,只留下兩個大箱子整齊地放在牆邊。
溫書念半拖着将箱子挪進屋內,撕開箱子的封口。
最上層,放着一支包裝好的向日葵,她又詫異翻了兩本底下的書,是她早上選的沒錯。
現在服務業都這麽卷了嗎?
她拿起那支向日葵,一張小卡片掉了出來。
——希望你天天開心。
和被她破壞的黑板上那個字體一樣。
另外,還有兩張購書優惠券,老板當真是個會籠絡人心的生意人。
溫書念無聲地抿了抿唇角,将箱子裏的書和小票校對了一遍,整理好,又看着那朵花,托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回到房間找出了一個空置已久的小花瓶。
裏裏外外洗了一遍,裝上清水,将那朵向日葵插進去,擺到了書桌前的窗臺上。
初夏的風拂過橙黃色的花瓣,像一盞金色的小太陽。
溫書念拿出手機,借着完美的光線拍了一張,發到小號朋友圈。
幾分鐘後,多出一條評論。
Y:花很漂亮。
她這個小號除了自己大號,只加了“葉逢”,“葉逢”在她印象裏又一直是個非常忙的商界人士,溫書念用她貧瘠的閱歷想象一下對方的日常,應該就是參加各種會議,約見客戶,以及關心大盤上股票的跳動。
沒想到還會刷朋友圈。
忙裏偷閑?還是接地氣的資本家?
溫書念無從考究,禮貌地回了一句謝謝,然後算了一下剩餘的資料費,微信退回給了對方,順便附帶上了書籍清單以及扣款憑證。
那邊并沒有收。
良久後,回複過來。
Y:【以後可能還需要購買別的資料,等補習結束再結算吧。】
溫故知新:【好的。】
夜晚,清冷的街被燈光點燃起熱度。
燈紅酒綠的喧嚣放縱之中,書店的卷簾門早已拉下,劃分出一方獨有的安靜天地。
鄭弈明整理完書架打掃完衛生,上到二樓。
男人還站在閱讀區,身影被頭頂暖黃的燈光拉得修長。
他躊躇着上前:“老板。”
陸行嶼回過頭,看了一眼時間:“你下班吧,等會兒我來關燈鎖門。”
“哦,好。”鄭弈明嘴上應着,實則不太敢走。
因為陸行嶼今天十分反常,以往他一周基本只來一次書店,可今天一天不到,他都跑了兩趟了。
一次是中午過來給那位溫小姐送貨。
還有就是現在,聽說提示牌上的字被溫小姐不小心抹了,又趕了過來。
以前牌子被頑皮小孩砸壞都發生過,這種本來應該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溫小姐只是抹掉了一個字,而且也補上了。
雖說風格不搭,但字也挺漂亮的,娟秀又飄逸。
鄭弈明想不通,準備先下樓等着。
“等下——”陸行嶼又叫住他,“她擦了字有沒有和你說什麽?”
“就說不好意思,她不小心蹭掉的。”
“沒了?”
鄭弈明仔細回憶了一遍,肯定點頭:“沒了。”
也是,單純是自己想太多了。
僅憑幾個字,她怎麽可能認得出自己的字跡。
陸行嶼覺得自己最近大概是見了她兩次,就昏了頭了,就算她認出這是自己的字,知道這家書店是他的,估計也只會說一句“祝你生意興隆”。
何況,她認不出。
慶幸的同時,心裏又被一陣莫名的空落填滿。
“老板?”
“嗯。”他擡了擡眸,眼底又恢複一貫深不見底的冷靜和淡漠,走到角落,手腕輕輕搭在告示牌邊沿,“你明天去倉庫取一塊新的來。”
這塊沒破也沒磕着,應該還能用吧?
鄭弈明疑惑。
男人已經小心地拿起那塊牌子,下了樓。
作者有話說:
陸哥哥:你想什麽呢?老婆寫的當然要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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