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唯命是從

第70章 唯命是從

寧折接到馮川信息的時候有一些意外,他們已經許久沒有交集,馮川是否看自己順眼這件事在寧折心裏并不重要,雖然曾經打交道的時候有些膈應,但寧折并沒真正在意過。

何況現在他知道了馮川為何始終看自己不順眼,他覺得在馮川心裏,易如秋的死,寧震慈無論如何也要負上一部分責任,寧震慈死了,這部分責任自然歸到了自己頭上。

也無可厚非,寧折想。

馮川的信息是讓他去一個地方,他在那裏等他。

發來的地址有些眼熟,寧折認出來,這是他從海島跟馮川回A市的當晚,被馮川丢下的地方——易覺秋父母的半山別墅。

當時住在那裏的時候,對易覺秋家裏的事情一無所知,現在他知道了,也明白為什麽易覺秋從來不回這幢房子,他對這裏,和寧折對寧震慈的房子是一樣的心态——那裏是一個冷冰冰的牢籠,從來都不是家。

發來的消息裏并沒叮囑寧折不要告訴易覺秋,但這是不必言明的事,寧折決定去,他覺得馮川既然敢這麽做,必定是做好了寧折聽了他的話後,一定不會跟易覺秋透露的準備。

他獨自開了一輛車,按着地址找到了那幢舊宅。

馮川的權限似乎很高,院門是開的,屋子大門也是開的,他已經在客廳候着了。

房子裏跟記憶中一樣整潔冷清,馮川坐在客廳沙發上,身前的茶幾上還放着一杯熱茶。

寧折突然有股錯覺,他覺得馮川跟這裏的一切十分融合,像是他才是這裏的主人。

他走過去坐到馮川對面,那裏已經擺了一只空的茶杯,馮川見他坐下,給他也倒上一杯茶。

一切熟稔,老道,像是做慣了的事。

“謝川叔。”

寧折喝了口茶,口感溫潤醇香,他不懂茶,但也知道是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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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再說話,馮川自顧自開了口:“我從二十歲開始幫易先生做事,哦,是上一位易老先生,到現在是第二十六年,我在這幢房子裏待過的日子,比秋總還長。”

“後來易老先生跟夫人去世,秋總再也沒回過這裏,一直都是我在找人整理打掃,易老先生對我有恩,我不能看着他的家就這麽荒廢下去,他臨走的時候交代過我,要照看好人,照看好這個家。”

寧折平靜地聽着,卻不為所動。

所謂忠貞老臣,寧震慈當年身邊也有一批,他見多了。

馮川終于說到了正題:“秋總家裏發生過的事,相信你也聽說過了,關于易如秋小姐。”

寧折只簡單點了點頭:“對。”

但他沒打算跟馮川解釋寧震慈在這件事的末尾裏的扮演的角色,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

馮川說:“如果不是你父親突然插手,如秋原本可以活得更久。”

寧折心裏的确對如秋的死抱有愧疚和遺憾,但那是對着易覺秋,而不是對馮川,此刻他聽了馮川的話,反而換了另一副情緒,只淡聲說:“是嗎,那可惜了,我也做不了什麽。”

馮川果然皺了皺眉頭,他看起來正要厲聲說些什麽,寧折突然打斷他:“川叔如果今天是特意把我叫到事發地來訓斥我,那恕我不奉陪了,我一早說過,寧震慈的事,要麽去追究他本人,要麽去跟法官講,對着我發洩找補,未免也太無聊了。”

對着外人,寧折周身的刺和獠牙全都亮了出來,他才不管什麽倫理風度,送上門的不痛快沒必要克制。

他起身往外走,馮川在背後低喝一聲:“站住!”寧折攏了攏大衣,回身說:“我還有事,沒什麽要緊的話大家省點時間吧。”

馮川也起了身,他盯着寧折,眼神格外沉冷:“寧折,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病得很厲害,沒多少日子了吧。”

寧折怔了怔,看着他眯了眯眼,微微皺了眉心。

馮川繼續說道:“本來你都這樣了,我不想說什麽過分的話,你也不過只是一個替身,但如今秋總在你這個替身身上花費了太多功夫,越了界了,我沒法視而不見。”

“這種經歷秋總有過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聽着他口裏一口一個“替身”,寧折有些愣住,什麽替身?替誰的身?馮川盯着他看了一會,嘴角冷笑了幾分:“果然,你什麽都不知道,秋總為了你真是煞費苦心。”

“什麽替身?”寧折終于問了出來。

馮川一字一句,生怕寧折聽得錯漏:“你是易如秋的替身,寧折,秋總心裏愛的人是她。”

寧折的第一反應是馮川瘋了,這樣大的謊也敢編,然而下一刻馮川說:“秋總交往過的所有伴侶身上都有阿如的影子,你應該見過書房裏他跟阿如的合影吧,葉敏是所有替身裏長得最像的一個,所以能待在他身邊最久。”

半晌,寧折說:“但葉敏不是他女朋友,他只當她是妹妹。”

