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致富 算盤稀碎的聲音
喬焉自問有影後技能加持以來,還沒這麽社死過。
要命的是,甘棠還不知道這些,魔性的笑聲穿透手機聽筒,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尴尬之歌,在走廊上産生綿綿不絕的回音效果。
“你居然說陸清予摳兒?絕了!陸清……”光笑不夠,還有詞兒。
喬焉天靈蓋噴氣,火速按了挂斷。
按了之後呢?
喬焉抿抿發幹的嘴唇,還露在裙擺外的半個腳丫悄咪咪收了回去,裙擺也慢慢放了下去。
恢複成歲月靜好的樣子,她調整出一個友好又不失恭敬的笑容,揚起小臉,說:“陸先生,你回來了。”
男人站在門框靠左一點的位置。
他個子很高,寬肩窄腰,擋住了室內大半的光線,僅有的明亮那半部分描摹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有種冷淡疏離的美感。
陸清予垂眸,掃過喬焉的手機。
喬焉不自覺收回手臂,可又覺得那樣太過做賊心虛,就原地支棱着。
幽靜的走廊上,燈光微弱,有些壓抑。
過了一會兒,陸清予轉身回書房,說了句“進來”。
喬焉本來都要松口氣了,這又垮下臉,極小幅度地噘噘嘴,認命般的進去。
泰曦公館的書房堪比小型圖書館。
英倫複古風的裝修風格,書櫃上放着大量書籍,衆多世界名畫的真跡挂在北面的牆上,比之許多收藏家,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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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予在桌後坐下。
他沒穿西服,也沒系領帶,彎腰時,背脊緊實的肌肉短暫拱起純黑襯衣,禁欲又性感。
喬焉沒閑心觀賞,站在冷冰冰的木地板上,她一方面心中忐忑,一方面後悔沒穿拖鞋。
摳了摳腳趾,喬焉小心翼翼地打量陸清予。
兩個月沒見,男人和她印象裏的沒差,清貴英俊,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有種仿若生活在維多利亞時代的紳士感和精致感。
喬焉斂眸,思考該怎麽打破現在的死寂。
陸清予是那種話少的恨不得用眼神交流的人,指望他給個臺階不如指望中彩票。
就在她苦思冥想時,陸清予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而杯子裏是空的。
機會來了!
“陸先生,我去斟。”喬焉忙說,“請稍等。”
借着斟水的空當,喬焉理了理自己的心緒,從剛才的尴尬和驚吓中冷靜下來。
當務之急,是得先弄清楚陸清予有沒有聽到吐槽。
想了一下,她拿出用私房錢買的曲奇,取了幾塊放在白瓷盤上。
示好肯定不會有錯。
有了主意,喬焉端起托盤,祈禱——哦,對了,穿鞋。
徹底整理好自己,喬焉來到書房門口,深呼吸,祈禱——陸清予千萬不要聽到。
不然,她的提成怎麽辦?
喬焉将水杯和盤子放在陸清予手邊。
特別是盤子,放的離陸清予近些。
陸清予觑她,她笑笑,說:“這是我新買的曲奇,味道很不錯,不甜不膩。奶油都是進口的。陸先生嘗嘗。”
聞言,陸清予不置可否地看了眼曲奇,直接掠過,拿了水杯。
喬焉:“……”
這什麽意思?是怕晚上吃會增肥還是……聽見她的話氣得吃不下?
喬焉咬咬唇,沒想陸清予不按常理出牌,一時間沒了招兒。
可耗着也沒用,她總不能擱這兒站一晚上等着給陸清予端茶倒水再借機試探吧?
糾結之下,喬焉決定直接問好了。
“陸先生,我剛才上樓的時候在和朋友講電話。”她吞口口水,“沒打擾你工作吧?”
陸清予餘光瞥到女人的手指在身體一側來回地搓着,淡聲道:“沒注意。”
那不就是……沒聽到!
