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面試

那群人裏什麽人都有,有男有女,甚至還有老頭老太。

他們有什麽訴求?他們對這個社會感到不滿嗎?他們是虛張聲勢,還是孤注一擲?

我甚至來不及猜測,立刻一溜煙躲進了門衛室裏,抓着趴在桌上的門衛保安一頓晃:“快醒醒,快醒醒!外面、外面有好多拿刀的人!”

保安睡眼惺忪地擡頭,目測跟我爺爺差不多年紀。

我覺得我這條小命今天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正在此時,提刀大軍抵達了小區門口,那些人有說有笑地從門衛室的窗前走了過去。

我一愣,門衛大爺淡定地戴正了保安帽:“丫頭啊,保命意識挺強啊。”

我說:“是啊,畢竟就一條。”

大爺脾氣挺好,被晃醒也不氣,還有點自來熟:“老這麽膽小可怎麽了得哦,咱們這裏治安好得很,別老這麽一驚一乍的。”

我說:“所以他們這是?”

大爺說:“小門巷子那邊來了個磨刀的。”

哦。

後來我想了一下,類似情況怎麽破局。

我覺得一群人拎着菜刀到處跑,果然還是很吓人,他們多少應該用報紙包一下。

實在不行,手上再多拿根大蔥也可以。

反正我不覺得是我的問題,我媽說了出門在外人要學機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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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到了家,門一開,室內燈火通明,碩碩正坐在她那側的桌旁苦哈哈地寫總結報告。

我渾身的精力在一瞬間被喚醒,撲上去抱住她:“啊啊啊,你終于回來了碩!”

不習慣我如此熱情的碩碩渾身僵住,好像一只自我意識很強的貓,滿臉都寫着拒絕。

不過遺憾的是,她才剛回來,我就要走了。

回想我上一次旅游,應該還是初中時跟爸媽一起去海邊。

不過我爸媽這兩個人,倒也不能說不合吧,只能說兩個人都是很有尊嚴、很要強的人。

不管什麽事情,他們都各有各的規劃,所以所謂的出去旅游實際上是聽他們吵架的過程。

這也就導致我對“旅游”這個活動一直沒什麽好感,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在自己房間待着。

不過這次我确實是很期待的,不僅因為陳先生也會去,還因為這次相當于我自己報了個團,自己跟團出去玩,沒有那兩個愛吵架的人跟在身邊。

感覺這一趟出去再回來,我就又可以掌握新技能了。

因為一共就兩天,所以衣服我穿了一身,帶了一身,除此之外還準備了一點現金、充電器、耳機,帶了身份證、手機、鑰匙。

以及絕對不能忘、忘了會把涵涵逼瘋的,電腦。

第二天上班時,我本還打算往樓上跑,結果跑着跑着就聽院裏的大巴車那邊有人齊聲喊:“小王八,這邊這邊!”

于是我又屁颠屁颠往大巴車跑。

院裏一共停了四輛大巴,三輛藍的來自同一家公司,另還有一輛紅的。

等我随便挑了一輛藍色大巴鑽進去後,就聽到他們正“哈哈哈”笑得歡。

果然不用上班的日子裏,大家都很興奮。

我找了個靠窗的空座把包放下,茫然地問他們在笑什麽。

他們說一方面我跑步的姿勢很好笑,另一方面我眼珠子都快飛到那輛紅色大巴上了。

那有什麽辦法嗎,我确實很想坐那輛啊,反正不都能到Z市。

之後大巴上空調開了,我就靠在窗邊看風景,盡量控制着自己個兒不要老像個變态一樣往那輛紅車那裏看。

等了約莫十分鐘吧,看來是他山石那邊人先到齊,小紅車率先發動起來開了出去。

兩車擦肩而過時,我就原姿勢靠在窗邊,一秒鎖定陳先生。

他坐在比較靠前的地方,靠走道的座位,旁邊的靠窗座坐的是個姑娘。

我特麽妄想魂穿。

又等了一會兒,涵涵姍姍來遲,看我身邊還有位子就一屁股坐在了我旁邊。

外面應該挺熱,他上來後就把太陽帽一摘,拿在手上不停地扇風:“早啊小王,電腦帶了嗎?”

我也從窗邊回過頭來看他:“帶了。”

同時我看見了涵涵手上的太陽帽上,那個眼熟的蜘蛛俠圖案。

“哎?”我當場指着他的帽子叫出聲,“這是你的帽子?”

涵涵愣了愣,然後低頭看看:“是啊,怎麽了嗎?”

我腦中塵封已久的記憶被喚醒:“那我入職時是你面試的我啊?”

