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調查司的行動很快,寧折跟秦臻回到家的時候,那幢住了十三年的半山老宅正在查封,四周已經拉起了黃色警戒線。

一起回來的還有方卓,秦臻當場就要發瘋,方卓一把拉住他:“夫人!”寧折站在一邊,看着黑衣人進進出出忙着登記屋內財物,貼封條,拉起鐵絲網,好像一點都不吃驚。

秦臻掙脫方卓的手,沖上去尖嘯:“我的東西!讓我拿我的東西!那是我的!”院門口的黑衣人攔住她,出示了一張最高法院的執行令:“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至今日起,寧震慈所有財産暫時凍結,裏面的東西我們只做清點不會搬走,但任何人都不得擅闖靠近。”

秦臻再要發瘋,兩個黑衣人已經警告般摸到腋下的槍,她突然打了個冷顫,踉跄退了幾步。

方卓再次拉住她:“夫人,事已至此。”

秦臻猛地轉頭,狠狠盯住寧折,嘴唇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

寧折半張臉都是血污,右眼腫着,卻朝她勾了勾嘴角,語氣很輕:“真可惜啊,撈了一場空。”

秦臻楞了半秒,而後再次掙脫方卓,沖上前重重扇了一個巴掌。

她喘着氣,手指着對方:“寧震慈是頭狼,你,寧折,你也好不到哪去!”口裏的血腥味更重了,寧折不介意臉上再添一道彩,他朝地面吐出一口血沫,擦了擦嘴角,眼神越過秦臻,看向逐層封閉的院子裏。

財物清點登記,門鎖關閉,封條貼好,四圍的黃色警戒線和鐵絲刺網已經拉滿,黑衣人做完這一切駕車離開。

很高效,寧折想,寧震慈名下的幾十處物業全部封鎖起來也要不了幾天。

太陽快要落山了,往常這裏景色很美,即便是今天,寧折也覺得美,但這美他從來視而不見,他只是知道,但他認為那些都不重要。

美的,醜的,開心的,傷心的,都不重要。

他有個現實難題要解決,還有一些更具體的事情要跟方卓問清楚。

方卓還攙着秦臻,寧折問他:“方律師,你能借我點錢嗎?”方卓楞了下:“少爺,你要借多少?”寧折認真想了下:“我不知道,我猜我的銀行賬戶應該也凍結了,暫時也沒地方住,我需要租一間房子,可能還需要買一些生活用品。”

聽到這話方卓好像有些如釋重負:“這樣啊,沒事房租我來付好了,一會我們去市區看一看,你看好房子我來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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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折點點頭:“那謝謝了,錢我會還的。”

方卓猶豫了下,又說:“少爺,雖然你已經完成了分化,但還沒過分化保護期,在二十歲之前,法律上來講,秦臻夫人都是你的監護人,你不可以獨自行動,也不能獨自租房,必須由夫人出面做這些事,也必須住在一起,你的行為都必須受她監護。”

寧折皺了皺眉,沉默了少許,正要說話,秦臻尖利的聲音響起:“什麽?!我必須跟他一起?!”跟着似乎想到了什麽,話音陡變陰沉了許多,咬着牙說:“好啊,一起……一起……”寧折瞥過她一眼,對方卓說:“那就這樣吧,麻煩方律師帶我跟夫人一起去市區。”

“好,沒問題。”

方卓說。

寧折又說:“哦對了,以後不用叫我少爺,叫我阿寧吧。”

方卓怔了一怔:“好,少……阿寧。”

去市區的路上方卓問他:“要不先去醫院吧,你的臉腫了,讓醫生做個全身檢查?”?“不了。”

寧折淡淡回道:“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方卓沒再說話,路過一家藥店,他靠邊停了車,進去又出來,手裏拎了一小包藥,還有一只冰袋,遞給寧折:“先敷一敷,會舒服點。”

冰袋貼近右眼和臉頰,寧折閉上眼,片刻的刺痛過後,更多的鈍感升起,好像的确好受了點。

寧折對這些事都很陌生,比如租房,比如購買生活用品。

方卓找了房産經紀,但看的房子寧折都不要,他說:“太好了,方律師,不需要這麽好的。”

