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團建
我也不知道為啥心裏一慌,有種幹壞事被我媽逮住的感覺。
我回說:出去玩了。
他問:去哪了?
我反問:你怎麽知道我沒直接回家?
他回:思思發了票圈。
我打開票圈看了一眼,思思明明什麽也沒發,難不成是把我屏蔽了?
我說:她的票圈不都是帶圖的嗎?那你怎麽還不知道我去哪了?
他說:那你來樓梯道吧,當面說。
“我們去吃日料了。”我說。
他這次沒抽煙,看來是真的有努力在戒:“要真是吃日料你早就說了,還需要我把你揪到這兒來?”
我越發覺得雞皮疙瘩起來了:“你怎麽這麽了解我?你是陳先生嗎?你別是我媽吧?”
他不理會我的貧嘴,自顧自猜測:“你跟思思去酒吧了?”
我滿腦子迷惑——思思到底是什麽時候拍的照片,難道沒拍到碧蓮嗎?而且那地方也不像酒吧啊?
但不管怎麽說,肯定是拍到我們喝酒的酒杯了。
我只好老實道:“中間吧……就是在日料店,然後,喝了點酒。”
果然陳先生立刻就發揮起來了:“你膽子怎麽這麽大?你見過她幾次?你知道她是什麽人?你跟她有什麽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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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一口氣兒有點提不上來。
我說:“我真的成年了。”
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麽權力管教我,但反正他那個氣勢是到位了。
那我就只能跟他解釋:“我不是稀裏糊塗地就跟不熟的人喝酒,我很清楚自己屬于善飲體質,不會輕易喝醉。而且我也給核物理發了我的定位,跟她說好了如果我零點沒跟她報平安,就可以報警。”
“報警”這個詞兒顯然震住了他,同時他就更加不能理解了:“那你就非得跟她喝這頓酒嗎?”
這個事兒解釋起來很麻煩,如果真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可能得把“表裏世界”那套理論跟他說一遍。
我試圖說簡單點:“就是一時興起想參加一下這類活動,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他說:“你下次要是還有這個興致——”
我剛想求饒說“不會有了不會有了”,便聽他繼續道:“那你找我,我陪你喝。”
我霎時擡頭看向他,正好跟他的眼神對上。
不是我說啊,他要是真的和每個女孩都這麽說話,那是挺過分的。
小李子明知自己只要對女士微笑就會被愛上,所以就盡量減少這種行為。确實陳先生再帥也帥不過地球球草,但也差不多到了該有這個自覺的水準。
如果過年那天他和思思也是這麽說話的,那他活該被纏上。
如果他對我沒那個意思,只是把我當成妹妹一樣“關心”,那他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叫挑逗,叫撩撥,叫勾引。
叫不守男德,叫處處留情,叫水性楊花。
我眉頭皺起:“陳先生,你是不是對‘善飲體質’有什麽誤解。”
他臉色已經開始有點冷不住了:“你要是怕喝不盡興那把涵涵也叫上,我們倆陪你一個。”
這場面想想就已經很刺激了。
我咽了口唾沫:“也是大可不必。”
恰在此時,有人往樓梯間這裏一探頭:“小王八你在這兒啊,我正找你……”
我和陳先生齊刷刷看過去。
那人被我們看得一愣,說着說着就卡殼了。
是個比我年長幾歲的姐姐——我看着眼熟,知道是公司的同事,但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
我問:“額……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這才反應過來,用誇張的笑化解尴尬:“哦嚯嚯嚯,沒什麽大事。咳,就是群裏正投票決定明天團建去哪玩呢,我看你一直沒投就想提醒你一下哈哈哈。”
我聞言忙掏出手機道:“哦好,不好意思我沒注意,我這就投。”
“嗯嗯,好的哈。”她應完瞄了陳先生一眼,然後就離開繼續往廁所方向去了。
陳先生也把視線從那邊收回來,問我道:“那是你們公司的HR?”
我說:“什麽是HR?”
他看着我靜了片刻,然後回答我:“就是人力。”
我心想那你直接說人力不就得了:“不知道,我就只能認清營銷部的人,其他人只要沒坐在工位上我就認不得。”
他給憋得直搖頭:“真是要命——那既然她跟你不熟,怎麽也叫你小王八?”
我手機正卡着,刷不出來投票頁面,就一邊刷新一邊應他道:“這個……算是因為一場誤會吧。反正現在整個十八樓除了涵涵還對我客氣點,其他人基本上都叫我小王八——怎麽,你認識剛才那個姐姐嗎?”
他徹底沒了脾氣:“我發現你是真臉盲啊——她不就是之前在電梯口嚼我舌根的那個人嗎?”
“哦——”我好像想起來了。
對了,當時一男一女在電梯口,說樓下他山石有人當三被原配揍了,其中女的就是剛才那個姐姐。
這麽說來我似乎又有了點印象——那她的工位确實是在“人力部”的牌子下面,大家過來過去的都叫她“鑫姐”。
怪不得要負責團建相關事宜呢。
正這麽想着,手機上的投票頁面終于顯示出來了,我掃了一眼列表裏的幾個選項,忍不住“咦”了一聲。
陳先生問:“怎麽了?”