喬焉頓時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那就好。”她笑得眼睛彎起來,心說提成是有着落了,“要是打擾到陸先生,我會過意不去的。”
陸清予輕描淡寫:“是麽。”
“當然是啊!陸先生那麽忙,我作為員工除了本分工作,也得多方面為陸先生分憂嘛。”
很好,過渡的很自然。
再深入深入,把話題引過去。
“今天參加晚宴還順利?”
诶?陸清予居然也就随着她換了話題?
喬焉為自己高超的話述技巧折服,說:“一切順利。就是……”
“什麽?”
“就是沒想到李依萌小姐也在。”喬焉眼珠往左邊斜了斜,順手別開耳邊碎發,“陸先生是知道的,李小姐一向不太好對付。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叫她別再惦記陸先生。”
說完,嘆了口氣,很疲憊的樣子。
女人穿着參加晚宴的禮服裙,粉色襯她,極大凸顯出她肌膚的白皙細膩,還帶着與她氣質相吻合的靈動甜美。
而那一雙望着他的桃花眼更是明眸善睐,靈氣十足。
怎麽看,怎麽不像哪裏累。
陸清予緩緩錯開這雙眼睛的注視,手指輕敲桌面,回道:“這次辛苦你了,本來只是參加晚宴,還要臨時處理別的。按照合約規定,這屬于額外付出。”
哎呀!今晚的陸摳兒好上道!
喬焉腼腆地笑了笑:“不辛苦不辛苦。能為陸先生做點事是我的榮幸。”
她低下頭,藏起得逞的笑:“再者說,陸先生一直賞罰分明,我也算多勞多得。”說完,九十度鞠躬。
“謝謝陸先生!”
陸清予瞧瞧她顫悠着的肩膀,再瞧瞧已經支出裙擺的毛絨卡通拖鞋,耐心告罄:“應該是我感謝你的義務勞動。”
喬焉壓着內心的喜悅:六萬是沒跑了!會不會再加一萬啊?早知道……等等?義務?
“休息去吧。”陸清予下了逐客令。
喬焉笑容崩裂,難以置信地擡起一點頭:風大太,我給你次機會重說好嗎?
陸清予翻開手邊的文件,一錘定音:“提成兩萬,稍後到賬。”
喬焉:“……”
兩萬?!開玩笑呢?
可陸清予已經決定,她只能聽到算盤稀碎的聲音。
喬焉回到房間。
收拾歸整好身上這些“道具”,一邊吃餅幹,一邊瘋狂diss陸清予。
“就這?陸氏幾十年的基業得毀在你手裏!摳兒死了……還嫌棄我的曲奇!很貴的好麽!丹麥皇家的呢。”
喬焉氣得夠嗆。
一轉身,看到奢華的卧室,又洩了氣。
能白住在這裏,又能演演戲就掙錢,還要啥自行車?
喬焉一聲長嘆,去浴室洗澡,出來後換上普通家居服,來到小畫室。
這是陸清予大發慈悲撥給她用的,也算良心未泯。
喬焉削好鉛筆,繼續沒完成的素描。
她是一名自由插畫師,主攻純手繪,會為一些小說、雜志、教材繪制插畫或者封面。
收入算不上低,但也絕對不多。
喬焉拿着筆估算構圖比例,手機震動了下,彈出提醒事項——發財大業。
她放下筆劃開手機,屏幕壁紙上的“你不掙錢,錢不鳥你”此刻讓她的心底莫名有些發空,也有些迷茫。
意識到負面情緒上來,喬焉強行掃開,琢磨起和陸清予的合約。
還有七個月。
只要在這七個月裏,她繼續保持現在的專業水準,做好本職工作——擋桃花、社社交,到合約期滿的時候,她就可以拿到年終獎。
有了那筆獎金,就能把畫贖回來……
想到這兒,喬焉笑了笑,順手點開記賬本裏的備忘錄,記下賣影碟這事。再點開某寶完成她的發財大業——買彩票。
俗話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瞧瞧陸摳兒這覺悟,萬一等合約期滿故意找茬兒克扣她呢?