我們的大巴也開始發動起來,同時涵涵也涼快得差不多了。

因為太陽光刺眼,他又把帽子戴了起來:“啊對,去年這會兒我确實參與過新員工的入職面試——那時候我要重組營銷部嘛,對新員工多少也得有些了解。不過我面的人太多,面過誰我就記不清了,可能也面過你吧。”

我明白地點點頭——我說呢,面試時後排有個面試官奇奇怪怪的,明明在室內卻一直戴着個蜘蛛俠太陽帽。

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位面試官是禿的。

看來涵涵有時是會為自己的發型感到害羞的,比如見新人的時候。

那時候他确實遮擋得很好,我一點都沒看出來。

但也可能是因為他坐得離我夠遠——他畢竟不是選聘部的人,所以那天他并不是面試主力。

我記得當時是找了個教室面試。我站在講臺上,下面第一排坐着選聘部的員工,第二排是化學組組長黑老師,涵涵一個人坐在第三排,戴着太陽帽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那天我自認是被拉來湊人頭的,但又稍微抱有希望,于是就緊張得想吐,站在講臺上都不敢細看臺下人的表情。

按面試流程,我先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除了姓名、畢業院校、專業以外,還提到了我唯一的特長——寫小說。

但是果不其然沒人在意我的這個特長。

然後他們就要求我抽簽,選一個化學題目來講。

我抽到題目不算難,也算是有驚無險地講完了。

之後就到了各位面試官随意發揮的時間。

有人問我:“如果上課過程中學生問了你不會的問題怎麽辦?”

這個好在我來之前在網上找過答案。

我說:“我會承認自己不會。然後我會當着學生的面記下這個問題,承諾下節課來給他講。課後我會想辦法找到相關答案,下次上課時主動提出來,給學生們講明白。”

這時提問權轉到黑老師那裏,他問了些自己感興趣的:“你在N市的住宿問題解決了嗎?”

我說:“是的,已經在和好朋友合租,決定長期留在N市。”

黑老師又問:“你覺得你剛才的講課過程中,還有什麽可以改進的地方嗎?”

我頓了頓,應道:“我覺得我的黑板字寫得不夠好,還有很大進步空間。”

黑老師應了聲“好的”,然後換選聘部繼續提問:“好,那我們現在來做一個情景演示啊,比如現在我是學生家長,我說——王老師,我家孩子說你給他講題講得完全不對啊,他聽都聽不懂,講得連答案都是錯的,你這怎麽回事啊這是?”

尼瑪。

這是什麽棘手問題,我尋思我首先就不該講錯啊。

但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我肯定得立刻道歉、承認錯誤,然後把題目搞搞清楚,再給孩子重講。

我頓了三秒,然後張口正要回答,嘴上突然話鋒一轉:“不好意思,那道題我講了很多遍,我應該是不會講錯的。”

當時提問的面試官挑了下眉頭,陪我接着演:“你意思我們家孩子撒謊了?”

我說:“不是,您家孩子我了解,絕對不是會撒謊的人。我是說,我講課時講的是一個意思,孩子理解的可能是另一個意思,我們之間産生了誤會。以我的專業能力真要說講錯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能說溝通的時候中間出了岔子。我等下就給孩子把那道題重講一遍,看看我們到底是哪裏沒有對上,您看行嗎?”

選聘部面試官說:“我問完了,你們還有問題嗎?”

面試當時我就覺得我挺機智的——真遇到講錯題的情況,肯定是要承認錯誤,不能強行狡辯。

但關鍵是,我們現在是一場情景演繹,只是說有個家長找到機構來興師問罪而已,那麽真實的背景故事是怎麽樣的,其實誰也不知道。

那我完全可以把這個背景故事偷換成,我是個講課講得沒問題的老師,只是産生了一點點小誤會——這樣無限弱化自己的錯誤,将自己塑造成一個無辜的角色,并用良好的态度博得“家長”的好感與原諒。

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我就松了口氣,因為我覺得這麽刁鑽的問題差不多就是最後一問了,真要因為學歷問題不被錄用,那也沒辦法。

但就在這時,坐在最後的帽子男突然開口問道:“有男朋友了嗎?”

确實有些企業面試是會問這種問題的,好像是想看這個員工穩不穩定之類的。

我就老實地回答:“還沒有。”

“我還有個問題啊,”涵涵拿着我上臺前遞交的申請表說,“你在‘期待薪資’這一欄填了‘三千’,你能說說你當時是怎麽想的嗎?”

那我還能怎麽想,一方面是我對N市的平均薪資不了解,一方面是我本來學歷就不行,我怕我填高了你們不要我。

但我肯定不能這麽回答。

我低頭思考了一下,試探着答道:“因為我覺得我……好像不值很多錢。”

然後我就聽到臺下爆發出一陣狂笑。

尤其涵涵,他當時都趴到桌上去了。

現在他居然說對我沒印象,我真是白逗他開心了。

我兀自搖搖頭,不再理他,只是再次看向窗外。

不一會兒,我收到了陳先生發來的鏈接:安非他命向您分享了一首歌,快來聽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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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關于“涵涵和陳陳半年前辭職來到這個寫字樓”的描寫已經全部修改為“一年”。

我都忘了我的設定裏涵涵得給小王面試(我的鍋)

所以這個無傷大雅的時間段就直接修改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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