他跟經紀說:“給我一間你這裏最便宜的。”

房産經紀暗戳戳白了一眼,轉頭對方卓說:“方律師,我手上都是豪宅,再不濟也是酒店式公寓,這位先生要的那種恐怕不在我的服務範圍。”

方卓嘆口氣,對寧折說:“阿寧,不要擔心房租,寧總以前也很關照我……”秦臻一把搶過經紀手裏的圖冊,嘩啦啦翻到剛剛看過的一套三房的公寓,對方卓喊道:“就它了,就它了。”

寧折神色冷漠,自顧自走出了房産經紀公司。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他站在A市最繁華的片區,視線所及的不遠處是這裏最貴的街道,第九大道,寧震慈曾經在那裏擁有整整一幢高樓,那是寧氏企業的總部。

那幢樓十年來夜夜燈火通明,今夜卻如燃盡的蠟燭一般無聲無息地滅了。

四周的高樓、商廈仍然亮着,只剩那一幢突兀地暗在那裏,像一個黑洞。

秦臻和方卓過了會才出來,看到在街邊發呆的寧折,方卓說:“房子已經租好了,就剛剛看的那套,房租先付了半年的,應該可以撐到聯邦調查司的調查結果出來,我們看情況到時候再說,好嗎?”寧折朝方卓微微躬身,行了個謝禮:“謝謝方律師,半年足夠了,以後我自己來。”

方卓拍拍他胳膊,神色有些一言難盡,嘆了口氣。

又去超市買了些東西,方卓送他們到新家,然後告辭。

寧折卻跟了出來,說送送人。

電梯間方卓看着他:“阿寧,你要問什麽就問吧。”

寧折說:“如果調查司的結果是針對我父親的所有指正都切實,法院會怎麽判?”方卓微微垂頭,而後擡頭看着他:“如果真是這樣,寧氏會破産,寧總所有的私人財物,還有寧氏所有企業、股權全都會被破産清算,可以抵消一部分商業詐騙的債款額度,但剩下的部分……”方卓沒說下去,寧折接道:“由我這個繼承人償還,是嗎?”方卓又嘆了口氣,說:“不會全部由你償還,這起商業案案情複雜,涉案人員應該會不少,所有參與的人都要承擔一部分法律和經濟責任,至于你和夫人,承擔的部分由法院判決。”

寧折想了一會,電梯已經到了一樓,他随着方卓一起走出去:“寧震慈要承擔多少,我就要承擔多少?”方卓很有些為難,但他點了點頭,又補充道:“秦臻夫人也要一起,你是繼承人,她是遺孀,在聯邦法律上,你們要承擔的責任是一樣的。”

寧折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但他神色有些發怔,臉上的青腫消掉了一些。

“寧家所有的財産物業加在一起能值多少錢?”他問方卓。

方卓想了想:“我回去核對下,但是……阿寧,被法院清償的物業財産,價值不能按市價算,你明白嗎?”“我明白了。”

沉默了會,寧折輕聲說。

又過了會,兩人順着電梯口走到停車場,寧折像是緩緩回過神一般,朝方卓浮起一個模糊的笑:“今天麻煩了,方律師。”

方卓擺了擺手:“咳……我先走了,阿寧,以後有什麽事随時聯系我,寧總還是有一些朋友,也可以聯系下他們,都會過去的……”寧折點點頭,朝他揮揮手。

上樓,秦臻在客廳抽煙,看到寧折進來,眼神格外陰鹜了一層,捏着煙的手指微微發抖。

寧折沒看她,徑直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新的冰袋,捧着敷在臉上走進角落的小房間,他累了,躺下來的一瞬間,周身錐心的酸痛才層出不窮地冒了出來。

腳踝、小腿、腹部、肋骨……他蜷縮起來,頭腦昏沉,把自己卷成了一個回到母體的嬰兒形态。

作者有話說:明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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