要是那樣的話——
她就挨個去找那些被她擋掉的桃花,讓ta們好好再追求追求陸清予。
轉天,清早。
喬焉一起床就收到甘棠見面的微信,估計是要談估價。
她洗漱好下來,遇上公館的紀管家。
紀管家見到她,上前解釋:“昨天晚上先生一回來就讓我們去附屬樓,不想我們打擾。您那時還沒回來,也沒給您準備宵夜。”
喬焉還想怎麽沒人呢,原來是陸摳兒把人轟走的。
哎,大意了。
“沒關系。”喬焉說,“您以後也不用惦記給我準備宵夜,我沒這個習慣的。”
紀管家笑笑,她很喜歡喬焉。
作為傭人,他們知道喬焉和陸清予的關系并非外界認為的那樣,單看兩人始終分房睡,陸清予也從來不陪喬焉就能知道一二。
可在豪門裏謀生活,主人家想讓你知道什麽,那就是什麽。
而紀管家喜歡喬焉,就是因為喬焉也“懂”這些人情世故,她有分寸,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對他們這些傭人一直禮貌和善,不會狐假虎威。
“那也不能餓着肚子。”紀管家說,“晚宴準備的餐食都吃不飽的。以後要是餓了,就告訴我。”
喬焉乖巧一笑:“謝謝您。”
一樓主餐廳,陸清予在看早間股市。
喬焉看見他就想起飛走的四五萬,心痛不已。
頂着上墳一般的心情,過去落座,“陸先生,早上好。”臉上還得笑。
陸清予頭都沒擡:“嗯。”
喬焉:“……”
會不會聊天?不知道“早安”的回答也是“早安”麽。
喬焉心裏回他個“哼”。
早餐是西式的,吃起來規矩繁多。
得把面包掰成幾個小塊,然後抹黃油,吃一塊抹一塊,不能一次性都抹了。
喬焉娴熟地操作,動作标準漂亮。
但和對面的男人比,她充其量只是普通富裕人家的小姐,人家是真正的貴族,喝個咖啡而已,跟拍複古海報似的。
喬焉耳尖有些癢,握緊叉子,狠戳在培根上。
快吃完的時候,陸清予接了一個電話。
通話期間,他依舊查看着股市,只偶爾應一聲。
大概是對方講完了,陸清予合上pad,做最後指示:“無妨。我不在乎別人在背後——”
喬焉背後一緊。
一道似有若無的涼意掠過腦頂,可擡起眼,看到的依舊是陸清予淡漠的神情。
應該是多想了。
陸清予親口說的沒注意,沒必要騙她。
喬焉安慰自己,拿起果汁,又聽:“說我摳。”
“咳咳!”
喬焉一下子嗆住,果汁差點噴出來,好在她的淑女禮儀培訓老師對她教導嚴格,她硬是捂着嘴生忍住了。
紀管家見喬焉咳嗽得厲害,命人去斟杯溫水來,上前給她撫背。
“您沒事吧?”紀管家問,“需不需要找家庭醫生來看看?”
喬焉搖頭,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小醜竟是我自己?!
“請醫生來。”陸清予吩咐。
紀管家:“是,我這就去。”
“不用麻煩!”喬焉臉頰緋紅,淚眼汪汪,抓着紀管家手臂不放,“我沒事,真的沒事!”
拜托不要走!我一人承受不來!
可陸清予下了命令,誰又會聽她的?
餐廳裏只剩下喬焉和陸清予,尴尬值飙到令喬焉窒息的地步。
怎麽會這樣?難道是她的理解力和觀察力有問題?昨晚明明很平靜啊!
想想還是不死心,喬焉到底要看看陸清予是故意的還是碰巧了,于是鼓起勇氣,在陸清予離席前看了他一眼。
兩人的視線正正交彙,定格片刻。
喬焉從那雙墨玉似的眼睛裏清晰讀出“沒注意不代表沒聽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