“因為她們都還不夠像,你懂嗎,葉敏跟她也只有臉長得三分像,就可以得到一輩子的照顧。”

“所有人中,只有你是男的,還是Alpha,但秋總最認定你,對你最好,你知道為什麽?”寧折盯着他,馮川說:“因為其他人都不過是像了皮相,只有你是一樣的信息素,白梅,這種信息素太罕見了,除了阿如再也沒有其他omega是這種味道,但你竟然是,寧折,從你第一次散發出那種味道時,就已經被當成了替身。”

這個說法太可笑了,信息素……寧折的手指攥在手心裏,隐隐生疼,他回憶起最初跟易覺秋的幾次碰面,那是什麽時候?葬禮?海島?那個時候易覺秋就已經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并且有了想要讓他做替身的心?“阿如跟他一樣的出身,一起長大,這個世界他們是最懂彼此的人,如果不是易老先生和夫人阻攔,他們本可以順利成婚,哦不,他們已經成婚了,只是沒走法律程序而已。”

馮川的話像是很遠,不真切卻不管不顧地鑽入耳膜。

什麽?什麽成婚?寧折腦子裏閃過一片空白,突如其來的暈眩感又一次擊中了他,他晃了晃身體,扶住身邊的沙發椅背。

馮川卻笑了笑:“走,我帶你看一樣東西。”

他轉身朝二樓走去,寧折跟在他身後。

經過大廳,走道,一間會客廳,馮川站在了一個房間門口,這間房有密碼,寧折住在這裏的那晚因為怕黑打開過屋子裏所有的燈,但有幾個房間他進不去,這就是其中一間。

馮川說:“這是阿如生前的卧室,她去世前的最後一周突然清醒過來,想回家,是在這裏最終病逝的。”

他按下密碼開了門,裏面應該也一直被馮川在維護着,還有淡淡的香氣,果然是白梅,這氣味的來源……寧折很快看到了牆角,那裏有一只花瓶插着白梅幹枝,在這個季節正吐着清冽的氣息。

馮川顯然也在觀察寧折,他說:“有這個氣息,就像阿如還活在這裏。”

寧折定了定神,“要帶我看什麽?”馮川走到落地窗旁邊,那裏有一塊綢緞蓋着一件看起來很隆重的東西,挂在牆上,很高,他走過去一手掀開——寧折看到了一件極其華貴的婚紗。

全套的,從頭紗到衣裙到婚鞋,樣式利落簡潔,沒有用婚紗常見的鑽石或亮片,而用了珍珠,但在頭紗上放了一只由許多貴重寶石鑲嵌的花冠。

馮川摘下那只冠,一圈橢圓的白鑽,中間是一顆巨大的水滴狀粉鑽,“這顆叫’永不消逝的愛’,是當年秋總在拍賣會上拍下,專門送給阿如,給她做花冠的。

婚禮當天她就是穿着這一身,在樓下花園辦了簡單的儀式,還拍了很多照片,那些照片秋總應該都帶走了,說不定你在家找找還能找到。”

馮川放回花冠,“現在你相信了嗎。”

他問。

寧折沒有說話,他相信馮川說的是真的,曾經聽易覺秋講阿如的時候,就能感受到話語裏平淡卻濃稠的感情,只是那時他以為只是親情。

原來是愛。

可是也應該是愛,只有那麽奮不顧身地愛一個人,才會飛蛾撲火般去抓住每一點可以治好她,留住她的機會。

馮川一直盯着他,寧折知道他在等什麽,他注定等不到他以為的,會看到眼前人憤怒,崩潰。

不會的,怎麽可能會因為易覺秋曾經深愛過一個人而産生憤怒,即便自己是這個人的替身,寧折想,這樣一來許多事便說得通了。

只是有些遺憾罷了。

但是馮川……寧折平靜地看着他:“你是真的為了易先生好,對吧?”“自然。”

“你為何,當年明知他喜歡阿如,在易老先生要送阿如去軍隊的時候,你卻袖手旁觀,作壁上觀?你明知這種做法會讓易覺秋知道後崩潰,你卻什麽都沒做,當了幫兇。”

馮川正要開口,寧折打斷他:“你要說你沒資格做什麽,不,你至少可以在第一時間告訴易覺秋,而不是等到一切無可挽回,你說你口口聲聲為了他好,不是的,你心裏只有你當下的主子,只要這個主子能保你權利,富貴,你便對他唯命是從。”

“今天你叫我過來,是想告訴我我根本不是易先生心裏的那個人,只是個替身罷了,也不值得他當真,這件事且不論真假,從你一個外人口裏說出來,我只覺得真可笑,怎麽,我的存在威脅到你的權利,富貴?要逼得你這麽铤而走險?”馮川的胸腔起起伏伏,沒想到這一趟最後動了真氣的人是自己。

寧折轉身下樓,到樓梯口腳步頓住,都懶得回頭看他:“我的時間的确不多了,真沒工夫跟你廢話,馮川,為易家操持了這麽多年,也該退休了。”

作者有話說:從現在到結束日更,還有十幾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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