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匆匆一眼
是的,我悟了,然後呢?
然後當天夜裏,又開始做夢。
不過不是噩夢。
當然,也不至于是春夢。
我夢見了初一的時候。
是我已經喜歡上學神,而學神還沒有公開說喜歡我的時候。
我們本來是同桌來着,但是因為同學們的個頭都變化很快,所以班主任決定再調整一次座位。
我努力地瞄着他的身高,調整自己的坐姿,盡量讓自己能看起來和他一樣高。
不過呢,因為他長高太多了,還是被調到了我後面一排,在我側後方。
我的新同桌是個很漂亮又很傲嬌的小姑娘,心思不怎麽在學習上,喜歡和那種校園混混一塊兒玩,平時一口一個哥啊姐啊什麽的。
她老是要求我把作業給她抄,如果我拒絕,她就不理我。
我拿她沒辦法,最後總會交出作業本,然後就因為兩人錯得一模一樣被勒令罰站。
其實老師也知道肯定是她抄的我,但是她不承認,我不吭聲,那老師也沒招兒,只能兩個人一起罰。
而罰站對我來說有個好處,就是我站在班級最後面,可以肆無忌憚地看着學神的後腦勺,不用擔心被任何人發現。
但是那一天,在我罰站時,他轉過頭來跟他後面的男生嬉笑打鬧,忽然用餘光瞄了我一眼。
我的視線和他的餘光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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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也不用餘光了,就那麽直直地看着我。
我也沒有移開視線,頭鐵地和他對視。
我忘了是誰先躲閃的,但我記得那個對視真的好久好久,可能有一分鐘,可能有三分鐘,可能有一個世紀。
我一邊想着,他可能是在看別的什麽東西,一定不是在看我。
一邊又想着,他這麽看着我是在表達什麽嗎?還是單純因為我在看他,所以他好奇地看回來?
當我醒來時,滿臉都是眼淚。
我還是想不通,我曾做過那麽多笨拙的事情,我甚至一度以為全班都知道我那點小心思,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我喜歡他呢?
我還記得他後來跟我說,讓我別理那個傲嬌女,不要再把作業給她抄了。
我那時候內向得很,扣着手指頭說:“不行的,我怕她讨厭我。”
他似乎覺得很好笑:“你為什麽要被別人的情緒左右呢?為什麽要管那種人對你的看法呢?”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想這樣,但我改不了。我很羨慕你,哪怕冒着被人讨厭的風險,也這麽我行我素的。”
他伸了個懶腰,試圖遮掩臉上繃不住的笑意:“哈,我是男人嗎,當然不能和小女孩一樣內心敏感。你也別着急,最遲25歲,你這毛病自然就能改了。”
他是天才,讀書又多,總能說出這種很唬人的話來。
我當時覺得他好厲害啊,學習又好,又懂很多一般小孩子不懂的東西。
我還認真算了算——25歲啊,還要十多年呢。
我還得帶着這令人苦惱的心态生活十多年,這也太久了。
現在十年過去,我好像還真把這毛病改了。
可學神,你人呢?
我從床頭抽了兩張紙巾擦擦臉,又躺在床上緩了會兒,好不容易把氣給喘勻乎了。
今天是周六,是上課的日子。
看了眼手機,才四點多,但我也不敢再睡了——就我現在這個情緒,接着睡的話很容易夢回去。
再看一眼聊天軟件,是昨晚我睡着後龍同學發來的消息:我這次化學測試85分。
我嘀咕了一句牛逼,一個鯉魚打挺起來給他回複。
老師的套路嗎,無非就是那些——
先表揚一下幹得漂亮,可喜可賀。
再警告一下穩住成果,戒驕戒躁。
距離高考還有一周時間,只要他最後化學也能考80分以上,那以他的語數外水平,就穩穩的可以上省內大學。
目前我給他講透的幾個題型,再加上選擇題得分,不出意外的話絕對是能達到這個标準的。
在他高考之前我還能再給他上最後一節課,我尋思着到時就不再給他講新題型了,咱們還是搞穩一點,把之前講過的題型再深化深化、提高提高。
就在我打算把手機扔一邊去刷牙的時候,我的手機忽然振了一下。
我拿起來一看,是龍同學的回複:下節課能把剩下的題型給我講完嗎?
我先是确認了一下時間——
他跟我說“考了85分”時,是淩晨一點。
而現在是四點半。
這孩子是睡了還是沒睡啊?