我說:“這怎麽全在外地啊。”
然後我才知道,現在說的“團建”,和我腦子裏想的“團建”,規模不太一樣。
所謂“團建”即“團隊建設”,說白了就是一群同事一起出去公費玩耍,以期成為一個比冰冷的同事關系要更緊密些的團體。
我專職教師崗的時候,化學組也出去團建過,一般是吃飯、射擊、打羽毛球、汗蒸什麽的。說起來比上班開心,但由于我在組裏實在沒什麽朋友,所以每次都試圖請假在家待着,不過最終都會被黑老師威逼利誘、連哄帶騙叫去。
而現在說的這場團建,是個全公司一起參與的“大團建”,自然和我參加過的那種有所不同。
“教育機構一年到頭适合出去玩的也就這麽一小段時間——從升學考結束,到暑假一期課開始之前。所以每年趁這個時候,各個教育機構都會安排員工旅游。”陳先生這麽說了,我才知道這是教培企業的約定俗成。
話說去年這個時候好像确實有這麽個活動,只是當時我還在實習期,不能參加——那時候我還挺眼饞來着。
我順口問道:“那照這麽說,今年他山石也安排旅游了嗎?”
陳先生說:“是啊,說是明天去Z市尋龍峽漂流,然後後天去看他們那兒一個很有名的演出。”
我愣了愣,立刻低頭看去——【C】尋龍峽漂流+Z城千古情會演。
我幾乎立刻就點了上去,然後随着我這最後一票投完,系統自動唱票了。
我看着最長的那個選項條跟他說:“現在我們公司也是這個安排了。”
後來我才知道N市周邊能玩的地方本就不多,Z市是最近、最免于路途颠簸的,所以大家基本上都選擇了這個。
也就是說,我選它或不選它,其實最終都會去Z市玩。
而Z市能玩的也就“尋龍峽”和“千古情”這兩個景點,根本不會出現第三個好去處。
當時聽說他山石的目的地是Z市,我幾乎是沒過腦子就選了,但事後想想,我和陳先生畢竟屬于兩家公司,到時候肯定是分開玩,所以選在一起的意義其實也不大。
這多少有些令人遺憾,但至少也讓我對這次團建旅行有了點期待。
畢竟玩的景點也相同,說不定就能偶遇了呢。
可能我的心思一不小心浮現在了臉上吧,一回到工位,涵涵就湊過來問我:“小王看起來心情不錯啊,遇上什麽好事了?”
我說:“剛休完三天假,上了一天班,又發現可以旅兩天游,我心裏高興。”
涵涵說:“我跟你說個讓你更高興的。”
我說:“什麽?”
涵涵說:“樓下他山石也是去Z市旅游,也是明天。”
我一臉冷漠地看向他:“這有什麽可高興的。”
涵涵噎了一下,然後還是把心裏話說了出來:“這個……小王啊,你也知道咱們辦活動是有時效性的,有幾個文章吧可能有點着急,所以要不你考慮一下——明天把電腦帶上?”
救命哎。
賺錢怎麽會容易呢,它永遠都是不容易的。
我知道涵涵現在工作難做,力所能及的事也不想讓他為難,幾乎沒怎麽跟他掰扯就答應下來。
之後為了旅游時能稍微輕松點,我這一天幾乎沒有摸魚,一直全功率地思考和碼字,不僅完成了當天的公衆號文章,還存了半篇明天的稿。
六點,公衆號文章準時發出,也就到了我的下班時間。
我伸了個懶腰看向窗外。
夏日的六點天還大亮,漸漸壓下的橙色意味着今晚将出現很美的夕陽。
那一瞬間,我有想過要不要找陳先生一起下班回家。
理論上是可以的——他就在我樓下,和我同一時間下班,回家還是同一班地鐵。
有時候我想,其實我也不用總是巴巴地期待什麽偶遇,即便是以朋友的身份,相約一起玩、一起下班也沒什麽大不了。
至少我知道,陳先生并不讨厭我,如果他不加班的話,應該也不會拒絕。
這些花花腸子就這麽在我腹內百轉千回,但最終我還是選擇關起電腦,坐電梯直達一樓,然後趕地鐵去了。
一路上我都在反省,我有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嗎?
我知道我不打算和陳先生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我想要的其實就是一直保持現在這個樣子——既沒有負擔,又能感受到确切的快樂。
涵涵不是說老了以後他倆會一起去住敬老院嗎?我甚至覺得我也一輩子不結婚,等老了住他倆隔壁也挺好。
但我不得不承認,我似乎也沒有做到我說過的“不過多幹擾他的生活”,我在試圖得寸進尺。
表面上看我好像很克制,但我自己清楚,在陳先生面前時,我有多麽努力地在表現我最好的一面。
每一次劇本殺都玩得那麽賣力,是因為希望他覺得我聰明;每一篇文章按他要求認真寫,是因為希望他覺得我是很敬業、很努力的人;每一次跟他說話我都用上了我幾乎所有的幽默細胞,并盡可能接上他的梗,是希望他能因我感到開心,希望他認為我們是有共同語言的人。
仔細想來,我調戲他的時候好像也不少。
“你這孩子怎麽站着說話不腰疼呢?我給你一千二,你陪我玩一天?”“好啊。”
“既然姐姐可以那妹妹也可以。”
“錢都花了,看還不讓看?”
事實證明老這麽欠欠的,最終是會遭到反噬的。
“你下次要是還有這個興致,那你找我,我陪你喝。”
這句話就好像中學時最難的那種閱讀理解,一天都在我的腦內單曲循環,直到我到了小區門口,它都還沒有放過我。
不過當我邁步想要走進小區大門的時候,我的腦子裏就啥聲兒都沒有了。
在我視野範圍內,十幾個人正拿着菜刀,氣勢洶洶地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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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教育機構确實會有這種“大團建”,但一般是教師節的時候,經常在游玩時遇到別的機構的老師哈哈哈。
在這裏時間不合适,我就改動了一下,“幻想未來”題材請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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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能上榜,收藏完全不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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