我耐心地跟他解釋,就剩一節課了,講新題型得不償失,對考試心态也會有影響,咱們當務之急是保證已經講過的題型不丢分。
他很快又發了條消息過來:那我要加課,下周的晚自習我都逃掉,你給我把題型講完。
我一口老血險些吐出來。
這樣不行。
我是挺希望他對化學感興趣的,但高考在即,不能整瘋魔了。
他這麽下去,很可能重蹈為師覆轍——化學上去了,語數外出大問題。
我抱着手機對他一通苦勸,但顯然說不通,他甚至問我有錢不掙是不是傻。
這時我意識到和他争論這個只能是浪費他的寶貴時間而已,于是暫且給他回複道:你睡會吧,實在睡不着就好好學習,加課的事我考慮考慮。
一天的課結束後,約莫晚上八點,我打了龍同學家長留在前臺的電話號碼。
接電話的是個男人:“喂。”
我忙道:“您好,是龍同學爸爸對嗎?”
男人頓了頓,回道:“對。”
我拿捏着教師腔:“啊您好,我是龍同學在新夢想的化學老師。是這樣的,因為還有一周孩子就高考了,我想和您聊一下關于……”
男人說:“我現在正忙,有什麽話你跟我秘書說吧,我把她電話號碼發給你。”
我:???
這就是上得起700塊錢一節課的家庭嗎?
男人很快發了短信過來,我照着電話號碼打了過去,這次是一個女人接了電話:“喂。”
我說:“您好,請問您是龍同學的……”
的爸爸的秘書嗎?
我怎麽覺得這話怪怪的。
好在對方也沒等我問:“啊,您是龍龍的老師嗎?龍龍的學習一直都是我在管的,有什麽事您可以跟我溝通。”
我忙道:“是的是的,我是龍同學在新夢想的化學老師。龍同學最近化學有很大進步,現在還有一周就高考了,其實我給他的建議是夯實目前掌握的內容,保住B等級。但是孩子自己好像希望沖一沖A等級,要求講新東西,甚至希望加課。我覺得這對孩子最後考試的心态影響會很大,其實打這通電話是希望您也能勸一勸他,不要因為一時的意氣壞了大事。”
秘書很耐心地聽完了我的話,然後認真回答我道:“好的,我明白了,謝謝老師這麽上心,我會去勸勸龍龍的。但是我也要和您說一下,龍龍做的決定在家裏一直都很受重視,輕易沒人能改變他的想法。希望您也不要有太大壓力,這對龍龍來說也不過是人生中的一場考試而已,如果成績不理想,他可以複讀,也可以出國。我們覺得最重要的是,龍龍此刻是渴望學習、渴望獲取新知識的,那就沒有必要因為區區一場考試而扼殺他的求知欲,老師您說對嗎?”
我說?我還能說什麽呢。
我特麽人都聽傻了啊姐姐。
這事我檢讨。
作為老師,我不該應試教育,将教學庸俗化。
作為運營,我不該以自己的追求揣測客戶,應該先切實了解客戶需求。
挂了電話我還是精神恍惚,果然這世界不止有一種活法。
龍同學的課最終報進了我的系統,在他高考前的每天晚上六點到八點,我都得給他一對一上課。
時間倒是很充裕了,但我的壓力在于,如果這麽搞到最後龍龍化學還是沒考A,那我可能該切腹謝罪。
在我這麽想着的時候,涵涵給我發了消息過來,大致意思是他要做一個“裂變活動”,也就是希望社群內的家長們拉新家長進來,從而擴大社群。
涵涵的打算是每拉來三個新人,就送一份學科資料作為“禮品”,問我有沒有時間給他整理一下K12教育中要用到的所有化學方程式,充當“禮品”的一部分。
然後除此以外,還需要寫篇宣傳文章,發在公衆號。
我知道要不是實在沒招了,涵涵肯定不會周末找我。
我發消息問他:這活動打算什麽時候推?
涵涵說:周一晚上六點。
這麽着急啊。
周一晚上實際上就是最早的時間了。因為教育資訊在周末的宣傳效果極差,沒有家長會想在快樂的周末時間看教培公衆號,所以從現在起往後最早的适宜推廣的時間點就是周一晚上。
雙職位果然是好忙。
我算了算時間,最後還是應了下來,然後就尋思着不然買杯咖啡今夜不眠了吧。
這時候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不太對勁的事兒。
我打開和陳先生的聊天界面确定了一下——果然,昨天陳先生沒給我發點咖啡的鏈接。
這是件很小的事兒,所以我其實也沒有很放在心上,只是疑惑了一下。
他是知道我請假了嗎?
還是說昨天,他也沒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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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碼哭咯碼哭咯
今日雙更,20:00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